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根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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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假期不睡到下午不起床的人,钟意却一反常态地很早就起了床。

    钟父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见她很精神地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差点洒了出来:“宝贝,怎么起这么早?”

    钟意揉了揉昨晚被睡得乱蓬蓬的头发, 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妈呢?”

    “她今天在医院值班, ”钟父一副懂了什么的样子, 抿了一口茶, “该不会是你妈趁我值班这些天,又天天给你施压了吧?”

    毕竟是两个医生组成的家庭,家里经常只有一个大人在,甚至两人都不在,已经成了钟意生活中的习惯。

    “没,”钟意从卫生间拿了自己的牙刷,挤上点牙膏,叼着牙刷走到客厅, 一边和钟父一起看电视, 一边刷牙,“学校要开模联会, 我去做志愿者。”

    带着电动牙刷“刺刺拉拉”的声音,钟意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模模糊糊的。

    钟父反应了一会儿,才懂她在什么,脸上更是诧异:“你什么时候居然有兴趣去当志愿者了?”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家里的这个闺女可真是懒得要命。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能不出门就连自己的房间门都不出。

    在休息日让她自愿去当一点甜头好处都没有的志愿者,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我这是为了培养和锻炼自己的精神品质。”钟意嘴里喊着满口的泡沫,每张一次嘴都要心翼翼。

    也是烦了,她冲进卫生间漱了漱口,又随意狂野地用毛巾擦了一下嘴巴,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你不懂。”

    钟父握着茶杯,笑了:“是啊,我是不懂。”

    等钟意又一头扎回卫生间把脸洗好,该抹的东西都摸好,出来吃早餐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添道:“意啊,你是不是恋爱了?”

    钟意捏着油条的手微微一抖,她的嘴角有些抽搐,喝了口豆浆:“爸,你太高估我了。”

    这点动作都被钟父看在眼里,毕竟都是过来人。他“啊”了一声,又缓缓地探道:“所以是单恋,还没有开花结果的那种?”

    被猜到了心思,钟意差点被豆浆一口呛死。

    “慢点,慢点,”罪魁祸首钟父手上帮忙拍着女儿的后背,嘴上的语气倒是有点不嫌事儿大的调侃,“我这还什么都没呢,你自己反应这么大干嘛?”

    钟意猛咳了几声,因为缺氧而有些脸红。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一口气,她垂下眼,把手上的油条掰了一半,一半放回了白色的瓷碟里:“这次的豆浆豆渣有点多,呛着了。”

    “是吗,可是这是我看着人家从最上面舀出来的啊。”钟父装作惊讶的样子,摇摇头,“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老花了眼吧。”

    钟意:“……”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家的爸爸和唐遇更像父女。

    一样的奥斯卡金人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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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起得很早,但光顾着扮,钟意到学校的时候还差一分钟十点。

    南华对于学生休息日来学校,一般是拿忘记带回去的作业,都没有着装上的要求。但为了学校安全,南华还是强调,至少身上要穿着一件南华的校服外套,以便保安辨认,放你进来。

    换了好几身衣服,最后还是穿了前几天去优衣库买的红色T恤,配高腰宽松直筒七分牛仔裤,脚上踩一双红色的匡威,露出黑色的长袜子。

    钟父开车把她送到了校门口,她从车上下来,一路跑地跑到校门口,跑步间穿上了南华的深蓝色校服运动服外套。

    应该是学校事先已经好招呼了,校门开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

    钟意没加思索就从缝隙中穿了过去,飞快地跑到活动楼。

    跟寂静的校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活动楼一层热闹得很。

    几个男生从二楼的模联活动室抬了两张长桌下来,放在一楼大厅正对门的地方对齐,铺上红色的桌布,作为签到处。

    钟意大概地观察了一下,男生大多都是干体力活,搬一些东西。

    而女生,大多是把男生从二楼运来的物资拆开,按照份数摆放在指定的位置。

    可能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不懂事儿地掐着时间来,此刻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大厅里,不知道干什么,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钟意,你来啦!”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姜可可在报告厅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看到熟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钟意连滚带爬地过去,就差一把拉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可可学姐。”

    “这边还有些活儿没有分配出去,你愿意做一些吗?”姜可可看着自己记事本上写着的工作内容,温柔地问道。

    听到她有活儿干,钟意的脑袋点得像鸡啄米:“姐姐什么,我都做。”

    姜可可笑了,她抬起头:“你去报告厅里面,看那边有一堆蓝色硬纸袋的地方,到那边去帮他们分一下给参会代表的伴手礼。”

    “好的。”钟意立刻答应下来,想都没想就往报告厅里走。

    活动室的一楼报告厅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她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几个蹲在地上的女生。

    一地的印着南华校徽和模联社徽的蓝色硬纸袋,还有装着本子、笔和明信片的好几个大箱子。

    见有人过来,几个已经精神崩溃了的女生抬起头:“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刚刚可可学姐让我过来的,”这里面只有一个是钟意过照面眼熟的人,看她们玩得比较好的样子,应该都是高一的学妹,“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个和钟意有过几面之缘的女生认出了她,她哭丧着脸:“钟意学姐,今年参会的代表那么多,我们都得给他们把伴手礼装好,要崩溃了。”

    “不是只用把东西装进去就好了吗?”钟意找了个空地,也学着她们的样子盘腿坐在报告厅的短毛地毯上。

    “学姐,这些袋子都要我们自己去组装。”离她最近的另一个女生推了一下眼睛,一手拿起纸袋本身,另一只手拿起两根袋子的穿绳和放在底面用来撑起袋子的长方形硬卡纸,“刚开始装了几个还好,后面我就要装崩溃了。”

    钟意看了一眼左手上的腕表,笑了笑,拿起东西和她们一起组装:“没事,我们还有好几个时,总能做得完的。”

    临近中午,很多人的工作都已经做完。

    休息日学校食堂不开放,模联社统一给大家订了盒饭,姜可可拿着话筒,喊了几遍让大家去走廊吃饭。

    “学姐,一起去吃吗?”虽然钟意话不多,但手上麻利,几个学妹又经常能在升旗仪式上听见她的名字,自然对她也有些亲近。

    钟意看着刚弄完了一半多的袋子,摇摇头:“没事,你们去吧。我早上吃得挺晚的,现在还不算饿。”

    “那好吧,一会儿我们吃完换你。”

    “嗯。”钟意埋头把撑袋子的卡纸放好,应了一声。

    会议室里渐渐没有了其他响声,只有她一个人来回挤压袋子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会议室的几个门都是开来的,走廊里的一片热闹通过门口传进她的耳朵里。

    活动了几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她掏出手机,放在腿边,声循环播放自己的歌单。

    倒也乐得自在,

    “做完刚刚分配的任务的同学,吃完饭就可以先回去了,”姜可可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谢谢大家,大家今天辛苦了。”

    “学姐,”姜可可的话刚完没多久,刚刚和钟意一起弄这些东西的一帮学妹中的一个人怯怯地进来,走到钟意身边,“我们以为今天中午就会结束,所以提前订了一点半的电影票……”

    钟意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扭过头来,仰视着站着的女生:“你们所有人吗?”

    女孩怯弱地扭头冲门的方向看了看,声音变了很多:“嗯……”

    她也不傻,余光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她也知道了一二。

    抿起嘴唇,她给了女孩一个宽慰的笑:“没事,你们去吧,我也做的差不多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谢谢学姐,”女孩给她鞠了一躬,“有时间我请学姐喝奶茶。”

    连走廊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钟意把手中的那个袋子弄好放到一边,看着还有二三十个等待被组装的袋子,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身后响起男声询问的声音,钟意一脸怨念地回头。

    “叠纸袋子。”被怨念缠身的钟意已经失了智,在何渠琛面前居然没有了以往的那份慌乱,她扬了扬手中等待被组装的配件,一双怨念的眼睛像是能给何渠琛的身上盯出个大窟窿。

    何渠琛抿唇,双手插在黑色休闲裤的口袋里,走过来弯腰从她手中抽出那纸袋:“你还没吃饭吧?先去吃,我来弄纸袋。”

    钟意愣愣地看着突然空了的手心,鼻间弥漫着他身上的淡淡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