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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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庆宫里, 两岁半的韩明玥公主的了个哈欠, 丢下七巧板,张手让奶嬷嬷抱。

    韩明玥对奶娘道,“母妃, 母妃!”

    奶嬷嬷抱公主去找楚王妃。

    厅堂里, 楚王妃张妍正在和娘家嫂子话。公主眼圈已经开始泛红了, 守门丫鬟忙陪着奶嬷嬷进去, 拿了件楚王妃的衫盖在公主脸上。

    公主立即喜笑颜开, 抱着母亲的衫乖乖的歪在奶嬷嬷怀里的。玉雪粉颊, 十分可爱。

    内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奶嬷嬷心惊肉跳的听着镇国公世子夫人的话道:“……大姑奶奶真是好性儿, 楚王如此荒唐,染指了自家嫂嫂。您还得笑脸替楚王擦屁股。”

    楚王妃张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像是翻了调色盘似的。

    送走娘家人, 楚王妃张妍到外间抱过早已熟睡的女儿。她手还紧紧揪着母亲的衫, 楚王妃张妍轻声嘱咐奶嬷嬷下去歇着,抱过女儿去睡。

    正殿内,太监徐安轻声禀告了太子妃那边的情况。

    楚王韩霄一敛眉,他荒唐归他荒唐,张妍是他的正妻,何时轮到别人来羞辱。

    忠武侯娘家人也不行!

    楚王韩霄派人去给建昌侯和户部招呼,太子要施恩政,免追缴辽州税赋,明年还算免一年粮赋。今年下放下去的军饷要重新计算, 节流开源,后年才能恢复正常。

    建昌侯纳闷许久,不知道楚王什么意思。特地派女眷去探病,顺便询问楚王真实的意思。

    楚王韩霄倚靠在病床上,捏着女儿肉乎乎的手脚。公主韩明玥没轻没重的,一会儿踢到了楚王韩霄身上两三处伤口。

    楚王妃张妍看的心惊胆战,只怕楚王迁怒训斥女儿。

    万幸,楚王只是皱了皱眉,将女儿换了个姿势重新搂抱着。

    楚王漫不经心的问建昌侯夫人:“忠武侯的军饷下拨了没有。”

    建昌侯夫人立即赌咒发誓的保证,不管军饷怎么改算都不会耽误忠武侯那边拨粮。

    楚王嗤笑一声,淡淡道:“本王不是失宠了,正被圣上责骂呢吗。”

    建昌侯夫人恍然大悟,立即火急火燎的回去将事情告诉给建昌侯。

    没过两日,忠武侯世子夫人进宫求见楚王妃张妍,哭的梨花带雨:“……虽户部要重新计算粮响,和拨往河间的粮食已经到了半路上。突然收押到地方粮仓,不予派放。要等户部下了新的政令再继续运送。”

    楚王妃张妍面无表情道:“嫂嫂,我也无可奈何的紧。楚王最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东宫华氏的事还没有个定论……朝廷先紧边防总是没错的,万一战事起来。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

    忠武侯世子夫人脸色霎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楚王妃攒了半个多月的恶气终于能一吐为快,她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们和楚王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楚王多么对不起我,我都得抹下脸面求哥哥嫂嫂帮忙。”

    忠武侯世子夫人只能苦笑着点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捞出楚王,再想办法通过楚王解决军饷的事了。

    夜间,楚王妃张妍抱着女儿去谢楚王。

    楚王韩霄坐在床上,中衣微敞,露出精壮胸膛。他脸上有种邪佞的魅惑,像极了两人同房后舒爽的表情。

    楚王妃张妍心下黯然,还未伤心。听见楚王呲牙咧嘴的声音,撕下带着血肉的纱布丢在床下,太监立即上前为他换药。

    公主韩明玥看着爹爹受伤,眼睛泪汪汪的。张着手抱着楚王韩霄脖子问,“痛不痛?”噘着嘴亲亲,“亲亲就不痛了。”

    楚王韩霄哈哈大笑,对楚王妃道:“难怪人都女儿是贴心棉袄。”

    楚王妃张妍笑着称是,顺势坐在床头,和楚王一起逗弄女儿。

    暖黄色烛火跳动,楚王妃和楚王了一夜的话。

    勤政殿,贤德妃送来汤水。

    元熙帝放下朱笔,他故意道:“吃人的嘴软。爱妃不先道明来意,你这碗汤我可不敢喝。”

    贤德妃嗔怪的白眼,风韵犹在,“我还能为什么,为你儿子呗。”

    贤德妃是来为楚王求情的,这件事往轻了,不过就是楚王贪玩。把华锦萼靳慕兰替换成太子不怎么珍爱的摆件东西,这件事再想想就不那么可恨了不是。

    毕竟楚王玩弄的不是太子妃,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侍妾。

    妾是什么,民间里可以私下买卖,如牛羊般的玩意儿。不过是套个皇家身份,听起来体面罢了。

    听着贤德妃颠倒是非黑白,元熙帝脑子里却鬼使神差的浮现出陈皇后的话。

    陈皇后脸上浮出一抹苦笑,淡淡地道:“当年曹氏生韩霄,只因比我儿册封太子之日晚了十天。便一直嫉恨于我,认为是我用了手段,才害的她儿子生晚了。可当时六宫居的韩尚宫,王尚宫都是她的人。连太医院的都是皇上您派的得力医正去照顾,我哪里近得了身。”

    “韩霄落地时便爱与我儿争锋,霐儿八岁通读《春秋》经史,韩霄六岁就被逼着读史书。霐儿九岁擅弓马,在猎场上射了两只白兔,非要捉回来要给你我做围脖。韩霄见了便也要学,拿着弓箭去射野鹿。直到天黑,也只射了两只野鸡。侍卫怕他出事,您和贤德妃责骂,偷偷拉了大弓,射了两匹成年梅花鹿拿回来。”

    元熙帝脸色微红,那时他忙于河道的折子,夜里见楚王提了两只鹿角过来。还称赞他,当时太子就在御书房里,静静的习字,一句旁余的话也没有多。

    陈皇后道:“可我就不明白。华锦萼是贤德妃强给我儿的,既然楚王早就看上华氏。为何不早早求他母妃娶了,非得等到华锦萼嫁给太子后,卑鄙的出手折辱。时候和兄长争风吃醋,攀高比下也就罢了。如今快要而立之年了,反倒越活越回去了!给太子脸上抹黑,于他有什么好!”

    陈皇后美丽娴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看太子出丑他就得意了?先是靳慕兰,后是华锦萼。他把太子当什么了。即便不敬他是一国储君,且把他当个哥哥吧!”

    元熙帝好言相劝:“皇后息怒,心动了胎气。我一定好好训斥楚王,会让他给太子一个交代的。”

    思及到此,元熙帝心中烦躁,找个借口发了贤德妃,回到勤政殿继续批折子。

    案几上堆积着三五堆素面折子,元熙帝连翻了三五个都是弹劾楚王品行不端的,连带着几年前楚王改江南税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控告。

    墙倒众人推!

    一股无名之火突然涌上心头,元熙帝突然把案几上的折子全部横扫在地。

    空旷的殿内发出巨大的动静,伺候笔墨的太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猫着腰进来跪着捡折子。元熙帝大吼一声:“别捡了!”

    “是。”勤政殿的太监全部退下。

    元熙帝突然想起越国公倒台的时候,满朝文武也是这样,弹劾越国公和礼部侍郎陈颉的折子如雪花般飘来。

    礼部侍郎陈颉……元熙帝心里涩涩的,脑海一会闪过皇后美丽娇艳的脸庞,一会儿闪过陈颉玉润英俊的侧脸。他们是龙凤胎,亲兄妹,他当时怎么就认为陈颉和陈妤之间有苟且呢。

    元熙帝长舒一口气,可能因为怀疑的种子在他心中种下很久了吧。国乱时陈颉为姐征战,国安时收戎从文,甚至放弃爵位。

    元熙帝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想六年前那场错误。

    贤德妃回到钟粹宫,元熙帝那里不通,只能叫来女儿,继续商议戳穿华锦萼身份的事。

    大公主离开钟粹宫后,思来想去,又去了趟建章宫和鲁王商量细节。

    鲁王韩霆眼中闪过一抹不以为然,对大公主韩霏道:“这件事你不要沾手,他们成不了事的。”

    大公主韩霏愕然,“为什么?”

    鲁王韩霆没有解释,只是对她道:“过两日我派葛臣去给你诊脉,你找个机会把你和华春皓的事捅给父皇吧。”

    大公主韩霏黯然道:“我是女子,这种事怎么好和父皇。”

    门外有太监探头探脑,鲁王韩霆耐着性子道:“让你的嬷嬷去就行了。”

    过了两日,大公主韩霏气血不足,上报太医院。太医院派葛臣去给大公主诊平安脉,葛臣战战兢兢的回去。

    贤德妃一心挂在楚王身上,哪有心思管别的儿女。大公主韩霏身边的嬷嬷,仗着自己宫中的旧人脉,在宫道上拦了元熙帝的御辇,哭诉道:“……太医院素来捧高踩低的,楚王被罚。大公主生病,太医院对公主也不伤心。随意派了个太医来请脉,诊脉后只公主要好好修养,连个药方子都没开就回去了。大公主今天还晕厥了两回,流了三次鼻血。”

    元熙帝听了勃然大怒,立即派人把给大公主诊治的葛臣揪起到自己面前。葛臣连连磕头求饶,最后一咬牙让元熙帝屏退左右。

    葛臣道:“事关大公主病情。微臣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妄言。”

    元熙帝黑着脸遣散宫人,葛臣心翼翼的禀告元熙帝,“……大公主其实不是生病……她和驸马圆房后,自然会不治而愈。”

    “什么!”

    元熙帝腾的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伏着的葛臣。大公主和华春皓成婚都十几年了。这是怎么回事!!!

    元熙帝挥退葛臣,让他听候发落。阴沉着脸,叫来贴身照顾大公主的嬷嬷。嬷嬷开始还不肯,后来在龙威之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嬷嬷趁机道:“……大公主虽然是华家妇,这么多年却有苦难言,从来不和华家众人交道。吃斋念素,亲情淡薄。在华家活的像是个透明人一般,华家大事她都不沾手。华家大事也都不问她。”三言两语把韩霏从华家中摘出来。

    元熙帝脸色越发铁青,手旁的砚台直接砸了。

    嬷嬷跪的更低了,心里却在感慨,除了鲁王谁还会为大公主谋划。只有鲁王殿下关心大公主的死活。

    贤德妃后知后觉知道大公主的事后傻眼了,叫来大公主的嬷嬷问话。嬷嬷一五一十答了,贤德妃喃喃道:“难不成戳破华锦萼身份的事,只能找华春博了?”

    华春博是华明琨将军的长子,华家的主事人。当初让廿七冒名顶替华锦萼事,华春博就一副和要三弟断绝关系,划清界限的样子。

    嬷嬷心酸不已,别过眼,心痛极了大公主韩霏。

    东宫,焕章殿。

    晚间葛臣奉命来替她诊脉,将楚王被弹劾的事告诉华锦萼。华锦萼阖眼想了想,问葛臣:“你在太医院也听了外朝的事。”

    她原意是事情怎么闹的这么大。葛臣却手一歪将药箱翻了,玉心玉吟忙上前收拾。华锦萼目光幽幽的看着葛臣,若有所思。

    葛臣苦笑,却并没有解释什么。他问华锦萼:“你怎么会惹得楚王动了箭,自己和楚王都受了重伤。”

    话间,玉心抱着整理好的药箱进来了。玉吟还重新拿了个方枕,垫在华锦萼手腕下。

    两人没有了再话的机会。

    葛臣一副有话没有尽的样子,一直给华锦萼使眼色,让华锦萼把玉心玉吟遣走。华锦萼装作没有看见。

    葛臣就想起自己师父顾子君曾对自己的话,廿七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她在流孤堂和别人搭档时,只因搭档在她背过身时,替她捡了下筷子。就把筷子插在搭档喉咙里,一筷刺喉,杀死了。

    顾子君,“……这些年她会装了很多。”

    就在葛臣以为自己露了行迹,华锦萼不会再和自己交心时。华锦萼突然求了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