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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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晟出去了一趟, 外套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他身上热乎乎的, T恤单薄布料下结实的肌肉在身体放松时摸起来并不坚硬, 抱着很舒服。陆攸被他以一种依赖的姿态抱着,鼻端充斥着他的气息,开始时身体还隐隐约约有点要兴奋的迹象, 不过段晟一直没有其他的动作,他的怀抱和平稳的心跳声又令人觉得十分安心, 渐渐地气氛就转而变得催眠起来了。
陆攸本来就有点困,没一会儿便开始迷糊。段晟开口时他还反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在的是刚才下楼去处理的事情。“周泽尧欠了一笔赌债,还不上钱,准备用左念去讨好一个叫梁旭的大客户。”他,“赌场派了人过来盯梢, 因为梁旭想看周泽尧要怎么行动,暂时不会有别的动作。”
短短几句话里包含了不少信息,除了“门口那辆黑车里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陆攸先注意到的,是段晟提起“左念”的口吻——看来, 他并不算掩饰自己已经发现了身份异常的事情。他又想了一会, 才发觉这几句话中的另一个名字他也曾经听过。
“梁——”陆攸的声音不自觉地都提高了一点,“梁旭?”
是他想到的那个人吗?
——左念的妈妈严禁他与自己的父亲联系, 但没瞒着他那人是谁。不如, 她恨不得左念将那个名字深深刻在脑海里, 将其认作天底下最污秽下流的词汇。那个生性优雅的女人一生中过的所有恶毒的话,大概都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这对于左念来也是很不好的记忆,在母亲过世后、再没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便被他埋进脑海深处刻意地遗忘了。传输的资料中这部分内容只是一闪而过,很不明显,陆攸才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等段晟又了一些资料,发觉都能对上号、确定了身份后,陆攸觉得认知的下限正式刷新了——特别是在意识到“梁旭想看周泽尧要怎么行动”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之后。
周泽尧想让左念去“讨好”的方式是——
陆攸截断了思绪,以免继续想下去恶心到自己。他往前回忆了一下,发觉他有可能经历到了至今为止最为变态的人物——更甚于上个世界将自己亲哥和别人一起往死里坑的那个妹妹。静默片刻后,陆攸还是艰难地和段晟共享了这部分资料,完后正浑身难受,就感觉段晟的手伸进了他衣服里。
“……你做什么?”他去拽段晟的手腕,拽了一下没拽动,“讲正事的时候给我严肃一点……”他呼吸停了一下,后半句话也就断了。从衣服下摆伸进来的那只手在他腰侧徘徊了一会,贴着皮肤滑过,摸到了他胸口上。沙发靠背、扶手和结实身躯组成的牢笼让他无法躲避,段晟压着他,先是手指反复摩挲、捏住轻拧,让他的呼吸在停顿之后变得急促起来,接着衣摆被推向上方,而他低头凑了过去。
嘴唇和舌头的温暖湿润,然后是牙齿……
陆攸攥住了段晟后脑的头发,开始时是轻轻地扯着,在他试图得寸进尺时加重了力道。“我不想……今天不想做了。”他声音沙哑,听起来有些虚弱,“腰很酸啊……”
段晟顿了顿,退开了一点。胸口被他舔湿了、咬过而微微胀痛的地方接触到低温的空气,又在他帮忙把衣服理好时蹭过了布料内侧,那一刻的滋味让陆攸想动手把这人推到沙发底下去。“你突然发什么疯?”他忍不住问,开口时还带着点儿喘,一点威胁感都没有,至少段晟还好意思继续压着他,还在他脸上头发上乱蹭乱亲。“太多人你的主意了。听着很烦。”他在动作间隙含含糊糊地发出声音,“我想确认一下……”
你确认的方式就是舔一口吗?你不是海……海鲜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像犬科动物了?
陆攸也不想吐槽“就一两个也能算多”了,任凭他亲来亲去,摸索着在他乱动的脑袋上找到位置,捏了捏他的耳朵。“我也很烦啊。”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却带着笑意,“确认过了你就满足了?不是应该去把那些烦人的家伙都解决掉……”他本来是随口的,完后停了一下,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你……刚才那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习惯了资料传输和系统有时候会提供的大段信息,之前居然没觉得段晟出去一趟后就得到这么多信息不太寻常。联想到段晟刚才进门时的情绪,没等段晟开口,他脑海中已经有无数血腥暴力的场面轮番滚过了。
事实大概和他想的也不会差太多。“解决了来盯梢的那个,顺便和他聊了聊。”段晟,语气似乎还有些遗憾,“不是能管事的人,不过也能派上点用场……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又在陆攸侧脸上亲了亲,似乎丝毫不觉得此刻的话题不太适合搭配这种亲昵的举动,“以后你还可能再看见他们,不要理会就行。”
陆攸艰难地将思绪从“处理痕迹”这个凶残的猜测上扯开,准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猜过。“周泽尧……”他才开口了个名字,段晟的怀抱就突然收紧了,勒得他顿了一下,有些好笑,“怎么了?喜欢他的不是我,你不是知道的吗?”
陆攸也不算假装了,直接就了出来,接着推了推段晟的脸,让他退开些。像之前那个距离贴在一起话,他总觉得还没完这人就会亲上来断。段晟没吭声,手上也不肯放松,陆攸不管他在想什么,继续将之前被断的问题问完了:“周泽尧还不知道左念是梁旭的儿子吧?”
“没错。”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陆攸能感觉到段晟笑了,“坑他们?”
不是“他”,而是“他们”——梁旭或许是真的不在意左念是他儿子,但等周泽尧吃过亏后再得知这个消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会怎么猜测,也不难想象。
应该可以期待一下狗咬狗的场景?陆攸也笑了一下,不需要多余交流、仿佛心灵相通的感觉,或者直白点是两个人一起搞事的感觉,让他心情很好。“坑他们。”他肯定道,“不过,现在就透露出去的话,效果可能还不够……”他正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陆攸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将因为来电而亮起的屏幕转向了段晟:正是周泽尧。
手机屏幕的光线将段晟的表情照得格外阴森。他盯着看了一会,伸手想拿,陆攸猜得到要是让他接电话,他会出什么主权宣言来,因此迅速收回手,把电话按掉了。
亮光和铃声一起停歇了。其实更好的处理方式是接起来,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让周泽尧以为左念还好好地在他的手掌心里——就像第一个世界他哄温明宇的方法一样。不过和当时不同,现在陆攸不想干那种事情了,更别是当着段晟的面……只好放弃这个最佳方案。
让周泽尧以为他还在赌气、或者已经看清他本来面目,因此担惊受怕着好了。不定,还能刺激他做出点愚蠢的行为。
陆攸更想把那句“我喜欢过你”早点掉,也好早点结束和那家伙的虚与委蛇,只是……任务一结束,生存时间就要开始消耗积分了。上上个世界结束后买了手环,上个世界的入账又被玖伍吃了,以他现在三百多分的存款,换成生存时间只有十五年……他努力不要太早担忧结束时的事情,在这之前,能拖多久,就是赚到了多久。
这件事情还没有办法和段晟解释,他在上个世界已经试过了,虽然系统没有明言禁止,但实际上向剧情人物透露“选民”的身份这件事情是办不到的,会在实施之前突然忘记自己想做什么。陆攸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主动朝段晟靠近,在他唇上亲了亲作为安慰——虽然因为太暗看不清而亲到了唇角上。“别担心,”他将段晟之前用来安抚他的话还了回去,“我会处理好的。”
“不能让我帮忙吗?”段晟问,听起来还在怀疑着什么。
“嗯——”陆攸拖长了声音,装作在思考,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到时候再吧。”他抱住段晟的肩背,靠在他身上,“你的杀伤力太大了,适合放在最后出场……”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个人都没话。段晟抱着他,身体幅度地左右晃动着,感觉有点幼稚,不过确实很舒服,仿佛这一刻可以无限地持续下去。这让陆攸想起了另一个怀抱,一个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人……那个人向他许诺过会做到的变化和控制,他似乎已经体会到了。
段晟就在这时候开口了。“晚上留下来吧?”他低声,“不要再回去了。”
他这话时一点都不显得强硬,带有一点撒娇似的请求意味。陆攸好像有点走神,过了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我明天要去一趟画室。”他。不是想要扮演“左念”照做他的日常行动,而是要找个理由从画室退出——左念是真正有才能的那种人,画里有独属于他的灵气,他就算想演也是演不像的。不定还能借机给周泽尧找点麻烦……虽然他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我送你去?”段晟问。
“你都不用上班的吗?明天可是周一了。”陆攸在他肩上轻轻捏了一下,“我自己去就行。”
段晟的声音低沉了一点。“那你路上心。”他有些没精采地,好像陆攸现在就准备出门似的。过了一会,他又问:“那我去接你?”
陆攸没有回应他,静默地出了一会神。如果是以前……他回忆着从前与他相遇的那个人的性格。发现外面有人对他心怀恶意,不定会想把他关在家里,自己去处理全部事情吧?不会轻易让他离开视线,不会这么简单地向他做出的不同选择妥协,不会信任他能够解决问题——不,应该是更加信任自己。但是,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那种难以交流和理解的状况慢慢地不再发生了。
控制不住的暴力掠夺的倾向,是神的“设定”造成的,也会在他用极端的方式将“设定”剥离后彻底消失;那样仿佛身为高位主宰、理所应当的限制和掌控,就真的是他从自己的性格中一点点磨掉的了吧?经历过许多世界,反复失去记忆,与曾经视为食物和玩具的人类相处,逐渐填补上曾经空白的部分……
而他现在体验到的,被神随手乱了时间线,是注定会降临的未来。
陆攸将手按在了段晟的胸口:他曾经写过名字的地方。“你太好了。”他喃喃地,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出了声。段晟沉默了几秒钟,大概是在思考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充满警惕地抱紧了陆攸的腰,转身换过位置,将他重重地压在了沙发上。
“如果你是觉得我太烦了,下一句准备‘可惜我们不合适’,”他声音低沉地,饱含威胁,“我就不管你腰酸不酸了——也不用什么接送了,明天你别想能出门……”
陆攸在他身子底下挣扎。“你找的理由也太烂了!”他使劲想把上面这个重得要死的家伙推开,“你就是想……”着着他笑了起来,片刻后“啊”了一声,接着就不出声了。黑暗不动声色地掩盖住了一切,将暗中那些柔软羞涩的细节收容,包括在绝对寂静中才能听见的暗泉的潺潺,包括轻而细碎的如同蛾子扑翼的喘息。
那天最后他们是一起洗的澡,然后一起睡了。段晟放他一马,没有做到最后,让他第二天早上还能爬得起来,状况比之前有所改善,虽然腰和腿还是有点感觉不是自己的。然后……陆攸还是同意了让段晟送他去画室的事情。坐在段晟的车上,他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心理活动,不由得生出了一些怀疑:他是不是把某个家伙想得好过头了?
车开出区门口时,陆攸又在路边上看见了那辆眼熟的黑色车子,车里还是那个剃着短寸头的男人,正端着一个纸碗在吃早餐,身边莫名弥漫着一种很丧的气氛。经过时陆攸看着他,他看了回来,眼中不知为何带着些……同情?
寸头默默地看着那辆车子载着他的监视目标开走了。他已经否决了之前对“左念”是在耍周泽尧玩的猜测,并且心里确实充满了同情。自己脑补出了一通“才脱狼穴、又入虎口”的悲催剧情之后,被要求照常保持“监视”、及时传递动向的人三两口吃完了早餐,苦着脸调转车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