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除魔师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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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来过这里”。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BGM里一首歌正好播完,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中。

    安静了一秒, 两秒——

    然后, 捧着手机的手指们更疯狂地点击了起来。

    许艾甚至都能听到指甲敲着玻璃屏幕的声音了。

    “……不是, 叶先生,你能不能得明白一点?”胡子, “什么碎片?什么来过?”

    叶负雪又捻了捻指尖,好像上面沾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他问。

    胡子马上意会了, 拍拍手,把设计师们赶去了楼下。

    最后一个走的是那个女设计师, 她转头看了叶负雪几眼,才一边玩手机一边带上了门, 顺手还把耳机给套上了。

    楼下那个休息室, 马上就要吵翻天了吧, 许艾想。

    两间公寓通的广阔空间里,只剩下三个人。胡子关了音响, 引着叶负雪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又亲自为两人泡了茶,然后脱了“叮叮当当”的外套, 往对面椅子上一沉:“清完场了,叶先生请。”

    叶负雪笑了笑,却没有继续刚才“碎片”和“来过”的话题。

    “在我之前, 你已经找过一位先生了, 对吗?”他。

    许艾立刻就想到了某个人。

    胡子抓了抓下巴, 有些勉强地“哈哈”一笑:“果然瞒不过你。”

    胡子,之前确实也找过别人,也是托了关系到处听来的“高人”。对方倒是很利落地把事情办完了,然而只好了几天——

    “只好了几天是什么意思?”许艾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找负雪来是为了看看到底哪儿出错了吗?”

    “好了几天”这种法,可不像是不知道哪儿出错了。

    胡子又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一开始就出来……叶先生会不高兴嘛……”

    许艾在心里默默地点头:这下,叶负雪倒是真要不高兴了——离拒了胡子又近了一步,很好很好。

    她又转头看看叶负雪。然而对方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现,连嘴角都平直如线,似乎胡子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

    啧。

    胡子给两人根本没喝的杯子里添了茶,又挠挠脑袋,抓抓下巴,好像在脑子里翻找能开口的话头。

    “到底是什么事?”叶负雪问。

    胡子叹了口气。

    “其实早在传言出来之前,我们工作室就开始闹鬼了。”他。

    许艾立刻转过头,接着撩头发的动作捂住了耳朵。

    胡子,过去几年里,工作室因为很长时间接不到新单,设计师流动很频繁,最初的元老陆陆续续地全走了,现在留下的这四个,一个个都是从新人干起,慢慢培养起来的。

    离开的元老里,其中也有这么一个年轻人,用一样的模式拉扯大。他还没毕业就跟着胡子干,在工作室成立之前,已经给他做了好几年的助手。

    “后来他大概是觉得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走了,”胡子,“听一出去,有好几家公司团队抢着要他,他就挑了家最大最出名的——我还挺高兴,怎么也是我教出来的。”

    但那之后没多久,就传出年轻设计师在公寓自缢的消息。

    “倒是没死成,”胡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就靠插管子活着了。”

    “为什么要寻短见?”叶负雪问。

    “谁知道他……”胡子指了指刚才叶负雪停留的画台,“那张桌子是他用过的,现在也没人用,就空着……倒是每天都给他擦擦。”

    也是从年轻人出事之后,工作室里就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的现象了。

    玻璃窗上的裂痕,突然爆裂的灯管,碎成两半的杯子……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三天两头就会遇上。

    自行移动的人台,半夜加班时瞥到会眨眼的海报,空白的速写本上突然密布的黑手印……这些恐怖片里常见桥段,也吓跑了不少新来的员工。

    “……其实楼道里那个样子,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胡子支支吾吾地,“本来是想全部刷一遍的……但是涂料怎么也涂不上墙……”

    “我明白了,”叶负雪,“所以你去找了那位先生。”

    “对对对,”胡子连连点头,“他来了之后一看,是那伙子的生魂闹的,一直留在这里不肯走……他就把他赶走了。后来连着好几个月都没出事……”

    “那为什么这一次不去找他?”叶负雪。

    胡子的眼珠动了动:“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他不靠谱啊!要是靠谱,哪还会有这第二次?”

    叶负雪轻轻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人都已经辞职了,生魂还要回老东家徘徊,可能是有什么未尽的执念吧——不如我现在把他召唤出来,你亲自问问,看看能不能帮着解决?”

    他的话才了一半的时候,胡子就皱起眉头了。

    不止皱眉,他几乎是皱起了整张脸,就像一条吃了柠檬的狗。就连一直扭头盯着落地窗的许艾,都从倒影中注意到他扭曲的表情。

    “这个就不必了吧,”胡子,“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光是驱逐的那种?”

    这话得太奇怪,从语气到内容,都充满了别扭的不适感。

    叶负雪停了停,又坐回到椅子上。

    “没有,”他,“但凡作祟的生魂,要么回原体,要么……”他一顿,换了话头,“不如我帮你把他捉到,放回原来的身体里,也省得他一直住院昏迷,让家人伤心了。”

    胡子似乎犹豫了一下:“那……”

    察觉到这个停顿,叶负雪又是一笑,没给他回答的时间,直接站了起来。

    “既然已经有人帮忙,那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叶负雪完,转向许艾,“我们走吧。”

    ——这句话就像下课铃声一样让人期待已久。许艾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欣赏了两秒胡子的表情,才笑盈盈地朝他挥了挥手:“我们走了。”

    胡子愣了一愣:“……那,我送你们回去?”

    “不必,”叶负雪边走边,“来之前给管家留了话,现在车已经在楼下了。”

    然后许艾开门,两人直接沿着充满时代感的楼梯走下楼去。

    不知道胡子现在是什么感受——反正许艾很开心,简直要在心里唱起歌来了,下楼梯的脚步都格外轻盈。她看楼道又暗又湿,于是顺手挽上叶负雪的胳膊:“这里滑,你走我后面点。”

    看不清对方脸红没红,反正他笑笑,了声“好”。

    许艾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顺便开口问了:“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他之前找的那个——”

    叶负雪挥起左手,在她面前一拦,让她不要再。

    许艾一愣,倒是闭嘴了。然后她一转头,看到有人正沿着楼梯上来。

    楼道里太暗又太窄,直到走近,许艾才发现来人是那个戴耳机的女设计师。于是两人朝墙壁靠了靠,给她让出过道。

    女设计师怀里抱着一本大大的速写本,低着头顾自走。看到两人,她的脚步略微一慢,似乎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上楼了。

    许艾看她是朝六楼去的——刚才胡子倒是没,六楼是改造成了什么。

    不过想想也不重要,反正都拒了他了。

    女设计师的脚步声盘旋而上,越来越远。许艾正要拉着叶负雪继续下去,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扶梯上掉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是一支铅笔——不,半支铅笔,一看就用了很久,只剩下食指那么长一截;笔头削得很尖,但这么一掉下来,已经碎成了两段。

    这大概是那个女设计师的东西,她带着隔音耳机,连笔掉了也没听见。许艾正要爬楼上去还给她,5楼工作间的门开了,胡子又走了出来。

    没等对方看见自己,许艾赶紧拉着叶负雪下楼了。

    许艾,20岁,非常记仇,并且非常能从仇人身上获得快乐。

    从工作室出来之后,一路回家,然后洗澡换衣睡午觉的全过程中,她都在脑内循环播放着刚才胡子懵傻的片段。

    ——叶负雪,那我就不插手了,我们走。

    ——然后胡子瞪了眼睛张大嘴,就像一只被抢了香蕉的猴子,下巴上金黄的胡茬都快掉下来了。

    哈哈哈哈,想一次笑一次。

    直到现在在晚饭桌边坐下,她还是会端着饭碗笑出声来。

    “什么事那么开心?”叶负雪问。

    许艾“噗噗噗”地笑着扒饭了。

    “对了,你刚才从地上捡的那东西,还带着吗?”叶负雪问。

    那支铅笔?许艾回忆了一下,她似乎是随手揣在口袋里了,回来之后又换了衣服洗澡,换下的衣服就堆在盆里……不知道朋友洗了没有。

    “找一找应该在的吧,”许艾,“怎么了?”

    叶负雪喝了一口汤,把嘴里的饭食咽下之后,才开口道:“你得对,他一开始找的那个人,确实就是‘那个人’。”

    “……你发现了?”许艾问。

    叶负雪点点头:“处理的手法和残留的东西非常像,应该就是前两次的那个人。”

    “残留的东西……是指刚才讲的那个‘碎片’?”

    许艾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叶负雪第一次提到“碎片”之后,就再没对胡子解释过这个事。

    “这倒不是,”叶负雪,“残留在现场的是生魂的碎片。”

    “你的意思不会是,那个生魂的碎片,和那支笔……?”许艾问。

    叶负雪抿了抿嘴角:“虽然不太确定……但我觉得气息很像……你捡到的是笔?”

    “是啊,是铅笔,”许艾,“用了很久了吧,还剩下一半,笔尖还摔断了。”

    “那也许是那个年轻人的东西,”叶负雪,“至少也是他用过的。”

    许艾想了想,明白了一点,但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不接胡——吴明成的活了?”

    “跟他没有关系,”叶负雪,“我想和‘那个人’再较量一次——上一次是我输了,这一次,我想试试引出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