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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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切还是晚了, 陈美兰八个月还不到预产期的时候羊水就破了, 当时送到医院后,生下的早产儿把手术房里的一屋子护士吓的尖叫连连——他是一个怪物。

    一个汇集了毒品和肮脏的怪物,生来就是扭曲的。霍远澜记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湿了眼眶,就是在听自己还没见到的那个弟弟被扔进焚化炉的时候。就算是个怪物, 那也是他弟弟,凭什么连见都不让他见一面?身为人母豪不负责, 身为人父毫无作为。

    霍远澜那个时候虽然稚嫩, 但已经对霍奇峰和陈美兰深深的厌恶起来, 更别后来, 还有后来......

    “我的天!”唐球不敢置信的声音断了霍远澜的思绪:“那、那你父母就、就直接把你弟弟扔了吗?”

    “医生他就算放进icu也活不过一周, 是一个胳膊腿都长在一起,五官面目模糊的怪物。”即使现在起这件事, 霍远澜依旧感觉气血翻涌, 不自觉的咬紧了后槽牙:“不过他们依旧不想多看他一眼,毫不犹豫的就把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弄死了。”

    别霍远澜了,就是唐球这个跟那孩子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听了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这件事过后, 霍奇峰彻底不能忍受她了, 提出了离婚。”霍远澜平静了一些,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漠然:“因为这件事, 陈美兰没得到一分钱,就连我的赡养权也给了霍奇峰。”

    他到这里轻轻笑了一下:“我很幸运是吧?没落到大变态手里。”

    虽然霍奇峰和陈美兰也只是半斤对八两的区别,有的时候霍远澜觉得他们分开当真有点可惜, 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为民除害的一对。

    唐球不知道什么,她有点想哭。姑娘心疼的模样让霍远澜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但霍氏当时刚刚起步,霍奇峰不想公司受到霍氏影响就没公开这件事,这么多年也就没。陈美兰当然也不会,她就喜欢顶着霍氏夫人的名头到处混。”

    直到今天,唐球才彻底明白了霍远澜的家庭远远比她想象的要诡异太多,就连许一夙都绝对想不出来这么曲折的故事——远远不只是豪门纷争的范畴了。唐球也知道了霍远澜为什么平常不愿意跟她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实在是......不止一点点毁三观。

    “那......”唐球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那张请柬:“你要去么?”

    “你想去么?她是为了看你。”霍远澜想到唐万青的话,声音有些沉:“还有,我得想办法让两方的父母见一面。”

    “你可以不用勉强的。”唐球搂着他的腰,抬头看他:“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你家里的事情,想给他们一个一团和气的表象,但是......我不想让你去求她。”

    假如霍远澜为了让她的父母放心,而去找陈美兰商量,甚至会放低姿态的拜托,唐球真的很不是滋味。母亲本来是个美好的词汇,但带给霍远澜的却全都是恶魔一样的记忆,她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的原因去为难霍远澜呢?

    “谢谢你。”霍远澜捏了捏她软绵绵的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只是他更不想让他和唐球之间的事情节外生枝。

    “还是去吧。”霍远澜转了转食指上带着的戒指,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厉,忽然走到桌子后面拿出一个信封,意味深长的:“有些东西也该给她了。”

    ……

    虽然霍席是带着陈美兰的意思来的,字里行间还有点威胁的感觉,迫使霍远澜不得不去的架势。但霍远澜要是如此顺从的话那就不是他了,就算不得不见陈美兰的情况下,霍远澜也没有乖乖听话去霍席的那个什么狗屁家宴,而是趁机吩咐凌远用霍氏的名号组织一个中秋晚宴,顺道给霍席陈美兰他们发了一个请柬罢了。

    “鸿门宴还想让我主动过去,什么狗东西。”霍远澜冷笑一声,看着凌远拟定的宴请名单:“再加几个。”

    “嗯?”凌远在pad上记着:“还加上谁?”

    “唐球的父母和亲戚。”霍远澜点了点桌子,刚刚柔和一瞬的目光锐利了起来:“还有霍氏家族的那些罗烂,都叫上。”

    “......啊?!”凌远大吃一惊:“真的要叫他们吗?”

    霍氏那帮人可不是好惹的,一个比一个穷凶极恶,像霍席那样的级别仅仅就是入门级罢了。

    “嗯,我要结婚就要对所有人宣布,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霍远澜淡淡的:“她不是想来看看球球吗,就让他们看。”

    反正怎么看也不敢多一个字。

    虽然知道霍远澜的手腕和厉害,但唐球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就仿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那种风雨欲来感一样,心里闷的慌。

    “球球,你别担心那么多。”许一夙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裹身晚礼服,站在唐球身后慢慢的帮她梳着一头乌黑纤长的秀发,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柔和:“霍远澜敢把他那些奇葩的家人叫到这里来,让唐叔阿姨他们看,就明他一定能控的住场的,对么?”

    其实许一夙的倒是没错,只是唐球一向起来陈美兰那些所作所为,就忍不住发怵。而且这次霍远澜似乎要搞一个大事情,请了一大堆商圈贵胄,连媒体新闻都来了好几个,就是要当场宣布他们两个的婚讯,向来不敢面对大场面的唐球现在直感觉腿脚发软。

    “哎呦,你怕什么啦。”许一夙也是特意过来陪着她的,笑眯眯的扯了扯她的裙子:“你现在绝对是全场最美,放心好了。”

    宴会是晚上八点钟开始,还有差不多一个时的时间,唐球早就在设计师的理下装扮完毕了。穿着深紫色的束腰礼服,衬的肤白如雪,布料上隐隐约约的玫瑰暗纹使紧身礼服更加优雅古典,精致非凡,据这么一条高定礼服裙,价格就不会低于八位数。

    圈内金牌化妆师alex亲手给她化了个妆,炭质眉笔秒的乌黑的眉毛,复古的红唇,让本来就全身羊脂白的唐球更是被这白雪公主一样的妆容衬的仿佛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从古堡里走出来的大家姐。十分纯净,又不失高贵。

    “啧啧。”就连许一夙都惊艳的点评着:“不愧是alex,太会抓住你的特色化妆了。”

    但唐球根本无心关注自己扮的美不美丽,许一夙作为居外之人,并不具体的了解霍远澜和他妈妈之间的复杂关系。可唐球满脑子都在担心,见到了陈美兰,霍远澜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

    两个人出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霍远澜选择的地点是市中心霍氏的五角大楼七层,整个用来组织晚宴,长长的流水自助餐,满目的奢侈。在一片眼花缭乱的人群中,唐球半天才找到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唐万青,还有身着一身蓝色丝绸裙的李毓芬正挽着他的手臂,唐球连忙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爸,妈。”唐球撩了撩颊边掉下来的头发,强撑着明媚的笑容问:“其他人呢,姑姑他们呢?”

    这次霍远澜几乎是把她们家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请过来了,唐球虽然觉得过于铺张,但李毓芬却:“他想摆排场,那正好。”然后就迅速通知了所有的亲戚,两方面似乎都觉得这样的决定挺好,唐球也无话可。

    李毓芬和唐万青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仿佛是从黑白电影里跑出来的精灵公主一样,娇灵动,精致可人,都不禁一愣——

    “嗯?”唐球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李毓芬回过神,下意识的绷着脸哼道:“他们马上到,霍远澜呢?”

    看到自己从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出落的这么水灵灵就要嫁了,李毓芬直感觉牙根反酸。唐球跟无奈的唐万青对视了一眼,谨慎的:“呃,他......”

    “李姨。”还没等完呢,背后就突然响起了霍远澜低沉的声音,他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唐球的身后,得体的笑了笑:“唐叔,谢谢你们赏脸过来。”

    霍远澜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西服,剪裁得当的版型把他清瘦的身形线条衬托的更加利落,人虽然单薄了些,但气场却只能吸引着周围的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每次李毓芬见他,都觉得他像一把锋利的刀。

    “没什么。”唐万青很是客气:“中秋节么,双方父母见见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霍远澜组织的这个晚宴会来了这么多人。李毓芬没话,但表情显然不是很高兴,唐球尴尬极了,偷偷的扯了扯身后的许一夙拜托她缓和一下气氛——

    “呃,阿姨。”许一夙直到唐球夹在中间也不好什么,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出来笑眯眯的:“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

    “哼。”李毓芬哪能不知道许一夙和唐球就是沆瀣一气的唱双簧,不过有了个台阶她也就顺着下了:“想我不去看我,跟球球一样都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指桑骂槐了,而是□□裸的鄙视着唐球,唐球不好意思的笑笑,咬着嘴唇看了眼霍远澜。为了配合服装妆容,唐球被alex弄了个复古的刘海,长发松松的挽在了脑后,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仿佛里面盛着满天的星河。

    霍远澜神色一动,微微朝着左后方的凌远动了动下巴。凌远收到他的示意,立刻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开了。他刚刚离开没有五分钟,唐家的其他长辈也都到了。

    “唐叔,李姨,还有各位。”霍远澜跟着众人寒暄片刻,伸手指向左侧的贵宾休息室,淡淡的笑了笑:“这边请。”

    距离八点就差不多半个时了,霍远澜却将他们全都请去贵宾间是为什么?李毓芬和唐婉玉有些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可还是跟着去了。他们不知道,但唐球却知道霍远澜要做什么,她跟着霍远澜一起走在最后面,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他。

    “别怕。”霍远澜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了一句。

    贵宾厅里坐着的,全都是霍家的人,李毓芬一推门进去就是一愣——偌大的房间里至少有十几个西装革履,扮的人模人样的,年龄或大或的人。见到李毓芬,他们也是一愣,有几个人不自觉的站了起来,语气不善:“你们是谁?”

    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扮的颇为‘油腻’——主要是他那头用发胶固定的大油头。他话的口气莫名有种高高在上,让李毓芬很不舒服,不由得皱了皱眉。

    “是我请来的。”霍远澜此刻从后面走了过来,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男人,后者被他的眼神一看,立刻没骨气的蔫了下来,嘴上却不服输的嚷嚷着——

    “远澜啊,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自家人待的地方,怎么能叫外人来。”

    “我没有自家人。”霍远澜似乎是不算在隐藏什么了似的,在众多唐家人面前就果断的:“你们是请来的客人,明白么——球球,带着李姨唐叔还有各位长辈坐下吧。”

    在唐家人惊诧的眼神中,霍远澜淡定的一转画风,轻飘飘的嘱咐了唐球一句。唐球也是第一次见到霍远澜的家人,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放在坐在沙发正中间的那个瘦女人,她长的很是艳丽,虽然苍白细瘦的厉害,但眉眼间和霍远澜是有几分相似的,此刻正颇为激愤的瞪着霍远澜,却抿着唇不敢开口——她大概就是霍远澜的母亲吧?

    正思索着就听到了霍远澜的话,唐球忙回过神,和许一夙一起带着一头雾水的父母和各位亲戚做到了房间的另一头——好巧不巧的,正好和霍家的那群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边。

    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的凌远此刻刚好回来,在走进贵宾间的时候反手关上了大门。随着‘咔哒’一声落锁的脆响,本来就诡异的气氛更为肃穆。

    “霍远澜。”几乎是死寂的氛围里,那个坐在中间的瘦女人终于绷不住开口了,声音微微有些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让我们这么见亲家的?”

    霍家的人一天没事儿就盯着霍远澜,自然也都知道唐球长个什么模样,见到了唐球,剩下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反倒是唐球这边的家人比较诧异——按理这是霍远澜的家人,相处模式却如此的诡异,按照谁看都会觉得不对劲儿。

    “是啊。”有了陈美兰的开头,霍家其他的人也开始争先恐后的嚷嚷上了:“整的好像要审我们似的!”

    “这就是你女朋友家的家人?”

    “啧啧,远澜啊,要我,你也实在太没礼貌了一些。”

    这帮人边还边挺嫌弃的看了看唐家这边的人,一顿评头论足——这帮人这辈子生活的都衣食无忧,不食人间疾苦,一天就吹毛求疵,自然是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李毓芬脸上气的一阵红一阵白,凉飕飕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唐球,站起身来就要走人——

    “完了么?”然而刚要动弹,就听到霍远澜凉凉的声音响起,李毓芬诧异的发现他看着霍家那边的人,神色居然比自己还要厌恶,出来的话更是让人震惊:“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如果不是我的一张纸,你们有资格进来这里的大门么?”

    他的话就像一颗无声的炸弹,虽然威力十足但却不让两家的人都不知道该什么,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陈美兰显然没有料到,霍远澜居然敢在唐球家里人面前就把他们内部的不和公之于众,长期吸毒苍白的脸此刻更是鬼魅一般,紧握着拳头看着他:“你在胡八道什么?!”

    “别演了。”他叫她过来,就压根没想虚伪的维持着表面的和平,霍远澜冷笑着看着陈美兰:“你们不是想看看我未来的夫人,满足你们的愿望而已。”

    “呦,霍总好了不起哦!”陈美兰旁边也有一个细瘦伶仃的女人,尖尖的下巴和她阴阳怪气的话一样刻薄:“跟自己妈妈都能这么话,还是不是男人?!”

    她的话明明在为陈美兰撑腰,然而后者听了却是脸色一白,急急忙忙的瞪了一眼她,还没来得及话霍远澜就淡淡的了一句:“她不配。”

    这么多年,霍家这些被霍远澜从家族里赶出去的人一直不知道霍奇峰和陈美兰已经离婚了,并且也不知道陈美兰和霍远澜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如此地步,见此场景,他们的惊讶并不比唐家人那边要少什么。

    霍远澜坐在了中间的椅子上,长腿叠加着翘起来,整个人优雅冰冷的仿佛给人下死刑的大法官:“我叫你们过来,只会因为我老婆的父母想见见我的家人罢了,唔,虽然你们现在都算不上。”

    “你!”霍席气的站了起来,瞠目欲裂的看着他:“霍远澜,你也太过分了!”

    “我已经很客气了。”霍远澜面对这样无力的指责并未生气,仿佛很享受他们的气急败坏,甚至微微笑了笑:“在座的各位,我尊称你们一句长辈,是因为你们的姓跟我一样。”

    “远、远澜。”陈美兰心脏突突的,额头不自觉的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不自觉的服了软:“那个,这些我们以后再......”

    “姐!你不要这么惯着他!”刚才开口的那个女人又气急败坏的断了陈美兰,看着霍远澜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一张薄薄的张张合合爆豆似的喷了一大堆:“霍远澜,你别以为你有两个臭钱就不知道怎么好了?!你居然敢跟你妈妈这么话,哎哟,真是折寿啦,你也不怕死后下地狱!你把我们的股份二倍折现给我们也没用,我们没钱了你还是得给!谁让你骨子里就流着霍家人的血,你休想摆脱我们!”

    “别了!”竟然是陈美兰大吼了一声,她好像怕的不得了,惊恐的看着面无表情仿佛在研究这番话的霍远澜,声音发抖的解释着:“那个、你二姨她失心疯了,她脑子坏掉了!你可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的没错。”霍远澜淡淡的断了她,视线集中在唐球的手上——这双手被自己握着,手掌发凉,掌背都微微爆出了青筋,唐球显然是气的够呛。霍远澜自己倒是没什么,但却不想她被这帮看起来就闹心污糟的人气到,加快速度一句话戳破了她们的伪装:“她的话,不都是你们心里想的么。”

    被陈美兰刚刚吼的有些懵的二姨又原地满血复活,梗着脖子嚷嚷:“是又怎么了?!”

    “没怎么,二姨在暗示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人。”霍远澜笑了笑,对着凌远抬了抬下巴:“念吧。”

    “好嘞,霍总。”凌远在众人懵逼的视线下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表演了,迫不及待的开手中的文件,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念了起来:“霍席,七月十八号和朋友一起在海天酒店嗑药,霍成民,六月份曾多次和贪污入狱的前地产公司总经理有金钱交易,陈美芳,六月份和包养的白脸出国,参与洗钱交易,霍......”

    “住口住口!!!”陈美芳也就是那个尖酸刻薄的二姨,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尖叫着断了凌远:“你在胡八道什么?!你不许再胡下去了!!”

    她这明显心虚的要命的模样让旁边的她老公忍不住一巴掌狠狠地甩上去,大骂道:“你他妈上个月去加拿大!你和谁去的?!”

    陈美芳一巴掌被拍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直哭,霍席和霍成民也是抖如筛糠,惊恐的看着霍远澜。

    “女士,是不是胡八道,把文件交给警方自然就有定论了。”凌远一本正经的,甚至还询问着:“你需要我帮忙转交么?!”

    唐家的人也早就明白了霍远澜大概是和他这些亲戚不共戴天的,一开始沉重的面色在听到凌远的话就忍不住缓和了起来,现在更是笑了出声。

    “哈哈哈。”唐球跟霍远澜笑着咬耳朵:“凌大...助也太坏了。”

    她到一半忽然想起来霍远澜不让她管别人叫哥,只好猝不及防的改了口。霍远澜见到她笑了便松了一口气,没话,只是微微亲了亲她的发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群魑魅魍魉争先恐后的歇斯底里——

    “霍远澜!”被点名的霍成民佯装淡定,声音却在磕绊:“我、我可是你叔叔,你这些是什么意思!?”

    霍奇峰这个老不死的,自己潇洒够了脱手人间,就留下了个两个弟弟成天搞事情。霍远澜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瞥了他一眼:“二叔,什么意思你应该懂,别在我面前废话的意思。”

    叔霍庆宇也看不下去了,怒斥道:“你这是在威胁长辈么?!”

    “叔,你没什么把柄。”霍远澜指了指霍席:“但你儿子就不是了。”

    “你!”

    “行了。”霍远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看向了蹲在地上呜呜哭的陈美芳,眼神轻蔑:“我本来可以把你们送进监狱,却没把这些证据交上去,算不算‘有情有义’?”

    他刻意在有情有义这四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就在□□裸的刚才大放厥词的陈美芳的脸,后者暗暗地咬着牙,却一句话不敢多。像她这般无知者无畏的人都不敢多什么了,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之前一直没,就是想给你们保持一点尊严,现在看来......呵呵。”霍远澜把玩着唐球软绵绵的手指头,看着他对面仿佛十几个在参加葬礼的亲戚,淡淡的:“叫你们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三点,第一,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妻子和她的家人面前。”

    霍家这帮人一看就是如狼似虎穷凶极恶的那种,只有这样粗野的办法才能治得了他们。李毓芬微微挑了挑眉,知道了霍远澜这是在喂他们家人定心丸吃——无论是谁,都甭想欺负得了唐球。

    “第二,违法的事情我在发现,你们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第三,一会儿的发布会是你们身为霍家的人参加的最后一次霍氏宴会。”霍远澜抬头示意了一下凌远,后者立刻走上前,把手中的纸张依次递给霍家人,他们就像一排学生等待老师发作业似的,呆呆的看着。

    “霍总要宣布结婚的消息,为了避免外界三道四,你们还是在场比较好。”凌远在他的授意下,直接把剩下的话也叙述了:“你们把纸上的话背下来,如果有记者采访的话就照着上面的回答,如果错了一个字,就抱歉了。”

    在这安静的贵宾厅内,霍家的人在唐家的人面前,就像无能为力的丧家之犬一样被霍远澜威胁的明明白白的。霍成民和霍庆宇两兄弟脸色已经彻底的颓然下来,甚至有些发青,眼神木然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纸。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霍远澜回头,对着唐家的一众长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姨,我知道见家长是必经的过程,但是我的家庭也实在没有什么人好见,只能原样的给你展示出来,不能骗你。”

    他家里的关系的确畸形,诡异,龙潭虎穴......但霍远澜同时也告诉了他们,他是能把唐球彻彻底底的保护好的。他畸形的家庭和亲人,并不能影响他们分毫。

    这孩子到底还是有担当的,李毓芬终于放心下来,内心长长的舒了口气,对着霍远澜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远澜,实话对于你的家庭状况,作为一个家长要是满意的话那是假话。但是对于你这个人,我和你唐叔心里都已经有数了。”

    她边,边笑着看了一眼旁边也微微点头的唐万青,后者顺理成章的接过李毓芬的话茬:“你阿姨的对,至于你和球球的事情......就按你的办吧。”

    假如连霍远澜这样的人他们都不放心自己家女儿嫁过去的话,还能有什么人够让他们放心呢。

    十分钟后,所有人的手机上都被推送了一条最近全网最爆的‘霍氏风云’后续——#霍氏少董宣布近期结婚,神秘女友曝光#,毕竟霍远澜组织的这场‘中秋晚宴’是有媒体全程跟着的,但就算媒体都没有想到,晚宴刚刚一开始,霍氏的少董就牵着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清秀少女上了台,直接了当宣布了自己结婚的事情了!

    这神一样的速度让在场的记者都愣了半天,不少平台的记者为了发问,都错过了第一秒发布新闻的好机会——

    “霍总!请问您未婚妻的身份是?”

    “是传中某个财经集团的千金么?”

    “霍总,请问您婚期具体的时间定下来了么?!”

    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的问题问了一大堆,霍远澜却基本懒得回答,在宣布完爆炸消息后就搂着唐球下了台——这美丽浪漫的一幕迅速被大多数记者拍下,预订成为接下来各大板报的头盘头条照片。

    而宣布结婚的现场怎么可能没有双方父母?记者可是嗅觉很灵敏的,立刻转头在会场内大肆搜索起来——然而唐球的父母和姑姑等人早就被凌远安排到二楼的vip坐席去了。

    “累不累?”两个人走了下来,后面有一大群保安拦截着疯狂的媒体,霍远澜低头在唐球耳边问。

    “嗯,还好吧。”唐球听着身后‘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感觉头皮有点发麻:“就是有点紧张。”

    “忍一忍。”霍远澜的大手扣在她肩上,轻轻地捏了捏:“以后在不让你应付这些场面了。”

    其实若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霍夫人是谁,要不是为了让霍家的那些魑魅魍魉从此不敢再缠着她,霍远澜也不会忍心唐球曝光在媒体之下的。

    “嘻嘻。”唐球知道他心疼自己,但自己也不能总想一个不懂事的姑娘一样抱怨,于是踮起脚,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的转移话题:“你看见夙夙了吗?”

    来也怪,刚刚许一夙还在贵宾厅被霍远澜帅到难得竖起大拇指夸人,怎么出来之后就一直看不到人影了呢?霍远澜站在台上,仿佛看到展氏企业的少爷把许一夙扯走了,不过出来唐球肯定又得担心......于是霍远澜果断摇头:“没有。”

    “真是奇怪。”唐球很是纳闷,不自觉的咬着手指,瓷白的贝齿咬着红红白白的极为晃眼,霍远澜眼神一暗,把唐球拉进隔壁的电梯里——

    “嗯?”宴会厅的长廊没有开灯,电梯里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唐球声音软软糯糯的问:“远澜哥,你带我来电梯干嘛呀?”

    “外面那么吵。”霍远澜低沉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沙沙的感觉,离她很近,灼热的气息漂浮在她脖颈之间,让唐球又晕又痒的听着他的话:“带你来这里安静一下不好么?”

    “嗯......外面那么多客人,你不用招待吗?”

    她可爱的模样看的霍远澜忍俊不禁,霍氏旗下那么多经理又不是吃白饭的,几时需要他亲自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贵客和媒体了?

    “不用。”

    “那......唔。”她问题还没问完,就被亲了上来,霍远澜似乎是急不可耐一样,咬着她的嘴唇很用力,唐球被他又勒又咬的弄的几乎喘不上来气,不由得委委屈屈的哼唧着:“疼......”

    可能霍远澜唯一想让唐球疼的时候,就是在他身下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内心有着潜在的虐待分子基因——每次对待唐球,亲她吻她都忍不住用力。

    他明明知道她的整个身体都是嫩汪汪的,软绵绵的可能禁不住自己力道深重的折腾。但霍远澜依旧把持不住自己,每次碰她,他都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柔软的棉花糖陷进。霍远澜明明是不喜欢甚至讨厌甜食的,但唐球这个甜食他偏偏总是吃不够,总是恨不得连皮带骨的吞下肚,一点残渣也不留。

    “呜呜。”唐球迷迷糊糊的透过玻璃电梯看到长廊里似乎还有两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吓的立刻捶他的肩膀,在他唇齿间惊慌的嘟囔:“那边有人!”

    霍远澜皱了皱眉,放开了唐球,两个人走出了电梯,霍远澜把脸色羞红嘴唇红肿的唐球护在身后就立刻开了长廊的灯光。啪的一声,那两个人好像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却脸色变的更白——或许是冤家路窄,居然是陈美兰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一个男人躲在这里,不知道在些什么。

    这也太不巧了!就连唐球都忍不住内心哀嚎了一声,默默的嘟囔,咦,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唐球视线转移到陈美兰旁边的那个男人,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她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男的似的。

    “远、远澜。”陈美兰吓了一跳,一双美眸有些惊慌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霍远澜没话,定定的看了她和她旁边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吓的脸色青白,拼命的躲在陈美兰身后的男人半晌,语气冰冷的开口:“你们两个居然还有牵扯?”

    嗯?看来霍远澜好像见过这个男人似的,唐球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立刻竖起耳朵听着。

    “......有牵扯怎么了?”陈美兰似乎是受够了霍远澜的一再逼迫,趁着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我好歹也是你母亲,你就这个态度?!”

    “住口!”霍远澜不知道为什么气的脸色苍白:“你也配?你在这男人面前自己是我母亲,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他边边脚步重重的走上前,吓的陈美兰拉着那个男人就忍不住后退,然而霍远澜根本不想接近他们——在靠近他们,霍远澜都生怕自己得了传染疾病。再离陈美兰大概五步的时候,霍远澜停住了脚步,冷笑着拿出口袋里的信封撇在地上——正是前几天下午,他在和唐球完那番话后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信封。

    “你别想忘记自己做过什么。”霍远澜看着陈美兰,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这个信封里的东西,我有成千上百个备份。陈美兰,你在带着你那些人来恶心我,心我把这些东西弄的霍家人手一份。”

    陈美兰身子一抖,连忙蹲在地上手指发颤的捡起了信封,迫不及待的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然而在看到内容后的一瞬间陈美兰整个身子就僵住了,瞳孔瞪的瞠目欲裂,三秒之后才爆发刚刚哽在嗓子里的尖叫:“——啊啊啊啊!!!!”

    幸亏这里没人加上霍氏的设施隔音好,要不然怕是整个宴会厅都会听到陈美兰惨无人道的尖叫声。她旁边的男人和唐球都被她的叫声吓的一抖,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唯有站在原地的霍远澜看着她的表现,非但没有惊慌,还反倒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快。

    这种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痛快是畸形的,是病态的,霍远澜深深的了解这一点,但是他控制不住——多年来,他和陈美兰互相折磨,她曾经把他逼疯过无数次,直到今天霍远澜才明白她是为什么。因为亲眼看着别人被自己逼疯实在是件痛快的事情,就像他此时此刻看着陈美兰,只感觉多年的夙愿终于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