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不暖雪纷飞
春天已经来到了。
娇艳的花在山里林间竞相开放,鸟儿也睡醒了,叽叽喳喳地在吵闹。
绵柔的春风,和煦的阳光驱散了冬日。
“要去京兆了吗?”病梅问道。
“是时候要去了。”黎贝回答。
春日已经来到了,但是田野间不见劳作的人。
战争要开始了。
冷冰冰的刀剑将温暖的阳光冻住。
红艳艳的春花被炽热的烈火焚烧。
春天真的来了吗?
硝烟在荒芜的大地上弥漫,透着一股冷凄凄的惨意,北风一吹,春日飘雪。
“日子稍微才暖和了不久,又下起雪来了,今年的春天也太怪了些。”农妇庆幸自己还没开始播种,不然这雪一下又要把刚出头的嫩苗给冻死了。
“娘亲!娘亲!”儿聒噪着的叫喊,“娘亲,我知道!这叫倒春寒!”
“你知道个什么!”农妇笑着骂道,“还好我们有远见,早早地屯好了粮食,不然这冬天也不知道该怎样熬过。”
她笑着笑着,面容又转愁了。
“就算这寒春过去了又怎么样,这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粮食还能不能种了。”她满脑子都想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怕这寒春过去,就要仗,这仗要是一起来,别粮食能不能种,就是这命也保不住。
“娘亲!娘亲!”儿又开始在叫。
“你叫什么叫!”农妇这回可是真生气了。
她的丈夫被拉去当壮丁,家里就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她在想着要不要收拾收拾赶紧跑路,可是一看到丈夫平常穿的蓑衣又把这个想法推却了,自己在想什么呢?
她男人回来,家里不能没人啊。
本来几个王爷架就够他们受的了,现在呢?
一个女人起兵zaofan了,带着各地都蠢蠢欲动,都想占山为王自己当个土皇、帝。
就是苦了像自己一样的平常人了。
她又开始怨恨了。
虽然这个人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就是怨恨。
好好的一个女人,不在家里操持家务,跑出来造什么反啊?
肯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降灾到我们的人间的。
农妇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的雪。
雪下得很大。
一粒一粒一片一片,越来越大。
“南方是不常下雪的,”病梅伸出手接下了一片雪花,雪花融在她的手里,化成了水。
“春日下雪,不祥之兆。”黎贝摇着头。
病梅笑了笑,“你还信这个?”
“我什么都信。”
雪下得太大了,阻扰了他们的前进,黎贝他们不得已,只能在原地停下休息。
“今年的雪下得大了,那明年的雪就下得。”病梅了一句。
“你还信这个?”黎贝拿了病梅的话去反驳她。
倒春寒,倒春寒,明明是可以开始播种的季节,寒冷的北风一吹,又把人高昂的兴致吹散。
“爹!爹!下雪了!”幼儿口齿还不清楚,这是他记忆中的第一场雪,下在春天。
“是啊,下雪了。”发出声音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披着一件棉披风走了出来,“下雪了,天气又要冷了。”
“嘉儿不怕冷。”孩子扑进了男人的怀抱,“屋子里暖和,嘉儿进屋就不冷了。”
男人伸出手温柔地摸着孩子的头,“可是外面冷啊。”
“进屋不就暖和了?”孩子眨眨眼睛道。
“屋里为什么会暖和呢?”男人问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我知道!”女孩的尖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哦,艳儿知道那就艳儿来。”
女孩从屋里跑了出来,与男孩争夺父亲的怀抱,“因为屋里在烧着柴伙。”
男人点点头,“对啊,只有屋内烧了柴伙屋里才能够暖和。”他看向远方,接着又到,“千千万万的百姓烧不起柴伙只能住在冰冷的屋子里,甚至会被活活冻死。”
“那他们为什么不烧炭啊?”男孩天真地问。
男人的表情变得悲怆起来,“嘉儿木炭是由什么东西做的?”
“木炭是由柴伙做的。”
“所以连柴伙都烧不起的人,哪来的木炭啊?”
男孩似懂非懂,从父亲的怀抱中起身,跑到了屋子里去,再出来时,身形摇摇晃晃,手里抱着一堆木柴。
“我们家有多,我去给他们送过去。”
完就跑进了大雪之中。
他的年纪太了,还没走两步就摔在了雪地之中。
鹿鸣见了,只能无奈地摇头,抱着黎寒艳把鹿嘉从雪地中拎起走进了屋子里。
“爹,你让我去送柴伙吧!”鹿嘉央求道。
“这么一点哪里够啊?”
“不对不对!”这次发话的是黎寒艳,“万一明天雪就停了呢?这一把柴伙万一帮助他们度过了这个晚上呢?”
鹿鸣一愣,这他倒没想到。
他以为一捆柴伙,无异于杯水车薪,但是一杯水可以扑灭火苗,一捆柴伙未尝不能给人以生的希望,他以为他很聪明,但细细想来,他竟还没有一个孩子来的通透。
“是父亲错了。”他起身,吩咐下面的人雇来了一辆马车,叫人往周边的村庄送一点木炭粮食。
“爹,你不去吗?”
“你爹现在不方便露面呢。”
雪依旧下着,越下越大。
“爹,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我的娘?”黎寒艳趴在桌子上问道鹿鸣,“院子里的孩都有娘,为什么我没有?”
鹿鸣用手抵着脑袋,将眼睛闭了上去,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艳儿,你记得你刚刚过什么?”
“我要给他们柴伙取暖。”
鹿鸣摸着黎寒艳的头,到,“你年纪还不能走出家门,你的母亲代替你,帮着你给世间穷苦人家分发木炭呢!”
“好哦!好哦!”黎寒艳兴奋地拍起手来,“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帮娘发柴伙!”
“你娘啊,”鹿鸣睁开了眼睛注视着他的一双儿女,“你娘啊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她。。。”
屋内的木柴燃烧着,一个大人两个孩就缩在这个的天地之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黎贝怕冷,但军中除了病梅无人知晓她的这个毛病。
“你呀!”病梅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怕冷就多穿一点。”
黎贝摇头,把病梅给她的披风扯下,摇头道,“既然是在仗就要有仗的样子,穿成这样实在是不方便作战。”
“不方便?”病梅朝外看了几眼,嘲讽地笑道,“下这么大的雪去哪里都不方便,这一夜你要是能走一里,吾就跟你姓。”
“可是我们必须要在班昭回京之前到达京城。”黎贝发愁了,“不然白费了这么好的时机。”
病梅牵住了黎贝的手。
黎贝的手很冰很凉。
她一字一顿认真地到,“黎贝你相信吾,吾有越城留下的军队与财富,任何人无法匹敌,而吾只认你。”
黎贝感到她的手很温暖,却还是将手抽离。
寒夜雪飞。
“对不起,我。。”黎贝还想开口些什么,一根食指抵住她的嘴唇。
“嘘,你什么都不用,越城有天下太平的愿望,她的军队为你所用,她的愿望为你所有。”病梅的样子很认真,是她少见的严肃模样。
“哈哈,越城这个人真的厉害啊。”黎贝转移话题到。
“这个天下一直都是男人的天下,只是因为我们女人不去争!”病梅看向外面的春雪,“越城无法在史册上留名,只是因为她最后一刻的心软。否则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病梅投转了目光朝向黎贝,“吾相信你是不会心软的人。”
黎贝开玩笑道,“比起我那没良心的爹,我的心还算是软的。”
虽然雪还是下着,但气氛总算轻松了一点。
神州大地遍地飘雪,这大地上的战火不会被大雪浇灭,反而愈烧愈烈。
饿了一个冬天的豺狼等了一百多日也没能等到开春,只好在大雪纷飞的春日跑出来寻找食物。
草原上的狼,在雪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随后又被大雪掩盖。
豺狼会饿,人也不例外。
这突然的倒春寒,也连累了草原之上放牧的族群,草原上的雪已经下了六个月了。
前两日刚刚暖过,这些天又回冷了,冻死了成千上百头的畜生,愁死了草原的首领。
“祭司,祭司!神明可有过什么时候雪会停?”草原首领匈奴王者单于烈问道他们的祭司。
祭司眯着眼睛摇头道,“大雪不会停止的。但是神明给我们送来了一样礼物。”
礼物?
单于烈疑惑不解,是神明的神力让几千头死去的畜生复活吗?
帐篷里的牛粪燃烧着,帐篷里的大雪飘荡着,此时静谧是在恭候神明的礼物吗?
飞得纷纷扬扬的大雪,呼啸的风。
就在这暴雪之中,一阵清脆的牛铃响起。
钉——铛,钉——铛。
“这是什么声音?”年轻的匈奴王问道。
“这是神明赐予我们匈奴的礼物。”
钉——铛,钉——铛。
哞——
暴风雪之中,一个面蒙轻纱的女子靠近了王账。
一头黑色的秀发,在暴风雪中飘扬,一双黑的不见底的眼睛,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钉——铛,钉——铛。
牛铃声越来越接近。
美貌的女子带着漫天暴雪而来,恍惚之间犹如天女下凡救世。
这就是神明赐予的礼物吗?
单于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