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尸气临血雨风。开九窍。运转通。透彻三关，上下自然充。腠外浮游收入内，凭一指，尽皆归冥途。邪帝凌天傲苍穹。夺七魄。追三魂。破碎虚空，踏入混沌中。”

    步离翻开古籍的扉页读着，不过是首古词罢了，他自然不懂，只是隐隐觉得一股邪灵之意弥漫，但是步南天道：“混沌本为一气，正亦邪，邪亦正，若能得邪归正，此为通天之道，好生修炼，我会常来查看你的修炼进展，记住，书在人在，书亡人亡，切莫辱我步家血统！”

    步离颔首。

    是夜，月不明！

    步离躺在自己的床上，借着昏暗的油灯之光，打开古籍，细细琢磨，方知修炼“万气归元术”第一环为开窍，九窍决生死，第一窍为气海。开窍必先养气，只有“养冲融”，方可“得疏通”，好在古籍上亦载有吐纳行气之法，以助修炼。

    坐在床头，步离闭目静思，按照书上所言的吐纳行气之法修炼，月光黯淡，古藤树内更是没有丝毫光芒，连灯光也没有。

    夜，深夜。

    步离悄然爬上了古藤树，在很高的地方坐下，即便无光他也能攀爬到那里，没有人比步离更熟悉这棵古老久远的古藤树了，千枝万结交错，在春天来临的时候会开出满树的紫色花朵。

    步离坐在树上继续修炼，却不能感觉到半点元气。气息为宇宙本源，也为修炼之基，若无气感，怎能提升修为，步离丹田之中气息虚弱，根本无法修炼。

    步离这才明白自己原来资质甚低，非天纵奇才。

    数天后，步献回来。

    步献并不常回古藤树洞，这里绝大多数时候只有步离和一心裁剪衣衫照顾步离的沈氏。从万象部落中心到这北境的古藤树下有三百里之遥，如步献开三窍的修为，来一趟也不容易。

    步献言辞寡少，但是每次来都会带上许多兽肉，还有用包裹心翼翼藏起来的药材，在吃饭的时候，步献也并不话，只是在饭后他才会爬上古藤树，坐在步离旁边抽旱烟，嗒嗒地抽个不停，目观着远方，这或许就是他与儿子的交流。

    步离问道：“父亲，元气从何而来？”

    步献稍稍一愣，道：“元气为内劲，为后天，可自行修炼！”

    步离道：“若是如我这般毫无根基，怎样修炼？”

    步献道：“多吃些肉，将你娘熬制的药草全部喝下，然后慢慢修炼，可练力量、速度、敏捷，又或者精神力。”步献也尚未能练就精神力，不过也是听人家言语而已。

    步离道：“如此，要练多少年？”

    步献道：“也得看个人资质，如我，六岁开始修炼，今已修炼三十六年，仍只能开三窍，而这辈子或许也无法达到五窍以上，众人皆知，只有达到六窍以上者才可昂着头话。”步献完猛吸了一口旱烟，并没有多少父亲愿意在自己儿子面前承认自己是一个废人。

    步离顿了顿，道：“那呼吸吐纳法又是怎么回事？”

    步献皱眉，道：“听此法乃是先天修炼法诀，非是练气，而是养气，吸收天地间的气息为自己所用，但是也需要依据个人资质，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养气。”

    步离点头，也并不话，过了许久又道：“山的那边是什么？”

    步献将烟枪放在古藤树上一磕，然后猛地一吹，重新放入烟丝点燃，道：“听北境辽阔，人丁富庶，那里有许多的高人，但是也无比凶险！”

    步离道：“比丛林之中还要凶险？”

    步献点头，道：“是的，权力和利益越大的地方就越是凶险！但是只要你足够强大，再凶险之地也是坦途。”

    步离点头，不再话，那两个字已深深刻入骨髓之中。

    “强大！”

    十几天的修炼，步离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他寻了许多地方尝试，树洞之中，藤树之上，或者山冈之巅，泉水之侧，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朝霞起兮还是子夜沦阴，呼吸吐纳法不过是虚妄。

    “腐尸气临血雨风。开九窍。运转通。”

    步离又想起这句话，仔细琢磨，心想着莫非修炼此万气归元要在腐尸边又或者是腥风血雨旁。

    山间多兽物，兽物相搏杀并不少见。

    那日步离听到兽斗之声，一狼，一野牛，在丛林之中搏杀，最终野牛亡，狼嚎后，群狼而至，将野牛分食。

    过了片刻，待狼群离去，步离行至野牛尸体旁，野牛的血肉已经被撕食大半，在野牛尸身边上定神打坐，按照呼吸吐纳法修炼，却惊奇地发现有些微的尸气从野牛尸体上流出，似漫不经心地钻入步离体内。

    步离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之意，但是却还是按照万气归元修炼法诀将这道气息运转，将其经丹田藏入气海一窍之中。

    也便是到今日，步离方才明白，呼吸吐纳法果真是真实存在。

    万气归元分前后两卷，前卷修炼境界，后卷修炼技法，若是能开窍成功便可学习技法，步离翻看后卷，见其上有“碎尸拳”“腐骨掌”“摧心腿”等，只管其名便知技法之残忍不堪，心下也是一惊，但是技法不过是御敌所用的招数而已，残忍与否关键还是由心，便选了一套“碎尸拳”的技法强行记下，他尚未开窍成功，倒是不可以修炼。

    步离继续修炼着自己的气息，白天，他会在丛林和山冈之中搜寻，去寻找兽物厮杀的地方，待一切回归到死一般的寂静时，步离便会走上前采集尸气。

    步离将这些尸体称之为“被屠杀者”，他们经过搏杀而死去，体内带着愤怒与咒怨，死后从身体上散发出来，竟是无比的强大，普通人并不能理解这一点，但是步离在运转尸气时分明能够感受。

    原是经过激烈厮杀而亡的兽物怒气越高，越是炽盛，对步离的修炼裨益也是更大。

    三个月后的一天，步南天再次出现在古藤树下，他看着步离，见步离双眸之中竟流露出丝丝的黑色之气，心知步离已开始接触死亡。

    黑色，岂非最是接近死亡。

    步南天嘴角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但是接着又有了几分担忧。

    他将九弦梧桐琴挑拨了一下，“铮”的一声，一根琴弦断裂。

    步南天道：“琴许久不弹，便会有灰，当灰尘足够多的时候便会将琴身覆盖，琴便再也无法弹出音符，那样，琴就毁了！”

    步离道：“近来勤加修炼，倒是忘却了抚琴。”

    步南天道：“琴者，禁也。禁邪归正，以和人心。善听者，知吉凶休咎，国家存亡。善鼓者，变动阴阳，聚散鬼神。是以古人左琴右书，无故则不撤。若你不能以琴音化解修炼时产生的戾气，便会如琴弦断裂，终究身死人亡。”

    步离点头，道：“离儿谨记，自后必会每日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