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是江水仇作石
那封信留在了头牌房间的桌子最显眼的地方。
她的婢女一进门还未发现上吊的头牌就在桌子上找到了这封信。
“姑娘,你在哪里?”她朝四周转了转,一抬头却看见了一个人挂在屋梁上,双脚垂下,舌头地长长的。
寻香楼的头牌死了,死状凄惨。
婢女不识字,拆了一封信也没看懂,只好把信拿给了楼里稍微识一点字的富家少爷。
富家少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封信,从头扫视了一眼,一拍大腿,骂道,“这谷均可真不是人啊!”
“什么,什么?”婢女凑了上去,“信上写了什么?”
“香情姑娘本来就是一个清倌,卖艺不卖身,看上了谷均这人渣的才华,什么都不要就跟了谷均,谷均这老头也够本事,把身价万金的清倌肚子搞大了,肚子搞大了怎么办?好歹就娶进门做个的也可以,可是老头太看重自己的那些虚名,直接跑了,留下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香情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寻香楼里,她的名声都坏光光了,为了抚养孩子,不得已去接客——她本来可是一个清倌!眼看这孩子越长越大,出落得也漂亮,香情姑娘不得已拦下了王妃,想让谷均认回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谷均不可能不认,他把翠晚带了回去之后,香情姑娘自己认为自己不清白,有愧于谷均,这才上吊。”富家少爷摇摇头,“一个风尘女子都有这样的气节,谷均这个混蛋,做了却不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婢女白了富家少爷一眼,“你读过书,不也来这儿?”
“我跟他不一样,我又不玩清倌。”他摆摆手,“我老子还要让我跟谷均多多交往,跟一个人渣交往什么?”
婢女的嘴巴不老实,一张嘴添油加醋叽里呱啦乱一气,不到两天整个江州城都知道,道貌岸然的谷均老头子始乱终弃。
黎贝同样也知晓了这件事。
“病梅,你是怎么知道谷均还有血脉?”她问到躺在榻上是病梅。
病梅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谁知道谷均还有血脉,那个杂种是不是谷均的还不一定。”
“这是你的报复方式?”
“没错,”她慢悠悠地开口,“我只知道谷均不像他表面那般正经,他却是嫖过妓,吾只需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吾随便在勾栏院里找了个接过谷均又恰好有孩子的□□,吾让她用死换她孩子前途,她答应了。”病梅替一头雾水的黎贝解释,“吾要她给谷均泼黑水,她的孩子便可以脱离火坑,谷均无子,吾最后的报复手段便是将翠晚从他身边抢去,让他含恨终生。”
“最毒妇人心呐。”黎贝感叹一声。
病梅拿起一块枕头直接砸向黎贝,“黎贝,你不也是妇人吗?”
“哈哈,随便你了。”她完走出便了病梅的房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病梅一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你惹恼吾最大的地方,便是你看不起女人,吾要让你知道,你人生最后的时光便是被女人搅乱的,谷均。”
谷均最后的人生的的确确是被女人搅乱的。
他一生无子,终于在老时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一向看不起女人,同样也看不起翠晚的母亲,但是女儿毕竟不一样,这是跟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名声坏了就坏了,他想着,自己有了孩子还要名声做什么?
但是事实总是不如他所愿,香情自杀的消息不知是谁透露给了自己的女儿,翠晚知晓后,上来就是一个巴掌,女孩的力道不够,却着他心疼,翠晚把在勾栏院里学到的脏话一股脑儿的全部泼在他身上,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算个什么死太监!敢上女人不敢负责,老娘不认你这个爹!”
“翠晚!”他叫到,“是爹不好,原谅爹!”
翠晚一双仇视的眼睛盯着他,上前踢了他一脚,他没站牢,跌在地上。
“我要去找王妃娘娘替我报仇!”翠晚哭着跑出了门,留下了向外伸手的谷均,谷均往前一抓,什么也没抓住,也或许抓住了什么,那也只是悔恨与遗憾。
翠晚与她的母亲一样,虽然长相柔柔弱弱的,性子里却还是透露出一股狠劲,她直冲江州府,又一次把病梅拦下来了。
她直直地跪了下来,向病梅请求,“求求,王妃娘娘为我娘亲报仇!”
病梅让翠晚进来轿子,安慰着她,“别哭,别哭,回去慢慢。”
她抬起了头,用力地点下。
病梅内心在暗暗地偷笑
她们回到了江州府,翠晚还在不停地哭,让江州府的侍卫眼神都不禁往她们那里转去。
“谷均杀了我的娘,求求王妃娘娘为我报仇!”
“这可是个问题,”病梅有一点为难,“谷均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还是需要跟你的父亲好好相处为好。”
“不要,不要”,翠晚哭得更大声了,“王妃娘娘就算把我送回去,我也不想和杀母仇人呆在一起!”
“那怎么可以?那地方可不干净!”病梅摇头,“你若真的不想跟谷均在一起,便在吾身边暂时呆一段时间,可好?”
翠晚跪着,不住地磕头,“多谢王妃娘娘,多谢!”
“谢什么谢?快起来吧。”完,她便把翠晚搂进自己的怀中,不停地在安慰她。
傻翠晚,吾才是你的杀母仇人啊。
她当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病梅想着。
翠晚跑进了江州府,被王妃收养这件事闹得全城皆知。
谷均甚至拉下脸去江州府找过翠晚,翠晚在这么多人面前,当面就是一个巴掌。
“你这个死老头,害的我娘上吊自杀,我是不会认一个杀人凶手做父亲的!”
在江州府的侍卫对他指指点点,他攒了几十年的面子,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怪他自己,谷均想着。
回了家之后,回想着他的一辈子,他无妻无子无兄无父,他有学生,他的学生却在大顺的军队攻破江州城的那一刻全部投降了,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想着便是黎贝能够将他处死,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清名,可是为什么他人生的最后会有这么多的变数?
“翠晚。”
这是他的亲人,血脉相连的感觉竟会是如此的奇妙。
“翠晚。”
他再念了一声,一口血吐在地板上,口中念着翠晚,翠晚。
他的眼神渐渐模糊。
他最终还是死了,带着遗憾死了。
病梅对他的死反应很平淡,淡淡地了一句,“老头子身体不好啊!”
“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恶毒吗?黎贝,吾不过是与一个□□做了一个交易而已,让她没有爹的杂种有一个好前程,你情吾愿的事情不是正好吗?再了黎贝,他死,你不开心吗?别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吾厌恶。”
“哈哈,”黎贝笑一声,“老头子死了,我能不开心吗?不过我总得好好地替他风光大葬——就与那个□□葬一起吧。”
“厉害,厉害!”病梅不禁笑了出来,甚至还鼓起了掌,“黎贝,他死了,你也不放过他啊。”
“我不是为你吗?”
为吾?
黎贝不快不慢地开口,“你不是讨厌他看不起女人吗?那我就让他跟他最讨厌的女人葬在一块,嗯,也算是身为一个丈夫讨一下妻子的欢心。”她坐了下来,“作为谢礼,能请夫人为我泡一杯茶水吗?”
“唉!”病梅叹一声,“你知道吾不爱起身,就爱躺着,现下做了你的军师不仅仅要为你出谋划策,还要替你泡茶水,这笔买卖不合算!”
嘴上这么着,她还是起身为黎贝泡起了茶。
她们两个人在一间房间里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屋子外站着一个人。
她矮矮的,有些瘦弱,年龄还,却看得出来是一个美人胚子,她握紧了拳头,低声到,“娘亲,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谷均的事情在沸腾了几天之后也就沉寂了下来,人的忘性总是很大,今天的事情明日便总会忘记。
黎贝在思量其他的事情。
“书生,你秦安败了我们需要乘胜追击攻西南方向吗?”
鹿鸣摇头,“我们政权还未稳定,西南有吐蕃回鹘虎视眈眈,一旦战况不利,他们即有可能联合大宁与李诚将我们好不容易夺下的江南地区给再次抢夺回去,攻西南不是一个好计划,现下吐蕃回鹘立场不明,立场归顺大宁,我们的处境很糟糕,还是再将江南地区的政权给稳固下来要紧,如果能取得吐蕃支撑就更好了。”
“获取吐蕃的支持谈何容易?”
“云南吐蕃边境的茶马市场。”
“这个可以考虑,但是仅仅这样,吐蕃便会支持我们吗?”
“我们还有一个人。”鹿鸣的眼睛发出狡黠的光。
“你是——顾江离?”
鹿鸣点点头。
黎贝与鹿鸣相视一笑,还是要靠搜刮顾江离的钱啊。
此时,京兆。
李诚看着黎贝派人送来的信犹豫。
“太清,你他可以用他的一个承诺换取秦安,可是这个承诺限定在不能危害大顺的利益之下。”
“答应他,没有为什么。”
“这——好吧!”
李诚点了头,算是答应了黎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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