锥心
“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洛决枫痛心疾首地拍了拍掌心。
敖锋倚在榻上叹了口气:“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啊!我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出去,外面好多人看着我呢,别出东海了,就是出龙宫都不行。”
洛决枫追上来:“大门走不通我们走路啊,我知道一条路,我们从那里出去保证没人能发现。”
敖锋想了想,突然皱眉问:“这是我姐的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洛决枫嘿嘿一笑道:“哎呦,我太子啊,你要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啊!大公主和东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那蛟妖性质那么恶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去跟外人他和大公主好上了,到时候东海颜面何存啊!”
敖锋顿时想起来当初大姐出事的时候,这家伙非但没有一丝狡辩,反而口口声声承认是自己欺辱了大姐的!就这种人的确难保他不出去乱!
洛决枫见敖锋神色变化,赶紧趁热铁道:“东海颜面咱暂且不提,你要为大公主考虑一下啊!大公主身份多么高贵啊!她怎么能和一个粗鄙的蛟妖在一起啊!更何况那蛟妖也不是真心爱她啊,这是我亲眼所见,那蛟妖在人间时常逛花楼吃花酒,还包了当地一个头牌的初-夜呢!”
敖锋登时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洛决枫的衣服问:“你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发誓,若是有半句假话,我、我被雷劈死你看行吧?”
敖锋顿时咬住了牙,想起之前敖瑾对他过的那些话,一时间气愤难当。他幼时便听父王,蛟乃是由蛇化之,乃是杂种,性情暴戾,嗜性,大姐怎么能看上这样的东西!
洛决枫嘴角冷笑,趁热铁:“太子,大公主如今是被那蛟妖迷惑住了,你身为大公主的亲弟弟,东海未来的接班人,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路呢?带我去。”
敖湛心事重重地回了东海,凌润被押进了天牢,虽没有直接定罪但是众神看着,不死也绝对活不成了。
在天上看见凌润为裴宪话的时候,他便有些疑惑,直至后来那碧阳珠一出,敖湛无比确定凌润和裴宪就是一伙的,是凌润带裴宪上天,捏造证据陷害白彦。
现在好了,凌润一死,他东海的名声也会受损!凌润一向循规蹈矩的人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还是在天帝寿宴上,当着三界众生的面!
白彦被逼成神,虽这背后是胥颜为主力,可是凌润到底是背后的始作俑者,博御归来,不日便会重掌三界。
怪不得当初胥颜只宣布暂掌,原来他早就知道博御要回来了!
哎,若不是凌润和裴宪逼迫地白彦自剔神骨,殊隐也不会一怒之下要毁了天庭,最后被胥颜亲手所杀。虽胥颜才是杀死殊隐的人,但是博御和胥颜同为真神,胥颜也不过是履行真神职责,博御也无法和胥颜动手。
到底这事还是怪凌润啊。博御若是揪着凌润这事不放,他东海也势必会受到牵连,到时博御深究到底,自己和魔族勾结,十万年前敖慎之死,赤霄部下之死,驱赶蛟族之罪,哪一个不要了他的命啊!
“敖瑾!”
敖湛提声一喊,有若龙吟响彻整个龙宫。敖瑾吓了一跳,赶紧从闺房中出来迎接。
“父王……”
敖湛坐在龙王椅上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敖瑾,问:“凌润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敖瑾目光一闪:“他、他怎么了?”
“凌润杀死裴宪,欺骗其魂魄,伙同其一起上天陷害白彦你可知道?”
敖瑾低着头,沉思道:“女儿不知。”
“你不知?”敖湛怒吼一声,“凌润对你知无不言,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岂会不对你!”
敖瑾被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哭啼道:“父王,女儿冤枉啊,他对我完之后女儿苦劝无用,他、他、父王怎知此事?”
“我怎么知道?”敖湛咣得一声险些将垫肘拍碎,吼道:“今日镇元钟响了九九八十一声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彦成神了!凌润和裴宪联手逼迫得白彦自剔神骨,逼迫的殊隐上神神灵俱灭,最后逼迫得白彦引劫成神,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上古帝神,这天下之主博御!”
敖瑾登时抬起了头,一双睁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敖湛:“博御?怎么可能?白彦和殊隐都是神,他们相恋是犯了天条的!”
“你还!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凌润的所作所为,胥颜真神亲自驾临审案,为白彦讨回公道,裴宪魂魄被淬魂火灼烧灰飞烟灭。至于凌润……必是斩首之刑了。”
“什么……”敖瑾顿时坐在了地上,神色颓然,慌然无措,双唇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敖湛狠狠瞪了敖瑾一眼,站起来掐着腰急促地喘着粗气,看了眼在旁边探头探脑的龟丞道:“敖锋呢?赶紧把他叫出来,我立刻将他送回去,胥颜、博御都重临三界了,博御成神还都是被我东海所累,现在不能再出一点事了,再出事就彻底……敖锋呢?”
龟丞几乎屁滚尿流地爬过来,嚎叫道:“回龙王爷,太子不在房中,的也不知太子去了何处。”
敖湛扑通一声跌坐在了龙王椅上,双目惊恐。
长缨和狐九一起从青丘往外走,长缨问道:“神君怎么会受伤呢?”
狐九没好意思是自己咬的,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突然之间就受伤了,他也不肯回长白之巅,我就只好带他回青丘了。”
长缨脸上带着些许惊讶道:“原来真神也能受伤。”
狐九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色阴沉地好像马上便要下一场暴雨,好像就是在胥颜吐血的时候突然变天的。突然之间,毫无预兆。
“真想不到,白彦竟然是博御。”长缨完又看了眼狐九,仿佛还是不相信:“呵呵,你也是上神了。”
狐九撇嘴道:“只不过就是个虚衔,我还是不过你。”长缨刚进青丘的时候两人就了一架,狐九自认为自己修炼已经很神速了,但是竟然还是不过长缨,长缨在这百年里修为增长地也很神速啊。
长缨悄悄:“我刚到幽冥山的时候,白彦派人给我送了点东西,一颗仙丹还有一本修炼秘籍。”
狐九顿时惊讶道:“呦,白彦还挺挂着你,跟他比起来,我那坛酒简直太没诚意了。”
长缨叹了口气:“只不过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什么时候修炼成神了,他就要将我练成兵器了。”
狐九噗嗤一声:“这话也就白彦能出来,哦,现在是帝神。”
两个人从青丘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幻障外面站了一个男人。一身考究的锦袍,肩上披散着一头漆黑的卷发,负手而立,仿佛神址降临一般。
狐九突然之间停住了脚,不由自主心中丝丝抽痛。
玉良山一别已过了多少年,他都有些不记得了,可是再见到这人,却恍然还在昨天,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变化。可是自己呢,他早已经面目全非了,他还能认出自己吗?
戚战看见狐九的时候,也是张大了眼睛,眼中带着惊艳,但是更多的却是出于陌生的无法置信。狐九变化太大了,变化得他几乎认不出来了。可是眼前的人多么熟悉,那身耀眼的红衣,越发成熟的气质,可是那张脸……
长缨自然认出了戚战,他细细看了戚战一眼,之前的几面印象和如今站在眼前的戚战在他眼中一直如同天潢贵胄般,有着寻常人比不得的贵气,他也是着实想不通狐九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而且还是个男人,他无法理解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
长缨不知道狐九和戚战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觉得现在两个人互相看着、量着还彼此不话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于是只好干咳一声问戚战:“戚战,你在这站着做什么?”
“凤绝。”
狐九看向戚战,他看见对方脸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同时也看见对方眼中的惊讶和茫然,“你见过我?”
“不对,”戚战蓦然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凤绝,你是狐九,你……怎么能是凤绝……”
长缨不动声色看了二人一眼,往旁边走去。实话,刚才他第一眼看见狐九也没认出来。但是戚战应该是见过狐九这张新脸,听这口气还是深交。
戚战跑过来一把抓住狐九急切的问:“你是狐九是不是?你不是凤绝?”
狐九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却没有话。
“你告诉我!”
“我是凤绝,”狐九看着戚战无法置信的双眼,坦然道:“我就是凤绝。”
“你……”戚战松开手,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该什么,突然他再次上前抓住了狐九的手认真地问:“两万年前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狐九顿时没有忍住惊呼:“两万年前?”
长缨往二人这边看了一眼。
戚战哈哈笑起来,他一把抱住狐九:“你根本不是凤绝你为什么要骗我?”
狐九用力挣扎着,但是戚战却越来越用力,这久违的熟悉的怀抱这一刻却让狐九有如锥心。
他已经不能再得到这样的拥抱了。“我就是凤绝,你不是认识我吗,你会不认识我?”
戚战在狐九看不见的地方咬住了牙。
狐九停止挣扎,神色平淡地:“戚战,放开我吧,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你的结束?我同意了吗?”戚战闻着狐九发丝中熟悉的味道,他抬起头看着狐九这张足够魅惑却无比陌生的脸,半晌才:“这些年,每个月圆之夜我都在锁心桥等你,我从未失约,可是你从未来过。”
狐九内心悸动,不动声色,他想他去过,可是他放弃了,是他亲手放弃的,因为当两方无法得到成全的时候,他只能放弃一个。
他本以为放弃这么多年,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可是这平淡无波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欺瞒而已,甫一看见戚战,全副武装顿时溃不成军。
“对不起。”
戚战怔了一下,微微退后,“这么久不见,你想跟我的就只有一个对不起吗?”
“我忍受不了感情中带着欺骗。”
“就因为这个?”戚战看着狐九,目光格外真诚:“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你一定会知道所有真相,我是迫不得已的!”
狐九扯开戚战的手,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天空突然之间响起了电闪雷鸣。长缨望着那个方向,徒然变色,起身就飞了过去。
狐九和戚战转眼看了下,前后跟着去了。
“长缨,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敖锋站在千蛟洞洞口,冲着里面大喊,他的面前出现了四条路,他根本不知道走哪一条,只好在洞里大喊起来。
“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洞都给毁了!”
敖锋在洞口喊了将近能有一个时辰,蛟老爹才受不了从洞里出来。
蛟老爹没想到在洞口大骂的人竟然是敖锋,“我以为是哪个呢,原来是你,这还不到一百年呢,怎么你也出来了?不会是逃狱了吧?”
敖锋哼了一声:“长缨都出来了我怎么不能出来,长缨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你找我家长缨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找他算账!他个不要脸的癞-□□竟然还敢追我姐姐!”
蛟老爹顿时一瞪眼睛指着敖锋:“你给我话心点,我家长缨怎么了,别是追你姐姐,就算是追天上的公主他也有资格!”
敖锋顿时满脸不敢置信的鄙夷:“我你个老臭虫你还要不要点脸啊?天上的公主?我勒个呸!他要是有资格追公主,老子都有资格追凤族族长了。”
蛟老爹扶着腰哼道:“有本事你追去啊!我家长缨他还就有资格了。再了,大公主也属意我儿子,你算哪根葱啊你在这叫唤?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敖锋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叫了起来:“我姐?我姐被猪油蒙了心了,要不是长缨穷追不舍,死缠烂我姐能看他一眼?你儿子就是个不要脸的废物!他在人间逛花楼吃花酒,抹过头来还对我姐一片真心,他也不怕被雷劈啊他!我要是他我都不敢出门,万一哪天上天看不下去就给你儿子五雷轰顶了!”
“你!”敖锋向来是个能会道的,尤其是这种尖酸刻薄让人气得抓心挠肝的话,蛟老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敖锋一时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我?我的不对吗?他先是强迫了我姐在先,不但不知悔改还玩弄我姐真心,我姐好心好意放他一马,要不然东海之罪他难逃一死!我姐就是看他可怜,看你们俩可怜,才同情你们,你还真以为你怎么地了!屁股都快噘天上去了!你也不撒尿照照自己,我呸。”
“敖锋!你这个口出狂言的儿,今日我就替你爹娘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好歹!”蛟老爹怒气冲冲地便和敖锋了起来,洞口太,两人三拳两脚就了出去,在千蛟洞洞口半空中拳脚相加你来我往。
东海边缘悬崖底下一个隐蔽的角落,洛决枫得偿所愿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着着从半空落到地上,出手毫无章法。
蛟老爹年老体衰身有顽疾,但是好歹有数万年修行,敖锋还是一个一个来的,他用胳膊箍住敖锋的脑袋,一巴掌接一巴掌往敖锋脑袋顶上扇,“你个臭子就是缺调-教,让你满嘴放屁,我今天把你脑袋放屁!我让你!”
“老臭虫你放开我!臭死了!”敖锋被箍住头,脸被迫埋进了蛟老爹破破烂烂的衣服里,一股浓郁的药味都快把他熏吐了!敖锋仗着年轻力壮,硬是从蛟老爹怀里挣了出来,然后手中攥紧了法力朝蛟老爹去。
蛟老爹了一会儿之后就气喘吁吁,脸色涨红,好几次法力都使不出来,竟然硬是遭了敖锋好几下,顿时就吐了血出来。
敖锋见蛟老爹吐血,顿时兴奋起来,手中攥起了更强大的法力朝蛟老爹去。
洛决枫躲在角落里,趁着敖锋每次出手的时候手中孕育出微弱的法力在蛟老爹身上,渐渐地逼迫得蛟老爹心力交瘁。
“老臭虫,赶紧把长缨叫回来,他若是乖乖回来了,我就留你一命!”
蛟老爹嘴里不断流出血,顺着他嘴边的皱纹流淌,他一边撑着自己,一边咳嗽道:“你休想。”
敖锋哼了一声,再次追了上去。
天阴沉沉的,海风凄凉。海浪拍着礁石,波涛汹涌,拍岸声阵阵,越发显得凄凉。阴沉的天边时不时亮起青紫色的雷幕,徒增诡异。
洛决枫手中带着层层诡异的黑气,他看着蛟老爹轻声道:“对不住了,反正你都这么老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今日你一死,长缨和大公主之间就完了,放心,我以后会想着给你烧香的。”
就在敖锋掌心推出一击的时候,一股黑气骤然合并到那团法力之中,蛟老爹躲闪不及,被当胸击中,双目大睁徒然吐出了大口的血。浑然倒在了地上。
长缨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积压许久的雨也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