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6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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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羽一惊,赶紧探身看出窗外,男孩四脚朝天地跌落下去,身形瘦长,被风鼓起的衣摆间露出一截劲韧的腰身,裹着满身的碧叶琼花咕咚一声砸在院墙外的青砖路上。

    不太好,这种高度掉下去,就算不出人命也要断几根骨头的吧?单是听声音就感觉挺疼……

    滚在路边的男孩缩成一团,晏羽在心里数完了30个数他还没有动作。

    常伯应该还没发现,不然角房的灯会最先亮起,他一定会披着衣服出来查看。

    晏羽转身轻手轻脚地摸下楼,开了紧锁的大门,绕出回廊往靠近路的院墙跑过去。

    “你还好吗?”他隔着铁栅蹲下来,抬手扯开一些藤蔓,植物毛刺刺的茎划过皮肤又疼又痒,不过眼下他顾不得这些。

    趴在外面的男孩动了动,随即缓慢地撑起双臂半跪在地上,黑暗中晏羽看不清他身上流没流血,但见他还能做出这些动作且没有龇牙咧嘴地哀嚎,放心了不少,骨折应该就动不了了吧。

    男孩侧头看过来,黝黑的眸光掩在眉骨的暗影里,露出一段线条坚毅的下颌。

    他隐忍地喘着气,缓了一会儿慢慢变换姿势,靠着刚那棵跟他互相伤害的洋槐树坐了下来,一腿笔直地伸向前,另一腿大概不太好,被他圈在胳膊里揉。

    被苏享惠一日三餐荤荤搭配补出来的硬骨头,关键时刻还算给力,没有缺钙。

    易乘风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骨头大概都还齐整,就是右腿因为落地姿势不对崴了一下,有点疼。

    他再次抬眸看向晏羽,天爷,谁特么吃饱了撑的瞎传播封建迷信言论,你们家祖宗十八代见过这么标致的怪兽么?

    “你受伤了吗?”晏羽见他没有反应,心想会不会是个脑壳有问题的,或者刚刚摔坏脑子了,不然这是一脸什么表情?

    易乘风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摆手,“没,我没,还好。”

    他着话,忽觉鼻腔一热,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抬手去抹,居然蹭了一手背的血红。

    武侠里常见这种情节,高手过招后,外表看着没事儿,其实人已经受了内伤,严重点儿的七窍流血,他现在流了两窍,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

    易乘风从跟各个年龄段的熊孩子架,同时还得承受他老妈时不时的单方痛殴,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因此不觉得有什么要紧,就是这个表现形式略显蹊跷。

    可晏羽见血的次数不多,尤其是这位哥哥流血的前提还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你等下!”他转身往屋子里跑,没一会儿提了只应急医药箱出来,白色塑料盒子,上面画了个红十字。

    晏羽先是扯了好多纸巾从铁栅递出来给他擦鼻血,随即又消毒棉球、创可贴、冰袋一样一样地往外递,活像个抓瞎的蒙古大夫。

    好在易乘风的自愈能力超乎常人,随便擦擦抹抹鼻血很快就止住了,还很注意形象地用酒精棉洗了把脸,把人家一整盒的棉球祸祸成一堆脏棉花。

    按稍微长点儿心的,到这时候就应该赶紧扭头走人了,大半夜爬树toukui被发现继而慌不择路摔下树,搁谁身上都算大事儿,巴不得对方看不清自己长相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呢!

    易乘风蹭了下鼻尖儿,盯着人家孩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他不要脸得特别坦然,好像刚刚那件事没有任何见不得人一般,又或许好久没有人这样关注过晏羽作为一个人的存在,晏羽认真地对那哥哥,“我叫晏羽,晏子使楚的晏,羽毛的羽。”

    “燕子……呃……”学四年级的大尾巴狼显然文学素养还不够,“使杵”是神马玩意他就更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妈告诉他不许架,万一非不可的话也不能使刀、使棍。杵,应该也是兵器的一种,比如降魔杵?

    “既然是燕子,还有一双翅膀,你干嘛整天躲在家里不飞出来玩,屋檐底下哪有什么意思,天大地大才痛快有趣!”

    “……”

    “我叫易乘风,容易的易,乘风破浪的乘风。”易乘风模仿对方主动做了个自我介绍,“要是你愿意,可以找我一起玩。对了,我大姨在你们家做钟点工,苏享勤,我家就在玻璃厂17栋。”

    苏阿姨,晏羽知道,她来晏家帮佣没多长时间,但是人很和善,见人笑眯眯的,不爱话,隔天来帮保姆做一次彻底的室内清洁,跟他家保姆的关系不错,有时保姆忙不过来也让苏阿姨帮忙买菜。

    易乘风,不是笨贼,是个有名有姓有住址有人际关系的实实在在的人,他这种坦然和磊落让人不设防。

    “你们都去哪儿玩?”晏羽明显动心了,双手抓着栏杆跟对方话。

    “不一定,可玩的地方多了,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是不是你家人不让你随便出来?你会翻墙吗?”

    但凡是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都能听出这话带着浓浓的教唆意味,可晏羽还没满十岁,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上了当也不稀奇。

    “我会。”

    身穿精纺棉睡衣,套着毛线外套的少爷,证明实力一般踩着软底鞋一脚蹬在围栏的铁枝上,双手攀着横梁轻轻松松跃过围墙,轻盈地落在院子外面的青砖路上,下凡一般。

    易乘风有点傻眼,没想到这位瘦不拉几、养尊处优的少爷还真有两下子,赶忙拱拱手,“行行,你先跳回去,今天太晚了,外面不安全……诶,心那边的藤条别缠住脚……除了我,别人让你出来你可不许出来啊,孩儿要有危险意识……你们家大人平时怎么教的,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操心的易大伯盯着少爷重新翻墙回到院里,感觉自己完成了一场生动的学雷锋实践活动,被送面锦旗都不为过。

    “快回去睡觉吧,多老晚了!”易乘风一瘸一拐,一步三回头,“关好窗户,再有人爬树你就准备根杆子把人捅下来!”

    多新鲜,这位八成是属金鱼的,转头就忘了自己干过什么,真当自己是危机演习里的NPC呢?

    ***

    晏羽视线放空,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样一种表情让外面甬路上窥视他的人有那么一瞬的错觉,好像他正在饱含深情地看向自己,登时心率失常。

    “阿晏同学,你的物理作业可以借我看一下吗?最后一题的解析过程。”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同学突然转头对他,视线落在他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老师布置的那页已经写完了。

    “什么?”晏羽回过神来,看向对方,“哦,可以。”

    “谢谢。”那女生拿走习题册,“我叫徐欣荣。”

    徐欣荣,晏羽又记住一个名字,他原本以为后面两排坐的都是男生,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女同学。

    只是他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对方剪了短发,整个耳朵都露出来那么短,而且身材高大壮实,背影确实难辨雌雄。

    徐欣荣的肤色很健康,是那种被太阳烘焙出来的浅铜色,而且她没穿校服裙,和别的男生一样穿了条藏蓝色的长裤。

    “我懂了,原来这个加速度条件是个干扰项。”徐欣荣没一会儿就过来还作业,“阿晏你的确很厉害!”

    晏羽尴尬地挤了个笑,明明是这题很简单,夸赞受之有愧。

    阿晏,他还不知道全班同学都默认了对他的这个昵称。

    班级群里发了好多条有关他的消息,有人苦求班长晚一点再拉晏羽进群,好让他们先痛快八卦一番。

    也有人狂催班长赶快把王子拉进来,三次元不好意思主动跟他话,可以先在二次元里混熟。

    还有人已经开始另建群继续八卦事业,赞成有之,反对有之,都快掐起来了,看不见的硝烟。

    徐欣荣收拾了书本,去卫生间换好一身运动服。

    下午第四节课是体活,有社团活动的同学去参加社团,没有的就自由活动。

    “我是学校田径队练标枪的,等下有训练。”徐欣荣有点自来熟,话家常一般,也不用有回应。“易乘风也是,他练跨栏,不过教练觉得他二百米也不错。”

    听见易乘风的名字,晏羽抬眸看了看徐欣荣,算是回应。

    练体育的人真的很直啊,就这样坦然地当着他一个不能走路的人谈论运动项目。

    晏羽看了眼易乘风的空座位,这么,放学之前他应该都不会回班了吧。

    开学第一周没有晚自习,理论上四点半放学,之后每天晚上都有三节晚自习,放学时间延后到八点五十。

    晏羽的身体显然受不了这种作息强度,学校允许他只来上课就行,晚自习不用上。

    不过,现在晏羽觉得,上学也没有那么令人担忧了。

    作者有话要:

    易大伯(读音bai,一声),哈哈哈,为什么我自己好想笑~

    #

    晏羽:听你练跨栏和二百米?

    易大风:啊呗,是不是每天都躲在窗子后头窥视老攻的风采?

    晏羽: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考虑练练跳高,毕竟从三楼掉下去都摔不死你……

    易大风:(危险地凑近,咬着老婆白嫩的耳垂)当然,我舍不得你年纪就守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