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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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心玉吟将华锦萼救下来的猫, 心将养起来。

    两人熬了个通宵, 用旧襦裙攒棉花缝了个棉花垫子,还腾了一个敞口的甜白瓷扁盆。合力给猫做了个窝,还给猫取了个名字叫‘七’。

    两三个月大的猫正是调皮活波的时候, 也看不懂人眼色。明明焕章殿里就数华锦萼最不喜欢它, 它却最爱和华锦萼玩闹。

    焕章殿, 华锦萼行动间宫绦飘扬, 猫耸着屁股就飞扑过去。华锦萼凌厉的躲开, 抬脚准确无误的踩住猫脖子。

    猫被她扼住脖子, 不舒服的喵喵叫着。

    华锦萼刚才被吓坏了, 胸腔泛起一股愤怒和血腥的杀意。猫软绵绵奶声奶气的叫声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收回脚, 放下裙子,淡淡的走出房门。

    玉心玉吟听见动静, 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外。华锦萼走出去好远了, 玉吟才冲进来抱起来猫检查, “七你没事吧,没伤着吧?”

    玉心则复杂的看着华锦萼的背影。

    早膳时,华锦萼发现玉心玉吟伺候她时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华锦萼想起霍承纲的,不喜欢动物很正常,有些人天生爱花爱草。但是见着动物靠近,就想杀了它绝对不正常。这种品性的人,绝非善类。

    “把七抱过来吧。”华锦萼对玉吟道。

    玉吟为难的看着玉心,玉心自己福身去抱了。七眨着圆咕噜噜的眼睛,乖巧的偎在玉心怀里。

    华锦萼僵硬着胳膊, 硬着头皮抚摸了两下。然后飞快道:“好了,抱下去吧。”

    玉心玉吟悄悄松了口气,原来主子只是不会和动物相处啊。手里没轻没重的。

    承乾殿。

    “你,有谁会突然对楚王发难呢。”太子韩霐下了早朝回来,心情愉悦的对霍承纲道。

    霍承纲闻言笑道:“早听太监来报,楚王部下在朝会上被御史联名弹劾。这不刚来承乾殿,太子就回来了。”

    太子韩霐道:“是啊,连霍先生都听了。事情传的可真快。”只是随口一感慨,并无他意,霍承纲却神色微动,并不言语。

    两天前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慈水监狱囚徒暴-乱,京兆府府尹求助到松海钧那,松海钧带兵镇压,冲突异常激烈。死了一百三十七名囚卒。其中有十九人还有半个月就刑满释放。

    大理寺和刑部不敢怠慢,连夜将此事上报。楚王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今朝会,皇上在勤政殿对楚王大发雷霆。五都兵马司分管京城治安,慈水监狱里面关的都是些盗贼宵,并无多少死囚重犯。一下子死了一百多名犯人。

    元熙帝无比痛惜的看着楚王,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又是心痛又是恨铁不成钢:“你把人命当什么了!!儿戏吗?!”

    楚王只有跪下认错的份,“儿臣知罪,是儿臣御下不严。”

    元熙帝一听更暴怒了,“御下不严,你仅仅是御下不严吗?!”

    似乎是嫌场面不够热闹,松海钧挺身而出,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一切和楚王无关。

    元熙帝勃然大怒,火气更大了。

    御史伍承、御史杨宇成又联名参奏松海钧,指责松海钧在两年前仗着楚王的名义,肆意收贿,凌虐百姓,捉拿无辜之人。明码标价,惩虐仇人。

    借着皇恩整顿京城治安,扯虎皮做大旗。背着楚王,行罪恶之事。

    满朝文武皆为震惊。连太子韩霐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这是朝廷官员还是黑道土匪?披着皇家的皮,干一些义气的土匪都干不出来的事!

    前几年楚王盛宠,元熙帝为昭示恩宠,让韩霄协领五城兵马司,掌管京都治安。虽然只是个虚衔,不掌实职。五城兵马司总督松海钧却是楚王一手从西山大营提拔上来的人。

    楚王韩霄把着京都治安,霍承纲初初从涿州偷渡到京城时,险些被巡查司的人扭送到京兆府去。太子刚派人一露面,松海钧像狗闻着味一样,就叼过来了。

    “松海钧怎么会贸然答应出兵呢?”霍承纲沉思片刻道:“大家都知道松海钧是楚王的人,可没听京兆府府尹和松海钧有什么交情。”

    太子韩霐道:“黎纲给松海钧送了个妾。”

    京兆府府尹叫黎纲。

    霍承纲了然的笑了,原来是美色。“受了枕边风去逞英雄。可不就拉不下脸面么。”

    太子韩霐意有所指的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亲身所悟?”

    霍承纲哪里敢和韩霐开这个玩笑,凛然道:“臣绝无……”

    太子韩霐伸手压了压,止住霍承纲接下来要的话:“好了好了。孤现在和你开个玩笑都得再三斟酌。”

    “臣不敢。”

    霍承纲感慨道:“伍承倒也聪明,没有攀咬楚王。只是松海钧背着楚王行事之过。”

    太子韩霐道:“是啊。楚王再不是也是父皇的亲儿子,其母贤德妃还掌管六宫。”

    霍承纲露出神秘莫测一笑,“不过皇上愿不愿意深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子韩霐惊讶的看着霍承纲,以为霍承纲还有什么后招。霍承纲笑笑没有回答,反而道:“此时恐怕朝廷上下都以为这件事是太子您做的。”

    太子韩霐不以为意道:“老鼠死了谁不惦记着是猫干的。”他道:“孤更关心究竟是谁在对楚王发难。”

    霍承纲和太子韩霐同时抬头,口型做出‘鲁’字。

    太子韩霐沉吟道:“郑铉海虽撞破了鲁王的秘密,楚王又不知情。鲁王怎么会突然对楚王发难呢?”

    霍承纲没有告诉太子自己和鲁王见过面。他低头道:“这个,臣也不清。”霍承纲知道鲁王也是在对自己发难。

    焕章殿里,玉心掀帘进来笑道:“主子,葛大夫来为你请脉了。”

    华锦萼抱怨道:“我好端端的,用得着隔三差五请脉吗。太子妃肚子里又怀了龙胎,都没有这般频繁的请脉。”

    玉吟收拾好东西,端着净手盆出去道:“这不是侧妃娘娘对外称抱恙在身吗。这做样子就要做全,何必落人闲话呢。”

    “这倒是。”华锦萼不再多嘴。

    葛臣进殿向华锦萼请过脉之后,找了个借口把玉心支出去。华锦萼也不动声色的让玉吟去帮她取本书过来。

    葛臣对华锦萼道:“鲁王对楚王发难了。”

    华锦萼似笑非笑的看在葛臣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骨关节,“你可知我现在不从属流孤堂了。”

    葛臣淡然收手,取过手枕道:“我本也不是流孤堂的人。师父走前叮嘱葛臣照顾娘娘,可没叮嘱葛臣照顾流孤堂的廿七。”

    “不过——”葛臣买了个关子,他问华锦萼:“你跟了太子吗?”

    华锦萼没有回答,只问他:“勤政殿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葛臣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讲了一遍,事无巨靡,连道听途的琐事都混杂在其中。“……松海钧如今关在刑部大牢,听刚一进去就被人用了刑。楚王叫了林医正去给松海钧看病。被皇上驳了回去。”

    华锦萼沉吟片刻道:“你之前不是你和勤政殿的一个太监关系不错。你私下帮我问问,周公公有没有在这期间在勤政殿附近露过面。”

    “周公公?是什么人。”葛臣没听过这一号人。

    太子身边的亲信,平日不像施曙那般重用,却也是太子最得信的人。华锦萼笑笑,没有给葛臣解惑,只道:“没事,我就是想知道楚王派林医正去给松海钧看病,是谁给皇上报的信。”

    葛臣道:“侧妃娘娘是担心太子爷插手了吗。”他肃然道:“您真的归顺了太子?”挑拨鲁王和楚王互相攻讦,还不愿太子插手。

    葛臣霍然抬头:“娘娘,我再给你把一次脉吧。”

    “怎么了?”华锦萼不明所以伸出手腕。

    葛臣仔仔细细把过脉,细细诊了一遍,确定华锦萼没有怀孕。他又抖着胆子问了问华锦萼月事。

    华锦萼脸上一热,镇定道:“我没怀孕。别瞎问了。”

    葛臣不解,嘀咕道:“我这不是糊涂你在干什么吗。”他一副为了华锦萼好的样子,“你既然想脱离流孤堂,又何必再跳入东宫这个火坑。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都是给人卖命,何必中途换主子。”

    华锦萼道:“我不想给人卖命了。”

    “那您这是。”葛臣更糊涂了。

    华锦萼望着窗外寂寥的天空,神色坚毅道:“我不想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葛臣,我可能害死了我的弟弟。但这个阴差阳错,是人为铸就的。救了我的,我要报恩。害我的,我要报仇。”

    葛臣问:“那您现在?”

    “我现在要查清真相。”华锦萼语焉不详道:“鲁王很快就会找我了。”她只是意外鲁王会先一步向楚王下手。

    怕霍承纲耽误她的正事,华锦萼主动让玉吟联系他,让霍承纲过来一趟。

    霍承纲想起来,才三五不时来焕章殿探望一下华锦萼。华锦萼主动叫他还是第一次。霍承纲有些受宠若惊,这日特地沐浴净身,换了身崭新的棉袍。

    华锦萼坐在院子里,远远的拿着跟钓鱼竿似的玩意,垂线吊着几簇颜色鲜艳亮丽的鸡毛了,逗着七玩。

    七撒着腿追着鸡毛,华锦萼一直都很谨慎,一直把鸡毛往外圈撒着转圈,七从来不靠近她。

    霍承纲看到这温馨可爱的一幕,心里对华锦萼先软了三分。再加上今日是华锦萼主动叫他过来的,霍承纲情不自禁的以为华锦萼是想他了。

    来时嘴角便噙着三分笑意,霍承纲上前抱起猫,放在臂弯抚摸。“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华锦萼道:“霍先生有些日子没来了。”

    “你有事找我?”

    “我担忧霍先生这些日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霍承纲翘着嘴角,转着扳指笑,“你竟然在担心我。”

    霍承纲今天怎么情意绵绵的。华锦萼被霍承纲的情绪感染的有些不会话了,两人望着晚霞,望着庭院里的常青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霍承纲一点都没有提朝廷上的事。华锦萼也没有多问。

    华锦萼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霍承纲,盘算着霍承纲这次离开,估摸着又得两三日后再来。得想个办法让鲁王在这两天就来见她才好。

    霍承纲不让她再见鲁王和楚王,不见楚王好办,不见鲁王是万万不行。董谦玉之事上,楚王告诉她董谦玉不是她弟弟,霍承纲告诉她董谦玉是她弟弟,她必须从鲁王那里再得到一个答案。

    哪怕是赌呢,也要三局两胜,信一个人。

    但是不能让霍承纲发现了。如果让霍承纲知道她还在偷偷和鲁王见面,必然会生气,觉得她无可救药。

    如果霍承纲真的是她们姐弟的恩人,华锦萼不想让霍承纲伤心失望。

    对了,鲁王还给她要投名状。

    华锦萼心里盘算中,目光凝如潭水。霍承纲侧目看着她,鹿眼由清澈溪,转换成凝重潭水。华锦萼忧心忡忡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霍承纲瞥了眼院子,情不自禁握住华锦萼温暖干净的手。

    干净,霍承纲心里顿了一顿,守护般的捧着这双洁白柔软的手。他会让这双手洗干净血腥,永远干净下去。

    华锦萼下定决心,还是得冒次险。今晚她承乾殿拿调任名单,然后先发制人。去建章殿见鲁王。

    作者有话要:  天使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