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看戏,精彩纷呈

A+A-

    殷惜被拒绝之后, 也仍然显得彬彬有礼。

    他回去之后, 给她寄了一套礼服来。

    港城霓云龙凤楼的老师傅, 做出的衣服是最美不过。

    几乎港城所有上层大家族,成婚的龙凤褂都在这家订制。

    殷惜送的当然不是龙凤褂,只是一件可以日常出席宴会的西式礼裙, 同那些洋人上流社会穿的没有两样, 又多出些中式风情。

    不过他还赠送了一个做工极为精湛的金手镯,不知道他从何处淘弄来的,镂空花枝,看上去巧夺天工,看上去就精巧讨人喜欢。

    穿金戴银并不会显得艳俗,款式得宜,反而显得富贵大方。

    原温初手中这一个手镯就做得恰到好处。殷惜的眼光很好, 甚至比那些自小富贵乡里头打滚, 见惯了好东西的公子哥儿们还要显得更好。

    原温初把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镯放到一旁, 无缘无故,她不能受人如此大的恩惠。她不知道殷惜是什么意思, 若说他想要追求她, 但是他好像又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一直冷眼旁观, 而且他是知道顾铮行在热情追求自己的事情的。

    原温初越发觉得殷惜看不透。她今日要去租下工厂, 后头要做的事情有许多, 老师牵桥搭线, 同药品公司的代表谈判, 但是据说,还有另外来自日方的人也看中了药品公司化工这片的利益,到时候免不了会有冲突。

    原温初伸出手,她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白纸上头写写画画,把后头要做的事情都列出清单,一样一样办。玉落在殷则虚走后虽然有点失落,但是这小姑娘专心学习,而且展露出极高天赋,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去留学,毕竟她姐姐现在越来越红,她的生活迟早会受影响。

    她出去,若是能碰到殷家的那个殷则虚,还能够再督促督促他,他似乎挺听玉落的话。

    除此之外,原温初把目前几个她看好的学生名字都列出来。她要同左先生商量,让这批孩子跟随她导师去留学的事宜。

    那个被她从火坑里头救出来的,未来歌后蔡斐斐也不能不管,这个小丫头生得美貌,又天生一副黄鹂一般的好嗓子,得给她找个好出路。

    她的笔尖在本子上头写写画画,她心思本就缜密得很,一瞬间就填满一页纸,然后站起身来,原温初带了几分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窗帘被风吹得呼啦啦的响,她想了想,抱着本子向外头走去。

    快跨年了,恍惚之间又是一年。

    前世的年关,可当真是难熬,她记得她回到家里头,按照父亲的意思去了银行,却被白泰仁处处挤兑,招招下绊子。

    前世过得有多艰难她几乎难以再回看,只记得那股憋闷到了极致的痛苦感,白泰仁甚至屡次三番把她堵在银行里头,他就是天生恶人,下流胚子,居然对她更存了几分肖想之意——他就该下场惨淡才对!

    说起来,他如今出来了,白秀岚也该体会到,被自家这个弟弟折磨的滋味了吧?

    ……

    原家大宅里头,白秀岚满脸惊骇地盯着自家弟弟白泰仁看,表情似是不认识他了一般,她伸出手抚着自己胸口,忍不住说道。

    “我哪还有多余的银钱给你?”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赎你出来,付出了多少假释金,几乎被掏空了去——我连你姐夫给我买的珠宝都偷偷当了许多。你以为我当真藏了一座金山银山不成?”

    她瞪大眼睛盯着自家弟弟。

    在她眼里头,自家弟弟既然好不容易出来,就应该洗心革面好好做事,以他的本事,想要东山再起不成问题。

    白泰仁是个有本事的,只要他肯好好做事……

    但是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眼底皆是红血丝,瞧着邋邋遢遢,他冲到白秀岚面前,眼底毫无什么亲情可言,他张口就只有一句话,要钱!

    “我不管姐姐你用什么法子。反正我如今没有了钱花用,我过得如此寡淡如水还有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在那牢里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出来就打算去去一身晦气。如今那些朋友都看不起我,如果我不砸钱,日后谁还会带我玩?”

    “姐夫把我赶出银行,我本来就已经被人看不起了,没有金钱,谁也不会再把我放在眼里,我受够了那种穷酸日子,我一日都不想要再过!”

    “我要钱,一大笔钱!”

    白秀岚几乎被气得绝倒。

    “我从哪里弄钱给你?去偷去抢么?”

    白泰仁眼底里头是阴气森森的凶光,然后白秀岚听见他说道。

    “姐夫有的是钱!就算姐夫不给,但是他那么信任姐姐你,你总有办法的是不是?何况,宁宁不是同何家的那个公子订婚了么?何家也有的是钱,怎么就不能分一点儿给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是宁宁的亲舅舅!”

    “白家只有我一个男人,你们不帮扶我,帮谁去?我看姐夫根本靠不住,他眼下又想要讨好他自己的大女儿了,那个妖精原温初,她那么恨姐姐你,如果姐姐你不做打算,迟早要被她扫地出门,到时候,难不成我们还回去住破村屋去?”

    想到那漏风的破屋。

    白秀岚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可她是真的拿不出银钱来了,再逼也无用。

    原实牧这段日子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也只是惦着她肚里的孩子罢了,早就已经对她失望,她能怎么办?

    她又不懂那些生意上头的事情,她从哪里抠钱给自己弟弟。

    他就只知道一个劲儿地逼自己。

    他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难处。

    怀着孩子,却四处为了他奔走,不知道拉下这张脸多少次。

    他呢,抽大烟,嫖舞女,本来指望他上进带着白家飞黄腾达,可是他五毒俱全,只生生拖累自己同宁宁。

    她有今日这个局面有多难,一步步走到今日,不知道狠下心肠多少次,委曲求全,小意讨好原实牧,她的难处,自家这个弟弟想过没有?

    白秀岚心里头也有点对白泰仁失望,她闷不做声,而白泰仁则是瞥了她一眼,突然冷笑,他的声音冷冰冰的,白秀岚听见他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弟弟坐牢有了案底,给你这个富太太丢人了?你可别忘记,当初你是怎么上的位,当年如果不是有人给你出主意,你如今还是见不得人的偏室,是带着宁宁躲躲藏藏的舞女,你别忘了,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白秀岚心上一跳,她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盯着自己弟弟。

    “你威胁我?”

    白泰仁却冷冰冰地说道。

    “这可不是威胁。我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姐姐。别忘了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姐弟。姐姐你的秘密,我通通全都知道。你如果不想要我把你的秘密抖落出来的话,你还是把钱尽快拿出来给我才好。”

    丢下这句话,他这才走出白秀岚的房间,然后砰得一声狠狠关上门,只留着白秀岚坐在沙发上头,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渗透出冷气来。

    自己的亲弟弟在威胁她!

    可是她却偏偏被他恐吓住了。那秘密,那秘密如果当真被白泰仁不管不顾地说出来——当然,他不一定会说,因为自己这个姐姐若是倒台了,对他毫无好处。

    可是他要钱,她从何处弄来?

    白秀岚感觉身体一阵阵虚浮无力,她用手肘撑住桌子,才勉强站起身,眸光却投向了原实牧的书房。

    而白泰仁冲出门外,叫了一辆车,他想了想,先去了一趟银行,直接就被保安拦了下来,白泰仁还有点不甘心,但是那保安却完完全全不理会他,换了一批新人,连他都不认识,不论如何叫嚣都不放他进去。

    他还不死心,绞尽脑汁地想要如何才能够搞来钱,华必文出狱,按照常理来说,他那边应当有门路,可是偏偏他又不知所踪。

    白泰仁的眸光慢慢盯着来往的车水马龙,他得好好地想一想,总会有办法。

    ……

    夜半,灯火仍然阑珊。

    殷惜坐着的车经过港城里最繁华的九龙大道,远处灯牌闪烁金碧辉煌,郑尧兴坐在他后头,看见五彩斑斓照耀在殷惜的脸庞上,给人一种——极为寂寞的感觉。

    他坐在那里,灯光落在他脸上,可是他半边脸颊仍然是黑沉沉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说道。

    “白泰仁放出来了?”

    郑尧兴嗯了一声。

    如果说这满港城有谁叫他看不上眼,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个白泰仁。仗着自家姐姐给人做了偏室就耀武扬威,哼哼,小人得志。他还能得点心思当着殷惜的面打趣。

    “他家姓白,我瞧着同白蚁也没有任何区别。只知道把人吞噬一空,这样的渣滓,就该人道毁灭。”

    郑尧兴眼中,这满港城的那些所谓上层人物,也分个三六九等,只有白手起家的大人物,才让他们这些混码头的高看一眼。

    那些纨绔就入不得眼。至于白泰仁这种,简直连他们都觉得太丢人现眼。

    自家爷儿才是注定会成为搅动港城风云的大人物,从郑尧兴跟着殷惜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而殷惜的脸颊之上,仍然是一片沉静,他说道。

    “白泰仁留下来,其实是有好处的。”

    郑尧兴更加不屑一顾,而且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白泰仁留下来有什么好处。

    “只有坏处吧……”

    “莫非爷你指的是,他去找白秀岚,白秀岚就没有空找原小姐的麻烦了?”

    除此之外,郑尧兴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处。殷惜却迎着冷风往前走。他低声说道。

    “找几个人盯着白泰仁,他出来之后,缺钱花用,说不定会打什么歪主意。”

    郑尧兴嘿嘿一笑,这事儿他喜欢办!而且他擅长这个,若是对方不知道天高地厚去对原小姐伸出手,他直接便把对方的手指斩断,好让他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他得意的翘起唇角,却说道。

    “爷儿你不着急打听,原小姐的舞伴是哪一位啊?”

    “还是说,她只是找个借口回绝你?”

    说起来,爷好不容易邀约一次,被拒绝当真是没有什么道理。那个顾铮行不是都已经不在港城去了内地,怎么他的影响力还残存着阴魂不散,一个二十岁都没有的屁小子,比原小姐还小,莽莽撞撞,懂得怎么抓住女崽的心思么?

    不是他看不上顾少爷,就是对方年少轻狂。谁能看好啊。

    殷惜听见邀约的事情,他顿了顿,然后说道。

    “我很好奇她会拍卖什么。”

    舞会之后,是会有一场拍卖的,原小姐会拿出什么的确令人好奇。郑尧兴挠了挠头,车停下来,他看着殷惜的背影走入那大厅,叹一口气,开车去找人跟着白泰仁了。

    ……

    白秀岚坐在那里,仍然浑身有点发冷,原实牧回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开灯,他想了想,冲着白秀岚开口说道。

    “我明日有事,我要去祭拜阿初她母亲。之前说是要祭拜,结果赶上宁宁订婚宴……”

    “你怎么了?怎么表情这么难看?”

    白秀岚的手指攥紧身下的那块锦布,她的声音都有些异常的沙哑,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没,没什么。我知道了。对了,泰仁今日来找我……他缺钱花用……”

    提到白泰仁,原实牧的怒气一下子涌上心头。

    “那个混账?你不会答应他了吧?我都说了,就当做这个人死了,日后他若是再找上门,我让管家直接把他赶出去!”

    原实牧的话语极为冷厉,而白秀岚低下头,她解释说道。

    “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他。”

    “我让他走。”

    原实牧这才算放心,他看了看白秀岚好似魂不守舍的模样,想了想,又柔声安慰了她几句。

    “你好好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管,我自然会处理。对了,港城舞会,我没记错,宁宁也十八了,可以去见见世面。她同那个……那个何礼峰虽然订了婚,但是港城的青年才俊多得是,我看顾家刚回来的那个大少爷有些样子,比那个二少懂分寸多了,是个成器人物。”

    他话语之中是对顾铮洲的赞美,白秀岚自己听得也后悔。

    宁宁就是眼皮子浅,那个何礼峰不过就是接送自家妹妹的时候也送了她几次,哪里就有那么好了,而且她可是知道的,何家的生意大不如前。

    不过虽然心里头不大高兴,白秀岚仍然向着自家女儿。

    “她都订婚了……而且多半原温初要去,你也知道,宁宁上一次已经觉得丢人,还是算了。”

    说到大女儿,原实牧的神色又有点复杂,他上一次听说女儿险些被之前指认的罪犯给伤到,幸亏那个罪犯第二日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不过这个大女儿,他如今已经看不透。

    她好像身后藏了数股势力在帮她,说起来,明明是自己女儿,他却好似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沉声说道。

    “如果宁宁不是非要同何礼峰搅合,怎么会觉得丢人?”

    想到原温初那张同她母亲极为相似,却夹带了几分凌冽的脸颊,那么果决的狠劲,同看向他的时候的恨意,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又再度隐隐作疼。

    原实牧低声喃喃地说道。

    “算了——我不管她们姐妹的事情。”

    他知道他也管不了。

    ……

    原温初这一个晚上则是做了一个梦。

    一片迷雾里头,她从头走到尾,却好似根本找不到出路。

    她听见耳畔隐约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你知不知道,如果让原温初知道,我就完蛋了?”

    “她本来就恨我,本来就讨厌宁宁!”

    “我只能毁了她,不是我心狠,如果她不被毁掉,她不死就是我死,我也是迫不得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我多艰难才有今日,你不是不知道的啊,我怎么能够再过回从前的日子,宁宁在我怀里头哭着喊着,我什么都给不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这么过一辈子啊!”

    “凭什么我只配住屋村?”

    “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拼命讨好男人却什么都得不到,抱着宁宁东躲西藏,我不甘心啊!每天都有人踩着尸骨发家致富,每天都有人光明正大挥霍那些不义之财,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

    “为什么穿金戴银的不是我,一掷千金买珠宝的不是我,被人羡慕地盯着看的人不是我?”

    “你回答我,难道我不配拥有那些东西么?”

    “我这么苦苦算计,我为的就是做人上人。”

    那是白秀岚的声音,这大概是她在同谁说话,声音有些朦朦胧胧的,原温初竭力想要听清楚后头半截,那声音好似极为模糊,她根本听不清楚声音的音质,只有那些字句低低地往她脑海之中钻。

    “所以你才要害人?”

    白秀岚冷笑。

    “我害了谁?她们自己蠢不可言!还有原实牧,他当年为什么会被我勾引,是我逼着他么?男人的心有多野我心知肚明,怪我?不如怪他自己耐不住寂寞喽?”

    那道声音似是叹着气,然后隔了好一会儿,那道声音才说道。

    “你最好好自为之。”

    但是白秀岚的声音却锐利起来。

    “你呢?你这么帮着原温初又有什么用,她连你喜欢她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她那么蠢,活该她活得不尽如人意。”

    原温初的表情猛然一变。

    是谁喜欢她,可是她却不知道?

    而且这个人居然还认识白秀岚?

    白秀岚的声音听上去尖酸刻薄到了极致。

    “你以为你这样她会领情?你以为你来封我的嘴,她会觉得你这样做为她好,她只会加倍恨你。你不会有好结果!”

    那道声音终于逐渐清晰了。原温初听清楚了是谁。

    是殷惜的声音。

    黑暗里头,他的模样逐渐清晰,那是比现在的殷家主事人更加成熟的一张脸。

    原温初心上凛然,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当是已经迈入而立之年的殷惜,五官轮廓清晰,但是他整个人比现在更瘦,轮廓更加深邃,眸光更深不见底。

    然后原温初听见他说道。

    “你以为我只是图有个好结果么?”

    “如果让她知道那件事情,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什么事情?她前世知道什么事?

    原温初心里头咯噔一下,她脑海之中像是有一根弦猛然裂开。

    她胸口一下子生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白秀岚的眉眼狰狞得哪里还有半点秀气,她冷冰冰地说道。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封我的嘴,又不想要让原温初知道。哼哼,你连喜欢她都不敢被她知道,你到底图什么?”

    殷惜的神色有些奇特。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你不准再给她找麻烦。如果你再给她找麻烦,我真的会杀了你。”

    白秀岚却冷笑不说话。

    这场梦境突如其来,但是又飞快消散开来,原温初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眼底却第一次浮现出极为浓郁几乎散不开的疑惑,那疑惑宛如沉沉积云,堆积在她眼底,隔了许久,她才摇头,把那种情绪驱散掉。

    她突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殷惜同白秀岚,居然在前世……认识?

    原温初却根本想不通,为何殷惜会认识白秀岚。

    而且明明没有端倪。

    她以为前世她已经把一切看得很清楚,但是如今她才发现,好像前世还有些谜团同困惑,是她所没有看到的部分。

    重来一次,也许,她能够看见一些,前世没有窥探到的真相?

    原温初默默低着头,她用热水洗了脸,涂上护脸的油膏,然后走出去的时候,清晨日光亮堂堂地照在她脸上,素颜就足以秒杀任何明星的她,突然有点头疼明夜的舞会。

    ……

    舞会的场面很大,大概是因为做给洋人看,所以穿的都很西式,大裙摆里头是撑了骨架牢牢地勒住肋骨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束腰,女孩们个个好似呼吸都不畅,但是这种大场合,谁也不愿意输了阵。

    但是这些把束腰勒得再紧不过的女孩儿们,等到原温初走进来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有点泄气。

    她太优越了。

    浓艳到极致的五官,眉眼带来的冲击力就已经足够强烈,偏偏又有东方人罕见的好身材。她今日穿着的洋装,展露出她纤细腰身,那曲线太过玲珑有致,让其他姑娘又羡慕又嫉妒。

    是不是在洋人国度留过学,就会变得同洋人那样,蜂腰翘臀?

    屏幕前头的观众何尝不是看得眼睛都直了,啧啧,这身段太惊人了,原大小姐这绝对是天生的好身材,穿旗袍才是一绝,这洋装只凸显了她的细腰,可她的身材又何止是只有这销魂的小蛮腰而已?

    原温初今日是同李沉意一块儿来的。

    李沉意之前都没有顶着李家的招牌在外头招摇撞市过,连警备司内部,不知道他家世的也是大有人在。如今他同原温初联袂而至,一旁已经有人匆匆打听他。

    原大小姐在港城是有名的美人,就是名声不那么佳。

    不过,不是听闻她同顾家的那个小少爷大庭广众之下牵过手么,怎么现在又找了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她这成天换人,这本事不一般,偏她美貌,那些男人心甘情愿跟着她屁股后头转。

    四周都在议论,原温初同李沉意站在一块,她身旁的青年还有点愧疚,轻声说道。

    “抱歉,是我不该连累你的名声。”

    原温初则是笑了笑,她说道。

    “等青雀回来,你请她去吃饭,就当做报答我了。你既然对她有意思,你家里那边,得解决才行。你家里头的人,若是不喜欢家里头做生意的姑娘,或者对女子有什么要求,要求女子三从四德,那么你还是乘早放弃她。”

    李警官点头,他的表情收敛了许多,显然是把这件事情很放在心上。

    而原温初则是感觉到人群之中有一道眼光,同那些看热闹的神色不同,这道眸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脸庞上头,灼热得很,里头还带了一丝愤恨不平。

    原温初扭过头瞥了一眼,人群里头,是个生得颇为娟秀,但是个子不高,穿了件粉色洋装的姑娘。

    这姑娘穿了一件一瞧便是憋闷到了极致,勒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紧身洋装,她坐在那里,感觉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但是却也不耽误她恶狠狠地盯着原温初看。

    她好像是她那边,那个小团体的中心。

    原温初略一思索就反应过来。她用胳膊稍微戳了戳李沉意的胳膊。

    “这是之前要同你订婚的那个姑娘?你认识?”

    李沉意扭头过去看了一眼,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他有些无奈,只能苦笑。

    “是……就是她。”

    “我之间迫于家里头的压力,就同她见过一面吃过一次饭,实在是……实在是……”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实在是,但是大概是不想要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也没什么话可说,那姑娘看到李沉意同原温初在说话,她站起身——但是这个动作有些艰难,大概是因为她的束腰实在是太紧。

    然后她才一步步地走到李沉意面前来。她说道。

    “你说你有舞伴,你的舞伴就是这位原小姐?”

    她居然也认识原温初。原温初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她连惊讶的表情,脸庞都还是那么美得一丝不苟,颜值没有半点崩,而对面的姑娘深呼吸了一下,才说道。

    “我报纸上头看过她照片。”

    李沉意没说话,倒是原温初心里头生出几分恶趣味来,她主动拉起李沉意的胳膊,笑意袅袅氤氲开来,她沉着笃定地说道。

    “不错。我舞伴就是他,怎么,你也看上了他么?可是他今夜是我的,我不会让给旁人。”

    她难得摆出一副这么刁蛮的模样来——这才符合旁人对她恶女的想象。

    李沉意只能含糊笑一笑,他本来就想让对方知难而退,不要再闹着同他订婚,但是对面的姑娘却说道。

    “你知道他是谁?他是李家的儿子,他日后要走仕途的道路,必定要一位能够操持家务,打理内外,能够替他赚得好名声,为他增光添彩的妻子。他的妻子,家世要好,人要贤良淑德。”

    “你是么?”

    原温初笑眯眯地说道。

    “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难道跟他跳舞也要贤良淑德?”

    对面的姑娘一下子噎住。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还想要说话,就听见外头的姑娘们发出一阵喧闹声,然后门被推开,殷惜居然同顾铮洲一左一右同时走了进来。

    两个人联袂而至,倒像是约好了一般,就是来分散人们的注意力的。

    原温初的视线范围之内,瞬间刷满了文字。

    “左边同右边,选哪一边?”

    “你们不要挡脸!大家礼貌文明地观看,请双手打字——算了,我先投降,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人模狗样,还真是帅啊……”

    弹幕太多,原温初只能先暂时屏蔽掉,看着对面的那两个男人向着她靠近。

    她自己都很难分辨她更先注意到谁,但是对面的两个男人,的确抓人的视线。

    一个冷肃,一个清傲。

    殷惜的五官更加偏硬朗一些,这个男人穿着西装,会让人完全忽略他的衣着。原温初记忆里头,他一直是一个气场很强大,仿佛能够压倒一切的存在。

    他在做殷家管家的时候,一定是特意收敛过自己的气息,才让人觉得他好像很普通。

    眼下气场全开,走过来的他,给人的感觉,是疾风骤雨,内蕴煞气。那些大家族的小姐们显然是承受不住他这股凶神恶煞的气势,更多人的视线转而投向了顾铮洲。

    他更内秀。他就是港城最最传统的那种贵族公子,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应当具有的模样。

    他站在那里,迈步走过来的每一步,都给人一种优雅到极致的感觉,唇角含着笑意,神色比起一片冷厉的殷惜,要温和许多,但是那笑意却又根本没有抵达他眼底。

    一个表面冷冽如同冰山。内里爆裂好似炽热滚烫赤焰。

    一个表面春风吹动原野。内里阴寒如同极地蟒川冰地。

    原温初看得已经不是他们的好皮相,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李沉意本来出挑,在这两个走进来的男人面前也有点相形见绌,他站在原温初身旁,他突然说道。

    “原小姐,这两个人是不是都在看你?他们认识你啊,同你是朋友?”

    原温初嗯了一声。

    硬要说是朋友的话……应当也算是吧。

    他们两个人这一把倒是很有默契,都没有凑过来同她打招呼,在这种场合,各自占了一方,自得其乐。

    顾铮洲回到港城不久,自然要同人寒暄,那些大家族的姑娘们的视线频频看向他,就连刚才来质问原温初的那位政坛世家出身的姑娘,眼神都有点发飘,可见顾铮洲那副皮相何其动人,但是原温初却觉得他太冷。

    她转头看向殷惜。

    他那边空空荡荡,甚至无人同他说话。

    他如今在港城,虽然把殷家的家业攥在手里头,但是恶名已经飘出,何况这里的人,都是所谓的港城名流,都知道殷惜是如何崛起的,忌惮他的手段,但是对他私生子的出身,又存了三分鄙夷。

    自然不可能去打招呼。

    他也不觉得难堪。他拿了一杯酒,默默饮酒。

    原温初想到昨夜的梦,一时之间有点恍惚,梦境里头,白秀岚对着已经成了港城大鳄的殷惜吼,说你喜欢她都不敢告诉她——原温初有些不明白,殷惜喜欢自己么?

    可是她都没有感觉到。如果他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总不能凑上去,问他。

    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这种脸皮太厚的事情,原温初实在是做不出来。

    她深呼吸了一下,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而观众们则是好奇原温初在踌躇些什么,原大小姐不是一般做事干脆爽快,杀伐果决,怎么眼下瞧着犹犹豫豫的?

    观众们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看不见原温初的梦境,原温初的梦境没有出现在vlog里头,所以大家也一头雾水。

    殷惜一个人坐在那里喝完了一杯红酒,灯光闪烁,等到人进场完毕,舞会就该正式开始。

    而前头的洋人,却突然嘀咕商量着什么,然后便有一个人站出来宣布,打算临时增设一个小环节,增添一些趣味。

    “我们希望姑娘们站在屏风后头,男士们凭着映出来的影子,找到各自舞伴。考验一下,大家的默契。”

    “找到了谁,就要同谁跳舞。”

    原温初一愣。影子?

    的确,姑娘们都穿得差不多的洋装大裙摆,这么仓促,倒还不好辨认。

    大概是觉得这样认错的概率太大,又增添了一个辅助的小环节。

    女孩们可以伸出一只手来。

    男士们根据影子同手掌辨认,能够认出对方的手掌,就可以上前牵住对方的手掌,然后把对方拉出来跳舞。

    这个新增添的小环节让人面面相觑,但是既然发话,试试看或许倒也可行。

    屏风被搬出来,李沉意看着原温初,有点为难,他本来就是临时把原温初拖出来。

    他同原温初只是朋友。

    他更不可能一直盯着她的手掌观察,那样太不礼貌。可是若是认错——显然会让原温初有点难堪。

    观众们却有点儿兴奋了。

    “欸?玩得这么大的么?哈哈哈感觉会有很多戏啊。如果一对情侣拉错手,这样还能愉快恋爱下去么?”

    “原大小姐的手,谁会认出来啊。”

    “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环节。如果是顾小狗,他那么喜欢拉手蹭手掌心的人,应当不会认错。但是在场的人……哈哈哈我太想看结果了,为何不能快进,我觉得这个环节会很搞笑欸!”

    姑娘们被一一领到屏风后头,会被打乱顺序站好。

    原温初正巧同之前那个挑衅她的姑娘站在一块,这姑娘紧张无比,她看了一眼原温初,发觉原温初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咬了咬唇,刻意死死地踮起脚尖,想要混肴视听。别说,她这样果真起到了点作用。

    瞧着差别没那么大了。

    原温初自己倒是很镇定地站在屏风后头伸出手。

    她也不知道谁会第一个拉起她的手。

    如果是李沉意当然是最好——毕竟她今日跟他一同前来,说好要做他的舞伴,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话……不论是谁,就当一个小小插曲也好,不过一支舞,跳过之后,再重新同李沉意再跳一次就是了,旁人也不会把这种小事情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

    她很平静。

    外头的男士们很忐忑。

    这些姑娘们……瞧着影子大差不差,都穿着相仿的洋装,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认人,生怕出了错,认错了自己的舞伴。

    人群里头,起初被簇拥着的顾家大少爷顾铮洲瞥了一眼眼前的屏风,他也不禁皱眉。

    这当然是个好机会,他本来以为原温初今日一定从头到尾都要是那个李家小子的舞伴了。

    可这机会就放在眼前。

    顾铮洲却没有把握,能够从这么多女孩儿里头,一定挑出原温初。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动不动。但是直到这个时候,角落里头的殷惜,方才一步步地走出来,他一直走到那些屏风的最前头,方才停下脚步,众人以为他会观察一会儿的。

    但是他却只是似是停留了不到三秒钟,然后快步走向了某个方向。

    屏风后头的原温初,隔着屏风,看得见一道身影走向自己,她身旁的姑娘嘴唇蠕动拼命祈祷着什么,努力又努力地踮起脚尖,但是那道身影,坚定地走到她面前来。

    原温初听见殷惜的声音,低沉笃定,透过屏风,往她耳畔钻。

    他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想请你跳一支舞。”

    他顿了顿,然后他说道。

    “我认得你的手。”

    “原小姐。”

    如同冷风过境,他的手掌缓缓伸过来,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的手,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掌,上头有深深浅浅的茧子,有些粗糙。

    特写给了他的手掌。的确,他虽然瞧着气场惊人,但是他从来不是出身高贵之人,有些印记,一留就是一辈子。

    原温初怔住了,但是四周已经响起热闹喧哗的起哄声,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出去。

    不过一只舞,对方既然认出她,她就敢跳。

    ※※※※※※※※※※※※※※※※※※※※

    殷惜做过错事←小小剧透。

    ……

    报名参与了营养液活动,所以请大家救救孩子,把营养液留给初崽吧~

    开了新坑的预收,后来渣男跪地求饶[快穿],有一个分剧情是初崽她妈,当年港城第一美人重生,虐渣夫养女鹅的衍生,感兴趣的可以去预收一下~

    我一定加油更新!积极努力又上进的作者求收藏啦~跪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