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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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在天界,潘离从元坤府离开时,这凡间便度过了半月有余。

    段府几月来实属不太平,段老爷在如烟阁被伤,睡过五个时辰醒来。却一直不肯交代为何受伤,可大娘子身边的奴才上街回来才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只,段老爷会了情人,才摔断了腰,又被捉奸在床,才被挨了一刀。

    大娘子当然知道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酒楼生意不好,儿子段宇文科考在即,但昏睡不醒,这要是传出去,估计日后连儿媳妇都无法娶进门。

    便砸钱封口,叫知道的奴才都写了死契,按了手指印,才算消停。

    这厢,得知老爷醒了,大娘子才停了念经,去瞧瞧。也没有问及那些闲言碎语。这误会,就算有,也没机会解开了。

    子时。李婆婆在隔着门外面叫:“老爷,大娘子,公子醒了!”

    “当真?多久了?有什么想吃的吗?能走动吗?”大娘子兴奋不已。

    “真的,刚醒来我便来告知了,对,公子想吃酒楼的菜!饿了一百多天,可算是能吃东西了!”大娘子的贴身婆子照顾段宇文,从到大,哭得泪眼婆娑。

    “太好了,快去准备,什么鸡鸭鱼肉通通做好,我们也这就去!”老爷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你能动吗?”

    “我不碍事,宇文醒了我去看看。”

    大娘子这才想起老太太的话,段老爷能不盼儿子好吗?他是最疼儿子的。

    段宇文醒来和从未有过那一百多日的昏迷一般,吃喝拉撒一切如常,只是言谈举止木讷了些,不及曾经的油嘴滑舌。

    “宇文,你可有哪处不舒坦?”

    “娘,你怎么了,没有哪处不舒坦的,对了,夫子昨天,今天有个题要辩,吃了午饭我就去。”

    段宇文活力无限,不曾有昏睡百日,卧床不起的模样。

    段老爷和大娘子面面相觑,有些疑惑,怔怔地,但又相视而笑。如今活蹦乱跳的儿子回来了,开心还来不及。

    准备好午膳,一家人进餐。只听门外有人叫嚷着:“老爷,厢房软禁的半仙开始闹了。”

    老爷刚想夹一块东坡肉给儿子,就停了手,问道:“这半仙有何事要闹?”

    “半仙,昨夜观星象,是大凶之兆。”

    “乱讲!我儿刚刚醒来,明明是大吉!”

    “老爷你快去吧,半仙如果不让他出去,他就会烧了厢房。”

    “叫他去烧吧。”老爷回过头继续吃着。

    段老爷一向不信奉牛鬼蛇神。只是老太太发话了:“慢着,我去看看。”

    “娘,你去做什么?”

    “半仙是我请来的,这人还是很灵验的,看看也无妨,如今孙儿康复,也该放人家回去。”

    “这半仙未尽绵薄之力,白吃白喝了几个月,母亲只叫他不要添乱才好。”

    “那是自然。”奴婢扶着老太太出了门。

    这厢房是从前放干柴的,自然是一把火就足矣点燃整个段府。老太太眼见快到了,就叫奴婢留步,一个人进了去。

    “老太太,您断不可放哥儿出门!”半仙见来人,便又开始大声嚷着。

    “半仙何出此言?不可出门?多久内不可出门?”

    “老太太,我是您请来的,您自是信我的吧?不瞒您,一个月前我第一次来府上,便瞧见千年游魂压在哥儿身上,眼下哥儿苏醒,你们却不知道,他已然不是曾经的哥儿,如今游魂早就进了哥儿的肉身。”半仙神情自若,看起来有鼻子有眼的。

    老太太也是错愕得很,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头晕目眩,却只能硬撑着,问道:“何以除掉这游魂?”

    “百日来,哥儿不得苏醒,阳气已然快被吸尽,就算这游魂走出哥儿的身体,哥儿也怕是个醒不来的植物人。”

    “半仙你可不敢诳语!拿我孙儿性命作乐。”老太太恼着。

    “我从不诳语,您如果不信我,那我没办法,既然哥儿已经醒了,我也要走了,该的我已经言语,其实于我本不相干,那老太太保重吧!”

    老太太一家本意就是安心送走这半仙,恢复从前的日子,如今半仙主动请辞,她也随他去了。

    老太太耳畔犹记得那半仙最后的一句:“眼下游魂附体,恐怕哥儿会做出逆天之事,这朗朗乾坤,段家恐会家破人亡。”

    她沉思着这一句话,无法心安。见老太太回来,大娘子便好奇问着:“这半仙可愿意走?”

    “发他些银子,急忙便走了,待着这么久,他早就想走了。”老太太敷衍着。

    “可曾过宇文这突然回光返照,可是得了什么点化?”

    “啊,并没有,我累了,想回去歇着,你们吃吧。”这种蹊跷事,越少的人知道越是好的,在未确定之前,她只能内心盘算。

    段老爷在生意场久经沙场,看过不少微表情,就老太太这种表情,断然是有事情隐瞒,饭后,他偷偷去了老太太的房间,问道:“母亲,这半仙一定了什么天机吧?”

    “这……”

    “母亲不必隐瞒,宇文这次有些反常,昏迷数月,醒来却这般精神的,太奇怪。你知道吗,他刚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夫子处读书,这数月于他而言只是眨眼间正常。”

    老太太听到段宇文要出门,便急着阻拦,道:“切不可叫他出去呀,出去将有祸事。”

    “什么祸事?”

    “详细的我还不清楚,我已经把这半仙安顿在了这里。”老太太走到桌前,写了行地址,塞给了儿子。

    出了母亲的宅子,段老爷心神不宁,只和大娘子,今日不去酒楼了。并下令奴才们看管好段宇文,叫他出门。

    殊不知,如今的段宇文,好大的本事,可以穿墙。他在房内出入不得,便随便走了几步就穿了出去,正好到了陈府门口。

    陈府老爷是个夫子,专门教授科考知识,远近闻名,而夫子的儿子是段宇文的发。

    “陈青,陈青!”见段宇文前来,陈府的厮连忙紧闭正门,不予理睬。

    陈青从堂屋听到段宇文扣门,便问:“这段公子醒了?”

    “是,可是公子,老爷,段家有鬼!”

    “青天白日,哪里有鬼,快请我的兄弟进来!”

    “公子!老爷吩咐过,不再与段家来往。”

    “我爹怎么可以如此势利?他不知道吃了多少段家的酒菜没付钱,看到人家有事了就划清界限了!不管他,我去开门。”陈青又高又壮,几个奴才都拦不住。

    陈夫子正在画一幅山水画,听到外面有些吵嚷,就出来看看。听到此处,连忙清清嗓子阻拦:“慢着,前几日,你伯父告知我,断不可再与那段家人来往。”

    陈青的伯父早年为情所困,后爱好修道,也算是相当专业的。

    陈青最讨厌拿长辈训话的,便翻着白眼:“这天地之间,早就不是牛鬼蛇神的天下了,我与谁来往,还不用别人干涉。”

    夫子磨叽的本事都是职业病。继续道:“你伯父可是玉清观的高级道长,道行颇深,定是准的。他飞鸽传书来,必是事关重要,你等儿若是再这般目无尊长,擅自行事,我便断了你的开销,你拈花惹草,我不是不知道,只是纵着你罢了……”陈夫子摸着胡子,仿佛也是位道长呢。

    “罢了,罢了,罢了,您快些不要了,每天都这些叮叮咛咛般,耳朵甚疼,我回房便是。”陈青肥头大耳,眼睛又大又圆,机灵地转动。

    段宇文天生身体羸弱,此次醒过来,力气也大了些,在陈府父子交谈中,叩门声并未停止过,但一刻钟过去了,都未有人开门。

    “陈府难道搬家了?”段宇文下了石阶,和路边的烧饼客盘问:“这陈府可曾搬家?”

    “还住着呢,早下人还买了我的烧饼,公子你要买几个尝尝吗?”

    “好,来两个便好。”段宇文想着定是有什么猫腻,曾经夫子也警告过他们,如果再去寻花问柳,就不要再去科考了。

    他刚要离开,便有人叫住他:“段公子,我家公子,明天晚上,如烟阁见。”

    “如烟阁?”段宇文想了一阵,才拍脑袋:“啊,想起来了。”

    “段公子躺了百日有余,我们公子可是寂寞,自您昏迷,我家老爷给公子禁足,也许久未出门。”

    “你我昏睡?百日?”

    “是啊,难道您不记得了?”

    “不记得,来听听。”

    “当日我家公子和您一同去那如烟阁听曲子,可是您却忽然昏厥,闹的满城风雨,段老爷也四处寻医,还请过衙门,也挨过,但都没能让公子苏醒,如今,是想了什么法子,您醒了?”

    “我还记得昨天我睡去,今早便醒来,没有你的一百日那么长。”

    “我家老爷听你晦气,也不让公子和你交朋友。”陈青贴身的厮和主人一样心直口快。

    “原来是这样,那明日晚上还可以见到陈青?”

    “公子,您放心便是,我家公子定会与您会面。”

    段宇文看起来斯斯文文,但骨子里依然喜欢与叛逆的人交朋友,他本身并不喜欢烟花之地,只是为了陪朋友而已。但外人看来,这段宇文和他老子是一模一样的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