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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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喜欢。

    忽然之间心酸得厉害。

    抿紧唇瓣逼迫自己不要流泪,她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要优雅地笑:“伤害她做什么?让她柔柔弱弱, 你心疼你保护,继而促成你们尽快喜结连理。我有那么傻吗?”

    邵亦轩审慎地盯着陈吟诺的脸,似在忖度话中有几分真实。

    陈吟诺眼里渐渐浮现出了伤痛,她声音凄婉:“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邵亦轩态度坚决:“不要接近她。”

    陈吟诺笑意盈盈地问:“你没听我订婚了吗?我真的很好奇,我不会伤害她。这辈子得不到你的心, 那下辈子可好?”

    没等到答案她就已先行离开。

    那答案必然是伤人的,她又何必去听。

    毕业于全球四大时装学院之一, 曾在享誉全球的几大奢侈品王国有长期的实习经历, 毕业后一直从事高定婚纱礼服设计,西式简约和中式复古拿捏得当, 还有叶家规模庞大的工厂加持。

    经过层层筛选,最终真是叶氏从众多服装公司中脱颖而出,拿下这次合作机会。

    陈吟诺没在竞标过程中为叶蕊增添任何麻烦, 反而是真诚地对叶氏团队的设计大加赞赏。

    邵亦轩时时盯着, 暗中保护着,并未发现陈吟诺有任何异常举动。

    叶氏此案竞标, 叶蕊父母虽然不悦, 可大权完全交给叶蕊,工作上他们不好过多干预。

    只是时刻提醒叶蕊, 邵亦轩他们不会轻易原谅。

    为他们航空公司不同级别和岗位的制服设计方案, 抽调了心事高定工作室和荼蘼的几位资深设计师, 组成的团队来共同完成。制服设计方案不由叶蕊亲自负责,但她每周都会询问进程。

    邵亦轩借此机会,加回了叶蕊微信。

    陈吟诺也以公事名义要加叶蕊微信,是沟通更便捷,叶蕊自然不好拒绝。

    邵亦轩曾很严肃地跟她过,不要与陈吟诺过多接触。

    可偶然间陈吟诺在微信里问及设计方案进度,叶蕊始终礼貌对待着。

    陈吟诺知性、优雅、美丽,而且非常礼貌,很会为人着想,两人相处称得上舒服。

    以致于陈吟诺在微信里都会偶然跟叶蕊聊几句私人生活,有时候是兴趣,有时候是最近读了什么书,看了什么电影,有什么感悟。

    叶蕊听从邵亦轩的建议,客气应对着,但也拿捏着分寸,距离不远不近,谈不上多熟。

    可渐渐聊天多了,陈吟诺偶然抱怨:“最近在挑婚纱,挑花眼了都没能挑到满意的。蕊蕊,你帮我设计吧。”

    叶蕊只当她是玩笑:“蛰初国内外的知名婚纱品牌极多,总会挑到合适的。”

    陈吟诺在微信里发了卖萌图像过来,又:“独一无二的我,当然要独一无二的婚纱。跟别人同一款的婚纱怎么可以?自然要高定啊,蕊蕊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聊,你的风格我很喜欢。”

    没有将顾客拒之门外的道理。

    初次见面,是在钱塘心事工作室,叶蕊详细量了陈吟诺的身材尺寸,询问了她的风格喜好,大致听她讲述了与未婚夫的爱情故事。

    根据她喜好和要求,叶蕊设计了三稿不同款式的婚纱。

    再要见面详细讲解婚纱方案时,陈吟诺没时间过来,约她周五下午在蛰初见面详聊。

    如此贵客,叶蕊自然不能怠慢。

    正是元旦前,辛甜早已请假出去短途旅行了。婚纱是她独自设计,也就没带其他设计师,叶蕊只身赶往蛰初。

    约见地点在某个文艺街区的安静咖啡馆,周围都是民国时代建筑,极不好停车。

    将车提前停在某百货商场地下停车场,叶蕊步行前去赴约。

    陈吟诺对叶蕊设计相当赞赏,挑选了三款婚纱中最中意的一款,提了些细节问题:“这个心形领口再低一点点,婚纱袖子改成复古泡泡袖好不好?”

    “好啊。”

    气氛轻松,话题渐渐深入。

    向来知性优雅的陈吟诺此刻竟透出些伤感来:“未婚夫是我父亲挑的,自然是强强联姻。都订了婚,可……”

    叶蕊礼节性地表示关怀:“怎么了?”

    陈吟诺又甜蜜又哀愁:“我婚都订了,已经在挑日子要结婚了。邵亦轩却拦着不准我嫁人。”

    叶蕊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笑着问:“为什么?”

    陈吟诺低声叹着,跟她娓娓道来:“我曾经很喜欢他,可他却他最爱的女人嫁给了别的男人,他今生都再也不会爱上任何女人。所以,谁对她示爱,他都冷漠拒绝。

    可工作常有接触,难免日久生情。

    而且,你知道的,成年男女,做着做着就爱了。

    可我父亲再欣赏他,也到底觉得他家根基尚不足以匹配我家。

    他他愿意接受我父亲的任何考验,来证明他的能力以及对我的深情。

    我父亲派他去东欧,他没有任何怨言。

    在东欧两年,他把东欧的市场份额生生做成了他上一任负责人时期的十几倍。如此成绩,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外人难懂。

    最终,我父亲被他感动了,提前将他调任回国,升任亚太地区的总负责人。”

    “那你们怎么又没在一起了?”

    “他每次见我都像饿狼一样,非得先上床,各种折腾我。我觉得他迷恋我的身体更胜过喜欢我的人,为此我们吵得很厉害,他晾着我整整一周,我一怒之下就跟父亲我不喜欢他了,不想跟他纠缠,在气头上时接受了父亲强强联姻的安排。”

    “……”

    “可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初/夜给了那个很喜欢的人,又纠缠这么多年,要怎么忘掉?即便他在东欧那两年,我也每个月都飞去找他。他外表是很冷,可在床上特别热烈狂野,他每次都要吻遍我全身每一寸肌肤,甚至……”

    陈吟诺红了脸,没再。

    叶蕊面色如常地用勺搅动着眼前的咖啡,可却一口未喝。

    陈吟诺对叶蕊的意兴阑珊视而不见,她哀愁地拉着叶蕊的手腕,继续诉:“蕊蕊,我现在后悔了,想要悔婚,可父亲找来的男人家世太好,轻易毁不得。而我没忍住,最近又跟邵亦轩上了几次床,都还瞒着我父亲。我也不清楚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失去我后才知道珍惜,又或者是把我当做事业上的跳板。”

    “这得去问他。”

    “他不会跟我实话的,他可能有些爱我,但也有可能是把我当做泄*的工具,工作的跳板也不一定。而我现在骑虎难下,你我该怎么办?”

    叶蕊并未发表意见,依旧保持浅淡微笑:“这些事你跟他商量看看吧。婚纱……还要继续吗?”

    陈吟诺皱皱眉:“继续呀。邵亦轩前几天向我道歉,不准我嫁人。但我始终得嫁他们两个其中一个的。”

    “好,那……”今天就聊到这里。

    话还未完,优雅的陈姐又忙忙地:“当我痛下决心接受父亲安排时,他每天给我写情书,每天早晚都发短信给我示爱。为了我拼了命地工作,床上更是勇猛。这样的男人怎么忘得掉?我喜欢他的人,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腹股沟的那颗痣,喜欢他大腿根的那道架时留下的伤痕,每次怎么吻都吻不够。”

    陈吟诺自顾自地开手机给叶蕊看他写的情书,瞥见了,是他的字迹。

    而他们两人拥吻的照片的确是在东欧。

    邵亦轩赶到时,陈吟诺正将手中的婚纱设计稿的复印件放入包里。

    见到邵亦轩前来,她有些意外:“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他不答反问,语气很不好:“你跟她什么了?”

    “我能跟她什么?”陈吟诺深表惊讶,“她是我的婚纱设计师,她给我看设计图稿,给我讲解款式和工艺,问我的意见。”

    “其他呢?”

    “你也真是高看我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威胁?”陈吟诺伤怀慨叹,“我顺便了追了你九年,却追不到你的事实,任我怎样热情似火,威逼利诱,你都从不就范,一怒之下就派你去东欧流放。可你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包就走。

    我妄自揣测,你不接受我,大概是因为你这一生都忘不掉青梅竹马的程心盈吧。”

    邵亦轩怒了:“你都要结婚了,还要乱什么!”

    陈吟诺冷笑:“结婚又怎样?谁心里还没个白月光?”

    撂完那句话,她高傲地扭头就走。

    叶蕊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将指甲掐进肉里,才能保持完美仪态。

    可这仪态却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砸地粉碎。

    在雨中,她脊背挺得笔直,硬逼自己坚强。

    可为什么会有泪水滑落脸颊。

    原来她不是不痛的。

    那两年间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心强行了麻药,麻痹了所有的知觉,感受不到痛而已。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强迫自己不去找他,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可听陈吟诺他们的亲密,看到照片里他们的拥吻。

    时过境迁的如今,她竟然酸意翻涌,她羡慕、她嫉妒、她渴望,为什么这两年间他从未找过她一次,不用回国,哪怕一通电话,发一条短信,哪怕她生气她愤怒了再也不会喜欢。

    他可以你不喜欢我,那换我来喜欢你。

    可是,没有,统统没有。

    他始终不懂,她离开是想要被挽留,她越决绝地离开,是希望他更加强硬的挽留。

    好证明自己对他而言有一点点的重要,哪怕是那万分之一的爱。

    不愿相信陈吟诺的每一个字,可是不相信又能如何?

    他腹股沟的痣,他大腿根的伤痕,他床上的表现和嗜好,还有他的白月光。

    原来,自己就是傻子,在她自虐地对抗着爱他的信念时,他却在跟别的女人上床。

    想怨他、想骂他、想他,可却没有任何立场。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她的爱,是她一厢情愿,是她飞蛾扑火,怨得着谁?

    可两年后她都已经重新开始新生活,他又跑来示爱,一边吊着她,一边跟董事长的千金纠缠不休,算是什么意思?

    暴雨如注,狂风四起,水流瞬间汇集成河。

    路上匆匆行人都躲去廊下避雨,街上几乎无人,可叶蕊却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周遭所有,任寒冬冰冷的雨水淋着自己,泪水混合雨水孤独前行,直至身体极度疲累,失去意识,晕倒在这雨中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