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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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恒也还没有睡,书桌上摆满了文书图件,重要的摆在近前,不那么着急的摆得远一些,他便拣着眼前一摞又一摞的卷册,批完一本丢开一本,立刻有书吏取走分类,交给专人处理。

    “王爷,沐侍郎求见。”护卫在门外回禀道。

    赵恒顺手又拿过一本折子,一边看一边道:“这么晚他还来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听见脚步响往这边走,不止是沐旬鹤,还有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赵恒抛下折子,还没起身已经露出了笑意,竟然是她来了!

    书吏刚要去拿那本折子,就听赵恒道:“放下,那本还没批,你们都出去。”

    屋里的人连忙都退出去,迎面就见沐旬鹤同着一个俊俏的后生一同走过来,又见赵恒急急地迎了出去,书吏不由得想,王爷对沐侍郎还真是尊敬,居然亲自出去迎接,这可是别人从未有过的待遇。

    赵恒快走两步,越过沐旬鹤,牵住了沐桑桑的手:“你来了?”

    他牵到她的一刹那,先前的不安忐忑顿时烟消云散,沐桑桑看着他,不由自主也露出了笑容,轻声道:“来了。”

    沐旬鹤沉了脸,当他是死的么?当着他的面就敢动手动脚。

    赵恒此时满心里都是欢喜,根本没看沐旬鹤的脸色,拉起沐桑桑快步进了书房,微笑着问道:“怎么这时候来了?冷不冷?巡夜的士兵没有为难你吧?”

    吱呀一声,却是沐旬鹤在后面替他们关了门,他慢慢走过来,沉声道:“带着安王府的令牌,巡夜的士兵倒也没拦着。只是殿下,要话便好好话,休要动手动脚的。”

    沐桑桑脸上一红,连忙从赵恒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赵恒哪里舍得放?沐桑桑忙冲他摇头,赵恒看了眼沐旬鹤,道:“我跟桑桑有话要,你先回避一下。”

    沐旬鹤一下子黑了脸,下意识地去看妹妹,才发现妹妹竟然低着头没有替自己话,沐旬鹤不由得轻哼一声,道:“好么,这也算是过河拆桥。”

    他拣了一把靠门的椅子坐定,道:“深更半夜不好让你们独处,瓜田李下之嫌也不得不避,恕我不能从命。桑儿,你不是有话要问安王吗?快些问吧,问完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免得被父亲发现。”

    沐桑桑一阵发窘,该怎么开口?向赵恒发问已经让她觉得很难出口了,更何况二哥还在,难道要当着二哥的面和他不能让人知道的心事?

    赵恒微微一怔,问道:“你有话要问我么?”

    沐桑桑犹豫着为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手又被赵恒握住了,他带着她,走到书桌边一架六扇水墨屏风背后,虽然并不能隔绝声音,却能暂时阻挡沐旬鹤的视线,他让她在藤椅上坐下,自己半蹲在她身前,问道:“什么事?”

    他想起上午她曾经来过,只是没等他出来她就已经走了,难道那是就有有事要找他?也是他疏忽了,该早些去见她的。

    沐桑桑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该怎么开口?

    下一息,赵恒幽凉的手指按在她唇上,声音极低地道:“又忘了啊。”

    她总是这样,一紧张就咬嘴唇,咬得嘴唇红红的肿肿的,让他不知是诱惑多些,还是心疼多些。

    他的手指细细抚摸着娇嫩的唇,低声道:“想咬就咬我的手吧,别弄疼自己。”

    沐桑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并非没有过更亲密的触碰,然而此时此刻,背着二哥躲在昏暗的屏风后面,他只需要用手指碰一下她的唇,就足以让她魂不守舍。

    她软软地拉开他的手指,颤声道:“别,我二哥看着呢。”

    赵恒缩回手,却放在了自己唇上,轻轻吮了一下。

    沐桑桑下意识地捂了脸,只觉得从头皮到后背,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是炸开的,禁不住一阵颤栗。原来有时候,一个暧昧的动作,竟然比拥抱亲吻更让人心神动荡。

    她连看都不敢看他,更别还要鼓起勇气来问他那件事了。

    许久,赵恒挪开她的捂着脸的手,轻声道:“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沐桑桑害羞得眼睛湿湿。来的路上明明想了许多种开口的方式,然而一旦面对他,却一个字也不出口。

    赵恒又凑近了些,两只手放在她膝上,看着她问道:“你上午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等见我就又走了?”

    上午那一幕闪回眼前,沐桑桑心里一酸,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梁音你夜里,夜里去……”

    赵恒微蹙了眉,道:“夜里怎么了?”

    许久,才听见她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夜里偷偷去找我……”

    赵恒脸色微变,道:“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是梁音这般跟你的?”

    “不,不是的,她并没有是你告诉她的,但是她什么都知道。”

    沐桑桑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点点告诉了赵恒,赵恒的脸沉了下来。

    他淡淡道:“梁音应该是发现了我夜里出门,所以才故意这么跟你的。她一直都喜欢玩弄这些把戏。不会再有下次了。”

    话音未落,赵恒已经起身走出去。

    沐桑桑心里忐忑起来,不知道他要如何,却听见他开了门,在外面道:“让云长史过来见我。”

    沐桑桑忙走出屏风,沐旬鹤抬头看她,低声道:“现在总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吧?”

    沐桑桑红了脸犹豫着没有,只听赵恒在门外道:“立刻去外面收拾一处宅院出来,让梁音搬出王府。”

    沐桑桑吃了一惊。

    云素馨的声音听着也很吃惊:“梁姑娘在京中只有王爷一个亲人,怎么好让她搬出去?”

    赵恒声音冷淡:“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议。最迟明天午时,让她搬出去。还有,传令下去,以后府中若是有人敢在背后议论我的行踪,一律军法处置!”

    沐桑桑心中一阵轻快,他果然不会让人欺侮了她,幸亏她鼓起勇气向他问清楚了!

    赵恒很快走进来,关上了门。

    沐旬鹤坐在椅上没动,抬眼看他,道:“原来安王府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吗?”

    “以后不会有了。”赵恒淡淡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沐旬鹤微微一笑,道:“难得听见殿下道歉。既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他站起身来,道:“桑儿,回家吧。”

    沐桑桑心里一紧,这就要走了吗?

    她恋恋不舍地去看赵恒,赵恒也在看她,沉声道:“我送你。”

    空旷的大街上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三匹马一匹在前,是沐旬鹤,两匹并肩走在后面,是沐桑桑和赵恒。

    沐桑桑控制缰绳,越走越慢,每多走一步,就距离与他分开的时间近一点,她舍不得。

    好几天没有见面,突然见到,才知道心里的思念有多么强烈。

    赵恒走得比她更慢,即便不能与她耳鬓厮磨,然而这样相伴着多走一会儿也是好的。

    沐旬鹤放慢了速度,突然想起了王雪绮。原来情之一事,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这样牵肠挂肚。

    “桑桑,”赵恒的黑马与沐桑桑的马挨得很近,在衣袖的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许埋在心里自己难受。”

    沐桑桑乖顺地点头,心中一阵轻快。她果然没有看错他。

    不管走得多慢,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安国公府的大门近在咫尺,沐桑桑悄悄抽出手来,低声道:“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好。”赵恒沉沉地看着她,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停下来步子,“我看着你进门去。”

    沐桑桑一步一回头,虽然走得极慢,但终于也还是走进了大门。转进穿堂时,她忍不住再次回头去看,赵恒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她,披着一身月色,稳如山岳。

    沐桑桑觉得自己像是山下一株细草,幸亏遇见了他,又是何其幸运遇见了他。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稳,梦里全都是他,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些迷茫无助,与他各不相识的迷梦了。

    几天后,在沐旬鹤的主持下,在博文殿对京中自荐任职的旧朝官员进行第一次考核,安王亲临博文殿,亲自抽问对策,经考核后选出第一批十名官员补充到三省六部,消息传来,举国震惊。

    同一天,万年城传出消息,太后以血书向宗正寺控诉皇帝赵启不孝忤逆,软禁嫡母等罪名,燕王等数位老王爷挺身作证,赵启焦头烂额。

    第二天早膳后,沐桑桑听父亲起了万年城的动向,沐战道:“太后已经暗地里与各宗室达成意向,将联手对付皇帝,太后还有意在先帝的儿子中间再扶持一个,与皇帝对抗。”

    沐桑桑吃了一惊,若是太后扶持其他皇子,那赵恒怎么办?

    沐战看了她一眼,道:“我已将我的意思传了回去,我愿追随安王。”

    沐桑桑放下心来,如果父亲这么的话,也许太后会重新考虑。

    “太后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拉拢同盟。”沐旬鹤道,“只有给那些宗室一线希望,他们才会竭力帮着太后。若是此时表明了要与安王同盟,万年城那边的局势就更难控制了。”

    沐桑桑放下心来,应该是这样,肯定是这样,否则,她该如何跟他?

    “老爷,二公子,有位梁音姑娘在外面请见咱家姑娘。”管事在外回禀道。

    作者有话要:调那个情呀,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