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巍双手背在身后, 一脸不屑地呵呵了一声，：“好了, 人都来了，你现在倒是你们俩什么关系？”

    秦导这是早就发现他们的关系了？阮娇娇一愣，浑身僵硬地站着。

    厉承泽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檀木盒子, 道：“秦伯伯, 就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昨天我出言不逊，是我错了。”

    “怎么, 昨天不是秦导秦导的叫着么, 今天就叫得这么亲热，知道错了, 上赶着来找骂了？还是担心我欺负你家姑娘，巴巴着来护着呢？”秦巍冷眼看他, “还我想的那种关系？我还觉得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潜/规则姑娘潜到我的剧组来了呢。”

    “爸爸，您瞎什么呢。您昨晚自己也周允不是那种人。”秦绻不由扶额道。

    秦巍闷哼了一声。

    厉承泽忙：“世伯, 我们是正常恋爱关系, 但是我没有事先知会您，是我错了。”

    秦巍就斜睨了阮娇娇一眼，看到她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哼了一声转头又看向厉承泽道：“呵。男女演员的对手戏，演得再好, 收戏时也能看出日常关系。你昨天演完，过了一分钟才起来，也就是那些人和你不熟，以为你和普通人一样出戏慢。熟悉的、眼没瞎的哪个看不出来你们这是卿卿我我习惯了，靠在腿上自己都不知道时间。如果不是我看出来了，你会来道这个歉？你们原先还不是想着瞒天过海？”

    “是，我错了。”厉承泽微垂着眸子，语气掩不住的歉然。他昨天还觉得自己已算控制得极好，不料还是被秦导当场看穿。也难怪他生气，秦导向来最讨厌的就是有私人关系拉低作品质量。

    秦巍盯着阮娇娇：“你刚刚不公平，那你们这个关系，难道我选你就公平了吗？昨天那场戏你们排练过多少次？你的人物传是自己写的吗？就算都是靠你自己的实力，别人会这么想吗？”

    阮娇娇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演得再好，别人都会觉得是厉承泽带她进组的。秦巍昨天怕也是这么觉得的。

    在别人看来，她和厉承泽一起，怎么看都像她是菟丝花。

    不过想到自己这一个月，不，准确是第一次看到剧本后就开始的努力，全部都化成了泡影，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我知道了。秦导，谢谢您的提醒，这部戏我不会出演的，我会和公司的。”阮娇娇顿了顿，微扬了下下巴，“不过我昨天那场戏确实没和厉承泽排练过，之前也没和他讨论过这部戏，您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他。这点上我问心无愧。还有公平是不受外界影响的评判才是公平，因为我是别人女朋友，担心被人议论，就不选我，我确实还是觉得不公平。”

    ……听听这话的，前半段还算有礼貌，后半段简直跩得要上天，一点也不懂事。

    秦巍听得唇角直抽。

    阮娇娇还补了一句：“我不演不是因为我害怕别人风言风语我什么。是不想别人误会我男朋友。”

    她男朋友这么一朵高岭之花，怎么能被人喷“潜规则”呢？

    厉承泽还是第一次从她嘴巴里听到“我男朋友”这四个字，唇角就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莹亮的眸中温情脉脉。

    阮娇娇就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这么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秦巍想吐血的心都有了，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

    “那是，不过……我不演您应该感到可惜。”阮娇娇声。

    ！这是要反天了。

    秦巍瞪了一眼阮娇娇，阳光从窗棂映在她的脸上，闪着熠熠的光。她就定定地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骄傲，可是那眸子里自信的神采又在告诉着他这是一种有底气的自信。

    她不怕嘲笑，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他见过的绝色美人多了，这般不为外界流言所动的，还是头一个。

    厉承泽上前一步挡在了阮娇娇身前，和秦巍道：“世伯，您别生气，我确实是来给您赔礼道歉的。我们十多年没下过棋了吧，我特意寻了一副上好的玉石棋子，我们先下一局如何？”

    秦巍听他话，神色就温和了一些，缓缓点了点头。

    “秦导，那我就先走了。再见。”阮娇娇着，转身就想溜。

    “站住。”秦巍呵斥道，“我让你走了？”

    石破天惊，气势如雷。

    阮娇娇吓了一跳，勉强转过身子，就看到厉承泽朝她点了点头。

    秦巍指着楼上，：“你去秦绻书房，把和你有主要对手戏的几个角色都写个人物分析。”

    “哦。”阮娇娇愣愣地眨了眨眼。

    秦巍已经带着厉承泽进了自己书房，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秦绻哭笑不得地看着阮娇娇，：“哎……你知道的，我爸爸不但是导演，还是首影的博导，习惯性喊学生写这写那了。”

    阮娇娇就叹了口气，跟在秦绻身后，：“哎，我今天是来你家高考了，从唐诗宋词到英语法语……”

    秦绻微微一笑，：“周允从就是他最中意的隔壁家的孩子。”

    “可惜好白菜被我拱了是吧。”阮娇娇咕哝道。

    秦绻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个姑娘还真有意思。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自信的人。在电视剧里，白花们要么哭唧唧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要么早被我爸爸这‘恶婆婆’骂跑了。我觉得我得因为你改写剧情。”

    阮娇娇摸了摸鼻子，不解：“我确实挺配得上他的啊。”顶多只是现在外在地位差了点嘛。

    “我可总算知道周允为什么找你做女朋友了。”秦绻道。

    昨晚父亲气冲冲地回来，周允找了个女朋友却也不，还让她帮忙查这个女朋友的资料。查完，她爸爸认为姑娘是盘丝洞里的妖精，她觉得姑娘可能是自强不息的白花。

    结果他们都错了，人家不是白花，而是一朵妥妥的霸王花！

    同样夺目的人，才能互相吸引。

    “阮姐，你介不介意我以你们为原型写一部偶像剧？”秦绻笑眯眯地问道。

    ——

    书房里，厉承泽和秦巍在对弈。

    看他下得一盘散棋，秦巍面无表情道：“你真是退步得厉害。”

    厉承泽：“嗯。出国那么多年，实在没空下棋，也找不到人下。”

    “呵。”秦巍执黑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那就要心满盘皆输。”

    厉承泽淡淡一笑，信手拈着棋子，：“一局棋而已，我不是很在意的。”

    秦巍轻哼了一声，：“你别装不懂。你爸爸当年把你托付给我，你姐姐这方面也不太靠谱，这种大事我是要尽责的。你这么多年不在国内，你是不知道现在圈子里这些女孩都是用什么手段在往上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看看她那个前男友是什么人……”

    “世伯，您这是对她的偏见还是对我的偏见呢？”厉承泽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疑，“我比她大了十一岁，在这段关系里，您却觉得我是被人哄骗的那一方？实际上，我才是不择手段步步为营设她入套的那个。”

    她只是看着成熟，技能全点在了事业上，谈恋爱这方面还不如现代学生。是他趁着她还没开窍，还没遇到更喜欢的人之前，就一步一步，把她锁在了自己身边。

    他是主动的那个，她却成为了被骂的那个人。

    如果他不想公开的唯一理由，也就是这条了。

    秦巍看他眉眼温暖的样子，唇角不由微微抽搐道：“你也知道她年纪比你这么多，野心满满，等过几年，她有了一定的地位，还会在你身边么？这个圈子里分分合合，你又不是没见过，你不要觉得自己在圈子里地位不错，这个姑娘一看就没什么良心……”

    “原来秦伯伯是对我没信心。”厉承泽不禁莞尔，“对她能取得的成就还是有信心的。”

    “……你别瞎曲解我的意思。”秦巍落子落得更大声了。周允这子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丫头学的，话越来越偏门左道。

    “不敢。”厉承泽敛了下眉眼，恭敬道，“我知道您是自幼对我太过偏爱，觉得我什么都好，所以现在看她哪里都不好。世伯，其实我不是什么都好的，不过我的眼光是挺好的。”

    “自吹自擂，没皮没脸。”秦巍嗤笑道，“不过我问了那个姑娘，人家字典里可没结婚两个字。我怕你是白下这一场棋。”

    厉承泽一直下棋下得很快，不过这回他落子还是慢了几分，白子落下许久，他才道：“我耐心也很好的。秦伯伯，我赢了。”

    秦巍原本想要笑话他的，低头一看棋盘，自己的黑子大龙被切断，对方的白子看着散落无依，此时已经清晰可见地连成一条脉络，也不用数目，他很明显地输了。

    秦巍突然有点想骂人了，这哪里是退步了，明明是越来越爱算计，先让他轻敌然后故意一着杀人的。

    这子刚回国时，他还怕他不懂内娱，被人欺负，尤其怕他竞争对手拆台，结果人家不显山不露水，一年来这收购一些那收购一些，爪子越伸越长。

    “我这都替你操的什么心。”秦巍不由自嘲道。

    “还是多谢世伯对我偏爱和操心的。昨天才没有现场拆穿我。”厉承泽摸了摸鼻子，。

    “哼。”

    “以及我和娇娇确实没有作弊……演戏这方面，我哪里有本事教的了她。”厉承泽勾唇笑道，眼睛里满是欣赏。

    秦巍顿时就想戳瞎自己的狗眼：“吹破牛皮。你和那姑娘就一点像，脸皮厚。”

    “您试试就知道了。”厉承泽，“而且退一万步，就算您真觉得是我教的，那也要她演得出来。难道我以后万一去首影当个老师，我的学生您全不用？”

    “歪理邪。”秦巍微蹙了下眉头，，“我可还记得你自己过回国是想让这个圈子变得更干净公平的。”

    厉承泽笑着将棋子一颗一颗收了起来：“如果因为她是我女朋友，您就拒绝用她，我也觉得确实不公平。不这圈子里各种因素拍戏的，有多复杂。就剧本里写，太宗举贤不避亲仇，才是求贤治国之道。如果因为畏人言就放弃，很多事就太可惜了……

    比如您因为担心别人秦绻是星二代，当初死活不让她进这个圈子。现在秦绻自己挤进来了，明明她文史功底比很多人都好，哪怕只是学习，你也不愿意让她进《贞观长卷》的编剧团队。秦伯伯，这不是为了维护这个圈子的风气，这是把世界拱手让人，以及……为了自己的面子罢了。”

    “你这混子！”秦巍重重拍了拍棋盘，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抱歉，是我又出言不逊了。”

    秦巍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人，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而长成了眉目英俊的男人，他的侧脸线条被阳光勾勒得格外地清晰明朗，在导演眼里，那是一等一的好五官，不过也正是在导演眼里，方才知道，他这般低眉顺眼的样子全是演的。

    心里全是不服气和满盘算计。

    和他爸爸一点也不像，更不像他妈妈。不过这个世界上也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父母，曾经是多么好的人了。

    秦巍摇摇头，惨然一笑，：“算了，这个世界终将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好在你这个人，还算有底线。”

    “谢谢秦伯伯。”厉承泽眼睑微垂，郑重道，“我们，会为您……和我父亲交一张满意的答卷的。”

    蛇随上棍。

    “滚。我要先看看作业。”秦巍起身，快步走到了秦绻的书房。

    厉承泽笑笑，跟着他走过去。

    阮娇娇还在奋笔疾书，看到他们两人，：“哎？这么快，我还没写完。”

    秦巍刚想骂一句这么慢，就看到那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用力抓过来一看，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人物分析，简直是编剧+导演手记，不但写了人物观点，还写了自己考虑怎么演，有的地方甚至还越俎代庖的画了分镜。

    表演圈有个法，不想当导演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不过这姑娘，导演功底强得让人流汗。秦巍略有些无语地看了厉承泽一眼，厉承泽就一脸“看吧，我我没本事教她吧”的表情，气得他又低头接着看。

    看完，秦巍也明白了为什么阮娇娇对什么去首影深造兴趣缺缺，这去了谁教谁啊。

    他原本只以为她是有灵气，现在看不只是有灵气，她还很有一套自己的表演方法论，这种综合素质在影视圈里数一数二。

    越想也就越明白厉承泽刚刚为什么敢跟他叫板，这是笃定了他惜才呢。

    秦巍的眼皮微微动了动，面无表情地：“还可以。不过到拍摄前，你要增重10-15斤。”

    这就是同意她拍啦。

    “谢谢秦导。”阮娇娇弯着眼睛笑了笑，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又笑嘻嘻地看了厉承泽一眼。

    厉承泽冲她扬了扬眉。

    秦巍呵呵了一声，指着厉承泽：“你，给我禁//欲。”

    厉承泽：“？？？”

    秦巍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从现在开始到你们的对手戏全部杀青之前，你们俩最好都给我保持距离。不要让我再看到昨天那种情况，不要不服气。这个剧组里全都是老油条，昨天侥幸过关，一次两次不要觉得人家眼瞎。还有，你们演的又不是什么浪漫偶像剧，是互相扶持相敬如宾的帝后，我需要你们入戏。最后……”

    秦巍瞟了眼厉承泽，道：“最后我这个人就是爱面子，你们如果在我剧组里闹什么夜光剧本事件，我还要脸不要？”

    “……”厉承泽脸一黑，慢吞吞吐了一个字：“好。”

    他才拐了姑娘几天，就遇到这种事……

    秦巍看他那表情就觉得心里终于舒坦了两分，未来的世界虽然是年轻人的，但现在的世界暂时还是他们老年人的。

    见阮娇娇一脸还愣愣地站在那里，秦巍就喝道：“你也要记得，听到没？”

    阮娇娇连忙点头，因为觉得秦巍的要求实在有点古怪，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厉承泽看她一脸笑得挺欢，突然觉得，秦导有一点的对，这姑娘看过去没什么良心。

    作者有话要：　　那一刻短暂的内心世界：

    厉承泽：不想接这部戏了！！！什么鬼！劳资刚刚苦尽甘来！！！这还不如不在同一个剧组呢！

    我出钱出力出人，还要被虐几个月！

    阮娇娇：这部戏特别好，秦导虽然嘴巴毒，不过是个负责任的好导演，这样拍一定能出精品！一定要接！就是红烧肉吃不到了有点可惜，没关系，等我拿了视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吃红烧肉了！啦啦啦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