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的脸色舒展开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即扬起脖子，双合拢，凑近唇边，高声呼唤：“大黄，阿花，我回来啦！”

    声音高亢、清脆、悠长，远远传出去，在空旷的山谷久久回响。一连呼唤了三次，声音一次比一次高昂、悠长。

    不一会儿，山头便传来虎啸豹嘶的声音，好像是在回应杜宇的呼唤一般，一声高过一声，让人胆颤心惊。杜宇心头大喜，弹身而起，准备迎上去。

    但他的身形刚一动，杜宇突然想起一件事，心头大惊，身子在半空一个后空翻，轻轻落在胡明强身旁，脱下留有自己汗气和体味的衣衫，与胡明强对换了，嘱咐他不可脱去，然后，两人拉，朝山头爬去。

    不一会儿，草分树摇，沙石滚落，腥风扑面，却是一只大老虎和一头花斑豹，凶相吓人。正是儿时的玩伴大黄和阿花，一虎一豹。杜宇示意胡明强站在原地不动，稍安勿燥，然后腾身而起，循声而去。

    还没等这两个大家伙有任何反应，杜宇便已经站在它们之间，双伸出，搂住了它们的脖子。虎豹们正要挣扎逞凶，杜宇双用力，按住它们的脖项，让它们动弹不了，同时，杜宇还弯腰蹲身，把自己的脑袋，与一虎一豹的脑袋靠近，几乎就挨在一块儿了。

    现在杜宇的身子长高了，比这只大老虎大黄还要高出许多，因此，他需要弯腰蹲身，才能与虎豹一般高。

    自就喝虎汁豹乳，杜宇身体里早有了与它们相似的气味，而且，从便与这两只虎豹嬉闹玩耍，形影不离，以至于爷爷笑称，是他一捡了三个娃，还时常逗得杜宇咯咯直笑。

    这会儿，杜宇一边抚着两个玩伴，还一边晃动自己的脑袋，跟另外两个毛茸茸的大脑袋磨蹭在一起。

    大约是从一起长大的吧，也可能是从前玩得太多太熟悉，也可能是大黄和阿花很聪明，记性很好，又重情重义，反正，在挣扎几下之后，居然真的认出了杜宇，一边低低吼叫几声，一边各自拿大脑袋，往中间又挤又摩擦，十分亲密，弄得杜宇鼻子痒痒，脑袋生疼。

    嘴里还直嚷：“大黄，阿花，我们又在一起了，真开心。哎哟，你们轻一点，疼死我了。”

    不过，这一虎一豹，似乎并没有听懂杜宇的话，还是一个劲地跟杜宇嬉闹着。倒是不远处的胡明强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心里还一个劲儿地琢磨：这两个毛茸茸的大家伙，血盆大口，尖尖的牙齿，样子很凶很可怕哟，他们三个认识吗？很熟吗？

    杜宇跟虎豹们玩耍一阵，忽然想起一事，赶紧起身，伸招呼，让胡明强过去。<微信公众号：柳连忘返>

    杜宇拉过胡明强，让虎豹闻闻留有他自己体味的衣衫，也算是相互介绍、熟悉熟悉吧，免得互殴起来，自己不好劝架。

    一人骑了一只，朝着山峰而去。胡明强坐在那只名叫阿花的花斑豹身上，胆颤心惊，浑身不自在。这是啥跟啥？生平连马都没有骑过，今日，怎么就有这么让人心惊肉跳的招待呢？

    还好，时间不长，总算停下来了，胡明强赶紧溜下坐骑，正好一阵风拂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胡明强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杜宇拍拍虎豹，让它们自行离去，又冲胡明强点点头，指指他面前，一脸的开心。

    原来，在枫林湾西南角，三十余里，有一大片山崖，山高崖险，怪石林立，地势非常险恶，自古以来，就从未有人踏足过此地。有一日，杜老郎中来此采药，路过此地，立刻被这里吸引住了。就给起了个名字，叫万崖山。后来，有了杜宇，便一起住在了这儿。

    因此，杜宇从就生活在万崖山，对这里的一山一崖、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杜宇和胡明强便站在了，其中一处山崖脚下，绕过一块怪石，钻进一个山洞，洞内又湿又黑。

    仅容两人并肩通过，摸索着向前，大约走得两里路，却是另一番景象。

    原来，里面一条溪，在山洞尽头，溪缓缓流动，一直绕到枫林湾。溪水凉而清澈，刚及膝盖处。淌过近两丈宽的溪水，便是一片草地，四季如春，绿色不褪。

    草地后面，有大大十多个山洞，洞口均是向南而去。在最大的山洞前，杜宇却是泪流满面。

    几年前，自己和爷爷一直生活在这里。爷孙俩相依为命，如今，却只有自己回来了，爷爷葬身火海，永远都回不来了。

    爷爷在最后，仍然叮嘱自己，一定要回到山洞来，只有这儿才是自己的家。可是爷爷你呢？丢下我一人，我又什么也看不见。

    杜宇哭得稀里哗啦，惹得胡明强也一起掉眼泪。

    哭得一阵，杜宇伸擦去眼泪，拉着胡明强，蹒跚地走到大山洞，熟悉地往右边走去。

    推开一扇木门，里面很宽敞而干净。两张木头床，伸抚去，被褥整齐干净。几年过去了，一切依然。

    杜宇坐在爷爷的那张床上，泪眼朦胧，仿佛爷爷仍在，和自己并肩而坐。

    “爷爷”

    杜宇惊喜地叫了一声，伸去摸，却是一个，错愕之间，那紧紧握住了自己。

    杜宇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胡明强，当下清醒过来，站起身，在胡明强里比划一阵。

    简短介绍了一下情况，并告诉他，这儿就是家了。

    胡明强环视了一下，又走出洞，四处转转，却是高兴极了。这儿风和日丽，四季如春。有花，有草，有水。

    一直在四处奔波流浪，吃尽苦头。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地方，住下来也太好了。总算不用再爬山涉水，四处逃亡了。

    放下包裹，在溪水里洗浴玩耍一阵，又找来一些吃的，然后躺下便睡了。

    睡梦中，杜老郎中缓缓走过来，替杜宇盖好被子，一伸抚摸着杜宇的头发，慈爱地道：“宇，你长大了，已经能够好好地照顾自己，爷爷为你高兴，为你骄傲。”

    “有空的话，可以想念爷爷。但不要想太多。宇很乖，很厉害的，爷爷相信你哟！”

    杜宇含着泪，点头答应。

    清晨，杜宇翻身而起，梦境依然，清晰而深刻。环顾四周，一切安静如故，胡明强的鼾声不断，依旧沉睡。

    “宇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了，爷爷很放心。”

    杜宇噙泪，嘴角微微上翘。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来到爷爷的药房。

    人参、田七、天麻、灵芝等等，一一打开药柜，药材静静地躺在里面，掏出一枝老山参，放到鼻尖闻了闻。是爷爷领着自己在四岁的时候，在枫林湾采摘的。

    当时，爷爷给自己讲丹参的采摘、烘焙、药用等等，自己听得似懂非懂，都差点睡着，被爷爷用刚采摘的人参打痛了，哭了一回鼻子。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清晰如昨。

    杜宇仔细地抚摸了一下药材，关好药柜，在旁边一桌前坐下，摸起木桕，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对爷爷可以想念，却不可沉溺，不能泄气，我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杜宇暗暗地下了决心，站起身来，走出药房。只是，不知何时，两滴眼泪滴落在这的方桌上，微微颤动，一缕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过来，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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