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原大小姐吃瓜看戏
第二日一早, 原温初如同往日一般上课, 放了学,她去了左运时的办公室, 瞧见他拿了一份信件。
他看向原温初, 眼中颇有几分笑意。
瞧他神色。似是在为什么事而高兴。原温初想了想,问他。
“有什么喜事么?”
左先生点头,然后对原温初解释。
“你之前不是递交过一份申请,邀请你留学时候的导师来游学,那份申请已经通过,我已经以我们学院的名义,发出了邀请函。对方也给出了回复, 很快便会来港城。这一次的活动,港城政府十分重视,毕竟这种大规模的交流之前从未有过,若是能够办成, 我们整个学院的影响力, 都会飞跃一个层面——”
也难怪以左先生的世事历练程度都如此雀跃。这事的确办得极漂亮,他说道。
“这事情既然是你挑起来的头,到时候, 还得麻烦你接待那些人。那么多人来, 衣食住行都不是小事……”
这些庶务,他不擅长打理, 方才要同原温初商讨。
不过好消息是港城政府批下一笔资金, 否则筹措金钱又是难事。
这是原温初的主意, 眼下这件事情有了进展,她自己自然也颇为愉快。
而且法华学院的影响力的确只会越来越大,几经扩建后,前世几乎整个东南亚都闻名,是培养人才的一流学府。
她国外的导师来游学,此事当是她一力促成,应当能够让法华学院彻底打响名气更早几年。
原温初同左先生谈好了事情,她推开门走出去,外头的日光带了冬日的寒气,照在身上,也不是暖意融融的。
她向前走去,有熟悉的学生同她问好,带了笑脸,对她尊敬,她讲师做得好,让人心悦诚服。
走廊尽头。却有一个穿着素净布衣裳的小姑娘在等她。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神色之中带出几分纠结,等到见到原温初,她才匆匆走到原温初面前来,原温初瞧她神色紧张,主动问她。
“玉落,有什么事么?”
这小姑娘是顾氏新花旦玉莺的妹妹玉落。
“是和你姐姐有关系?”
对面的女孩摇头,她的声音细润得很,原温初听见玉落摇头低声说道。
“同我姐姐没关系,不是我姐姐的事——我想问讲师,是不是殷则虚不会再回来上学了?我知道他大哥出了事,他是不是就要回去打理他家生意,再也不可能在学院里头出现?”
原温初的眼底多出一抹笑意来。
她盯着眼前的小姑娘,怕她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声音之中没有调侃,只是端正站直身体说道。
“应当不会再回来。”
这小姑娘哦了一声。
她看上去似是有些不安,原温初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问殷则虚的事情,她不是素来最看不上那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少爷的么?
眼下主动来问,证明她好像并没有之前表现得那么讨厌他。
玉落低下头,她在自己的布包里头翻找了一番,然后拿出了一本册子,她端端正正地将那本册子放在原温初面前。
原温初听见玉落说道。
“他之前要我给他抄笔记。还给了我三百块作为报酬。”
“我答应他的事情,总要好好办。”
“我本来是想要等他来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把这本笔记本给他,是我整理的讲课重点,对他也许有用。虽然他也不认真看……罢了……还是算了。”
小姑娘迟疑着又想要把册子收回去,而原温初则是从她手中把那本画册抽出,她的声音柔和笃定。
“没事。我正巧下午还要去一趟殷家,我把这本册子带给殷则虚就是了。”
她愿意为了玉落特地跑一趟。
听殷惜的语气,殷则虚后头必定是要出港远赴海外留学,不知道那少年还能够撑多久,不过瞧他那日垂头丧气的模样,想来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就要走。
等到他离开港城,这本笔记自然给不成,所以倒不如她现在替玉落跑一趟。
小姑娘本就清丽。听见原温初的话语,眼睛一下子睁得极大,咕噜噜转动,声音里头有一丝欢喜。
“当真?多谢讲师。”
弹幕背后的观众早已经看穿一切。
“是喜欢吧,呜呜少年少女的喜欢,可真美好啊,但是殷则虚不值当,那就是个不着调的纨绔……”
下头则是有人回复。
“你怎么知道殷家这个二少爷受了打击,被送去外头之后,不会发愤图强呢。而且人家小姑娘不一定是那个意思,也许只是有责任心,答应过的事情,所以才一定要办,哪有你们想的那些暧昧了。”
“原大小姐就是跑个腿而已。”
“其实玉落小丫头也挺可爱,她姐姐现在都成了影星了,你看她还是挺朴素踏实,乖乖上学下课。看来顾氏是真的把旗下影星保护得很好,要不然该有她姐姐狂热粉来骚扰她了。”
这件事情,当然是原温初提前就跟顾铮行打过招呼。玉莺已经开工开始拍新片,她一炮而红,自然要趁热打铁,多出几部作品巩固地方,否则便放凉了去,这样的情况,是绝不容许发生的。
她眼下红得很,听闻每日都有人给她写信,顾氏另外给她安排了一个地方住,就是担忧影响到玉莺的家人。
所以玉落才能够安安生生的上课。小姑娘抱着书,她盯着眼前的讲师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小姑娘深吸一口气,然后诚心诚意地说道。
“原讲师?”
原温初张望过去,听见这小姑娘认真说道。
“多谢你帮忙。若没有你,我家不会有好日子过。”
原温初心里头似是涌过一道热流,她看着这小姑娘认真明亮的眼,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的话,是真心实意,语重心长,是她的心底话同经验之谈。
“好好读书,好日子还在后头,保管比之前甜一百倍。”
她自己从甜到苦,她盼着这些孩子能从苦到甜,再也不用回头。
……
她带着玉落的笔记本赶到殷家的时候,殷家外头停了车,不大起眼,但是原温初却记得了这辆车,是殷惜的车。
他今日在殷家?
倒是难得。
殷家大少爷因为车祸意外离世,殷家老爷突发疾病,殷太太又是只懂得享受的富太太,所以从那一日开始,处处都要殷惜打点,他在外头奔波,反而回到殷家宅子的时候很少见。
门卫不知所踪。
但是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家访的时候就来过,所以原温初轻车熟路,她没半点犹豫,直接穿过外侧的小花园。
已经接近黄昏,夕阳投射下狭长的影,园丁修剪过的树枝婆娑摇曳,她穿行过花园,同精致的一处小喷泉,接近那栋宅子的时候,就看见门开了一条缝,她一时之间站住,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
若是出于礼貌,该等主人。
过往都是殷惜出来待客,他是管家,引领客人走入其中,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原温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听见里头似是有什么瓷瓶摔碎的声音,然后一个少年猛然推开门,像是一阵风,疯狂地向外冲。
他险些把原温初都撞得跌倒,感觉到前头,才抬头,看见原温初的时候,胸膛之中的满腔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原温初甚至感觉到这少年几乎呜咽一下快要哭出声来。
同之前的自信张扬,当有天壤之别。
那个俏皮又混不吝的纨绔二少,如今眼睛瞧着又红又肿,他想要往外冲又不敢再推原温初,手指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他瞪着眼睛盯着原温初看。
可是他的眼睛都是肿的,瞧着眼睛都被挤小了许多倍,然后原温初听见他呜呜咽咽地说道。
“讲师……你带我走吧,我再也不住在这里,我要离家出走……”
“反正这里也不再是我家了。”
少年是在赌气。这份少年气性,谁都听得出来,他好似极为委屈不甘心,而门后又探出一只手来,然后那个男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颊,他伸出手,一把将殷则虚从原温初身旁拖拽过来,不给他以任何靠近原温初的契机,然后他说道。
“你就只有这么一点能耐?只知道找自己的讲师哭诉?”
“可你已经退学,她也不再是你的讲师。”
“而且当初是谁哭喊着不愿意去法华学院上课,我还历历在目,你当初看不上眼原家这位大小姐,如今倒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语气之中的讥讽意味十足,那少年吸了吸鼻子,一脸警惕地抬起头盯着殷惜看。
“你到底要做什么?”
殷惜看着人的眸光,好似随时都可能把对方吞吃入腹。
那狠绝浮现在面上,可是那戾气却是藏在他骨中。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给少年整理衣衫,就如同他过去做殷家管家的时候,做过无数次那般,只是殷则虚则是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过往觉得阿惜这样做,是天经地义,毕竟是他信赖无比的人。
可是如今,当那手指靠近,殷则虚看着熟悉的那只手,同手背上头隐约浮现出的青筋,他根本是下意识的,猛然把他的手掌从自己的衣衫上头拍落。
啪的一声。
那声音那么响亮,殷则虚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更加畏惧地向后缩了缩脖子,对面的青年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说道。
“正好。今日既然原大小姐作为客人来了,便做个见证。毕竟也算是……一门远方亲戚,瞧瞧也无妨。虽然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原小姐不是外人。”
他抬脚就往里头走,殷则虚凝望他的背影,瞧着他黑色大衣消失在门后,少年的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般,五颜六色色彩各异,他的表情不断变幻,然后不知道这少年想到了什么,他咬紧牙关,猛然向前一步,跟着殷惜一同钻入那扇门里头。
里头像是有洪水猛兽。
他钻进去时候的表情视死如归。
原温初站在那里,她的神色有点……古怪,她想她今日一定是没有挑选一个好的黄道吉日,看样子,似乎这宅子里头要发生一点什么。
当然,她也可以立刻转身就走。就当做今日根本没有来过此处。但是弹幕已经开始拼命撺掇她。
“初崽!快快快,快点进去围观啊,里头一定有什么!”
“欸?感觉会是修罗场,搓手!前排兜售瓜子花生米奶茶!”
大家兴致勃勃,根本没谁觉得可怕——原温初,看着那扇门,她抿了抿唇,神色幽深,像是天穹之上,缓缓落尽的日光余晖,然后她抬起脚也紧随其后走进去。
……
一楼是空荡荡的。
动静应当是从二楼主卧室传来。原温初抬起脚,走过一级级的台阶,那扇门虚掩着,她还未靠近,都能够听见里头凄厉的声音,让人觉得耳膜隐约有点刺痛。
“你滚!你这个心思叵测的白眼狼,你忘了么,是我们原家!我们原家给你一口饭吃,我们给你热汤饭,我们给你的威风,如果没有殷家,你还在泥巴里头打滚!你是什么东西,殷家的东西,你也配拿?”
“你殷惜,什么管家,我呸,不过是好听一些的说法,谁不知道,你就是我们殷家养的一条狗!”
好像是殷太太。但是曾经优雅的贵妇,根本没有丝毫体面可言,优雅荡然无存。
钱财面前,顾不得体面优雅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殷则虚小声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抚她。
而隔了好一会儿。
里头方才传来殷惜宛若冷风过境一般的低沉男声。
他的声音,低沉徘徊,喑哑到了极致。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嗓子本来就如此哑。
他说道。
“那本就是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冷。
“我为什么不配拿?”
原温初的指尖握住门把手,还是推门走进去。
殷太太脸颊之上还有眼泪,她跌落在那里,殷则虚扶着她,拼命安抚自己的亲妈,而床上则是躺了一个男人,瞧着瘦巴巴,他费力地撑起身体,盯着殷惜看,他眼神之中,有恐惧,还有一丝隐约的担忧。
殷惜慢慢地转过头去,他说道。
“殷家如今这个局面,只有我才撑得住。我给过二少机会。是不是,二少?”
殷则虚不敢说话。那女人重重地呸了一声,她说道。
“你一个外人,也敢肖想殷家的财产!?”
床上那个男人听见殷太太骂的这句话,他身体重重地颤抖了一下,呼吸都急促了好多,他无力地伸出手指,似是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但是结果却是什么都抓不住,他的声音都颤抖得厉害,他喃喃地说道。
“不……阿丹,他不是……不是外人。”
“他也是……也是我的儿子。阿丹,你听我讲,他也是我的儿子……我一早就知道,才让他做管家,我知道的,他跟他母亲,长得极其相似……”
殷太太浑身一僵。
她的表情活似见了鬼,她的眸光落在殷惜脸上,殷惜的身影却逆着光,眼下这局面,谁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她张了张嘴,整个人却像是一下子被戳破的气球。
“不,不是真的!”
对面的男子,不敢看她眼睛。只是用细微声音说道。
“阿惜也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没打算认回阿惜。我一开始,也只是觉得,给他一口饭吃,不让他在外头被人砍死就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
殷惜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你想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殷家那些叔伯眼下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一致同意愿意把殷家交给我打理。你就安心在这宅子里头颐享天年。我母亲的墓地我早早已经挑选好,跟你毫不相干,毕竟说起来——她跟你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阿虚我送他去国外留学。他日后若是不甘,尽管回港城找我。我等着他。”
原温初默不作声地看着。
这个殷惜,她觉得有点陌生。她不是觉得殷惜做得狠厉,而是同上一世比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这个不择手段的男人,手段已经比前世温和许多。
前世殷家大少爷死后没多久。
殷家的家主也跟着撒手人寰,殷太太搬回娘家,后来听闻病逝。
殷则虚受人撺掇,跳了几次,跟他作对,有一次闹得不像话险些让殷惜被人围攻砍杀,他缓过一口气,直接把自己这个异母同父的弟弟送到精神病院,此后再也没有什么消息。
比起前一世,如今站在那里,还能好声好气说话的殷惜,没有那股鱼死网破的狠劲儿,反而不像他。
原温初盯着他的脸颊,她满腹疑问,却知道眼下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而殷惜则是看着捂着胸口仍然一副难以接受模样的殷太太,青年向前迈了半步,殷太太把殷则虚护在身后,那青年的瞳孔,似是野狼夜眸,殷太太看他一眼,就感觉到心头狂跳。
她过往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管家如此狼子野心。
他居然是自己丈夫的私生子,怎么能够隐藏得如此之深,殷太太很后怕!她怎么能够把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牲畜不如的家伙留在身旁,若是午夜,被他一刀割喉——她怕得紧,眸光四下飘荡开,而对面的殷惜,姿态却优雅起来。
他如今已经不再是粗暴掠夺者。
从殷则实死去开始。
这个局他就已经赢得再无悬念。
如今自然也无需要摆出赶尽杀绝穷凶极恶的姿态,殷则虚却猛然看向他,少年是凶狠的小兽,眼中的软弱同那份绵柔一点点的消失。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杀了我哥哥!”
殷惜看着这少年,这少年咬紧牙关,恨不得冲上前,扼住他喉咙逼问,却被他挥手推开。
殷惜的眸光深沉而又黯黯,里头好似沉淀了无数令人看不清楚的情绪。
他浮现在面上的那抹凉薄之色,是涌动在海面之上的冰山一角,然后这少年听见殷惜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等你从海外归来,有本事站在我面前,再问我这个问题,我再回答你。”
少年发出愤怒的吼声,像是受伤的小兽。殷惜则是盯着想要动手的他,他说道。
“阿虚,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你读书学本事——你如果当初当真听了,现在就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我能接手殷家,是因为你撑不起来。这座港城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是慈善会么,我告诉你,是斗兽场。人人都想把殷家这块肥肉吞吃入腹。”
“殷家没有你哥哥,不出三个月,就要被外头那些豺狼之辈一拥而上,瓜分利益。我给你接手,你捧不起来。如今……你莫要怪我心疼。阿虚。”
少年的手指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他仍然发出好似野兽一般的声响,低吼声音几乎徘徊在这间主卧室,而殷太太在殷惜推开殷则虚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崩溃,眼下在一旁垂泪,她说道。
“我们怎么能养出你这样一条恶狼!”
青年抖了抖袖口。
他的话语,波澜不惊。
“该庆幸有我这只恶狼。从今日起,你们身家性命,生前身后的富贵事,都要悬在我这条恶狼之上。”
“你们最好祈祷我平安无忧,长命百岁,这样……殷家才能富贵绵延百年。”
殷惜说完这句话,然后他才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围观了这一切的原温初,他对着这女孩伸出手,他说道。
“叨扰原小姐今日做个见证。你饿么,我请你吃晚餐。”
他收敛起方才那份狠厉张扬,气势一瞬之间便得到了十足转变,他好似一个邀请名媛的翩翩公子,眼中哪还有方才戾气。他惯会隐藏,否则不至于那么长的时间,殷家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乃是殷家家主的私生子。
只是眼下他身份被戳破,他反而洒脱许多。原温初盯着他的脸颊,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殷惜走出去。
殷太太却是同白秀岚交好的,在后头已经泪眼朦胧,狠狠地骂出了声。
“男娼女盗,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以为港城当真没有公平正义,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难为她一个贵太太,骂得出如此恶毒的词汇,原温初本来还在犹豫,被殷太太这么一骂,却忍不住转过身。
她盯着殷家太太,然后轻声说道。
“我男朋友是顾家小少爷顾铮行。你记得这一点。别乱骂,他爱吃醋。”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看热闹。我给顾二少送笔记。”
她把本子递给殷则虚。
“玉落给的。你别辜负。”
“你要有本事,回来跟他争。”
她不管这少年听不听得进人话,转身看向殷惜。
殷惜抿了抿唇。
他忍住没多说什么。算了,她爱怎么说怎么说,她从来都是追求自己痛快的性子。
而说完这句话,看着殷家太太一瞬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模样,她方才转过身,看向殷惜。
“我的确有些饿了。还不走?”
弹幕里头,大家都纷纷感叹。
“@顾小狗!”
“这一幕他怎么能不在,啊啊啊好想打包截图,把这一句连带这一幕截图给顾铮行看啊,他一定贼拉激动,我都能够想象得到,他若是听见原大小姐说了这句话,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又错失一句表白,对他而言,是不是错过了一个亿啊……”
原温初已经习惯弹幕调侃,她想顾铮行不在,她才说呢。
顾铮行在,她未必能够说得这么顺口,那少年的眼神灼热,她当着他的面,说情话,感觉情话都变得烫嘴起来。
殷惜推开门,跟着她一前一后顺着花园往外走去,殷惜的心情好像一点都没有被刚才的风波影响到,他问原温初。
“你想去哪里吃?”
原温初答得也很俏皮。
“不是龙凤茶楼就行。”
“我就想好好吃个饭。”
殷惜嗯了一声,他显然心中有数,原温初看着他迈步往前走,过往,他都需要跟在客人前头带路。
他当管家的时候,十分低调,不惹人注目,但是眼下气势再也无需收敛,走在路上的殷惜,气场全开的情况下,谁也忽略不了他。
天幕已经完全黑透了。
殷家的宅子里头点了夜灯。
殷惜从路灯下走过,他一身都散发出比夜色更沉静的冷肃之气,原温初则是盯着他看,她说道。
“我原本以为你会做得更狠。”
殷惜顿了顿。
“如何更狠?把自己的父亲害死,然后逼得他的这位正妻走投无路去跳海?”
“还是设局陷害自己的亲生兄弟,让他后半辈子都被困在囚牢里头不见天日,谁阻拦我,我便杀了谁,或者让对方永不超生?”
殷惜说完这段话,他的脚步突然停住。原温初本来按照自己的步伐,惯性一般地向着前方移动,听见殷惜这句话,她的身体一颤,险些撞上殷惜的后背。
她急急站定身体。
同身体充满热气的顾铮行既然不同。
对面的这个男人,好似连身上都是冰凉的,他站在夜风里头,转头凝望她,眼神之中仍然保留了三分凉意,然后他伸出手,扶住身体摇晃的原温初,却点到为止。
并未做出任何唐突之举。
只是两个人的距离靠的很近。殷惜个子在男子之中也算高挑,眼下他所处的地方,地势本就高上一截,所以他几乎是俯瞰原温初,原温初听见他的声音,如同低沉呢喃。
“本来想过。”
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平铺直叙。旁人骂他狠毒,他从来就是不会在意的。
在这吃人的地方。
这句话,是褒奖。
原温初咬唇,她盯着他衣襟上头的纽扣,他连衬衫都穿得一丝不苟,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从最底层艰难爬上来的影子,他优雅体面。
比起来,穿不惯西装,东奔西跑的顾铮行,才更像是个贫民窟里头长成的少年,但是如此奇妙,他们的出身,却恰恰相反。
原温初的牙齿略微触碰唇瓣,然后飞速松开,她开口问道。
“为何放弃?”
殷惜的眼眸,意味深长地停留在她脸上。原温初以为他已经不打算开口说话,隔了许久,原温初才听见这个男人,用平静含蓄的声音,对她说道。
“因为我突然觉得,做人留一线也不错。”
“虽然我从不相信天理循环善恶有报这样的话。”
“但是……”
他凑近她耳侧,唯独只有这样贴近的距离,才能够把他后头半句话听清楚,他对原温初认真说道。
“但或许真的有。”
“我想攒点福报。”
他其实前世从没想过,要给自己攒福报。他不相信这个。
但是那福报即便攒下不用在自己身上,若是用在旁人身上,倒也不算浪费,他的视线下移。
落在她的下巴上,他想起前世仓皇的她。
她前世是良善大小姐,不曾有福气。可见给自己攒,在这一世无用。
但是攒来自己无用,赠给旁人或许可行。
……
这话几乎不像是从殷惜口中说出来的。
原温初有些吃惊。
不过他还是没能够同原温初吃成晚餐。
因为郑尧兴来找他,似乎是有什么事很着急,他看了一眼原温初,似是踌躇,原温初却根本不用他做出选择,她挥了挥手,直接说道。
“我去找顾铮行。”
她这么说,对面的殷惜的眼神黯黯地停留在她脸庞上,亲自送了她出门。
而等到离开殷家宅子,原温初却并没有急着去顾家或者去报社,她坐在车上,那车夫极有耐心地等待她报出目的地,听见她说道。
“去原家。”
明明是她的家,过去十七八年,她都住在原家,但是如今从她口中吐出这个地点,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陌生感,好像那成了一个陌生地方,经久不去,早已算不得家。
她今日早上在法华学院的信箱里头找到了一封匿名信,不知道何时何刻寄出的信件,是邀请信。
原温宁的订婚宴,就在后头两日。
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通知她,白秀岚诡异地维持了宁静,大概是觉得毕竟原温宁的未婚夫,是原温初曾经的订婚对象。
姐妹两个人,接连同何家订婚,间隔又如此短,传得沸沸扬扬不好听。便宜倒是被何家占掉了,原家面子有损,原实牧更是不高兴到了极致,不许她大操办。
这件事情,她想要先一锤定音,等到原温宁嫁过去,再给她十足体面也不迟。
何家条件摆在那里,港城也没几户比得上,日后宁宁做了主母,好日子在后头。
至于原温初……她虽然攀上顾家,但是她的名声那般狼藉,怎会有人真心实意娶她,这一点,她同原温宁倒是母女同心,想得一模一样。
所以想不急着给宁宁大张旗鼓地宣扬订婚宴的事情,更不能让原温初上门,搅黄了此事,最好悄悄办完,成婚之后,再慢慢放风。
而且她现在的确精力不济,她还没放弃拯救白泰仁,只是希望愈来愈渺茫,她似乎也有点认命,知道走原实牧的路走不通,找原温初更是一次次的自取其辱。
她这段时间忙着给原温宁订婚,倒是难得不作妖了。
但是原温初太了解她了。
不作妖只是一时,她眼下只是在隐忍,等到她当真生了一个儿子,白秀岚绝对会再度跳出来的。
比什么都准。
隔着暮色下的灯火,原温初远远已经看得见原家大宅的影子。
原温宁那一日跑来找她麻烦,到她面前炫耀,显然是她自作主张。她炫耀也没有用,只是自找苦头吃。原温初凝望那屋子里头的灯火明亮,她这段时间顾不上原家,白秀岚估计早早出院。
她今日看殷家那一场风波。
所以想到自家事,才忍不住来看一看。
灯火明亮,想来也是,原温宁要订婚,里头必定其乐融融。她凝望从宅子里头涌出的昏黄光线,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沉声说道。
“走吧,别停车,直接去法华学院。”
殷惜比前世手段温柔。
但是她知道,她的手段只会比前世狠厉十倍百倍,殷惜前世从卑微崛起,一步步走得高歌猛进,可是她却是从高处跌落尘埃,她前世的那些柔软,最终都会化作利刃戳向她的心脏,流淌出鲜血——她闭眸,耳畔有呼呼风声,她好似耳鸣,车停在法华学院门外,她走进去。
等到上楼关门,桌子是顾铮行给她的灰色围巾。她抓在手掌心,上头不知道是否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残留有那少年的气息。她睁开眼,调出系统,开始翻私信,一气呵成。
“殷惜不对劲。”
是她发的话。
谭青青回复了她一条。
“他的确……有点不对,但是我不能直说他哪里不对,只能靠初崽你自己猜。而且我们也还要再看看,我们现在也搞不懂他到底是好人坏人,有什么目的……”
对面的话语模棱两可。
谭青青坐在寝室里头坐的端端正正,今日的vlog结束在原温初盯着原宅那有一丝怅然的眼,一贯坚强的初崽露出这样的神色,格外让人心疼。她还在想着该怎么给初崽攒粉,就接到了原温初的回复。
“你已经被up主回复。”
谭青青激动得要命。初崽不是刚回去不久么。她的语气,好似也没有那么坚决,带了一丝……犹豫不决?
“你之前说的坏人,你是不是能够看得见,你们是不是……能开天眼?”
谭青青知道不太好解释人物名字后头的属性这回事,如果是开天眼的话,勉强也能算吧。
毕竟殷惜名字背后明晃晃重生两个字呢。
只要去人物栏看过的人,都能知道殷惜的这条特殊属性,都心知肚明他是重生的,所以看他的行为,也会觉得合理,处处都会觉得有迹可循,可惜明明知道殷惜不对,却难以提醒原温初,不管怎么隐晦暗示,都能被系统无情屏蔽掉。
谭青青的手指放在下巴上,她想了想,飞快打字。
“大概……类似吧,但是也不一定好用……初崽你的直觉可能都比我们好用……”
毕竟原温初也是一个重生自带金手指的。
她一定知道的比她们这群观众多。
如果她们能够解锁原温初的前世vlog就不用这么头疼的,连蒙带猜了。若是能够解锁殷惜的前世vlog,那当然更好,不过想一想眼下几乎不可能,等同于白日做梦。
谭青青叹气。
现在的出场人物里头,其实新出现的人,她最好奇顾铮行的那个哥哥顾铮洲。
正因为如此,所以顾铮洲一在原温初面前出现,她就飞速奔赴网站人物页面,想要看看顾铮洲名字后头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的人物属性是这样的。
顾铮洲。24岁。
后头居然是一连串的问题,就是一副没有解锁的样子,完完全全要让人猜。
善恶好歹都没有半点提示,谭青青看见的时候只能仰天叹气,同室友两个大眼瞪小眼,根本分析不出一个所以然。
知道的讯息太少。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而且她们又不是搞侦探社的,顶多社团玩玩推理,哪能看出谁隐藏得最深啊。
她等原温初回复,隔了好半天,她才又接收到原温初的回复,原温初对她说道。
“我的直觉?”
原温初觉得这个直觉的说法,很有意思,很值得商榷。她们知道……她有直觉?这些观众,是知道她……能看透未来么,否则为什么会这么跟她说话。
谭青青啊了一声。
“反正我们相信你!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我们一定会帮你。”
不让初崽重蹈覆辙,让她不要过得如同前世一般,虽然没有看到前世,但是也可以想象得到,初崽上一世一定过得很不好。原温初盯着那行字,虽然是文字,却意外地让人暖心。
她不知道这些文字的背后,隐匿了怎么样的面孔。
起初也不安仿徨,但是如今习惯了,却突然觉得……有些温暖。她看得出她们的喜欢同宠溺,也许真是她母亲在天有灵,否则怎么会送来一群总是叫着要当她姆妈的神秘观众,成天女鹅女鹅地唤她,就好像那些捧角的狂热看客,好像更热情更主动。
只是无法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这种牵连,奇妙却意外让她多出一份底气来。
她转过身,又翻了翻多出的那个心动视频,她心里头有点暗戳戳的甜。
那镜头她特意剪掉。旁人大概……无法回头再播放吧?
只有她一个人藏着,让她知道,她自己对顾铮行的每个心动瞬间,这样很好。
她的私藏,同样,也是她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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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崽你真的太天真,你对你自己被公开处刑的事实一无所知啊2333333。
双箭头锁死,成年再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