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人生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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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容去了趟扎纸铺, 意料之外的是铺子里很干净, 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听到开门声放下报纸透过厚厚的老花镜对穆容:“不卖货, 老板不在家。”

    穆容笑道:“阿姨, 我就是铺子的老板,您是?”

    阿姨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相片, 仔细比对过笑着道:“哎呀,你就是穆容吧?我是王雇来帮你照顾后院那棵树的, 我姓孙你叫我孙阿姨就行。”

    “王?是王皓吗?”

    穆容想起在进入黄沙漠岭万人坑之前, 自己的确嘱托过王皓帮忙照顾秦淮安寄身的那棵树, 不禁有些感伤几个月的功夫,人却不在了。

    穆容点了点头环顾一周, 见店铺干净整洁心中很是满意, 便绕到后院去查看树的情况。

    看到孙阿姨给树干底部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院中的积雪也被扫到角落里。

    孙阿姨跟了出来,她退休在家没事干, 好不容找到这样一份清闲的工作。每天看看报纸听听戏就能拿到一千五百元钱,虽然远是远了点但下午三四点钟就可以关门回家了, 也不知道老板回来了自己还能不能留下。

    “这棵树啊是南方的树, 咱们东北的气候冷我想了不少办法呢, 前几天树里生了虫子我找环卫部门给它了吊瓶,您看看咋样?”

    “挺好的,孙阿姨有心了,之前王皓一个月给您多少钱?”

    “一千五,一次性给了半年的。”

    穆容点了点头, 看来这孙阿姨人品也很可靠:“我一会儿再给您支付一年的工资,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店铺就请您继续帮我理。主要是照看好这棵树,我留个电话给您有什么事您给我。”

    孙阿姨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喜笑颜开:“姑娘喝茶不?我从家里带了普洱茶过来,给你泡一杯吧。”

    “阿姨别忙了,我这就走。”

    “欸欸,那我送送你。”

    走到门口穆容足下一顿转过头来道:“这铺子里的东西您想卖就卖,价格自己定,纸制品放的时间长了容易变脆。其实做这些东西很简单,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抽空研究研究,自己做些东西出售,这家铺子地段好生意不错的。”

    孙阿姨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这有啥介意的,谁还没有那一天啊!不过我听这一行的饭可不是随便吃的,得生辰八字够硬才行……”

    穆容上下量了一番,脱口而出道:“阿姨放心,您压的住。”

    完这句话,穆容自己也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改口。

    “那就借您吉言啦?我正好退休了也没啥事干,老伴走的早,儿子媳妇儿都忙,孙子上大学呐,哎。”

    “没事儿,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您收好,其他的都没关系,请千万照顾好后院的那棵树,有什么事请给我电话。”

    孙阿姨猛然想起一件事,叫道:“哎!姑娘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看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前段时间有两个姑娘来过铺子找你,一个叫鲍萱,一个叫曲婷婷留了不少礼品,在库房放着呢,我给你拿去啊!”

    “哦,不用忙了阿姨,送给您了。”

    “那哪成啊……”

    不容孙阿姨拒绝,穆容已经离开了扎纸铺。

    穆容订了后天的火车票南下,前几天刚下过雪,并不冷。

    可惜东北这几年污染严重马路边边的雪基本都是黑的,早就没了银装素裹的样子,就快要到圣诞节了不少商场外面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厚。

    穆容拨通了鲍萱的电话,对方听到穆容的声音先是一愣继而意外又惊喜,立刻答应了穆容的约见。

    电话那边传来婴儿的哭声,穆容想起她们上次见的时候鲍萱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现在孩子应该有半岁了,时间真快。

    鲍萱穿着羽绒服裹着正红色的围巾走进茶馆,看到穆容甚是惊喜:“穆大师!好久不见啊,还好吗?”

    穆容见鲍萱整个人丰满了一圈,脸上洋溢着从前没有的幸福感,笑着道:“剪头发啦?”

    “我家那兔崽子就喜欢拽我头发,干脆剪了。你好像瘦了也黑了点儿,最近怎么样啊?你和桑大师还有榆去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提到桑榆,穆容的眸子一黯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出去办了点事儿,我听孙阿姨你去找过我们?”

    “其实也没啥事,第一次去是想让桑大师给宝宝起个名字,后来就是单纯的想你们了,怎么你们还要走?”

    穆容点头:“做个背包客,四处走走看看。”

    鲍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舍,忽而一拍大腿:“对了,你还记得NPC的梦想这款游戏吗?”

    穆容的心中又是一阵怅然,多么希望时间能回到那个时候,就算整天看着桑榆抱着手机不理自己也是好的。

    她紧了紧怀中的背包,点了点头。

    “哎呀我的妈呀,那游戏是个精神鸦片已经被全面下架了,听有不少人因为那个游戏自杀了!给我吓的看了两个疗程的心理医生,我记得桑好像也玩,她没事吧?”

    穆容摇了摇头,气氛陷入尴尬鲍萱揉了揉鼻子随口问道:“你这背包里装的什么宝贝?从进来就看你一直抱着。”

    穆容抬起头,双目显得有些空洞,鲍萱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

    “是桑榆。”

    “什么?”鲍萱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死盯着穆容,生怕自己听错了。

    见穆容眼中凄然,心中的惊愕和意外溢于言表,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我准备带桑榆到处走走看看风景,近期应该不会回东北,咱们也很久没见了,看见你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鲍萱虽有一肚子的疑问,碍于穆容落寞的神情硬生生的止住了。

    她又看了看穆容怀中的背包,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穆容主动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看开点,都过去了。”

    鲍萱吸了吸鼻子:“感觉你这次回来变了不少,你以后也要好好的。”

    鲍萱本想穆容变的有人情味了,不再是她记忆中冰冷的样子。

    天色渐晚二人告别,临行前鲍萱给了穆容一个大大的拥抱,看着她背着背包深一脚浅一脚的渐行渐远,天空无声的飘下鹅毛大雪,盖在穆容的脚印上,薄薄一层。

    鲍萱的心中突然涌出一个直觉:今生今世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次日,穆容又约见了曲婷婷,曲婷婷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她来的还有两名护工,她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形容枯槁犹如风干的玫瑰。

    看到穆容,曲婷婷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却瞬间暗淡下去,仿佛是这副行将朽木的身体已支撑不起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护工为鲍萱拉了拉腿上的毯子,躬身对穆容道:“曲姐最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请您尽量将会面的时间压缩在半时以内。”

    “好,我知道了。”

    曲婷婷注视穆容良久,轻声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

    穆容坐在南下的列车上,这是最后一节车厢,里面只有不到十个人。

    她看着窗外不住从眼前掠过的荒芜的风景,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会机械般的度过,能在寿尽之前救出自己的母亲便此生无憾。

    却在过去的三年多里活的惊心动魄,用尽了一生的心力。

    “世人都怕修罗地狱,怎知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生老病死皆是苦。”

    穆容特意选择了种花家唯一一条纪念性保留的绿皮火车,到达目的地需要三十多个时,乘务员推着餐车吆喝这熟悉的口号,穆容买了一杯泡面吃过便囫囵躺下。

    夜深,列车浅浅的摆动,最后一节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穆容隐约感觉到车子停了几次,其中一次停的时间特别的长,或许是经过枢纽站了吧,穆容如是想。

    就在穆容抱着背包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激的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对!车厢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穆容紧了紧手中的背包,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死一般的寂静。

    头顶的车窗上结着厚厚的一层冰,这种情况在东北并不稀奇,可车子已经开了近二十个时不应该这么冷的!

    突然,穆容听到在孩童嬉闹的声音,忽远忽近,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穆容缓缓地坐了起来将背包背好,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一股寒气透了她身上厚厚的棉衣。

    她轻手轻脚的提上鞋子,瞥见自己放在桌上的那瓶矿泉水里面有一层冰碴。

    穆容刚一踏上那窄窄的过道,孩童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脚底滑扶住旁边的床位才勉强站稳,长长的过道反着明亮的光泽,竟然结冰了!

    穆容看到斜对面的铺子上躺着人,扶着铺子走了走了过去:“先生,先生?醒一醒。”

    男子的口鼻处眉毛上挂着一层白霜,毫无反应。

    “先生?”穆容抬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