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国宴散时,已经是二更时分,雪依旧扯絮一般下个不停,沐桑桑洗漱完回来时,赵恒也已经换好了便服,正坐在寝间的短榻上等她,面前的几上摆了一壶酒,又有两只杯子,几碟干鲜果品。
沐桑桑不由便是一怔,席上他喝的不少,难道还要喝吗?
她在妆台前坐下,宋意上前给她解发髻,沐桑桑便从镜子里悄悄看赵恒,他正拿着银壶斟酒,一仰一抬之间,一杯酒就下了肚,跟着又斟了第二杯。
沐桑桑忍不住道:“陛下,少喝些吧。”
赵恒看着她,她的发髻刚刚拆散,一头乌亮的头发像瀑布一般倾泻在肩上,越发衬得她雪肤花容,赵恒心中一动,起身走过去,拿起了妆奁中的嵌螺钿牙梳,吩咐道:“都退下吧。”
门很快合上,屋里暖洋洋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个。
沐桑桑无端就有些紧张。
赵恒握着她凉凉的长发,牙梳慢慢梳下来,声音低沉:“我来给你梳。”
发梢处有些软,偶尔有几根纠缠在一起,他便耐心地用梳齿轻梳开,绝不会弄疼她,沐桑桑从镜子里看着他,他也从镜子里看她,黑眸亮的惊人。
沐桑桑的心越来越软。在缠绵的情思中,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陛下,我有件事要跟你。”
赵恒停了下来,轻声道:“只有我们两个,叫我的名字就好。”
沐桑桑怎么也叫不出口。肯定没有连名带姓一起叫的道理,难道要叫他“恒”?好生肉麻。
她红着脸没有答应,心里想着,要么就这么含糊过去吧,却听他道:“你有没有乳名?”
沐桑桑轻声道:“乳名便唤作桑桑。”
“哦?”赵恒从身后圈住她,弯了腰将头放在她肩上,对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正是忘了问你,为什么叫做桑桑?”
耳朵上一麻,沐桑桑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学话时,我三哥正在学认字,正好在认桑字,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跟着他学会了,所以我生平的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就是一个桑字。”
“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赵恒低低地笑着,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尖,“也是有趣。”
沐桑桑被他撩哦拨得越发六神无主,只得握住他的手,微着道:“别,我,我还有正事要跟你。”
“唔。”赵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吻得越发炽烈,“明天再也不迟。”
此时已经夜深,不是话的时候。
沐桑桑心里知道应该早些清楚,然而此时如同大海中一叶舟,只是浮浮沉沉身不由己,哪怕是想些什么,一开口时也都是支离破碎的声音,渐渐地,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恒的脸越来越近,眸色越来越深,沐桑桑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在清醒与迷糊的边缘断断续续地央求着他:“你,灭了烛吧。”
昨天新婚不能灭烛,天知道与他坦诚相对时她有多窘迫。
耳中模糊听到赵恒应了一声,然而光亮并没有消失,他稍稍离开了些,似乎是想拉开些距离更加清楚地看她,沐桑桑徒劳地劝阻着他:“别,你灭了烛吧。”
他离得近了些,声音喑哑:“我想看看你。”
沐桑桑心底一荡,低呼一声,胡乱扯过手边一件什么,蒙住了脸。
那恰好是件红绫的衣,赵恒眸色一暗,顺手扯下了帘幕上的金钩。
红绡帐落了下来,沐桑桑很快忘了烛光,忘了世上其他的一切,唯有攀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的引领下动荡颠簸,在痛楚与喜悦的边缘无休无止……
沐桑桑是在半夜醒来的,额头上出了汗,手心也有汗意,抬眼看时,龙凤红烛还在燃烧着,红绡帐中一切都像笼着一层红色烟雾,嗓子里干干的,大约是那时候哭得太多,呢喃了太久。她想要起身喝水,才发现自己被赵恒搂得紧紧地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轻轻挪开他的胳膊,想要悄悄起身,哪想赵恒立刻就醒了,睁眼的同时问道:“怎么了?”
他一动,她才觉察到他身上什么也没有,脸颊上火烧火燎起来,她闭着眼睛背对着他,低声道:“没什么,我想起来喝点水。”
“你别动,我给你取。”赵恒很快坐起来,探身去床头的格子里取温盘。
沐桑桑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却在此时,她察觉到自己身上是清爽的,努力回想起来,在她累得睡着之前,他似乎去取了水给她擦拭。
沐桑桑咬着嘴唇,悄悄钻进了被子里,羞耻地几乎要落泪。
然而很快,赵恒端了水凑过来,揭开了被子:“喝吧。”
他很快发现她眼角似乎还有水色,脸颊和脖颈也蒙着一层淡淡的粉,在红烛的映照下如粉荷雨润。
心中一荡,赵恒搭上了她的腰,声音喑哑:“还疼吗?”
起初她勉强能跟上他的节奏,后面便又开始湿着眼睛声求他停下,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幅模样有多诱啊人,天知道他要拿出多少意志,才能强忍着放过她。
沐桑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低了头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他看见似的。
赵恒轻轻扳过她的身子,道:“盒子里有药,我给你涂上,就不疼了。”
他起身要下床,沐桑桑强忍着羞耻抓住他,急急道:“别,不疼。”
如果再让他涂药,她以后真的是没脸再面对他了。
赵恒端详着她,目光闪烁:“真的不疼了?”
“不疼了。”沐桑桑还是闭着眼睛。
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抹去了那点水汽,赵恒揽住她圈在怀里,让她靠坐在自己胸前,然后将茶盅送到她唇边,低声道:“喝吧。”
她微张了嘴,他侧了下杯身,那点不冷不热的水很快倾进去,却又在红唇上留了点水渍。
赵恒眸色一暗,低下头,在她唇上与她共饮。
沐桑桑羞耻到了极点,努力推着她,带着哭音声地央求:“陛下,你先放开,我去拿衣服。”
赵恒低声道:“叫夫君,不要叫陛下。”
沐桑桑努力了几次,仍旧叫不出口,似乎想要为难她似的,赵恒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叫一声,叫一声我就给你拿衣服。”
沐桑桑脸颊上红的发烫,只得闭了眼睛,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叫了一声:“夫君……”
那声音娇娇细细的,像羽毛在心上轻轻挠着,让赵恒一阵难耐,他吻着她的唇再次提出要求:“再叫一声好夫君,亲亲的夫君,我就去给你拿。”
羞涩转而成了娇嗔,沐桑桑努力躲着,推着,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你……无赖……”
可这娇嗔,在他听来也格外诱#人,赵恒低低笑着,长臂一伸,轻易而举地便将刚逃开些的娇人儿拉进了怀里,道:“叫一声,叫一声就给你拿。”
不知道哄了多久,才听见那蚊蚋一般的娇音:“好夫君……”
“还有呢?”赵恒紧追不放。
沐桑桑捂着脸,嗔道:“就这些,没有了!”
虽然意犹未尽,但赵恒知道,她是不会再叫了别的了,也好,留着点念想,以后慢慢来。
赵恒轻轻扳过她,拉开她的双手,在她唇边吻着,声音幽微:“看你这么乖,好吧,这就给拿。”
沐桑桑紧紧闭着眼睛,怎么都不肯看她。
赵恒笑意更深,他很快松开手探身向外,沐桑桑松了一口气,悄悄睁开一点眼睛,从睫毛的缝隙看他,就见他蜂腰猿臂,麦色的皮肤在红烛下分外坚实有力,健美得让她一时竟有晃神。
同床共枕了两天,她好像,从来没敢睁开眼睛看他,原来他生得,是这般模样。
衣架在床尾处,赵恒手长腿长,也不用下床,探出身来一捞,已经将她那身娇黄色的寝衣拿在手中,回头时,正看见她慌慌张张地闭了眼,飞快地背转身往被子里躲。
原来竟在偷看他。赵恒带着笑,很快摸了过去,慢吞吞地替她穿着衣服,他不大懂女人的衣服该怎么穿,不是系错了衣带,就是弄乱了衬里,那双手忽上忽下,一刻也不能安分。
沐桑桑忍无可忍,抓住了寝衣的袖子,道:“我自己来!”
赵恒很快松开了手,沐桑桑三两下便穿的严实,正在诧异他居然如此好话时,他却突然凑近了,手指随意一勾,便扯开了衣带。
原来不是不懂,解衣之时,分明那么纯熟……
早醒来时,身上还是酸疼,沐桑桑蹙着眉转过身,才发现旁边的枕上没有人,赵恒不在。
沐桑桑心中一空,连忙围着被子坐了起来,红绡帐几乎在同时被起,赵恒探身进来,微微一笑:“醒了?”
他身上有冬日清的寒气,又有蒸腾的热意,沐桑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轻声问道:“你去了哪里?”
“我醒的早,刚去外面练了会儿剑。”赵恒长眉一抬,神色便有些暧唔昧,“我要去沐浴,一起?”
“不要!”
沐桑桑拽着被子向后躲,赵恒笑了起来,低声道:“今天暂且饶你一次。”
他探手拿起架上的衣服递给她,替她掖好帐幔,这才转身离去。
沐桑桑正梳妆时,赵恒回来了,头发披在肩上,领口松开了些,隐约能窥见结实的胸膛,沐桑桑心中一动,他在她身前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会梳男子发髻吗?”
宫女们很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沐桑桑定定神,拣了一把梳齿大些的梳子,慢慢替他梳篦起来,他的头发不怎么驯服,总往手外跑,沐桑桑低头弄着,不由得想起昨夜没成的话题:“我有件事要跟你……”
“哟,这是在做什么!”门外一声话,赵长乐来了。
作者有话要:明天开始日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