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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不知给谁砍了一刀,传志顾不上疼,马上还有岑青,他也忘记了。他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一声哀嚎,却不知了什么。他想要扑上前去,却无法迈动步子。他看到阿笙重重地摔在山道上,看到他抬起沾满鲜血的脸,张口了一个字,那是什么?
然后,他看到罗成暴喝一声杀退众人,将阿笙从地上抱起,一脸急切地着什么,而长空中一支长箭飞射而来,穿透了罗成的肩膀,便在这时,一人自山上飞奔而下,一掌推他背心,让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喷在阿笙脸上、胸口,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睡着了吗?
最后,他看到罗成浑身浴血,难以站立,抱着阿笙滚入山谷。
作者有话要: 红蕖唱的是南朝民歌,请不要在意年代:)
一路走来,不是城镇就是山林,请当作是因为古时候森林覆盖率高&gt &lt
没有去过南京,只能依赖各种百度,最后决定横穿江岸的“长江观音景区”,大概是幕府山附近。【然而这些设定并没有什么用orz
☆、日暮酒醒人已远
已近寅时,漆黑夜空中一轮圆月高悬,林中树影婆娑。这是长江南岸幕府山区的一处隘口,由此南下二十余里,便可进入南京城。正值月色如水,四野阒然。
忽然,林中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似紧密的鼓点,在寂静的夜中骤然响起,草木亦随之颤动。马蹄声近了,林中,两道身影箭一般疾驰而出,顷刻又没入荒野。好在月色很亮,这一瞬的功夫足够令人看得分明。他们共有两匹马,三个人。
这是传志、岑青和红蕖。进山时,他们本有七人。
红蕖纵马在前,借着月色,影影绰绰望见前方几户农家。她回头,不见山中有人追来,稍稍松一口气,勒马停下。
夜太静了,马蹄声会惊扰到沉睡的村民。
她停下,传志便停下。她下马,传志也下马。红蕖顾不上看他,手脚利落地将马上行李卸下,低声道:“路面泥泞,他们会循着蹄印追来,动作快些。”传志听到了,他解开岑青身上绳索,抱他下马,亦取了行李背好。红蕖低喝一声“去!”,在两马后臀狠狠一拍,转而拉过传志手腕,向村中赶去。
这座村子里约莫三十来户人家,红蕖绕过村口几户,寻了处不怎惹眼的。院墙低矮,两人略一纵身,跃进院中站定,红蕖这才松手。传志怔怔望着地面,始终未曾话。红蕖不再管他,自行走至房前,拔出长剑顺门缝一斩而下,门闩应声断作两截,掉落在地,听得咣当两声,屋内一人道:“老头子,是什么声响?”另一人答:“是老鼠吧?我去看看……咳咳。”
不待主人出来,红蕖已提剑进屋。床上那老汉披衣坐起,尚未点灯,忽见门前一道黑影,惊得身子一歪滚下床来,颤声道:“鬼!有鬼……”
“你怎么——”床里的老太赶忙坐起,话未完,也给这黑影吓得一声尖叫,背过气去。
红蕖视若无睹,上前提起老汉衣领,问:“此地距南京城还有多远?”她语气虽冷,却掩不住一把娇滴滴的少女嗓音,老汉听出她是人非鬼,抹把汗道:“姑娘你先放我下来……我,我得看看我家老婆子先……”红蕖冷笑,腕子一抖,手中长剑响声铮然,寒光凛凛,吓得老汉瘫软在地,连声哀求:“姑娘饶命,我,咳咳,我们都是……你,你……南京城,南京城不远,不远……你出了村子,有两条路,走,走右边那条,你走得快,一两个时辰就,就……”
红蕖道声多谢,仍然站着不动。老汉胆战心惊等了许久,不见她问话,忙颤巍巍攀上床榻,拉开被子去看妻子模样。他甫一背身,红蕖便举步上前,刷刷连刺两剑。夫妻两人一声未响,软倒在床。红蕖探手在其颈上一摸,方拉起被子掩好尸体,走出房外。
传志还站在院中,似乎从未动过。
自他瞧见阿笙从山上跌下起,便始终是这副木讷模样。红蕖又悲又恼,若非她听到阿笙那个“逃”字,一把将这呆子甩上马背,罗成的马又恰好奔至身边,两人恐已死在刀剑之下。再一想,阿笙以那副身躯还能凭腕力弹射石子,逼得马儿不管不顾发狂疾奔,方救两人九死一生,不免叹服。
然眼下哪有时间耽搁?莫黑衣人随时可以追上,便是顾念岑青身体,也不可再拖。红蕖拉过传志,快速道:“此地不宜久留,他们人多势众,若发现我们弃马,一家家搜过来也能抓住你我。距南京城不过一二时辰路,天一亮便走。你我换上老头老太衣裳扮作夫妻,院中有辆推车,将岑公子推上,旁人问起,便送孩子进城求医,兴许能躲得一时。其他事进城后再作商议。”
两人进了屋子,传志放下岑青,却再无动作,忽道:“你这样聪敏,一人便可做到吧?”不敢点灯,红蕖正在翻找用得着的衣裳,听到此言动作一滞。传志又道:“都入伏好几日了,夜里还有些凉。阿笙在山里一定很冷。我要去找他。你帮我把岑叔叔送进南京,交给云姨,好不好?”
红蕖起身站至他面前,神情几度改变,终归平静,问道:“你要我做何事?”
传志低着头,喃喃道:“我把岑叔叔托付给你,我要去找阿笙。他在山下,虽有罗大哥陪着,也会冷。我要去找他。”
红蕖冷笑:“若是找不到呢?”
“会找到的。他就在那里。”传志浅浅一笑,“今日找不到,明日接着找,总有一日会找到的。”
“八月十五在即,英雄盟会怎么办?”
“我要和阿笙一起去。若那时还没找到,便不去罢。”
“不去英雄盟会,方家的仇如何报?”
传志抬头,静静看着她:“不报了。没有阿笙,我怎样报仇呢?他过要陪着我的,他不能食言。”
红蕖默然,不怒反笑,半晌方挑眉道:“将岑公子交给我,你可放心?”
“……”传志嗫嚅半晌,终不能答。
红蕖啐了一口,仍自翻找衣裳,凉凉道:“反正我与你们谈不上交情,死了活了都与我无干。你愿等死便自己死,别把累赘撂给我。方传志,我且告诉你,姐姐我活这么大,还没哪个子敢这般待我,要不是见你可怜,鬼才管你呢!”她拣出几件破烂衣裳,一股脑扔过去,又道:“你爱穿不穿。”
传志怔住,望着岑青,想到阿笙那句“保护师叔”,再想到阿笙匍匐在地,却拼死要救他逃走的模样,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将衣服穿好,给岑青也换上,又想:若此时阿笙在,也要骂我吧?他会骂我什么呢?是我意气用事,还我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笨蛋呢?他想着想着,便似阿笙当真坐在面前,微抬起下巴,口中正着不饶人的话,一时有些痴了,暗道:我倒真想你在这里,狠狠地骂我几句,就是拿竹杖敲我也不紧。
红蕖换过老妪衣裳,取下簪花首饰心收好,头发胡乱挽个髻子,到厨房抓了把草灰,和上泥土,将脸颊、颈子、手腕都一一抹了,又给传志两人抹上,:“我那些胭脂水粉都掉了,眼下只得如此。回头路上给人问起,你只管佝着身子拉车装哑巴,全由我来应付。适才见厨房里有锅浆糊,姑且抹在伤口上,捱得一时是一时,你可有哪里伤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