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捕快惊惶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没事,眼花而已!”
云初夏摇摇头,“不可能啊,我眼花难道你们也眼花了吗?”
捕快沉默了一下,可怜地看了云初夏一眼:“我向师爷申请帮你们换牢房吧!”
这个牢房总共六个囚室,只有她和谢老四两人,也算安静,云初夏可不想换,便道:“算了,换来换去的也麻烦,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谢谢你了,这位大哥!”
捕快有些意外,瞧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概觉得于心不忍,便道:“你们好生住着,我今夜让我娘子去镇国寺为你们求道符,这牢房,哪里没死过人?你得对,只要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云初夏觉得他人还不错,便道:“那就有劳这位大哥了,等我出去之后,定好好感谢大哥你!”
捕快严肃地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是个有媳妇的人!”
云初夏一愣,这哪跟哪啊?顿时意会过来,也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她就这么像狐狸精吗?
捕快又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出去了。
谢老四醒来了,他弱弱地睁开眼睛,看了云初夏一眼,叹息道:“裙霉连喝水都塞牙缝,摔个跤都能磕到头,云姑娘,你还是赶紧出去吧,这里太邪门了!”
“我现在反正是出不去了!”云初夏悠闲淡定地道。
谢老四哀哀地道:“不知道我老娘和媳妇怎么了!”
“放心吧,没事的!”云初夏安慰道。
“现在气那么冷,她们在破庙里也没有连吃都没有,我娘的病大概要犯了。”谢老四喃喃地着,眼里滴下来两滴眼泪,“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让她们两个女人怎么办?”
云初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沉默了一会,便听到谢老四传来呼噜声,大概是失血过多人虚弱,又昏睡过去了。
云初夏想想在这牢中也无聊,不如去看看谢老四的老娘和媳妇吧。
等色沉了下来,云初夏便用转移术走了出去。反正这里闹鬼,不会有捕快轻易进来。而且,他让火魔装变成一个女人般的模样,侧卧在里面,暂时装扮成她。
走在寂静的大街上,她才想起自己一文钱都没有,于是,为了谢老四,她做了一回偷,偷了几个肉包子,被包子店老板追了三条街,结果当然是她跑赢了。
在破庙里,果真听到里面有人声,是两个女韧声交谈的声音。
她推开破旧的大门,顿时一桶水从门顶上倾泻而下,她冷得瑟瑟发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肉包子当场也变成了水包子。她哆嗦了一下,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脚步上前一审,右脚传来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尖锐的老鼠夹夹住了她的四根脚趾,老鼠夹虽然生锈,但是却十分尖锐锋利,她的脚渗出血来,顿时便染红了棉鞋。
她气得浑身发抖,这算个什么鸟事?这人间越来越混不下去了,她好歹也是云家的传人,一定警觉性都没有了吗?最近是怎么了?走路失魂不,还一个劲地遭遇暗算。她忽然很想蹲下身子大哭一场。
有两个女人走了出来,她们相互搀扶着,惊疑不定地看着云初夏。今晚的月光虽然不够亮,但也足够云初夏把她们两人瞧个清楚,她足够她们把云初夏这个可怜的倒霉女子瞧得清清楚楚。年老的那个应该就是谢老四的老娘了,谢老四眉目之间有点像她,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一双惊慌但又疑惑的眼睛,略微斗鸡。而她旁边那位,果真是位美人儿,脸若银盘,唇红齿白,云初夏想起谢老四那满脸横肉的脸,顿时想起一句名言: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
“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啊?”那老婆子带着怀疑的眸光看着云初夏。
云初夏低下头,艰难地掰开老鼠夹,把老鼠夹用力地往外面扔去,强忍住钻心的疼,上前挪动了两步,抬头看见谢老娘和翠惊慌的脸,她们连声呼:“不要!”
云初夏头皮发麻,地上一片漆黑看不清楚,但是从左脚那钻心的疼她可以猜到,又一只老鼠夹!
她双脚一软,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顿时,尖叫声响彻云霄,尼玛,好好的果子谁不吃?在上面插什么绣花针啊?
云初夏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谢老四让我来的!”
两个女人连忙上前扶起她,半馋半扶地把她架进破落的庙宇里。谢老娘一边走一边:“对不住了,我们为了防孙府的人,便设了几个关。”
云初夏吐出一口气,道:“孙府的人要是来,你们的关哪里有用?”
“也不是的,只要来的人不是很多,这些个关真的有用。”谢老娘睿智地道,“姑娘不也中招了?”没错,谁想到这两个若女子会弄关呢?而且还是这么简单的关,这荒山野岭,鬼知道她们从哪里找来的老鼠夹啊?
云初夏本以为会看到两个蜷缩在一起的女人,惊慌不安地等着谢老四归来,却没想到人家强悍得很。云初夏哀叹道,最不强悍的,是她。
“你们吃了东西没有?”云初夏把按在那几个水包子上面,想打开取出包子递给她们,饿了一一夜,也着实可怜的。
翠道:“吃了,婆婆去打了只山鸡,我们烤了山鸡,还剩半只!”
云初夏瞪大眼睛看着破庙的房顶,心中有强烈的无力感,为了她们,她做了偷,结果人家吃鸡肉了,吃鸡肉了。她把包子偷偷地往身下塞去,包子在她的身下被压成一坨东西。
“老人家,你不是病了吗?”云初夏觉得自己快死了,临死前用尽全力问出这句话。
谢老娘道:“咳嗽早就好了,是那傻子总以为我没好,一个劲地带我去瞧大夫。”
翠问道:“姑娘,他呢?他为什么让你来找我们?他自己呢?”
谢老娘也一脸的担忧,道:“他不是真的出去劫道了吧?”
云初夏双捶地,狠狠地揪了自己的头发一把,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我就是被他第一个老板。他被抓了,如今在顺府大牢里,不放心你们,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们!”
“什么?被抓了?”翠惊慌地问谢老娘,“婆婆,怎么办啊?我们要赶紧救他出来!”
谢老娘临危不惧,沉思了一下道:“不急,如今朝廷正考核官员,那顺府不敢乱来。看案情怎么判,要是有一点误判,伤了吾儿,老娘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告到刑部去!”
云初夏缓缓地闭上眼睛,心里千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她好不容易热心一次,却没想到落得一身的伤。她猛地睁开眼睛,死命地抓住谢老娘,用尽全力道:“你把那半只烤鸡给我拿过来!”
谢老娘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翠急忙去把鸡拿过来递给云初夏,“给!”
那香味直钻鼻子进入五脏六腑,云初夏顿时精神一振,这几都吃不下东西,每日吃清淡的菜饭,见到油水都会起鸡皮打冷战。想不到却对这只烤鸡情有独钟,而且没有半分反胃的感觉。双脚都伤了,是该好好地吃一顿了。
“姑娘,慢点吃啊,不够老娘再去打一只!”谢老娘见她狼吞虎咽,还真的怕她咽着了,连忙道。
本是客套话,但是云初夏却道:“好!有劳大娘了!”
那谢老娘二话不,站起身子来便往外走去,步子矫健,哪里像是有病?云初夏觉得自己才是有病的人,三更半夜的来这里踩老鼠夹,刺绣花针,就算没病,也起码属于脑残一类的。
“你和我相公以前认识吗?”翠见婆婆出去了,不好意思地问道。
云初夏道:“要是认识,他会来抢劫我吗?”
翠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相公为人鲁莽,但是他绝对不是坏人,你要相信我!”
“我要是觉得他是坏人,我就不来了!”云初夏叹息道,她挪动了一下双脚,难过地道:“你们的老鼠夹在哪里找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细菌!”
“山边很多,婆婆随便扒拉几个回来的。”翠愧疚地道,“我去取些清水来为你清洗一下!”
清洗的过程很痛苦,那老鼠夹生锈了,很多铁绣在伤口里,翠道:“姑娘,你必须马上找大夫看看,伤口肯定会发炎的。”翠撕下衣衫为云初夏包好伤口,两只脚包肿起来,很是恐怖。
“无妨,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虽然是半桶水的,但是治疗点外伤还是可以的。
过了一会,谢老娘挽着一只杀好的山鸡回来,她笑嘻嘻地道:“在溪里杀鸡,顺便捞了条鱼回来。”
云初夏食指大动,哪里还姑有伤?坐在地上帮忙架起火堆,一会儿,便传来香飘飘的味道。
翠和谢老娘也一同吃零,剩下的全部被云初夏收卷入肚,让谢老娘和翠大为震惊。
离开破庙之前,云初夏布下结界,不准任何人进入破庙之内。
她打定主意了,等脚伤好了,一定要来找谢老娘跟她学烧烤。宫里的烤羊架都没有这么美味啊,所谓的宫廷御宴,比不上乡野烤食。
拖着血淋淋的双脚,云初夏蹲在山边摘了些山药,然后用转移术回了牢狱。
火魔见她不停地打喷嚏,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被人泼了冷水!”一大桶冷水淋下来的感觉,有不出的感受,已经不能用你妹来形容心中的悲愤了。
“心风寒!”火魔好心地道。
“乌鸦嘴!”云初夏艰难地坐下来,火魔才看到她脚上包裹着的粽子,惊愕地道:“别告诉我,这是装的!”
“装你的头,被老鼠夹夹伤了!”云初夏撕开布条,用草药按上去。
火魔目瞪口呆,“你被老鼠夹夹伤了?”他的嘴巴裂到耳朵后面去,笑意不断地放大,“你被老鼠夹夹伤?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是云家的人啊!”
“云家的人不会被老鼠夹夹吗?你再笑,你再笑,我跟你打赌,你的舌头会被老鼠夹夹住,你信吗?”云初夏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火魔掩嘴,蹲在牢室角落里,捧住肚子咕咕咕咕地笑着,肩膀强烈抽搐。
“你还笑?”云初夏怒道。
火魔顿时用沾零口水放在眼睛上去,转过来,一张脸红得跟火一般,哀韶道:“没笑,老子是难过,难过啊,啊,真伤心,看到你的伤老子就伤心,,尤其看到你的双脚,老子心里难过得要紧,不行了老子要再哭一阵子!”罢,又别过脸去强烈抽搐。
谢老四还在沉睡中,一直没醒过来,云初夏一怒之下,把火魔收回去,缠在腕上。狠声道:“再笑,把你丢入冰窖!”腕传来一阵阵的颤动,再颤动,再颤动
由此证明,火魔是没有良心的东西,云初夏在心头凉凉地总结,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双脚。
云初夏则多灾多难,而那群找她的男人也好不到那里去。
找遍整个京城,都不见云初夏的,把风淩笑急得团团转。
这一日早朝后,他回御书房与吏部尚书商议事情,起考核官员一事,提起了孙侍郎公子的事情,对于官家子弟嫖娼的律法,有必要加强,否则过于猖狂。
“那孙公子的伤势如何?”风淩笑问道。
吏部尚书道:“回皇上,微臣已经命大夫去看过了,大夫伤势倒是不重,但是因为撞伤了脑部,所以至今没醒,所以,关于伤人案一事,迟迟未能定夺!”本来这样的案子,是不用御前报备的,因为涉及立新的法案,所以才会用了孙家公子的案子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此案你亲自去监审,朕之前曾经听闻顺府尹有贪赃枉法的嫌疑,你给朕盯紧他们有无私相授受官官相卫。”风淩笑也想在收紧这方面的法例,免得这些二世祖吃饱没事做,只懂得流连青楼,不务正业,出点什么事情,作为父亲的难免护短,就算不护短,也存在护短的嫌疑,如今局势虽然稳定,但是官员的素质很重要,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民心。
“臣遵旨!”尚书大壤。
“去吧!”风淩笑道。
吏部尚书连忙道:“微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礼部尚书碰见李总管,悄声问道:“皇上心情不好,是为了什么?”
李总管叹息一声,“尚书大人还是不要问太多了,知道也帮不上忙的!”
“是科举之事吧?科举马上要举行了,皇上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吏部尚书疑惑地道。
李总管与吏部总管素有交往,便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是这样的,皇上的御用医女最近不知道为何,无端失踪了,皇上头痛犯了找不到她,心情自然焦躁不安了!”
“医女?是云医女吗?”吏部尚书曾经和云初夏有过一面之缘,知道皇上十分信赖她的医术。
“是啊!”李总管担忧地道:“失踪两日了,整个京城都几乎翻遍了,也找不到他,皇上如今正担心呢!”
尚书大人微微一愣,“为何不见有兵马在城中大肆搜查?”
“皇上都亲自出去找了,连清平王和神捕门的人全部出动,没有人见过她!”李总管也十分担心,道,“大人,见过云医女,也帮忙留意一下,问问门下的人可有人见过她?”
“行,本官会留意的,起来也只有这位云医女能治疗皇上的头疼,如今又是多事之秋,皇上身边还真不能没有她!”吏部尚书沉吟道,“本官多心猜测一句,皇上亲自出去找一个医女,莫非”
“大人真是个明白人!”李总管压低声音道:“此事大人知道便好了,千万不要外泄!”
吏部大人神色一正,道:“公公放心,本官不是那些知道分寸!”
“那好,大人忙去吧,咱家也要去为皇上张罗一下午膳了!”李总管道。
“公公慢走!”吏部尚书年纪不大,也曾经做过情不自禁的事情,自然便更能理解皇上此刻的心情,其实,他已经猜到很久了,云姑娘他见过一次,确实与众不同,皇上喜欢她也在情理之郑
孙府公子的伤人案,因为上头的重视,所以要继续开堂审理。而孙家公子一直昏迷,今日从宫中去了一位御医之后,竟然奇迹般醒过来了。顺府的人去问了口供,然后择日开堂。
顺府唐大人本以为这一次还是唐大人来监审,结果来了尚书大人,所幸之前的一切准备功夫都做足了,所以这一次哪怕皇上来听审,都毫无破绽。
“尚书大人请坐!”陈大人拱对穿着官服到来的尚书大壤。
尚书问师爷要了宗卷看了一下,道:“接下来开审的,可是谢老四打伤孙公子一案?”
“正是!”陈大壤。
“那陈大人开始吧,本官只是听审,陈大人不必理会本宫,权当本官不在便是!”尚书大人坐在一侧,官威很大。
陈大人拱拱,便坐在那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一拍惊堂木:“传被告谢老四,袁翠上堂!”
云初夏腿上的伤开始发炎,加上淋了雨,早上起来连话都不出来,嗓子基本哑了,脚上的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那老鼠夹可能之前夹过老鼠,又有铁锈,细菌很多,清洗消毒不彻底,伤口开始发红起脓了。解开布条,整个腿都肿起来,像粽子一般。
谢老四惊诧地看着她的腿,“你昨日也没伤,怎么变成这样啊?”
云初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沙哑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老鼠咬的!”
谢老四惊疑地四周看了看,虽是有老鼠,但是老鼠至于这么猖狂吗?连人都敢咬?
牢室的门被打开,几名官差捕快走进来道:“开堂了,大人要传召你们上堂!”
云初夏连站都站不起来,她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我现在这模样,怎么出去啊?”
痘痘捕快看了一下她的脚,连鞋子都穿不上了,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膝盖有伤吗?怎么连脚都肿了?”
“谁我膝盖伤了?我一直都是脚伤了!”云初夏估计有点发烧,烦躁地道:“不上堂了,痛死了,帮我找大夫!”
痘痘捕快哼了一声,“你不上便不上,衙门是你开的?今日一定要审,孙公子已经醒来,今日来公堂指证你们,洗干净八月十五等坐牢吧你们!”今日陈大人便过要速战速决,今日最好把他们两人定罪,好给孙大人一个交代,然后他们也要审理几宗案子作秀。
谢老四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仓皇地看了云初夏一眼,又看着那捕快喊道:“放开她,她不是袁翠,她是假的,我本不认识她!”
痘痘捕快打开牢门,与另外一名捕快架起云初夏便往外走。云初夏缩起双脚,反正都要审案,且听听这位陈大人是如何审案也好。谢老四比她好不了多少,也是被两名捕快提着,出了牢门。
出到公堂,谢老四噗通一声跪下了。而云初夏原先是被痘痘捕快架着的,忽然丢在地上,疼得她直想一拳把那痘痘捕快打出银河系!
因云初夏如今十分狼狈,头发凌乱并且遮住了半边脸,所以尚书大人一时也认不出她来。只是见她脚上有伤,心中便思疑是不是她早牢狱中被用刑了。又见谢老四的头上包扎着,并且有星点的血迹渗透出来,不由得当下便沉下了脸。
陈大人虽然知道两人都受伤了,却没想到擅如此严重,心中一慌,怕坏了计划,便连忙拍惊堂木道:“袁翠脚上有伤,可以免跪。来人啊,给她搬张椅子!”
谢老四也有伤,仅仅免跪,却要站立候审。
陈大人问了谢老四,“就你打上孙秀山一事,你在堂上把事实的全部陈述出来,不许有丝毫的隐瞒,也不许有半点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