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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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甩耳光的那只手还尚未收回,便被赵岘倏地抓住。

    力气之大,仿佛要将骨骼捏碎了一般。

    他黑色的瞳孔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沉冰的面色不怒自威,再加上周身散发出的隐隐低浮的煞气,以及白皙的面颊上活灵活现的五指印,让本还以为自己占了理儿的赵宁也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狼终究是狼,哪怕收起獠牙,也别妄想他能变成一只温顺的奶狗。

    接二连三不遗余力的捶,又是拳头又是耳光,脾气再好的人也难免不会发火,更况且是赵岘,久居于高位之人。

    他垂眸,盯着赵宁有些心虚、又强装镇定,瞪的略大的杏眼,阴测测的问:“谁给你的胆子?”

    赵宁仰着下巴无理狡辩三分,道:“父皇母后给的,不止胆子,还有心、肝、脾、肺,怎么的,你的难道不是?”

    赵岘:“……”本来一腔怒火的人,听她耍赖皮的一通解释后,怒极反笑。

    赵宁见他笑里藏刀,更是怂的忍不住想要往后退。

    她承认,自时,赵岘无端无故的讨厌她、并懒得与她多一句话开始,她在他面前,就变成了那个讨好者的角色,惧怕、心翼翼、耍赖皮,各种无所不用其极,这些,貌似已深入到了骨髓里。

    对于他的表情,以及表情下即将要做的事,她研究的更是比别人透彻。

    赵宁不动声色的抬起屁股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声嘟囔着:“这事儿怪我么?不怪我,还不是因为你色心不改……想要……我害怕……”

    赵岘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又将人抱起来稳稳坐回他的腿上,只是这一次,他扯过被子挡在了俩人中间。

    有些自然的反应,他饶是自控能力再强也仍是无法控制,更何况,那人还是赵宁,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孩儿的娘亲,他又如何不心动?

    赵岘翻过她方才用力挥他的那只手的掌心,细腻的纹路上一片红。

    他心疼的为她吹了吹,那一句‘我难道你都不疼么?’在嘴边绕了几圈,终是没有问出口。

    有些话,明知出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索性,当起缩头乌龟。

    见赵岘一遍遍不耐其烦的为她吹着泛了红的掌心,她眨了眨迷茫的杏眼,轻咬着下唇,想要抽出手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又顺从的像只奶猫,由着他来。

    左右不过、又逃不走,听话些,兴许还能换来自由。

    没了自由,一切都是空谈。

    赵岘感受到了她想收回手的力道,他抬头瞄了一眼,见她垂着脑袋,不知在研究着什么,无声叹了口气。

    她的抗拒,他可以感受到。他也是被逼到了份儿上,才踏出道德伦理这一步。

    慢慢来吧,对她好,始终如一的对她好,相信她会感受到。

    “还疼么?”赵岘柔声问。

    赵宁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目光静静的望着赵岘,眼里写满了复杂。

    仇恨?敌视?厌恶?纠结?还有什么?赵岘看不懂,也不敢看懂。

    “哥哥……”赵宁轻轻唤了他一声,的女音儿柔柔的,糯糯的,带着卷儿似的,勾着人的心肝都跟着一颤。

    赵岘身子明显一僵,他定了定神儿,怕自己再唐突了,假装不在意。

    赵宁没注意,继续劝道:“哥哥,你是北燕的康平王,这天下什么样的女子你寻不到,为何偏偏是我呢?我是赵宁,是你的皇妹,你知道不知道啊?”

    最后那一句,充满了无奈。

    赵岘苦涩一笑,他放开赵宁的手,反而又将人搂进了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轻轻道:“再过几日,这天下便再也没了一个叫赵宁的太子存在,有的,只是青瓷,本王的王妃。”

    他的力道有些大,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身,根本动不得。

    赵宁也懒得挣扎,她继续动之以情的劝道:“那你想没想过,倘若你娶了我,父皇母后知道了,你又该如何?他们是不会容许皇家有此等丑事出现。”

    赵岘闻言,放开她,偏头,轻轻啄了啄她的樱唇,笑着问:“你愿意嫁我了,是么?”

    “……赵岘,你莫不是个傻子?”

    “又骂人,该罚。”言罢,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环着她的腰,以绝对掌控的姿势,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嘴唇直接覆盖了上去。

    这一次,倒是没有厮磨太久。

    倒也不是不想,实在是身上有股‘无名的旺火’无处发泄,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冠上一个‘色痞子’的头衔。

    赵宁靠着床里侧,对背着他而卧,恨不能将自己镶到墙里头。

    赵岘是个死biantai,动不动就亲亲抱抱,整个人已经扭曲到了让人望而生俱的地步,她才不要挨着他。

    赵岘面对着她而侧卧,见赵宁像只毛毛虫似的,身子钴蛹着挪啊挪的,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过来。”

    赵宁:“……·”

    *

    翌日一早,赵宁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赵岘的身上,胳膊压着胳膊腿压着腿,脸颊还贴在他的脖颈处,发丝交缠。

    她吓的一个激灵,瞬间弹坐了起来。

    “……”她背靠着墙壁,一脸警惕的看着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她笑的一脸春风得意的赵岘,窘迫的皱起了眉头。

    “不对不对,昨晚上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赵岘想要搂着她睡,被她躲开后,便也没再逼迫她,甚至还认真的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他:“我不会再回康州,以后,就在这一方土地,养着你与我们的孩子,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

    她当时嗤之以鼻,嫌弃他的智商,道:“父皇龙体欠佳,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哪一日殡天了,我又被你给‘假死’掉,赵氏一族,只剩下你一个皇子,难不成皇位也不要了?再者,就算你不想要,拥护你的那些文武百官就算绑也会把你绑到龙椅之上。我可是在在宫里长大的,别朝堂之上,就是后宫的人,又有多少人不识我?难不成你想全都换上一遍?就算你心狠的全都换掉,那母后呢?你未来的皇后难道都不去给我母后请安?”

    赵宁把他所有可能回击的话都堵死了。

    赵岘不以为然的哼笑了一声。

    他轻飘飘的道:“你不我倒是忘了,回头,我还真要问问皇后娘娘,为何让宁儿女扮男装,占着太子之位。你,这文武百官与百姓们若是知晓,她这个皇后、未来的太后娘娘,可是还能坐得稳?”

    “你……·”赵宁气的不用赵岘唤她,自己就回了身,她面对着赵岘,还是忍不住下了黑手,扯着他的腮帮子用力的拧着,气呼呼的道:“你威胁我?”

    赵岘由着她胡闹,嘴上漏风的道:“皇后娘娘当初生下你之时,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妄想瞒天过海,以此掌控北燕?哼……”他歪头,亲了亲赵宁的手指,含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赵宁,道:“可以啊,她做她的太后,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俩俩相安无事,有何不可?”

    赵宁嫌弃他亲了自己的手指,忙松开他的面皮,在锦被上蹭了蹭。

    一路不通,只好换条。

    她又苦口婆心的劝道:“皇兄,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些,我们是血亲,肚子里注定不会是个健全的孩子,她有可能是个怪物,怪物,你懂么?”

    (插屏。赵岘:我儿子确实是个怪物,每天都想扔了他。总惦记着跟我抢媳妇,还往我伤口上撒盐,我媳妇不喜欢我。东西,你也不想想,她不喜欢我能生下你?还有,我抢你母后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姜还是老的辣,这道理不懂么?)

    赵岘闻言,立刻沉了脸。

    他撇开视线,不再看赵宁,只是语气,仍旧不容置疑。

    “怪物也是我们的孩子,我劝你最好别他的主意,安安稳稳的生下来。若是我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做好再怀六甲十次的准备,一辈子也别想得到自由。”

    “……”

    昨夜的谈话到此为止,俩人都闹了个红脸,一人守着一侧床边,谁也不理谁,可是今早起来……。

    “你那么喜欢我?”赵岘笑盈盈的问。

    “赵岘,你笑起来可真他妈丑。”

    “……又脏话,该罚。”着,赵岘倏地起了身,握着赵宁纤细的腰肢一把将人抱起来稳稳落在了他的腿上。

    在俯身亲下去之际,赵宁忙捂住嘴,嗡嗡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

    “我还没洗漱呢,脏,你不准亲。”

    赵岘闻言,笑的更是灿烂。

    他吻了吻她的手背,冰冰的、似雪花,带着柔软的触感,开心的道:“正好,我也没洗。”

    “你……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赵岘笑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并没有逼迫。

    若是一辈子都能这样,也好!

    *

    赵岘没再继续绑着赵宁,有碧溪在,他是放心的。

    趁着他去前院忙正事的功夫,赵宁也急急起了身,顾不上早饭,便差人准备洗澡水。

    碧溪话少,主子让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只是,赵宁用力的搓洗自己,恨不能扯下一层皮的动作,不用,也知她在嫌弃着什么。

    “王妃,身体骨是自己的,若是坏了,饶是您有什么算,怕也没有力气了。”

    赵宁拿着巾布搓洗手臂的动作一顿,诧异的抬起头来细细量着碧溪。

    她总觉得,碧溪的话里有另一番含义,然,碧溪垂下头,规规矩矩的立在一侧,并不算与她对视。

    赵宁想了想,试探的问:“本宫想找清月,你能帮代为通传么?”

    碧溪道:“清月姑娘被王爷勒令,不准踏入院子半步,奴婢也无能为力。”

    赵宁闻言,泄了口气,想她方才肯定是想多了。碧溪是赵岘从外头找来的,若没十足的把握,怎会把人派过来?

    赵岘一整天都在与李章文、张素等几员大将讨论如何引得唐鳌出来,并分几面夹击,争取一举拿下。

    他手上的兵力不少,不过,要养这么多人,也是一笔不的开销。

    叶城属边陲镇,百姓们靠海吃海,因着海鲜保质期短,遂也没法子拿到外地买卖,所以,没门路的大多都不富裕。

    唐鳌也无从压榨。

    之前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多为百姓不齿,所以,这种局面,唐鳌急于破。

    赵岘越是稳如泰山、唐鳌越是心急如焚,且又喜兵行险招,不得不防。

    “后院再多派些人手。”

    李章文点了点头,刚想再什么时,谁料赵岘又唤来婢女。

    “王妃在做什么?”

    李章文:“……”这一天,从早上到现在,不知问了多少次了,陷入爱情里的男人,真的是……·啧啧啧!

    奴婢恭敬的立在一边,又将了无数次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回王爷的话,早上薛姑娘去过后,王妃便一整日都待在院子里,安安生生的看话本子。”

    赵岘闻言,蹙起了眉头。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去看一看,不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以赵宁每日里都要闹上几次的尿性,今儿一天这么老实儿,委实让人怀疑。

    况且,薛紫鸢看起来就不像个心实的人,她去过后,反而更让人生疑。

    “今日先到这里。”赵岘罢,便急匆匆的直奔后院而去。

    人走后,张素嗤之以鼻,道:“没成想,王爷竟也是个情种。不过,那姑娘不就是个乡下的女子,又没什么来头,当个妾还差不多,王爷竟算明媒正娶,委实令人费解。”

    张素并不知道详情,只以为所谓的王妃,便是那日赵岘张扬的带进府里的青瓷。这事,也只有李章文最清楚。

    他可不在乎赵岘娶了谁,只要这天下是赵岘的,娶谁又有何妨?把赵宁囚困在身侧,日后的皇位,只能是赵岘无疑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了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便也起身离开了。

    没人瞧见李章文眼底的不屑与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狠辣。

    爱江山,更爱美人?

    美人误事,赵宁,留不得啊。

    *

    侯爷府内。

    骆言着一身月白色对襟长衫,一头墨发如瀑,松松散散的披在身后,风一动,发丝轻扬。

    远远望来,假山池水、残阳西斜,男子坐于竹亭之中,慵懒的下着一盘棋,如画美眷。哪怕前来报信的探子都不忍心破这种宁静。

    “吧。”

    骆言落下最后一枚白棋后,缓缓抬起了头,他嘴角微微上扬,桃花眼内,是夕阳下的绝美风光。

    探子垂下头,正色道:“碧溪姑娘来话,道是太子殿下已与薛姑娘达成了协议,会助她一臂之力,届时,逃走的路线规划好,会再传消息回来。最近赵岘盯得紧,道是先不要联系。”

    骆言端起手边已经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以他对生活精致的要求,放到平时,定是不会喝的,今儿,想必是心情好,一盏茶,喝了个精光。

    “赵岘,饶你再精明也不会想到,碧溪会是爷我的人吧?”

    你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