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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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许两地原本就紧紧相邻, 没有多少路程。吴攸等人在薛林明里暗里的护送下, 很快就顺利的到了江沅。

    周远在永州被杀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南方。一路上, 人们议论纷纷, 然而,没有一个人为周家的倒霉还有即将到来的彻底覆灭而悲伤。

    南方有许多人是从夏地逃过来的饥民、难民。这个消息意味着, 也许他们能够重返自己的故土, 寻找到自己的亲人,终于不用再客居他乡了。

    周曾残暴、荒蛮, 如今夏地的西面诸州燃烧着熊熊战火,和齐地临接的几个州虽然还算平静,但是也早已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耕种的时机已经错过, 大量的良田变成了废墟。

    这些百姓们即使回到北方,面临的也是早已被抢掠一空的房屋,和寸草不生的土地。吴攸在这些背着简单的包裹,往北走的人们的脸上看到的表情十分复杂。其中自然有对于周远终于得到了他应得的报应的欣喜,但是也有他们对自己未来命运的忧虑。

    虽然吴攸的情绪不是特别高涨,但马车另一边坐着的薛清文、贺雪龄和吴怀之都开心得很。一方面是由于周远的罪有应得,另一方面是因为薛清文正在兴致勃勃的对贺雪龄和吴怀之讲江沅的种种趣事。

    薛清文道:“阿龄,你见没见过外国人?”

    贺雪龄虽然就住在江沅附近, 但是出于对贺雪龄的生活能力有着充分的认识, 她的父亲很少让她出门,长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的结果,就是贺雪龄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了。

    贺雪龄吃惊的摇着头, 问道:“什么是外国人?”

    薛清文道:“我娘这么称呼他们,不过,江沅大部分人不这么叫。你要是看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比如他们长得很怪,和咱们都不一样。”

    薛清文接着道:“尤其是外国的女子,金发绿眸,哦,对了,待我们到了,我请你们去那‘胡姬酒家’喝酒。有诗——‘胡姬春酒店,弦管夜锵锵。红毾铺新月,貂裘坐薄霜。’江沅的酒家热闹得很呢!” 他扯过一块罩着车窗的薄纱,往自己脸上一蒙,对贺雪龄和吴怀之比划了一番,把两人逗的大笑,吴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吴攸也有些好奇,问道:“周曾那时在江沅烧杀抢掠了一番,这些外国人都还在么?”

    薛清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应该总还有留下来的吧。”

    贺雪龄听到兴头上,又催着薛清文道:“薛哥哥,江沅还有什么好玩的?有没有好吃的?”

    薛清文得意的把扇子一收,道:“嗬,要吃的,哪里能比得上江沅呢?我方才的那首诗,下一句便是:‘玉盘初鲙鲤,金鼎正烹羊。’这‘鲙鲤’啊,就是鱼脍,我娘了,这叫‘刺身’,她来的地方,也有这个。”

    到这里,他懊恼的拍了拍头,道:“哎呀,现在过了春天,咱们吃不着‘酪樱桃’了!”

    贺雪龄和吴怀之满脸期待,一起问道:“那又是什么?”

    薛清文道:“就是新鲜摘下来的樱桃,浇上甜丝丝的蔗浆,再淋些乳酪,那是甜中带鲜,鲜中带甜。还不能用普通的盘子,得用琉璃盏盛着,乳酪要浓的,蔗浆要冰的,一口下去,回味无穷啊。”

    贺雪龄瞪大了眼睛,问道:“有什么好吃的点心么?”

    薛清文一听“点心”二字,道:“这个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江沅最好的‘糕坊’,那老板从前和我是很相熟的,什么水晶龙凤糕、满天星粉团、还有花折扇鹅糕,待我们一到那里,我就带你们去吃。”

    贺雪龄激动极了,就连平时不怎么贪吃的吴怀之,都快流口水了。

    薛清文很快就得到了兑现承诺的机会,晌午过后,他们一行人满怀希望的,进入了曾经闻名天下的古都——江沅。

    终于回到了这个地方,吴攸的心情是激动的。不过,眼前的街景却十分陌生。从前她只住在宫中,出宫,那是从来也没有过的。而在被周曾押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挤在狭窄拥挤的马车里,谁也没有心情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的状况。

    而现在,耳边不再是慌乱呼喊的逃跑声和马蹄声,而是热闹的叫卖声,街上的人们也恢复了休闲愉悦的神态,仿佛一年前那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可是吴攸知道,那一切真真正正的发生了。她的命运,和许多其他人的命运,就这样从此改变了。

    薛清文和整日拘在宫中的吴攸不一样,他身份特殊,从既可以入宫,又可以偷跑出来玩,他那位穿越来的娘亲对此也不加管制,因此,他对江沅里吃喝玩乐的去处,可谓是如数家珍。

    他带着众人来到了江沅最为繁华的东市,这里酒肆林立,各个银题彩帜,只等宾客上座。薛清文将他们领到了据是东市最富盛名的酒楼——归林居。

    那酒楼里的人见薛清文长得俊秀风流,无不侧目,几人不敢坐在厅里,便要了一间僻静的上房坐了,薛清文洋洋洒洒,点了许多东西,对他们道:“虽然一年不曾来了,却还是从前的样子,我点的都是这里最闻名的酒菜,你们尽管吃便是。”

    又对贺雪龄道:“待会带你去吃点心。”

    贺雪龄拍手称好,众人在屋里笑,声音早传了出来。谁知那隔壁间里,坐的是两个少年,一个长得眉清目秀,那另一个却粉腮杏眼,眉目精致,令人过目难忘。他虽然身材有些削瘦,举手投足却带着武人的飒爽风姿,又配着刀剑,气势很是凌厉。

    那清秀的少年方才见看见了薛清文这几个人,忙伏在那美貌的少年耳边道:“姐啊!那不是薛公子么?!他怎么到这江沅来了?!”

    原来这酒楼里,招待的都是达官显贵,这隔壁的两个少年也是女扮男装,正是孟烟和她手下一个能文会武的丫鬟。

    孟烟听这隔壁笑声不断,且不用细听,就知道方才和薛清文一同进去的那两个少年都是女子。她匆匆瞥了一眼,见吴攸和贺雪龄一个高贵文雅,一个可爱娇俏,再一看薛清文一脸得意,在那里晃着个扇子,的是滔滔不绝,早就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道:“这个浪荡子!一日不见他,他不知又去骗了人家谁家里两个好好的女孩儿,我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那丫鬟掩嘴一笑,对孟烟道:“姐,薛公子千里迢迢又跑回来,我看他多半是来寻你的!”

    孟烟俊脸微红,佯怒道:“胡什么!他整日里过的醉生梦死,没有一点长进,就算他来寻我,我也不会理他。”

    又道:“爹爹早就过,他们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那丫鬟听了,便又问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孟烟想了想,道:“他在这里招摇过市,万一被大哥二哥碰上,不定又要羞辱他一顿,你叫咱们的人把他绑了,我要审审他!”

    丫鬟摇头道:“绑薛公子倒是容易,可我看跟着他们的那个高个子,像是个有功夫的人,只怕咱们的人不过他。”

    孟烟想了想,道:“这个容易,你去把店主叫来。”

    听见这位大姐召见,店主没过一会儿就跑了过来。听完孟烟的之后,他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隔壁叫的酒菜都是上好的,看那几位公子的风度,也都是有来头的人,我若是让他手下在这里吃坏了肚子,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姐要是和他有什么恩怨,还是另想个办法解决吧。”

    孟烟把佩剑解下来,往桌上一拍,道:“就这一个办法,你听我的,保管你没事,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先绑了你!”

    那店家没法,只能按孟烟的,给他们一人送了一份胡饼,卷着烩好的羊肉,道:“这是店里送的,刚杀的嫩羊羔,给各位公子尝个新鲜。”

    薛清文是个爱风雅的人,点的东西虽然新鲜精致,却只让李成这位北方来的武将吃了个半饱,李成见店家送上了胡饼,正好充饥,于是便三口两口吃了,倒是吴攸几个人,只不过尝了一尝,就商量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薛清文道:“咱们今日刚来,不如找个地方住下,到了晚上,再去‘那地方’瞧瞧。”

    吴攸问道:“‘那地方’如今是烧了呢?还是被谁占了呢?你可知道?”

    薛清文摇摇头:“据是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不知道有没有烧得干净。后来我爹还有那几位将军来了,大家一通扑救,最后保住了几座殿,现在是没有人住的了。”

    他又道:“听当时烧死的人也不少,不知道会不会有很多冤魂。”

    吴攸自然不信,道:“你娘没教过你,世上是没有鬼怪的么?”

    薛清文愕然道:“不仅没有,她还常拿鬼怪来吓我。对了对了,她还过有一种鬼,长着两个獠牙,专门吸血,叫吸血鬼,要是谁不听话,被他吸了血,也变成吸血鬼,就永远只能吸别人的血为生。”

    众人一脸发懵的看着薛清文。孟烟在隔壁也道:“你瞧瞧,这个人又在胡诌。”

    在心中感叹了一会儿这位薛夫人对孩子教育的随心所欲之后,吴攸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再罢。”

    众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只有李成一个人忽然脸色发白,捂着肚子,道:“诸位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又嘱咐吴攸道:“公子就在此处,在下没回来之前,万万不可离开。”

    吴攸点头道:“你去吧。”

    谁知这一去,半天都没见着李成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