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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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沅还是会去懿光园。安平公主乐于招待她——如今清沅经常从宫外来了, 而且安平知道她和燕王成婚不久, 就会离开京中。

    清沅一来, 安平就要她宫外的事情。

    “多好啊!”安平赞叹,“我都有段日子没去外面玩了。”

    清沅对她娓娓道来。只要是外面的事情, 安平都觉得很有意思。

    在安平这里, 清沅见到的都是之前同伴旧相识。之前伺候她大宫女云茉,如今调来安平这里了。清沅临走时候为她向谢嬷嬷了举荐的话。谢嬷嬷之前就对云茉有些印象,又得了清沅的保证, 云茉自己也争气,顺利调来了公主这边, 将来再升一级,就是女官。

    云茉见到清沅也是十分高兴, 特意寻了个机会向清沅道谢。清沅拉着她的手, 道:“谢我做什么,你本就该受器用。”

    云茉从谢嬷嬷那里知道清沅对她评价很好,所以她心中也疑惑过,为何姑娘不愿意要她。但转念想想,顾姑娘向来是个稳妥人, 也许是定了主意一切听皇后安排。

    清沅又问了云茉近况。云茉告诉清沅, 宫中中秋时候寿真公主来了, 怀恩县主还留在宫中住了两日。清沅听了,只是笑道:“可惜她中秋时候来宫中,我在宫外。这几日我来宫中,她又回家了。没能碰上。”

    云茉又桐儿姑娘最近身体仍未全好, 安平身边的嬷嬷已经要送她回去的事情了,就等顾皇后点头。

    清沅正好要去看桐儿,听到云茉这话也是一声叹息。

    桐儿在病中,人虽然面色精神不好,但思绪还是清楚的,见到清沅就微笑道:“几日没见着,怎么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呢?到底不一样了。”

    几个人正好全都聚在了桐儿这里。清沅,棠婳,玉苓,约好了一起来看桐儿。清沅见话又转到自己身上,忙问桐儿如何。

    桐儿道:“燕窝天天吃着,也不觉得如何。神医来看过了,只放宽心就好。”

    清沅道:“裴神医?”

    裴闻仙是为太子的病留在宫中的。

    桐儿点点头:“皇后仁慈,请神医来给我看了一次……看来我这病在宫中是好不了了。”

    她这话一出,棠婳和玉苓都劝她不要想这么多。桐儿对自己将要出宫的事情却十分坦然,她:“我在宫中,病好得越慢,心中越不安;心中越不安,病好得越慢。倒不如出宫去,也免得在宫中日日想家。”

    听她这么,棠婳就不由沉默。

    从桐儿那里离开时候,清沅与棠婳手挽手,一起在园子里慢慢走回去。

    棠婳问清沅为婚礼做的准备如何。清沅道:“原先家中这两年备了些东西的,但如今这情形,不少要重新准备。银钱上还好,就是时间紧。”

    因是亲王大婚,册封王妃,所以顾家准备嫁妆比之前要更用心。幸好还有不少东西是宫中备好了的。

    清沅仔细看棠婳的脸色,见她神色淡然,之前的焦虑已经无影无踪,只是眉梢眼角有淡到几乎看不出的愁绪,却为她的眉眼平添情致。

    棠婳主动道:“你一定想问我之前那件事情吧?”

    清沅灵光一闪,道:“你……又私下见过他了?”

    棠婳抿了抿唇,她没有立即否认。清沅就知道确实是如此——皇帝果然没有耐心等太长时间。

    “你怎么?”清沅心问道。她已经把利害都和棠婳清楚了,棠婳也考虑了一段时日了。就看棠婳如何抉择了。

    对清沅来,这时候最紧要的是与萧广逸的婚事。

    “我不能详细和你……”棠婳轻声道。她话缓而柔,只有清沅能听清。

    她不想细,清沅也没有追问她和皇帝见面的详情,只问:“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

    棠婳轻轻笑了一声,道:“你,他们家父子是不是都很像?可喜是真可喜,可恨也是真可恨……”

    她声音像梦中呓语。清沅吃了一惊,她最怕的就是这个,魂不守舍,癔症一般的样子。这是心里魔怔了。

    清沅不话了,她这时候要吵醒了棠婳,她就不会再对她敞开心扉了。

    “是么?”过了片刻,清沅才。

    棠婳看向清沅,忽然有些歉意地道:“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清沅摇摇头:“我只是……怕你陷进去出不来。”

    棠婳温柔道:“别为我担心,我已经下了决心了。”

    她又:“这些天我总是想着这件事,这个人。想太多了,连自己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成。已经病了一个桐儿了,我不能病。”

    清沅没有再问她是什么决定。她告诉了棠婳,叶夫人还在宫外等着她,万分关切,又道:“你要记着,不论别人如何。叶夫人总会疼你护你。”

    棠婳默默听着,忽然道:“你知道他和我什么?”

    清沅猜不出。棠婳露出一个细的微笑:“他,我很像……年轻的时候。”

    她无声地“皇后”。

    皇帝她像顾皇后年轻的时候。

    她正在书房里时候,皇帝就这么走了进来。他旁若无人,来去自如。棠婳那时候才明白,这整个宫廷都是皇帝的。只要皇帝愿意,连顾皇后都可以被瞒住。

    她有些害怕,又忍不住生气。她已经知道了皇帝只是贪恋她年轻美貌,但皇帝看向她的目光却是那么柔和,满是怜爱。

    他问她:“给你的珠子,你收在身上么?”

    她摇摇头。他笑了起来,问:“不喜欢么?”

    她还是摇头。他也不生气,道:“那就是……成了你的烫手山芋了?”

    棠婳想,他什么都明白。他在戏耍她。看她犯愁甚至窘迫的样子,他反而欢喜。她也是有些脾气的人。

    “我想离宫。”她对他。

    皇帝忽而笑了,道:“为什么?你不想在这宫中有一番作为了?”

    他端起茶喝,眼睛还含着笑。这是太子常有的神态。棠婳看着他,又找到一处太子与他神似的地方。

    只是他比太子更自信,也更傲慢。

    棠婳心中暗暗唾弃他,但目光不能转移。

    “我入宫来,只是伴读,不愿生是非。”她。

    皇帝又仔细量她,道:“你很像她,年轻的时候。”

    棠婳不解“她”是指谁。他解释道:“皇后。”

    顾皇后如今也不显得老,远比同龄人年轻。棠婳听到他这句“你很像她,年轻的时候”,心中竟不由焦躁。

    “我长得并不像皇后,”棠婳,“我……皇后年轻时候,该是另一番模样。”

    他笑着:“你并没有见过年轻的她,我却见过。所以像不像,还是由我来了算吧。”

    他句句都在挑逗她。

    棠婳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离宫。过几日就会求皇后,放我出宫。”

    他看着她,终于笑容淡了些:“你这是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