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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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句话一出来,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诡异的沉默着,四个人心思迥异的面面相觑,各自肚肠,绷紧的氛围仿佛像是快要断裂的弦, 一触即发。唐球有些不安的偏头看了眼微微低着头,脸色有点苍白的霍远澜, 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忍心划过心头, 桌子底下的手悄悄伸过去握住他的。

    “毓芬。”唐万青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尽量圆场:“你什么呢, 人家远澜过来就是拜访一下我们而已。”

    也许长的帅气的男人恍惚心碎的表情更让人心疼, 李毓芬看着霍远澜的模样,多少也有点不是滋味, 但有的话该的就得。她微微叹了口气, 声音柔和的叙述着:“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想质疑你和球球的感情,也不觉得年龄是你们两个的鸿沟。但是你生活的环境和球球相差的太大了, 霍氏那种龙潭虎穴, 不是她这种姑娘能应付的。”

    “妈......”

    “李姨。”霍远澜略微用力的捏了一下唐球的手, 制止了她的话音,脸上挂上了得体的笑容:“我明白您的担心, 应该的。我承认霍家结构很复杂,盯着的人也多,但是......”

    他转头看了一眼唐球, 眼里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温柔:“我不会让她面对那些的。”

    李毓芬愣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家父过世了,生前就和家母秘密离婚,我的抚养权并不在她手中。”霍远澜声音淡淡的,在桌上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轻飘飘的着压根无人知晓的重磅炸弹:“还有家族中的亲戚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整个霍氏,我一个人了算。”

    “所以您不用担心,没人能给球球气受。”

    他这不疾不徐却信息量巨大的一番话,震的对面的李毓芬和唐万青几乎头皮发麻,呆呆的看着表情淡定的霍远澜,半晌后才转过头看向眼眶有些微红的闺女,木木的问:“球球,你、你是怎么想的?”

    霍远澜刚刚那一番话震撼的不仅仅是李毓芬和唐万青,唐球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用心良苦——虽霍远澜他喜欢自己,但是面对一个如此优越的男人,唐球即便是没心没肺,一点也不自卑是不可能的。

    她完全没想到,霍远澜如此毫无保留的把什么都告诉了她,还有她的父母。唐球眼圈儿红红的,敏锐的感觉到见她不回答,霍远澜握着她的手有些发紧。唐球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父母,声音轻而坚定:“我想嫁他。”

    她回答的这么干脆让在场的二老震惊之余都不免有些伤心——就好像精心喂养稀罕了二十多年的猪,被别人抓去吃了一样。李毓芬甚至都舌根发苦,忍不住有些来气:“你才多大?这么快就想好了?”

    “爸,妈。”唐球转头看着霍远澜,声音轻轻软软的:“他对我很好的呀。”

    他对我很好的呀,这句话让李毓芬不禁一怔——她们女人,谈恋爱嫁人生子也好,挑挑拣拣也好,折腾来折腾去这辈子追求的实际上不就是这么一句话么?只要一个男人,能让自己的女朋友含笑出这句话,不就证明了他们之间的幸福了吗?

    李毓芬忽然有点不出话来,她同旁边脸色也不大好看的唐万青对视一眼,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唐万青也不能一直沉默着,只好开口:“那个,远澜,我不是反对你们,只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不可能定就定下来了。还得......还得仔细商量商量。”

    他话还没完就被李毓芬桌子底下的脚狠狠地踩了一把,声音疼的有些发飘,委屈的看了过去就被李毓芬狠狠地瞪了一眼,锐利的美眸里全然是恨铁不成钢——因为唐万青这么,仿佛就是已经同意了他们两个结婚的这个想法,只是需要在来回扯皮一会儿似的。

    果然对面的霍远澜眼前一亮,几乎是有些感激的看着心虚的唐万青,声音注入了几丝活力:“这个您放心,我会仔细规划给二位一个交代的。”

    他边,边跟唐球两个人笑盈盈的对视了一眼。

    看着眼前的一对年轻人含情脉脉你侬我侬的模样,纵然李毓芬想泼冷水,也只能暂时的憋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呃。”唐万青看着自己似乎把老婆弄生气了,只能呐呐的亡羊补牢:“那个,远澜啊,我觉得球球年纪还,是不是可以......”

    “唐叔。”霍远澜真挚的看着他:“我保证会给她幸福的。”

    唐万青:“......”

    这下好了,样貌品行家室无一不完美的男方,迫不及待仿佛一天都不能等似的想娶他那个傻闺女,他们家球球又想嫁,他们家长还能找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根本找不出来啊,唐万青看了一眼李毓芬,发现后者靠在椅背上也不什么了,一副决定妥协的模样,只能叹了口气顺水推舟:“好,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不过你们要是真的决定结婚了,两方的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霍远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微笑弧度未变:“好,唐叔,我会安排时间的。”

    、

    哪怕是霍远澜这辈子一次不想见到他那个妈,也只能同意了下来——因为他不能把他过于畸形的家庭表现在唐家的面前,他必须让他们安心。

    “好了,先吃饭吧。”唐万青几乎是‘擅自做主’后没得到李毓芬的反对,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他性子到底还是温吞了一些,从头到脚都是读书人的书卷气,也实在对于霍远澜这个未来女婿应付不太来。

    “远澜哥。”唐球趁着李毓芬去洗手间的时候,悄悄的跟他低声咬耳朵:“你我妈妈这算同意了吗?”

    她的举动自以为隐秘,但自然逃脱不了唐万青的法眼,看着中年男人发现了之后颇为尴尬的偏过头,硬是装作没发现他们两口卿卿我我的模样让霍远澜忍俊不禁,轻声:“一会儿告诉你。”

    唐球也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尴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继续低头扒饭了。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这可能是霍远澜在唐家吃的最尴尬的一顿饭了。他看着碗里的鸡翅,神情不自觉的有些恍惚——他十六七岁的时候来过不少次,当时李毓芬是完全把他当做无人疼无人爱的可怜,每次都热情的笑眯眯,给他端上来一盘鸡翅。

    她是一个细心的母亲,只因为霍远澜第一次在唐家用餐,多吃了一个鸡翅,便细心地记下来他喜欢吃这个。可以在她身上霍远澜曾经体会到那种细微的母爱,那是他在陈美兰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体会到的。

    虽然他后来决定要束缚自己,再也不去蹭饭了,除了偶尔和唐球玩之外和李毓芬并没有什么接触,但等他因为出国的原因要般离唐家隔壁的时候,还是按照网络上‘该给长辈女性送什么礼物’百度出来的攻略,悄悄的给李毓芬送了一对耳环。

    那时候他身无长物,只能依靠他人过活,送的是一对并不那么值钱的祖母绿。如今隔了十多年再来,来的身份变了,带来的却是一套鸽血红。

    “你还是拿回去吧。”李毓芬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在用晚餐后嘱托唐球送霍远澜离开的时候,又拨了拨头发叫住他,指了指桌子上那个灰色绒布盒:“在你和球球的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我一切都不可能收。你送的笔你唐叔很喜欢,就留下了。”

    霍远澜也不知道该是喜是忧,沉默了片刻才道:“李姨,就算我与球球毫无关系,这套礼物也是一定要送给你的。”

    李毓芬一怔。

    “这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缘故。”霍远澜的声音隐忍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也是因为你给过我母亲的感觉,对我来很重要。”

    李毓芬呼吸一滞,忽然有点明白了霍远澜身上的孤独感从何而来了——没有家的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子野狼般的气息。话到这个地步,那套棘手的首饰,她就算不收也不行了。

    ……

    “远澜哥。”走在地下停车场的路上,唐球忽然把他推到树干上,抬起头轻声问:“你妈妈是不是对你不好?”

    霍远澜一愣,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哑:“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到的。”唐球一眨一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几丝心疼,刚刚从他和李毓芬的对话中,唐球敏锐的察觉到他声音里浅浅的几丝波动——那是在提到母亲两个字的时候。还记得时候去他的家里,那个偌大的却像个破败仓库的地方,哪有一丝家的味道,也当然不会有一丝母亲的气息。

    “......都过去了。”霍远澜搂住她,隐去了眼里深刻的恨意,拍了拍她的背:“我也不需要她。”

    唐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问霍远澜家里这诡异的情况。按理来,她们现在的关系都这个样子了,或许过不了几天她就要去拜访他的母亲,但唐球却有点不想问。因为她能感觉到,一提起家里的事情,霍远澜眼里就仿佛糅合着一种极致复杂和痛苦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很难描述很难清的,但唐球不想逼问他让他难受。

    “我会告诉你的。”似乎是知道唐球想问什么,霍远澜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再等等,好么?”

    只要他可以,那就代表不是什么不能面对的过往,唐球微微松了一口气,忙点了点头,笑着转移他的注意力:“现在不用去偷户口本啦。”

    霍远澜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忽然问:“是不是可以叫你霍夫人了?”

    其实他甚少张口调戏她,但每次戏谑却正中红心让她难以回答,唐球脸粉白,哼了一声咬着唇:“才不要,听着老气。”

    “那叫老婆?”

    “唔......你都没送我戒指呢。”

    霍远澜不禁一愣——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傻,居然没去把戒指挑选了。难得的有些汗颜,霍远澜俊美的脸绷紧,屈起手指敲了敲车前盖:“上车,全城随便挑。”

    “干嘛呀。”唐球忍俊不禁,见霍远澜仿佛失忆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他:“就你之前要送我的那个就行呀。”

    霍远澜知道她的是上次在西餐厅求婚的那个戒指,只不过思索了半晌后霍远澜还是不满的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个不好。”

    “啊?为什么?”

    “不够大。”

    “......”唐球对他的壕彻底服气了,弱弱的追问:“你还想要多大的?其实我觉得低调点蛮好的。”

    但无奈霍远澜是一个做人低调办事高调的人,他嫌弃那个求婚失败的戒指就是嫌弃,幼稚的像个半大的少年,拉着唐球上了车就开往环岛市中心的方向:“那有个珠宝基地,去选设计图在做一个吧。”

    什么玩意儿?珠宝基地?唐球怀疑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霍远澜笑了笑,解释道:“霍氏旗下制作的影视剧,用道具的地方太多了,干脆就自己建了个基地。”

    他光着就让唐球很惊讶了,更别提到了那个所谓的珠宝基地,看着琳琅满目满满的都是各种闪瞎眼的钻石,珍珠,玛瑙,水晶,黄金白银的,唐球差点以为自己误闯进阿拉丁的山洞,伸出金山银海里面了。

    “霍总。”下班了被一个电话唤来的凌远可以是‘任劳任怨’的代言词了,递上来一沓文件:“这都是jk新画的设计稿。”

    “jk?!”唐球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唤回了神智,忙追问道:“是那个fk当家的设计师jk么?”

    fk是法国顶尖的珠宝设计品牌,而他们新一季顶奢单品的设计师就是圈内最炙手可热的天才设计师jk,只要是学习跟娱乐时尚行业有点关联的人,几乎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天才设计师的名字的。

    “是他。”霍远澜看着她激动的模样,问道:“你想见他吗?”

    唐球眼前一亮,八卦心又涌上来了,忙不迭的问:“可以见吗?”

    霍远澜对于她对别的男人有这么大兴趣这件事微微有些不悦,改变主意就像弯道超车一样迅速,果断的:“不可以。”

    次奥,唐球额角抽了抽:“那你问我!”

    “呃。”凌远看着这两口情骂俏刻意虐狗,忍不住弱弱的提醒着:“霍总,这里不方便,要不然上去选吧?”

    珠宝基地一共八层楼,顶层照例是霍远澜的办公室。女生天性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唐球好奇的一层层参观,刚开始还挺新鲜,可没一会儿就觉得累到腿断了,主动要求去办公室挑设计图。

    珠宝基地的办公室就是讲究,四面八方全是玻璃,让人感觉如处云端一样。唐球有些恐高,吓的腿软,根本看不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设计图,捂着脑袋抱怨:“好吓人呀......”

    霍远澜把她揽在怀里,一把把文件夹扔给旁边站着的凌远:“懒得看,你介绍一遍吧。”

    ......要他如何叙述这些戒指的设计图?还介绍?凌远欲哭无泪,只觉得倒了大霉,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凌远只好照着那个设计图上的规划现场组织措辞,客串销售,尽职尽责的介绍了起来。

    “唔,远澜哥。”最绝的还是唐球听着听着就溜号,转头笑嘻嘻的问霍远澜:“你刚才在我家吃饱了吗?”

    “嗯?”霍远澜一下子就领悟到她话中的‘深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饿了?”

    “也没有啦。”女孩子的食量一般都比较,或者都比较刻意的控制食量。唯有唐球,从到大饿了就想吃,唐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哼唧着:“我想吃蛋糕。”

    “好。”霍远澜毫不犹豫了答应了下来:“什么味道的?”

    “嗯,巧克力。”

    不但不控制食量,还最爱巧克力糖果甜品这种高热量的。霍远澜忍不住想笑,眼神柔和的让人头皮发麻——主要指的是平日里见不到霍远澜一个笑模样的凌远,至于唐球她早就习惯了。

    早就停止阅读了的凌远立刻很有觉悟的去跑腿,照例买的是最贵的没有添加剂的巧克力蛋糕,心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逃离介绍设计图的工作,让霍远澜和唐球自己看。只可惜凌远想的挺美的,等拎着蛋糕上来的时候,却发现按理来应该看图片的霍总及夫人却根本不care几张纸,而是把唐球抱在腿上两个人——又游戏!

    凌远:“......”

    “咦?”唐球见到他,开心的招呼:“凌大哥,你这么快啊。”

    霍远澜皱了皱眉,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这人对于唐球嘴里‘哥’这个字有着谜一样的执着,除了自己,他不允许唐球管任何人叫大哥,哥哥,甚至表哥都不行。唐球也明白这一点,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无语的咬了咬嘴唇,只能把视线转移到凌远手上的蛋糕盒子。

    凌远可不想成为这夫妻秀恩爱路上的绊脚石,他连忙给唐球把那个天价蛋糕恭敬的端出来后,就继续一板一眼的给霍远澜继续‘介绍’起了设计图。

    “咦。”唐球边吃蛋糕边看,在看到一款简洁优雅的设计时眼前一亮,指着这款毫不犹豫地:“这个好看。”

    “你喜欢?”霍远澜低头跟着看,却觉得只不过是平平无奇。唐球点了点头,深深的觉得这是这么多张图里最不夸张,最为‘低调深沉’的一款戒指了。

    “你喜欢就行。”霍远澜扣上了文件夹,剩下的也不算看了,直接递给凌远:“就定这款。”

    “好的霍总。”凌远接了过来,趁机跟他起了这两天还没来得及报告的几件公事,还有几个需要他签字的合同。

    唐球正好接到了许一夙的电话,叽叽喳喳的问她见家长的事情怎么样?唐球怕扰到霍远澜工作,连忙跑到阳台上去接,被这四面八方的玻璃弄的双腿发软头晕眼花:“夙夙,见面吧。”

    她完就把电话挂了跑过去,‘啪’的一下把蛋糕放在霍远澜面前,笑眯眯的从背后搂着他脖子软声道:“我去找夙夙啦,你吃吧!”

    凌远被这泛着粉红色滤镜的一幕闪的眼下,再定睛一看,唐球已经拎着包‘蹬蹬’跑走了。只有他们霍大总裁在座位上怔怔的杵了半晌,看着唐球离开的方向仿佛发春的少年笑了笑。

    然后从来对甜食就不感兴趣的霍远澜看了眼桌子上被唐球祸害的‘兵荒马乱’的蛋糕,似乎是颇为嫌弃的皱了皱眉,凌远刚想很有眼力见的我这就去扔了,却见到霍远澜竟然拿起了叉子,竟然叉起了一块慢吞吞的吃了进去——

    ......果真是教科书一样的口嫌体正直!

    唐球赶到许一夙所的白云大厦的时候,那货正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装成伪女神,笑盈盈的跟当街搭讪的单身男子情骂俏——

    “咦?微信号呀?”许一夙转了转眼珠,声音软软甜甜的各种太极:“老土,我才不用呢。”

    唐球在不远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场面她已经见过八百次了,反正最后许一夙把人家挑逗一番也不会给人家联系方式的。

    “嘻嘻。”许一夙见到唐球,随便找了个借口发了那个两眼发花痴的男人,精灵一样的跑到她面前仪态万千的转了个圈:“新买的,怎么样?”

    “好看。”唐球知道她又扫了一圈货,敷衍的回答了一句就急急忙忙的跟她起了下午的事情。李毓芬的态度属实有点捉摸不透,唐球复述她的状态时想着母上大人的皮笑肉不笑都忍不住了个哆嗦。

    “所以,现在是唐叔和阿姨都同意了?”许一夙听完她嘟嘟囔囔的一通叨咕,做了个疑惑的总结。

    “呃,差不多吧。”唐球保守的回答,又苦恼的皱起了脸蛋:“但是我爸妈要见他妈妈,远澜哥妈妈......”

    唐球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半晌后在许一夙狐疑的眼神中才叹了口气:“远澜哥家里,好像有些问题。”

    “我懂,豪门嘛。”许一夙却并不意外,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别担心,有几个豪门的内部是和谐的?为了财产争的头破血流的不多的是,你当唐叔他们不知道呀。”

    唐球沉默不语,抿了抿唇——她哪里会认为她爸妈不了解,恰恰正是因为许一夙所言,他们了解其中的腥风血雨,才这么不放心她嫁过去吧。但她又隐隐觉得,霍远澜和他母亲之间应该不仅仅是‘利益纷争’这四个大字这么简单,他父母早早离婚不公布,在外养三,霍远澜也并不意外。每次提到他母亲,霍远澜眼中那种无法掩饰的恨意,再加上那个所谓百分之一的股份,霍远澜因为和他母亲对峙神秘消失的那一周......

    越想,唐球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且,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呀。”许一夙指使着唐球去给她买了杯西瓜汁,边吸溜边分析:“你没公公伺候,婆婆也不在媒体面前露面,应该不是那种太恶毒的婆婆吧。而且霍总是独生子,又没有兄弟姐妹,得天独厚啊,啧啧。”

    唐球无语的看了一眼满脸感慨的许一夙——在她看来,霍远澜如今如此偏激和阴鸷或许就是因为童年缺少家庭温暖的缘故,没准有个兄弟之类的话反倒更好一些呢。但第二天她去找霍远澜的时候,这个想法就被破了——不知道是不是许一夙是个天然乌鸦嘴什么来什么的缘故,霍远澜所谓的兄弟姐妹居然真的找上门了,虽然是表的。

    当凌远一脸为难的跟霍远澜报告:“霍总,您家那位表弟又找上门来了。”的时候,唐球心中除了诧异还是有一丝期待的,然而当霍远澜不耐烦的让他进来,唐球看到那位人称霍四少的霍席的时候,就只剩下诧异了。

    看着眼前这个光天化日之下染着五颜六色的,也就17、8岁的杀马特才染的白毛,唐球有种穿越回80年代的感觉。都9021了,还流行这套?而且霍席本来就瘦的跟个竹竿子,再配合着一头白毛,愈发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了。

    “表哥啊。”他一开口,声音有些刺耳的懒洋洋:“这见你一面也太难了,门口那一层层的破保安,你这儿是五角大厦?”

    这嘲讽的语气......真有点讨人厌呢。唐球把视线转向霍远澜,发现他面色果真不是很好看,皱着眉把玩着手中的真是,不耐烦地看着他:“有话快。”

    “啧啧,也没什么,你要结婚了怎么也不通知一下自家人?这是嫂子么?”霍席不请自来不,还大剌剌的一屁股坐在唐球边上,胳膊肘子差点没轻没重的戳到她,好奇的问。吓的唐球立刻往旁边躲了躲,尴尬的笑了笑。

    霍远澜本来也只是对他微微不耐烦,见到这个情况眉目却变的阴鸷了起来,一下子站起来把霍席从沙发上揪了起来,大手用了力气,勒着霍席那件骚包的衬衫领子,一下子收紧了力道让他涨红了脸喘不上来气——

    “远澜哥!”看着霍席被他提溜到半空中,满脸通红,手舞足蹈的挣扎着不出来话,唐球吓的连忙站起来阻止面无表情的霍远澜:“你赶紧放开他呀!”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害怕他活活累死霍席,霍远澜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松开了手——

    “啊!”霍席被他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摔的生疼,极其败坏的开始嚷嚷:“霍远澜!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勒死我么?!”

    总算不假惺惺的攀亲带故叫表格了,霍远澜眼皮都懒得抬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淡淡的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别来自取其辱。”

    “哼,你想得美!”霍席恶劣的冷笑了起来,那双跟霍远澜形状有三分相似的眼睛放射出来歹毒的光:“你真以为霍氏是你一个人的啦,我们凭什么不能过问!”

    “你家的股份早就折现给你了。”霍远澜冷冷的看他一眼,寒夜一样的目光让霍席不自觉的了个哆嗦:“装什么傻。”

    霍席心里不自觉的涌上一股心虚,却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不要脸到底:“我又没是来要钱,拜访一下未来的嫂子不行么?”

    他边边扫了一眼唐球,蛇一样的眼神让唐球感觉身上有一种滑腻的恶心感,下意识的朝着霍远澜的方向躲了躲。霍远澜更为不悦,皱着眉看着他,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块生蛆的腐肉一般——

    “三秒钟,你再不走,来的就是保安了。”

    “靠,这么无情?”霍席整了整衣服领子,哼笑着:“表哥,你对自己家里人冷血无情,嫂子就不想见见亲戚么?”

    不想见,唐球默默的,看着他扭扭捏捏的一系列骚包动作,心想着要是霍远澜那些亲戚都是这般样子,怪不得他这么不近人情。

    “再了,姑姑现在可在我家里呢。”霍席咧着嘴,恶劣的着:“嫂子就不想看看她未来的婆婆么?”

    唐球敏感的发现在霍席完这句话后霍远澜的身子立时僵硬了起来,线条凌厉的像刀片,就连她都有点不敢接近。而霍席自然更能看出来他脸上的阴云密布,到底还是不敢太过挑衅,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请柬——

    “三天后就是中秋节了。”霍席悄悄的把身子蹭到了门边,以保证能随时逃跑,强作镇定的着:“中秋佳节,团圆的日子,弟不才,在自家办了场晚宴,还望表哥您能赏光。毕竟咱们一家人都盼着你去呢,哦,还有姑姑。”

    霍席一口气完这一长串话,就毫无风度的跑了——万一霍远澜气的不能自制,他就命不保了。门口守着的凌远一个低头的瞬间就看到霍席窜出来,屁股上跟安了火箭一样的逃跑,脸色顿时一变,连忙进了办公室——果然看到霍远澜气的脸色苍白,手指紧紧的扣着办公桌,骨结处泛着恐怖的青色。

    哎,每次霍家这帮人出现一次,霍总就像是这般被抽筋拔骨了一遍,凌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远澜哥......”唐球被他沉重的脸色弄的几乎喘不上来气,惴惴不安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却在下一秒钟被霍远澜拉进怀里用力地抱着,动作急促的几乎有些粗鲁。

    凌远连忙退了出去,体贴的关好了门。

    “唔,远澜哥。”他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揉进怀里一般,唐球皱了皱眉,默默的忍受了半晌忍不住轻声:“我快喘不上来气了。”

    霍远澜只要放松了力道,双手轻轻的环着她的腰,坚毅的下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唐球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柔声问:“远澜哥,你怎么了?”

    其实按照他们的身高来,这样的姿势做起来实际上是有点难受的,但霍远澜就是喜欢,经常这样抱着唐球,现在他们两个都习惯了。后者没有话,唐球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颇为沉重,不由得有些担忧的轻轻蹙起了秀气的眉头——霍远澜向来是一个很冷漠淡定又能沉得住气的人,怎么那个霍席出现了两句话,就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而且在唐球听来,那些话也真的不算太过分。

    “他是故意的。”半晌后,才听到霍远澜从她肩部传来的,又轻又冷的声音:“是我妈叫他过来威胁我的。”

    唐球一愣:“威胁?”

    可能是她蠢钝吧......她没听出来哪句话像是威胁啊。

    “我妈是想通过他告诉我,我的婚事需要经过她同意。”霍远澜冷笑,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这个狗屁晚宴就是她要见你的信号。”

    “见我?”唐球吓了一跳:“你怎么看出来的?”

    霍远澜直起身,用手指嫌弃的夹着那张喷着香水的请柬,看也不看的扔进了垃圾桶。仿佛渡过了刚才短暂的脆弱,他又变成了惯常的那种无坚不摧的冷漠:“因为他们平时不敢来招惹我。”

    “只有我妈,陈美兰回来的时候,才敢过来嘚瑟。”他边边不自觉的从酒驾上拿了一瓶烈性洋酒,想要按照往常无数次那样开瓶的时候却被一直软软的葇夷按住了大手,霍远澜一抬头,发现唐球正皱着眉看着自己,目光充满了谴责。

    “你怎么借机偷喝酒。”唐球一下子把酒瓶抢过来,抱在自己的怀中护着,生怕霍远澜抢走似的,严肃道:“绝对不行!”

    霍远澜看了她几秒钟,忽然一下子笑了出来,感觉刚刚恶劣的心情诡异的一扫而空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唐球这么可爱的姑娘?他忍不住走过去,趁着唐球猝不及防的时候一把掐住她嫩嫩的脸蛋,咬了一口唐球粉嘟嘟的唇瓣。

    “球球。”霍远澜叹了口气:“我真不想让你看见她。”

    他无可奈何的语气完美的转移了唐球被偷亲后想要追究的注意力,只好奇霍远澜嘴里的那个‘她’了,唐球咬了咬唇:“是你母亲么?”

    “嗯,她不配见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母子关系,才能让霍远澜提起自己妈妈的时候能一丝感情都没有,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厌恶:“一个女疯子,看了只会玷污你的眼睛。”

    “女、女疯子?”唐球被吓到了。

    “嗑药磕的兴起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霍远澜冷笑着出让唐球觉得进入现实魔幻主义的话:“谁知道她又抽什么风?”

    “......嗑药?”唐球声音发颤:“你、你的是...那个么?”

    毒品两个字就在嘴边,唐球却怕自己出来污蔑人家,只能含含糊糊的问。

    “是啊,你猜她这辈子最疯的事情是什么?”霍远澜把玩着唐球卷曲的发梢,声音里居然染上了一丝残忍的笑意,仿佛很痛快似的:“就是亲手杀死了他的儿子。”

    唐球一个哆嗦,纯净的瞳孔里写满了清清楚楚的‘恐惧’二字,然后她听到了霍远澜在和她认识以来,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差不多五六岁的时候,她怀上了第二胎,当时他和我爸已经快要离婚了,因为这个孩子又缓了两年。”霍远澜声音就像古琴里叮咚叮咚的清脆响儿,抱着唐球,第一次跟别人起这件他深深隐藏在心底同谁都没有提起过的事情:“然后她在怀孕的时期......嗑药,吸□□,就像忘记了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一样,那个时候我爸差点杀了她。”

    霍远澜那个时候不过上学,五六岁的孩子记忆力通常是不大成熟的,但对于他这种生活如履薄冰的孩子来,发生了什么都会潜意识的铭记下来。而霍远澜记得她有一天放学回家,就看到了陈美兰跪在地上抱着霍奇峰的大腿哭,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自己再也不敢了,而当时霍远澜清清楚楚的看到霍奇峰手中握着一把枪。

    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死亡离的如此之近,后来他也见得多了,渐渐就不以为然了。

    陈美兰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霍奇峰,接下来的几个月孕期,她被囚禁了,用铁链子锁在房间里,每天只有护工喂饭,强制性的戒毒。霍奇峰并没有细心到为霍远澜找一个其他的住处,整整五个月,霍远澜每天都是听着陈美兰歇斯底里,如鬼如魔一样的尖叫声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