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账本同假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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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泰仁又陪着白秀岚了些话再走。但是等他出了原家大门上了车,他整个人的表情立刻就为之一变!

    白泰仁冷哼了一声。

    车上居然还藏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在等他,瞧着他上车,手指自然无比地便往他的胸口勾动,他瞥了一眼这个美人,神色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她。

    这女子娇笑着。

    “怎么,白爷心情不好?”

    “又在自个儿姐夫面前受气了?”

    “他们有钱人,脾气大也是应该的。”

    白泰仁翻了一个白眼!

    他的语气极差。

    “什么有钱人……以为我不知道么,就是个暴发户而已。”

    “脾气大,当着我姐的面,也要落我的脸。我姐还要哄着他,我呸!”

    他重重踢了一脚车门,然后方才踩下油门。

    “我姐帮我掏了钱,先把华必文那里的账填平了。”

    “哼,一个个都只知道催催催,钱钱钱……”

    “还让我转给郭家钱,有这笔钱,都够我开销半年,买辆最新运过来的车了。”

    白泰仁哼了哼,然后突然问道。

    “你之前不是过,你认识一个贩卖假包假表的,做得足可以以假乱真,你在那些姐妹面前极有面子,没有任何人看得出破绽。”

    “那人的地址给我。”

    身旁的女子啊了一声,转过脸看向白泰仁,语气之中有些迟疑。

    “这样……”

    “这样不大好吧?”

    白泰仁却咬紧后槽牙,他用力拧动车钥匙。

    “有什么不太好的。”

    “我成便成。”

    “把地址给我,我去看看。”

    ……

    那记者带着硕大黑眼圈回去洗照片。他倒是有点佩服原温初了。

    这位大姐,听闻性格如何如何刁蛮。

    但是就他来看。

    这位大姐,其实本人还蛮能够吃苦。

    这种苦头,普通大姐根本吃不消。

    她能跟她们这些苦哈哈的跑新闻的一样,也是难得,他回报社的时候正巧撞见顾少爷,顾铮行看了这个记者一眼,倒是有点印象,他开口道。

    “跑新闻去了?”

    “刚回来?”

    他其实也就随便寒暄,倒是主编从顾铮行身后闹出一个头来,看着这个记者,急匆匆地拉了他一把,声音里头带了点儿若有似无的斥责。

    “你怎么刚回来?”

    “不是吩咐你去跟着原家大姐,你是不是偷懒去了?”

    这个记者感觉心里头一万个委屈!

    “我可没有偷懒!我跟了她整整一夜,在码头吹了一夜的冷风——好不容易才拍到几张没用的照片……”

    他话音还未落下,顾铮行一把攥住他手腕,他的双眸锐利地盯着眼前的这个记者,语气颇为认真。

    “你给我听听。”

    “什么一夜——什么照片?”

    记者有点为难,事实上,他心里头觉得应该替原温初保密,但是眼前这位可不是一家人,整个报社都是他的,没瞧见,哪怕是主编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的么,这记者结结巴巴地道。

    “是……是去码头拍货轮。”

    “她,要送我一个大新闻。”

    顾铮行蹙眉,他开口道。

    “你下次机灵点。若是还有这种事情,回来通知我。”

    这记者张大了嘴巴,老老实实地点头,看着报社的这位顾少爷,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其实顾铮行是想找原温初的,但是按照自家报社记者的法,她为了拍到证据,那般拼命,多半一夜没有睡。

    所以他得让她好好休息。

    有些事情,他可以替她处理。顾铮行想着原家表行的失窃案,他往外走去,却想了想,自个儿骑车去了警备司。

    他想到一桩事情,要查一查。

    ……

    原温初回去睡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睁眼。亏得她这一天都没课,她睁开眼,脑海之中飞速闪烁过几条讯息,她现在习惯了,知道这叫做弹幕。

    “原大姐拍货轮做什么?”

    “欸,她难道知道原实牧要从郭家调货的事情了,猜的这么准?”

    “我总觉得白泰仁别有用心。这桩事情交给他办多半要黄。”

    其他的话倒是没什么用,有的原大姐好拼,有的又顾铮行好帅,她一条条看过去,然后慢慢地在心里头想下一步怎么办。

    郭家的货估计多半要出问题。

    但是她又觉得——

    如果那弹幕的话是真的,那么她爹爹让白泰仁办这件事情,办不办得成还是两。

    原温初不是原实牧那种性子。

    更不是没条件信任白泰仁的白秀岚。

    实际上,原温初根本就不相信白泰仁会老实办事,她太了解白泰仁了——他做的事情,现在再想,没有一桩能办得成,他就像是盘踞在原家之中的一只大硕鼠,将原家一点点的搬空。

    不,或许他更像是白蚁,一点点将原本坚不可摧的高楼腐蚀成渣,一推就砰然一声倒塌。

    如果自家爹爹吩咐他找郭家调货。

    那么白泰仁……

    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这么做,那笔钱,他一定会私吞。原温初知道他好赌,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几乎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他挪用这笔钱,又要给自家父亲一个交代,多半会去找人做假货!

    他根本不考虑后果。

    万一这件事情被捅出来。

    会对原家的声誉造成怎么样的伤害,他根本不会管那么多。

    白泰仁做事从来顾头不顾腚。

    原温初越想心里头那条线索越是清晰,港城之中造假货的工厂虽然多,但是有名气的不过那几家——她若是朝着这个方向查,抓住机会,不定能把白泰仁从银行逼出来。

    但是……

    这样一来,郭家那批货又派不上用场。

    若是白泰仁不肯交钱,那批货又怎么办——原温初的头脑飞速转动。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地坑华必文一把?

    ……

    当天下午大约两三点钟。日头尚且热烈,灼热的大太阳下,一辆车停在城北偏远工厂前头。

    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滑稽西装的男人点头哈腰。

    “白经理……这里就是我们存放货物的地方。”

    “您放心,质量肯定有保障!哪怕拿去验货,也根本验不出来真伪。我们这是拿原版样,照着原本模样订做的——动手的都是内地老师傅,根本不会有破绽。”

    白泰仁随意抽出一只手表。

    那只手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看着感觉颇像那么一回事。

    反正购买名表的客人,也不会拿去检验。只要肉眼看不出破绽,这事儿多半便能够办成。

    等到过了数年,出了问题——纵然客人找上门,也可以推辞是客人保管不善,让手表浸了水失灵,终归有的是法子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白泰仁点了点头。

    “价格方面……”

    压价这件事情他擅长。

    对面的工厂主人用袖子擦了一把汗。

    “白经理,我已经给的是最优惠的价格了……”

    “毕竟你要的数量巨大,师父得加班加点的干活,我也得开工资,这些原料也不便宜,白经理,我这里一只表只要原本价钱的三分之一……”

    白泰仁却不假思索地道。

    “原价的十分之一。这批货我通通都要。”

    那工厂主有些愕然。

    “不成……这样根本没有利润……”

    白泰仁的眸子却闪烁着精明光芒,然后他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工厂主人。

    “你不要想瞒过我。”

    “我知道你成本根本没有那么高,这些工人都是熟练工,零件都是你自己买了旧机器生产出来,就是表芯贵一点,但是你用的都是回收回来不值钱的表芯,你成本很低的,我已经给你钱赚了,不要我不让你发财。”

    “我知道和气才能发大财。”

    “你这次让我利。”

    “我以后还从你这里拿货,细水长流的大生意。”

    “这样还不够?”

    白泰仁弹了弹手中的烟头,他的语气,带了极强的诱导性。

    “做人眼光要长远,你想想以后有多少生意让给你做,我带你发财——你还跟我计较现在这点蝇头利?”

    那工厂主看着白泰仁,他踌躇着问道。

    “那……这批货主要拿去做什么啊?”

    “你吃下这么大数量的货,会不会惹上事啊……”

    “我们做水货的也有规矩,不能踩过界,尤其不能得罪洋人。得罪洋人,不要厂子开不下去,我们自己都跑不掉。”

    白泰仁吹了一下烟灰。

    “怕什么。不会得罪洋人。”

    “有什么事情我担待着。”

    “这批货我三天之内就要,你帮我装起来。”

    “找几个信得过的人,送到我给你的地址,然后用船运到码头,假装是从外头调过来的货。”

    “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仓库,然后拍了拍这工厂主的肩膀。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后头再跟你联系。”

    这桩事情已经办得八九不离十,白泰仁算找个地方快活一把。他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做事的奇才,这样一来,账也平了,大部分钱财都进了他自己腰包,他想先给自己提一辆最新款式的洋车。

    哼,郭家算什么。

    他这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笔钱都攥在手里头。

    让原实牧当着他姐姐的面教训他——他原实牧没个儿子,原家的钱,日后还不是白家的?

    他想要怎么开销,都随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