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暖暖的第三十五天
温暖的心开始抽痛, 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不断摇晃着脑袋,紧紧地拽着贺渊的手就是不放开, “贺渊……你……你别这样。我……我只想陪着你, 你别赶我走。”
贺渊还想再什么,贺兰州便从屋内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
待他看清贺渊身边的温暖时, 眼神犹如一条阴狠的蛇般, 朝她上下量着。
温暖背脊僵了僵,对他那不加掩饰的目光,反感至极。
贺渊下意识地扯了温暖一把,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充满防备地道, “她是我朋友, 我们的事与她无关,我先送她回去。”
贺兰州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 狂笑不止,“呵……你当老子是三岁孩?我看你就是被这个妖精给迷了眼, 对她一掷千金,对我不闻不问!既然你今天没钱给老子,都花在她身上了, 她要么把钱还给老子, 要么老子连她一起!”
贺兰州双目赤红,身形踉跄,显然是醉的不轻。
温暖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贺渊称之为爸的男人, 只觉恶心得想吐。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甚至他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他的存在,便是贺渊的灾难。
她甚至想不通,贺渊为何不抛下这个家,开启他自己的全新人生,而是一次次忍受与纵容贺兰州对他那无休止的伤害与压榨。
仅仅是因为血浓于水吗?
不!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是不是早就崩溃自杀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底的疼痛就更甚了,仿佛被人狠狠地划开了一个口子,往外不停地渗着血,疼得她连呼吸都吃痛不已。
“你平时怎么对我都可以,毕竟你生我养我,是我的父亲,但是今天,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就别怪我不顾父子情分。”
贺兰州踉跄后退了数步,以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贺渊,大笑道,“贺渊,老子生你养你,你居然为了一个妖精就要跟我撕破脸?”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温暖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命,谁也不能伤她半分,哪怕是我自己!更何况,钱的事本就和她无关,是我自己买了机票要去看她。”
贺兰州冷嗤,“你有种别护着她!果然,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跟你那水性杨花的妈一个德行!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唆使我儿子跟我对着干!”
他边边向前,眼底里卷起了滔天的怒火,温暖被贺渊护着踉跄后退了几步。
直到贺兰州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她时,贺渊终究是忍无可忍,反手一拧,疼得贺兰州不由得爆了句粗口,“你他妈的敢和我动手?知不知道我是你爸?”
贺渊深吸了口气,眼底里连那丝仅存的希冀也不剩了,冷漠的话语里,含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贺兰州,我已经过了,温暖是我最后的底线,可你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毁了我所在乎的一切。如今,除了她,我已不剩其他。为了保留我在这世上仅存的一丝光亮,今日,我必须和你有个了断。你对我的生养之恩,这些年,我全都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日后,不论你是被人砍死,还是横尸街头,都与我无关。”
贺兰州闻言,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贺渊,你这是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是。或许我早该这样了。”
语毕,他牵起温暖的手,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
路上,贺渊一语不发,脸色平静得让人辨不出喜怒。
他的步伐太大,牵着温暖的手又太紧,她有好几次都显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而趔趄摔倒。
可她却一句抱怨也没有,沉默地跟着他,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向前走着。
她的目光自下而上地窥视着他,心里堵得难受,宁愿贺渊此刻能大声怒吼,或是将心中所有的伤痛都发泄出来,也好过现在的不言不语。
好半晌,她才试探性地道,“贺渊?”
他讷讷地回眸,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看上去更是让人心疼,“嗯?”
温暖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贺渊喃喃地,“是啊,都会好的……”
可这话却不知是在安慰温暖,还是在欺骗自己。
两人的心情沉重,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妖后”酒吧。
今天请假,贺渊本就算处理好了家里的事,就早早地来妖后帮忙。
如今牵着温暖来到了这里,贺渊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地道,“你就坐在我旁边,我跟胡叔叔一声,今晚就不那么晚下班了,早点走,送你回家。”
温暖知道他心情不好,乖顺地点了点头,“好。”
接着,贺渊便开始了他的工作——调酒。
很显然,他今日的工作状态很差,频频走神,甚至还不心摔碎了好几个玻璃杯。
胡金龙不禁蹙眉担忧,挥了挥手,让他早些回去,今日的工作就算了,他自会找人顶替他。
贺渊连连道谢,“抱歉,胡叔叔,我今天……”
“什么都别了,温暖都告诉我了。”
方才贺渊走神出错的档口,胡金龙就询问过温暖缘由。
温暖自然是知道胡金龙对贺渊是真的担忧,也就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如实相告了。
胡金龙见贺渊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似地道,“那你以后有什么算?”
毕竟,与贺兰州闹翻以后,他现在租的那个房子,是不可能回去了。
如今,他连住哪儿都是个难题。
生活的重担,从不会因为他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而停止对他的裹挟与压迫。
贺渊只觉太累太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疲惫。
身心俱疲,迷惘茫然。
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也不知日后的自己能不能给温暖带来幸福。
他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里。
温暖看着他这样,也只能干着急。
贺渊思索了许久,终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算。
这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我这儿还有间空置的员工宿舍,这是钥匙,你暂时就住这儿吧。”
“谢谢胡叔叔。”
胡金龙叹息了声,眼神意有所指,“照顾好你的女朋友吧,她很担心你。”
贺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温暖。
此刻,她正双手托腮,坐在高脚椅上,定定地望着前方的某一点发着呆。
整个人好似都放空了。
但她那紧蹙的眉宇和一脸的愁容,亦是掩饰不住。
贺渊低低叹息了声,这才意识到,自从他和贺兰州闹僵以后,他都只顾着理清自己的情绪,从而忽略了温暖。
他深知,这一刻,她的担忧与难过绝不比他少。
耸了耸肩,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一抹笑意自他的脸上堆积而出,虽僵硬,但也比方才的那份窒息般的沉默要好上太多太多。
“走了。”
“啊?”温暖显然还处于呆愣状,“你下班了吗?这么快?”
贺渊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嗯,今天早点下班。”
温暖点了点头,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快跑几步,来到了贺渊的身前,仰头望着他,见他的表情似是放松了些许,她担忧了一个下午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那走吧。”她主动去牵他的手,他亦是紧紧回握。
——
华灯初上,商业街繁花似锦,忙碌了一天的都市人,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温暖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跟在贺渊的身后。
少年突然回眸,“怎么不话?”
温暖猛地抬头,瘪着嘴,略显委屈,“我以为是你不想话。”
“傻瓜。”他将她揽入怀中,“以后别再这样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处理好,你不需要特意请假来陪我。”
“我给你了一上午电话,你都不接,发的短信也石沉大海,我怎么可能不心急?贺渊,你为什么总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我是你女朋友,不仅能同你共富贵,一样能同你共苦难。”
“我知道。”
“贺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也知道你容易心软,不然也不会由着你父亲这么对你。今天,你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又岂会不难过?”温暖到这里,叹息了声,“但是,我倒宁愿你离开他,狠心一点,对他不管不顾。于我而言,其他人都没你重要,你我自私也好,心胸狭隘也好,这就是我,我只在乎我所在乎的人过得好不好。”
贺渊心头颤了颤,“暖暖,我都明白。就是……有时候却又狠不下这个心。其实,我爸从前也对我挺好的,像每一个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那样,给了我所有的爱。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我妈抛下了我们,迅速和一个有钱人结婚了,他知道后,整个人都崩溃了,终日以酒度日,久而久之,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即便他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该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在自己孩子的身上,你是无辜的。所以……不要觉得愧疚,也不要觉得亏欠,你——并不欠他什么。”
贺渊点了点头,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暖暖,我就只有你了,答应我,别离开我……”
温暖笑着抬头,冲他眨了眨眼,故意活跃气氛,试图驱散他心中的悲伤,“是啊,你就只剩下我了。不过……就冲你方才挡在我身前护住我时,那酷毙了的表现,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一个能与我白头偕老的机会吧。”
贺渊终是被她给逗笑了,“那么,暖暖同学,余生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 撒花,渊哥终于脱离渣爹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