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那人伸出伸手慢慢地掰过她的脸,眼镜框片遮住了他的精光, 他笑笑:“变漂亮了。”
“放开……我。”初晚发出微弱的声音, 试图推开他。
那人懒得和她计较, 初晚的推搡,投在他身上就跟猫挠痒痒似的, 甚至还有一丝快感。
初晚忽然想起之前钟景教她的, 面对恶犬, 特别是biantai的那种人,你越反抗, 他就觉得有趣,越有征服感。
你应该做的是, 忽视他, 不反抗,不害怕。
初晚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把自己脸上的那副恐惧努力平化, 盯着衣柜某一个发霉的白点, 做到忽视他。
果然,那人觉得没劲,慢悠悠地起身, 甚至还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初晚掐了一把发软的双腿, 慢慢直起身,整个人惊弓之鸟一般,近乎是贴着墙壁走的。
就要初晚要踏出房门时, 那人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喊住她:“你以为你能逃走吗?”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钟维宁,是钟景同父异母的哥哥。”身后的声音传来。
初晚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世事总是这么巧合,老天就是这么捉弄人呢。
钟景很少跟她提及家里人的事,唯一一次的醉酒。
他起自己被亲生哥哥残害,拿亲生母亲的死活和高额医药费威胁他,就是怕他成长为一个有能力的执权者,怕他危及到自己的地位。
所有要求他活成一个废物。
为什么?她就没想到一块去。为什么她就没想到对自己进行心理凌虐的人跟致使钟景低头活着的是同一个人。
“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长本事了,勾引到了我亲弟弟。”钟维宁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试自己的眼镜。
初晚迫使自己看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我现在已经不怕你了。”
钟维宁朝自己的眼镜吹了一口气,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试着,他漫不经心地反问:“是吗?”
“那他知道你被我猥亵过吗?”钟维宁的嘴角勾起了森然的笑意。
初晚感觉有千万架飞机在耳边嗡嗡嗡地飞,听不见别人话。
“你胡……我没有……”初晚咬着嘴唇,那三个字怎么也不出口。
钟维宁看她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玩,也不去反驳她。
钟维宁像个节省的资本家一样,接着用手帕擦试鞋边脏了的地方,然后把它扔在垃圾桶里。
冷漠,又动作无情。
他走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只要你一天在我眼皮底下,你就别妄想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钟维宁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初晚一个人坐在地板上也不介意脏不脏。初晚不停地用锐利的指甲抠自己手臂的肉,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初晚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天气严寒,她躲在衣柜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在人都在发抖。钟维宁看她躲也不急,开窗户,大面积的冷风灌进来,吹得衣柜的门砰砰作响。
初晚蹲在里面,认真听了一会儿,外面只有风声,人好像走了,静得可以。寒冷和饥饿战胜了恐惧,她蹑手蹑脚地从衣柜里爬出来。
不料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钟维宁微笑地看着她,手里捂着一个热水袋。天知道,他多喜欢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
初晚在衣柜里待了一下午,又冷又饿。屋子里四处都涌进寒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望着钟景手里的热水袋。
寒冷促使她走向钟维宁,后者一副温和的模样。钟维宁什么时候一把把她抱在大腿上,手掌在她胸前游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有问题,接着剧烈反抗。
她又抓又咬,可一个孩的力气能有多大。初晚那个时候绝望得要命。
就在钟维宁解开她衣服的第一颗扣子的时候,姑姑拿着一把刀冲了进来吗,她拿着刀大哭:“不是好你一直爱我一个人吗?”
“你不是让晚变成跟我一样的残废,跳不了舞的吗……你是什么喜欢对她有企图的,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
姑姑的嫉妒救了她一命,让她免遭这种恶人的染指。
即使长大到现在,初晚仍然不敢回忆这一幕,每次都是下意识地回避着。今天被迫回忆起,初晚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走出来。
一切努力重建的美好毁在此刻。
如果……如果钟景知道,她被他最憎恶的大哥碰过,她不敢想象钟景的眼神。
钟景,对不起,我好像要撑不去了。
如果初晚已经濒临崩溃,那么她坐车回北城的路上给钟景的电话,则是压死初晚的最后一根稻草。
“喂,回来了吗?”钟景问道。
初晚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我马上就到了,我想你,你现在能来接我吗?”
钟景看了一下手里表,迟疑了一会儿:“宝宝,我现在有点走不开,要不我让顾去接你……”
初晚的心一寸寸凉下去,她的语气坚持:“那今晚你忙完了出来吧,无论多久,我都等。”
可初晚没想到在车站等来了闵恩静,闵恩静见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关心道:“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谢谢。”初晚摇了摇头。
初晚整个人由内而外疲惫到了极点,她发短信跟钟景取消了这次约会,觉得这样贸然坚持要见他,无论什么,都不理智,对对方都是伤害。
初晚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精神好了许多。晚上,她坐了一大桌子的饭,并发信息让钟景早点回家。
钟景推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活回家,看见一桌子丰盛的菜,眉眼含笑:“我家宝宝今天要庆祝什么?”
初晚声音温软:“你先去洗手。”
钟景洗完手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和初晚吃饭了。两人边夹菜边一下寻常趣事,也觉得开心。
饭只吃了一点,初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红酒。暗红的液体在透明高脚杯里来回晃动着,初晚很少喝酒,也不会喝酒。
她喝起红酒跟喝啤酒一样,不管不顾地灌下去。初晚喝到第二杯的时候,钟景就觉得不对劲了,沉着脸不让她再喝了。
初晚不听劝,又喝了一杯好在酒意上来了。胃里翻江倒海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口腔里无比辛辣。
“景哥,你觉得我出国留学怎么样?”初晚笑盈盈地问他。
钟景夹着筷子的手一顿:“你什么?”
初晚拖着凳子到他面前,用商讨的意味:“老师那个机会难得,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想去。我也想变优秀,变得自信起来,才能更好的站在你面前……”
钟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睛沉沉:“我不管你什么,我不同意。”
初晚感觉到钟景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她知道什么会让钟景生气:“你就这么自私吗?让我成为你的附属品,以你的开心而开心,悲伤而悲伤。”
钟景捏住她下巴的指尖仍在微微颤抖,他冷着一张脸:“我不管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也随便你什么,但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断你的腿也好,囚禁你也好,你辈子只能在我身边。”钟景的眼睛紧紧地锁住她。
初晚笑着笑出了眼泪:“所以呢?我在巴黎一直不通你的电话,担心得无法专心比赛。团体赛的时候你电话结果闵恩静接的,她是你在洗澡。”
“你能想象从别的女人嘴里听到自己男朋友在洗澡,回国后你没有跟我解释一句,还从来不避讳和她的亲昵,你让我怎么想?”
“我自卑,知道自己不够优秀,所以什么都以你为重,担心你被别人抢走。你有优越感,当初是我追的你,在一起之后,你还老拿别的女生逗我,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钟景那张万年不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的喉咙干涩:“对不起,不是这样的……”
初晚拨开他的手:“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你妈妈生病了,你没有第一时间找我分担,我是你的爱人,不是你要照顾的孩。我特别难过,发生这种事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不是我吗。”
“所以你就要扔下我吗?这些……我都可以改。”
初晚别过脸去,不敢看他。这个一直意气风发的少年,何曾这么放低姿态过?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后天的飞机,离开了对方,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初晚轻声。
钟景眼睛赤红,他捧过初晚的脑袋,狠狠地碾压她的嘴唇,辛辣味渡到对方口中,辣得她直掉眼泪。
钟景急不可耐地剥掉她的衣服,大手重重地捻.着她的下面,一阵颤栗传来,初晚死死地咬住嘴唇,拒绝这种生理反应,不让自己叫出声。
无论钟景怎么取悦她,初晚都是寡淡的脸。他一连熬了好几天的夜,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边狠狠地进.入她,一边着难听的话刺激她。
“我操.你操.得这么爽,下面都情难自流了,你还舍得离开我吗?”
钟景狠狠地撞击她,凶猛又残暴,他一边前进,一边在她耳边道:“你想离开我,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无论钟景什么,初晚全程面无表情地受着。
做.完之后,初晚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开始收拾东西。
钟景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他裸.露着上半身,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他心里疲惫到了到极点,看着初晚一件件地收拾衣服,心脏像被人凭空劈开了一道口子,他止不住血,只有初晚可以。
初晚收拾好后,拖着一个箱子走到玄关处,空气是死一般的沉默。她想对钟景点什么,不料钟景从背后将她死死抱住。
“不要走,好不好?”钟景的声音颤抖,带着祈求。
“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初晚看着某一点吸了吸鼻子:“你以后少熬夜,不要喝酒,记得按时吃饭……”到后面她发现自己不下了,因为钟景哭了。
那晶莹的带着温度的眼泪流向她的脖颈,他没有发出任何一点时间。
这个拥抱停留了三分钟。
初晚用力掰开死死揽在她腰间的手,提着行李箱要走时。钟景忽然跪下来,抱住她的腿,他的喉头哽咽:“我有的东西本来就少,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你给我起来!你这样算什么,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初晚回头去扯他起身,整个人都在抖。
一个185的大男孩跪在你面前求你不要离开是什么感受。少年在她心里一直是遥不可及的一颗星,他就这么跪下,初晚的五脏六腑都在疼。
时间的钟嘀嗒而过,初晚将家里的钥匙和当初钟景交由她保管的素戒留在了桌上。钟景窝在沙发上,脸上已经恢复了清冷疏离的模样,他盯着初晚吗,声音沙哑,却字字砸在她心上:“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在他放弃自尊和骄傲去求她未果时的,钟景决定这辈子都不要看见这个无情的女人。
房门轻轻地被关上,有风顺势涌进来,似乎连那人的气息都带走了。
钟景无意识地用手指扣着桌子,接着抓起酒杯狠狠地砸向那道门,连带钥匙和那枚戒指。酒杯被仍得四分五裂,沿着门掉落。破碎得不成样子,粘也粘不上。
那枚素戒也不知道滚向哪里。
山长水阔,前路迢迢,这辈子,谁都不要回头。
2018年7月15初晚独身飞往美国。
2018年7月17日钟景母亲于医院吞服大量安眠药自杀而亡。
有人在前一天,看见了钟维宁来探望过他母亲。不过这些都是道消息,没有得到证实。
初晚去美国的第一年,终于知道纸上谈兵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语言不通,话结结巴巴的。
之前在课本里学的单词全都还给了老师。
倒没有像苦情女主角那样,一天要几份工。初晚家里条件一直算还可以,足够支撑她留学的费用。
只是她逼迫自己去做兼职。从离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决心让自己走出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做兼职,每天能碰到各色各样的人,只有有人跟她话,哪怕只是“谢谢”“欢迎光临”这几句话让她不孤独。
只有找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她才不会有时间去想他。
这所学校的人都很优秀,竞争压力也大。她刚来的时候,被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嘲笑只会跳民族舞的中国妹。
连爵士都不知道的土丫头。
嘲笑她的人并不是嫉妒,别人就是单纯地看不起她。最可怕的是,这些人还很会逼自己,为了一支舞能练到半夜,只睡几个时的那种。
初晚一边受挫一边鼓励自己,就当是从零开始。
每周下完课,忙完兼职后。她会踩着那条长长的铺满梧桐落叶的街道,去看心理医生。
从前看心理医生,她还与母亲对抗着。现在一个人在国外,没了束缚,她开始学会接受自己。
她就这么慢慢成长起来。
第二年新年之际,费城下暴雪,交通堵塞,经常断水停电。
下雪天,初晚穿着厚厚的衣服顶着狂风跑去超市给自己囤货。
新年夜,初晚买了一大袋速冻饺子和牛角面包出来。
外面还在下着雪。初晚看了一会儿天。忽然,不远处的一个场景让她久久移不开眼。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背对着她站在路灯下,身形挺拔,雪粒子落在他的肩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衔在嘴边,伸手微微拢住过,点燃,烟雾腾起。
他的侧脸凌厉分明,紧绷的下颌线,像极了那人。
初晚眼睛也不敢眨,死死地盯着他,生怕那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男人在路灯抽了半支烟,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不远处停下。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弯腰钻进车里,连带那些雪粒子都被甩在门外。空荡荡的。
初晚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的,模糊的发着光。国外的月亮真的没有中国的圆。
自从出了国,她换了卡,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就连姚瑶也狠心地没有给联系方式。
今天可能是新年,想家了吧,所以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