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隐藏秘密
记录官将杨参军的判决记好,然后起身,将案卷交给杨参军。等杨参军和黄主簿分别在案卷上签字后,又交给崔博。
案卷是丝绸的。
崔博开案卷,一目十行看了以后,无声一笑,清凌凌道:“判得还算公正。”
云老太听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差点晕过去。有衙役端出了长木凳,放在了她的跟前。
云老太躲开朝她走来的,拿着杀威棒的衙役,尖叫连连:
“云笙那贱蹄子就同她阿娘一样,妖妖娆娆,勾的人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把家里东西都送出去,勾的人连自个儿耶娘都不知道了!你们这群当官的,定是被云笙这个贱人勾引了,才合起伙来欺负我……”
话未完,云老头便气急败坏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你这蠢妇,给我闭嘴!”
这“啪”地一声,十分响亮。
可周围诸人,没有一人同情那疯疯癫癫的老太太。
朱氏见状,不由地缩到了角落,希望众人忘记她也在这里。不过是罚钱五贯,总比挨要好,这一场,是她失算,她认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好好地回去,其他的都不要紧
云老太懵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脑子里刚想了什么,便口无遮拦地都了出来。
还有云老头,这个死老头子居然敢她。
一个不心,云老太又控制不住又哭又骂,挣开拉住她的衙役,扑上去跟云老头厮起来:“你这没良心的,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还帮你养着一个,你竟为了那畜生的崽子我。这狗官和衙役要我,你不帮我还我,我跟你拼了!”
“你甚!”公堂里响起了悦耳动听却满怀惊疑的女声。
这一回,发出疑问的是云笙。
她将两个弟妹送到马周身边,然后收起了时常挂着的笑容,冷着脸走到云老头和云老太身边。
崔博挥了挥手,示意衙役暂缓行刑。
这云家,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有趣事情呢。
马周将两个孩子拉至身边,俊眉微微蹙起,担忧地看着云笙。
云老太看着逼近的云笙,似乎又看到了她那日把云丁香胳膊折的样子,眼神冷漠,黑黢黢的望着你时,不带丝毫感情,不定下一秒,就会微笑着捅她一刀。
“没……没什么,我,我什么都没!”云老太了个冷颤,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云笙冷冷瞥了云老头一眼,又逼近云老太,话的声音瞬间变得低沉,像是含着数不清的扎人的冰碴子:“什么叫做给你生了两个儿子,还帮你养着一个?我阿耶,不是你生的?”
云老太摇着头,不停后退,不住否认:“我没,我没过……”
云笙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线。她微微一笑,以迅雷之势从旁边的衙役手中夺过杀威棒,当着云老太的面,像折树枝般折断了。
那长约1.7米,婴儿手臂粗的实木杀威棒,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折断了。
在场的人,包括那衙役在内,还没有反应过来,云老太就吓得浑身发抖,瘫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我,二郎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你阿爷妾之子,他是个妾生子……”
云笙冷冷一笑,拿着杀威棒被折断的尖头对着云老太,道:“历城罗家,堂堂世家,能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农户的庶子?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很好蒙骗?”
崔博慢慢回过神来,刚刚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他侧头问马周:“这娘子力气怎么这般大,竟那么轻松就把杀威棒给折了。那可是用来行刑的木棒,选取了最硬的铁桦木。”
马周看着云笙,眼睛一眨不眨,淡然道:“有些人天生宿慧,生而知之,阿笙不过天生神力罢了,有什么好惊奇的。”
崔博的心痒痒的,像是长了跟羽毛似得。他轻笑出声:“这娘子这般凌厉,我怎么感觉她处处都甚得我心呢。”
马周的声音霎时变冷:“子兼,你最好不要招惹阿笙。”
崔博愣了一下。他转头,看着马周冷凝的表情,有些失望:“你很喜欢她吗?”
马周没有话,可他紧紧追随着云笙的视线,却似乎明了什么。
崔博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他很想认识那娘子。
云老太被吓得尖叫连连,涕泪横流,身体底下也渐渐也液体染湿,散发出尿骚味。只见她一把扯过躲在角落里的朱氏挡在跟前,躲在她身后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朱氏不如云老太强壮,竟然挣脱不得。眼见着云笙手里杀威棒的尖端往自己脖子送了送,她便尖叫一声,白眼一翻,被吓晕了。
云老头实在是无法再看事情继续恶化,拦在云笙跟前,道:“你别问她了,我来告诉你。”
“她是我的妾,二郎的生母才是我的妻子。”他闭了闭眼,缓缓吐出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
“你的妾?”云笙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扯成了一条一条的,疼的不出话。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原主的感情,只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命运就真踏马可笑,她阿耶阿娘因她的孙子而受伤,因她而失去性命,但他们都只能忍着。他们姐弟受了整整六年的折磨,她连解决和云家关系时都要细细思量,生怕漏了哪里,坏了自己姐弟的名声。
一切只因为,他们都以为云老太,是他们的亲祖母。
可今天,云老头却告诉她,嚣张跋扈,害得她们一家家破人亡的云老太,竟然只是一个妾?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云笙漆黑无神的眼中终于滚下了泪珠。
马周的心一痛,忙把手里的两个孩子交给崔博,快步走到云笙身边,扶住她的肩,轻声呼唤:“阿笙?”
云笙的泪珠滚滚而下。
她死死地盯着云老头。
有一瞬间,她真的有杀人的心。
马周的心又抽了一下,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转身面对自己:“阿笙,冷静些。”
云笙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又转头看着云老头,轻飘飘开口:“我阿耶知不知道这件事?”
云老头受不住她的目光,微微侧头,道:“不知道,他阿娘生他时难产去世了。”
云笙又冷飕飕问道:“那大刘氏是贱妾还是良妾?”
云老头沉默片刻,终于道:“贱妾。”
“贱妾?”云笙挣开马周的双手,快步走到云老头面前,拎着他的衣襟,粗鲁地将他拖到躲在崔博身后的云筎和云筑跟前,按着他的头往前,浑身散发的冷意简直要将他冻成冰块:“你自己看看,这是已经过世的嫡子唯一留下的孩子,是你仅有的嫡孙和嫡孙女,你看看他们身上的伤痕,你看看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云老头羞惭的撇过头,不敢和云筎云筑纯净的眼睛对视。
云筎和云筑懵了一下,然后委屈地红了眼,躲在崔博身后声呼唤:“阿姐……”
崔博这才回过神,立马威严道:“除了云家人,你们全部出去!”
杨参军也意识到这娘子压着祖父的样子不妥,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亲祖父,但看明府有意偏帮,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转身离开了。
衙役们鱼贯而出。
黄主簿走在最后。
“黄德。”就在黄主簿快要走出房间时,崔博叫住了他。
黄主簿转身,看着少年高挺的背影。
“今天的事,我不想在外面听到一丝一毫。倘若有人泻露了消息,不管那人是谁,我都找你算账。”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丝毫威胁之意,但黄主簿的背脊,还是泛上了一丝冷意。
黄主簿动了动唇,最终也没有分辨什么:“属下明白。”随后,他关上房门,离开了。
一瞬间,房间里只剩下云家人、马周和崔博。
云老头被云笙按着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云笙将被折断的半截杀威棒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老头:“你就是个畜生,我以有你这样的祖父为耻。”
云老头忽然重重跌坐在地,许久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