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让你学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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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蕊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办?”

    和尚眼睛珠子骨碌直转, 煞有介事地强调:“当然是将原先的护身符要回来啦。那就要看二姐你到底觉得谁更重要。”

    林蕊张着嘴, 一时间没有决断。

    真荒谬, 送出去的东西,还怎么好要回头?

    少女扭过脑袋追问父亲:“爸,有他们的电话号码没?咱们现在追过去行吗?”

    林建明愣了下, 摇摇头:“这个没办法知道他们下一步去哪儿。”

    就是那群车厢中的新兵,也不知道坐着的车将会把他们带往何方。

    林蕊慌了, 下意识抓紧了苏木的手, 警惕地东张西望, 生怕他们周围就潜伏着黑白无常。

    “没事,我给他画。”素来话不多的叶珍珍开了口, “我修行的方向就是符咒。”

    林蕊惶恐,连礼貌都顾不上:“你画的有用吗?”

    叶珍珍真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妹妹,觉得她实在太好骗了。

    “符咒的功力在于符咒本身。”叶珍珍轻声点出问题之所在,“符咒可是上神流传下来的。”

    后面的修行者再厉害, 能厉害过上神?

    林蕊恍然大悟,回过头盯着偷笑不已的和尚,顿时火冒三丈。

    “好啊,你敢骗我!”

    和尚见势不妙, 立刻抱紧了元元, 开动脚上的风火轮。

    元元年幼无知,不识愁滋味, 只高兴哥哥又抱着她腾云驾雾了。

    丫头拍着胖手,高兴得手舞足蹈, 嘴里头口水都淌了一地。

    无苦躲避师嫂的佛山无影腿,强行替自己辩解:“哎呀,我就是想帮我师兄问清楚嘛。”

    在师嫂心目中,师兄肯定要是第一位的。

    不然他师兄岂不是太可怜了。

    林蕊羞恼交加,恶狠狠地威胁:“你给我闭嘴!”

    无苦仗着腿脚麻利,哪里理会林蕊,一张嘴还呱呱个不停:“师嫂,你应当感谢我才对。”

    他得意忘形,居然撞到了人身上。

    林蕊赶紧过去,一把扶住对方,开口道歉:“那对不起啊,我弟弟他眼神不好,一到晚上尤其不行。”

    被撞的人轻轻摇头:“没关系。”

    路灯照亮了一张挂满泪痕的脸,林蕊下意识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江彬?你怎么在这里?”

    十五岁的姑娘家大晚上的独自一人,还泪流满面。

    林建明带着妻女跟几个孩子坐公交车回家。

    刚到店门口,他就被个中年男人一把拦住。

    “林工,你不能撒手不管啊,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发挥一下精神。”

    林建明看到来人,下意识地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眉头紧锁:“顾主任,您就别强人所难了。我们红星厂真的才刚揭开锅。”

    今年是运气好,入了夏,市里头竟然启动了清理脏臭河道的计划。

    厂子生产线跑出来的无纺布,还没有正儿八经投入到护翼卫生巾跟尿不湿上,先叫河道治理综合办订走了一大批用于水利建设。

    结果厂子刚有起色,轻工业局的领导就立刻盯上了红星厂,非得拉郎配,强行要塞给他几个亏损企业。

    林建明这两天跟做贼似的,好不容易在厂里头摆脱了顾主任,不想对方居然恒心十足,直接堵在了他家门口。

    “老林,咱们交交心。”顾主任语气亲昵,“反正咱们红星厂现在效益这么好,看你厂里头的机子停不下来,为了满足市场需求,肯定是要扩张的。”

    与其再想方设法找地方找人扩张企业,不如顺带着就把那几家厂给合并了,这样大家岂不是皆大欢喜?

    林建明眉头紧锁,无奈地看着顾主任:“这事儿大家都欢喜不起来呀。”

    他掰着手指头跟顾主任数,“您看看您要给我并过来的厂都是生产什么的?非得并的话,你好歹也找点跟咱们纺织厂有关系的单位啊。”

    顾主任立刻否认:“怎么能没关系呢,这布料做成衣服需要什么呀?缝纫机。缝纫机厂有关系吧。”

    林建明被他给气乐了:“那主任您的意思,我是不是还该并进来一家服装厂?”

    “好主意!”顾主任竖起大拇指,煞有介事地夸奖,“要的就是这个精神。”

    林建明连连摆手:“主任,您高抬贵手,我们红星厂可真还是刚开始。您不能什么都塞给我呀,到时候耽误了他们不,红星厂也会被拖垮。”

    顾主任愁眉苦脸:“老弟,我跟你句掏心窝的话,你好歹给我消化掉两家吧。你看看,厂子停产到现在,几百号人几个月工资都没发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林建明本能地脑壳疼:“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哪儿知道?”

    郑大夫朝顾主任微微点头,然后示意丈夫:“我带孩子们先上去。”

    林建明颔首,扫了眼跟在女儿身后的女孩,冲妻子叹了口气:“你多费心。”

    着,他只能邀请顾主任去空着的包间谈。

    看这架势,今天要是不给他个法,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干部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叶珍珍一声不吭,留在了楼下。

    作为合资企业的港资代表,她自然要关心红星厂的发展问题。

    林蕊垮着一张脸,无奈地跟在母亲身后,还不得不提醒垂下脑袋的江彬:“上楼梯心。”

    她哪儿知道为什么江彬要跟着自己回家啊。

    她不过是出于礼貌,跟认识的人声招呼而已。

    结果郑大夫真是活菩萨,一看到人家姑娘泪流满面的样子,二话不就把人领回家。

    上了三楼进了门,江彬仍旧泪流不止。

    无苦惊奇地看着她,好奇这人身体里头究竟有多少水分,居然到现在眼泪都没流干。

    她真的整整哭了一路,一秒钟都不停的那种。

    林蕊狠狠地瞪了眼和尚。

    现在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吗?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无苦赶紧挪开眼睛,按照怀中元元的指示,抱着丫头到江彬面前。

    元元伸出手,给江彬擦泪,还鼓着嘴巴用力的吹气:“痛痛飞,姨姨不痛,姨姨不哭。”

    这下子江彬哭得更厉害了,索性放出了一直压在喉咙里的声音。

    郑大夫气得不行,在屋子里头来回走动,忍无可忍,愤怒出声:“他们也实在太不象话了!”

    姐姐没考上中专,就想顶用妹妹的名义去上学?

    当父母的人竟然沦为刽子手,直接斩杀掉女儿的希望。

    江彬的五姐去年中考,没考上任何学校,所以顶了别人的学籍又复读了一年。

    与二三十年后频繁被翻出的顶替上学案跌宕起伏的爱恨离愁不同,眼下用别人的学籍复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因为家庭因素或者是升学无望,不少人初中没读完就辍学。

    学校为了提高自己的升学率,也鼓励学生复读。

    就连冒用这些辍学者学籍的事情,都有学校敢直接一手操办。

    当然,风险肯定存在。

    万一被举报了,即便是自己考出来的成绩,也会被开除回家。

    五姐复读一年,跟妹妹一同参加中考,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

    她的成绩足足少妹妹一百分,别中专中师了,就连高中都未必有得上。

    江家父母做主,决定让五丫头顶替六丫头的名字去上学。

    反正一母同胞的姐妹原本长得就有些相像,现在孩子又年纪,再过两年就根本看不出来差别了。

    至于江彬本人,到时候用她姐姐的名字,再远远找个乡下学校复读一年就是了。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瞒着江彬做的。

    如果不是江彬今天帮父母扫房间卫生,无意翻出了录取通知书,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天换日。

    江彬看着录取通知抬头的名字,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落榜的悲伤中,痛苦不堪。

    尤其是前两天家里请客,庆祝五姐考上粮食学校的时候,她更是连出门见人都不敢。

    女孩子清楚地明白,自己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是多余的。

    她隐约听家中长辈提起过,她出生的时候,本来应当还有个弟弟的。

    但是因为在母亲肚子里头,弟弟被她抢光了营养,就变成了一包.皮,没能正常生下来。

    其实单看那张皮,谁能判断的出来究竟是男还是女呢?

    然而母亲认定了是她杀了弟弟,断绝了传承江家香火的希望,对她从来就没过好脸色。

    甚至每次吃饭的时候,只要她稍微有添饭的意思,母亲就会对她冷嘲热讽。

    猪猡投胎吗?在娘肚子里头吃了弟弟,生出来是不是要吃掉父母跟姐姐们?

    因为这样,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在饭桌上吃饱过肚子。

    她之所以到今天没有被活活饿死,都归功于三姐总会想方设法找机会偷偷摸摸给她塞吃的。

    这事千万不能让五姐看到,否则五姐肯定会去父母面前报告,然后连三姐也会挨骂,甚至还会跟着没饭吃。

    林蕊看着少女神情麻木地述自己的遭遇,一时间忍不住感慨万千。

    上辈子,江彬的这位五姐可是家里头的可怜。

    因为跟弟弟年纪最相近,所以什么好东西都轮不到她的份。

    作为弟弟的贴身保姆,她还经常挨父母的骂,长大后性格也唯唯诺诺。

    等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丈夫不学好成天在外头拈花惹草,回家就知道问她要钱花,不给便拳脚踢。

    即便这样,她仍然不敢反抗。

    甚至连她三姐看不下去,要为她主持公道;她还反过来嫌三姐多管闲事,破坏了她家庭稳定。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辈子老五倒是成了江家的宠儿,反过来压的老喘不过气。

    江彬发现了录取通知书之后,本能地跑去质问父母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再傻再木讷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头。

    五姐的中考成绩比她少了足足一百分,根本就没有过中专录取分数线,怎么会考得上粮食学校呢?

    不想父母面对女儿的质问,竟然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而轻描淡写:“自家姐妹计较什么,今年让姐姐去上中专,明年你再复读就是了。”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就顺便把年龄户籍什么的一并也改一下。

    江彬如坠冰窟,她感觉完全不认识面前的人。

    他们绝不是自己的父母跟姐姐。没有亲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三姐呢?她要去找三姐。

    十五岁的姑娘突然间清醒起来。

    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父母要在中考分数下来后,立刻发三姐回老家照顾生病的爷爷奶奶。

    因为他们怕三姐不答应他们肮脏的计划,会把这事闹大了,那五姐就没办法顶替她上学了。

    为什么不发她走?一来她要等录取通知书,二来是家里头还需要她当保姆。

    他们是不怕她闹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个人看。

    江彬告诉自己不要哭,然而眼泪还是忍不住滚滚往下流。

    林蕊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让你用学毕业时的照片贴准考证。”

    她就奇怪,即使江家父母不给她钱重新拍照片,起码已经工作的三姐不会置之不理啊。

    原来是这样。学毕业时,江彬年龄更。如此一来,相片上的人与她五姐的形象自然就更接近。

    照这么看,恐怕一早江家父母就谋划好了顶替的事。他们早心知肚明,老五是没能耐考上中专中师的。

    林蕊觉得这对夫妻上下两辈子都是极品。

    放着聪明上进懂事的女儿不喜欢,专门爱那种偷奸耍滑自私阴险的家伙。

    想必是人以群分,唯有这样的孩才跟他们有共同语言。

    郑大夫听得眉头紧锁,义愤填膺。

    偏心眼的父母多了去,但坐到江家夫妻这份上,还真是少见。

    让五女儿顶替六女儿的名字去上中专,他们怎么不想想看,六女儿顶了五女儿的名字,就再也没办法考中专。

    就算考上了高中,现在大学录取率多低?

    老六的前途很可能就这么毁于一旦。

    林蕊声地嘟囔起来:“那你们还让我上高中。”

    苏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敲敲桌上的预习资料。

    少女立刻耷拉下脑袋,不敢再跑题了。

    “我要去找我三姐。”江彬抹着眼泪,“只有三姐才会帮我。”

    所以她大晚上的从家里跑出来了,想要坐车去找姐姐。

    可是到了公交车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无分文,连车都没得坐。

    林蕊看着这姑娘,情绪复杂。

    实在的,要不是担心她一个姑娘独自徘徊在夜晚的大街上,容易出事,林蕊真不愿意跟江彬再有瓜葛。

    就算这辈子的他们毫无关系,可她也不想和江家人有联系。

    摸着良心,抛开滤镜,那一家子就没几个善茬。

    林蕊默默地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她伸手掏苏木的口袋。

    回国的时候,没用完的卢布又兑换成人民币,她让苏木拿着的。

    孩子不能留私房钱,否则肯定会学坏。

    林蕊拿了十块钱塞给江彬:“收着,你拿去买车票吧。”

    手伸出去的时候,她的心都在颤抖。

    十块钱啊,也是张大票子了。

    算了,就当是花钱消灾。

    谁让这辈子自己又碰到了叫江彬的人。这真要细算起来,自己还应该喊人家一声嬢嬢。

    林蕊想了想,又叮嘱泪痕满面的姑娘:“去之前,给你三姐个电话,最好有人接一下你。等见了你姐,你们再商量到底该怎么办。”

    郑大夫微微蹙额,没有女儿的乐观。

    江彬的三姐虽然是个成年人,但到底是江家辈。

    就算三姐有心帮她,能够做的事情也极为有限。

    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旦涉及到父母,孩子能出口的话又有几声呢。

    “算了,这事儿明天再。”当妈的人开口做了主,“今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她用目光压迫意欲发作的女儿,示意快要炸毛的人:“蕊蕊,赶紧洗澡去。”

    林蕊的嘴巴快要挂油壶了,撅得老高往外走。

    苏木跟上去安慰她:“算了,她也怪可怜的。”

    林蕊心里头正窝着团邪火呢,立刻发作开来:“是啊,每个姑娘在你看来都很可怜,你多会怜香惜玉啊。”

    苏木不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半晌才问:“你怎么办?”

    少女不耐烦地挥挥手:“这还不简单吗,多大点儿事。”

    方法有两种,一种来明的,一种来暗的。

    两种方法都需要她暂时按兵不动。

    明的就是等到快要开学的时候,她直接去报社找记者,捅破家里头安排姐姐顶替她的名字上学的事。

    这么做的结果是她成功上学,但是跟家里头彻底撕破脸。

    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她的前程,那林蕊就不知道了。

    毕竟,恶毒自私的家人是一辈子的猪队友。

    如附骨之蛆,想摆脱比登天还难。

    暗的就是鱼死网破。

    但凡是人,就没有人见人爱的,她那位五姐,肯定会有人看着不顺眼。

    江彬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讨厌五姐的人知道顶替的事情。

    等到五姐去学校报到之后,再由那人直接去举报,让学校开除了她。

    从报复的快感来看,后者更甚,可以充分让父母与五姐体会到从云端跌落到泥坑里头的痛苦。

    但是她本人很可能得不偿失,中专未必会重新接收她。

    林蕊漫不经心地刷着牙,嘴里头嘟囔着应当赶紧制造电动牙刷。

    胳膊这么高频率摆动两分钟,实在好累呀。

    少女吐掉嘴里头的泡沫,神采飞扬地盯着苏木:“咱们造个电动牙刷吧。”

    原理很简单的,就是想办法用电驱动牙刷头自己震动,达到清洁牙齿的目的。

    少女兴冲冲地拿手蘸着水,在流理台上画示意图给苏木看。

    “这个今天先不急着。”苏木抓住了林蕊的胳膊。

    结果他的举动一下子就惹恼了她,少女挂下脸来:“怎么着,在你看来,就你师姐聪明又能干,我什么都不懂咯?”

    自己好歹用了十来年的电动牙刷,照样儿画出个示意图来,总不是难事吧。

    苏木无奈:“我不是这个那个江彬还在外头呢,咱们总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林蕊立刻扭过头,不满地嘟囔:“关我什么事啊?办法我都提了,难不成还让我替她去做啊?”

    苏木抓着她的胳膊,轻声道:“我不想你后悔。”

    蕊蕊嘴硬心软。

    如果江彬今后生活无忧,她大概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倘若江彬生活艰难落入泥沼,她肯定会心里头不舒服。

    林蕊赌气:“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才不要管呢。”

    江彬过得好与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绝对不会理睬。

    苏木不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少年的眼神干净又澄澈,看得林蕊莫名心虚。

    少女不耐烦地挥挥手,声嘟囔着:“还有一招,就是在学校开学报到的时候,安排人戳破这件事。”

    如此一来,五姐上不成中专,江彬也不至于丧失这一次入学机会。

    “当然啦,也可以把这事儿闹大。”少女鼓着腮帮子,话硬邦邦的,“这种事情不是一家一户,冒名顶替上学,也算是个社会痼疾。”

    非个例就意味着肯定会有人关注这种事,那就可以变成社会新闻。

    舆论的监督力量不可想象。

    等到事情发酵起来,任凭江家夫妻有通天的手段,也没办法再操纵江彬的人生。

    苏木微笑着看林蕊,一直看到林蕊不好意思,伸手要揍他。

    少年抓住了她的手腕子,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快活地笑着:“你明明想帮她的,为什么不自己?”

    还非得如此曲折迂回的再转一道手。

    林蕊瞪大了眼睛,矢口否认:“谁我要帮她啦?我可不像你,烂好人!”

    苏木就是看着她笑,也不反驳。

    林蕊不自在地扭过头去,声嘟嚷着抱怨:“就你爱学雷锋做好事,我这是替你擦屁.股,知道不?”

    “那你喜欢雷锋不?”

    林蕊白眼翻上天:“谁喜欢啊,每到315,就要学雷锋做好事,烦都烦死了。”

    苏木疑惑:“雷锋日不是3月5号吗?”

    少女尴尬:“我还不是被你带进坑里头的,我都气傻了。”

    她推着少年出去,赶紧滚蛋。

    一个男孩子追着姑娘后面跑算怎么回事?

    姐姐还要洗澡呢,再不出去,想耍流氓啊?

    不是要学雷锋做好事吗?去啊,姐姐绝对不拦着你跑到姑娘面前献殷勤。

    看你能献出朵花来不?

    林蕊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直接下楼去拿夜宵。

    她经过二楼包间的时候,听到里头传来叶珍珍强行压着怒气的声音。

    “我反对,请您不要忘记了,当初协议里头我投资的对象是红星纺织厂。您这么做,是在侵犯我的合法权益。”

    林蕊惊讶地停下了脚步,凑在门边偷听。

    她爸费尽心思安排进来的这尊大佛终于要唱黑脸啦?

    包厢里,顾主任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朝叶珍珍珍笑得跟个弥勒佛。

    “哎呀,叶姐。您也红星厂是合资企业。这就好比您要去投资其他厂子,我们没权力拦着你。但是红星厂的资产方面兼并其他工厂,你是不是也不该管呢?”

    叶珍珍沉下了脸:“您的意思是想过河拆桥?引进生产线还是我一手促成的呢。”

    顾主任赶紧摆手,笑容可掬:“这话你可过了,您千万别误会。”

    他连忙朝在旁边作壁上观的何半仙使眼色,希冀对方帮着圆场。

    眼下这种困难时期,能够成功引进外资可是功劳一件。

    要是搞砸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到底是老交情了,何半仙没驳他的面子,只笑嘻嘻地跟叶珍珍岔:“珍珍啊,今天跟你师弟出去逛得怎么样?”

    叶珍珍鼻孔里出气,冷笑道:“我原本还看中了新项目,现在看看,完全不必了。”

    顾主任慌了神,连忙往回找补:“这事情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大热的天,千万别生气。”

    红星厂开了个好头,连省里领导都点名表扬了。

    他们局里头的意思是,看能不能依葫芦画瓢,再促成几个类似的合作。

    这时候榜样闹僵了,还怎么拿它当范例?

    屋子里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顾主任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最终还是林建明破了沉默:“就算要兼并其他厂,这个过程,叶姐也应当参与。”

    顾主任讪笑着,没点头但也没摆手。

    何半仙直接拉着叶珍珍出包间话。

    看到外头满脸好奇的林蕊时,他不得不清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只满脸严肃地教训师侄女:“跟你了多少次,在内地投资,最重要的就是搞好跟政府的关系。不要任性。”

    叶珍珍皱眉头,勉为其难地进了屋。

    兼并企业可以,但是她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