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君心似我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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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

    简玉珩腆着下巴,丝毫不知羞耻地乐起来。

    真是惯得他!莞尔脸晒了下, 一把将茶杯塞在他手里, 道:“自己喝。”

    “你又凶我。”简玉珩皱眉,缩了缩身子, 可怜巴巴的,他两只手捧起杯子, 闷声闷气地喝了口, 砸吧嘴,呼呼地往外吹气儿, “这么烫的东西,你想谋杀爷!”

    怎么会烫, 自己手又不是没捧过,就是温温的刚合适, 莞尔接过来杯子, 仰头灌了一大口,刚要往下咽,简玉珩脸上突然就噙了她从没见过的痞气, 他一挺身扑了上来, 嘴巴封了她的唇, “对,这样喂我。”

    莞尔:“……”

    莞尔诧的眼睛睁大, 她本该推他的,可没由来的,她下不去手。

    脑子里突然现出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那好像是的时候,自己一身紧衣,看上去洒逸的很,眼前却有一个瘦弱的男孩儿躺在床上,他的呼吸很浅很弱,眼角脸颊都泛着青紫色。

    几天的昏迷让他瘦的几乎脱了样,她跪在他床前,刀被她撇在一边儿,刀刃上沾着泪水,甚至都有了那么一点锈迹,她平日里最宝贝这把刀,擦都要擦上无数遍,可此时的她无暇顾及,满脑子都是床上的男孩儿,她一双眼睛噙着泪,嘴巴里含了汤粥,一口一口地往他嘴里灌。

    不,莞尔摇摇头,那不是自己,自己从就生养在简家的下人府里,爬个石狮子都费劲,什么时候能掂的动大刀,且在她的印象中,她连个亲人都没有,怎么会有一个让她如此牵挂的男孩儿呢。

    莞尔脑子乱的很,她推开了简玉珩,含含糊糊地哄着他睡了,自己披了外衣走到了院子里,天完全黑了,值夜的太监掌着灯,五步一盏密集的很,衬的天上的星子都暗了几分。

    风吹在脸上有点冷,就快要入秋了,莞尔缩了缩脖子,这一片的皇宫极为寂静,可那一头的宫闱却是欢声笑语载歌载舞,隐隐还能听见几声鸣耳的乐笛,莞尔提着袍脚,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寻了一处平缓的地方坐下来。

    莞尔双手拢着袖子,伸脖儿往远处望,东头是皇上的御花园,里面摆了宴,正是歌舞欢腾的时刻,西边儿是几处不知名的宫闱,灯火不甚透亮,应该是正主儿没在,灯点的不多。

    ‘呜’

    一声似笛又似箫的铮鸣声响起,紧接着是清脆柔旖的乐声,像天山清泉缓缓拍击岩石,时强时弱却悠扬婉转,这乐声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像是在诉着少女的心事,莞尔头也没回地坐着,念叨了句:“师父,许久不见了。”

    乐声刹停,苏染白笑笑,挪开嘴边的柳叶,负着手走到莞尔的身边,他坐下来,紧紧挨着莞尔,笑笑:“是你许久不见我,我可天天都能看见你。”

    莞尔:“我俩都是闲人,这样看来,你倒是比我更闲。”

    苏染白:“我是闲人没错,可莞尔你不一样,你只是懒。”

    莞尔:“……”

    苏染白又捧起了他的柳叶,懂得音律的人,天地之间万物皆为器乐,他吹了好久才停下来,咂嘴问莞尔好不好听,莞尔自然好听,“只是没一个懂音律的人来和你作伴。”

    人道是高山流水觅知音,人生能得一知己,死不足惜,可在莞尔看来,他天天在她跟前对牛弹琴,实在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还真有点暴殄天物的意味。

    苏染白正色道:“知我琴者无需精通音律,懂音律之人总被音律所束,只懂得其中技巧微妙变换,却失了欣赏聆听的心,我的知音不一定是另一个琴师,大概可以是一个山野屠夫或是菜市贩,又或是深宫的皇族,亦或是哪个大户人家好吃懒做的姐。”

    “你我吗?”莞尔指了指自己,这好吃懒做的姐,形容的可谓是十分贴切了,“我可听不懂你弹得琴。”

    “你之前是听得懂的。”苏染白没头没脑的了一句,莞尔皱眉,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她和简玉珩待在一起的这几天,总有种强烈的感觉,她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人,诚然她是聪明的,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道:“是啊,之前我还能舞那弯刀。”

    莞尔貌似轻松地叹惋,实则心翼翼地锁着苏染白的一举一动,果然不出她所料,苏染白身子一震,面容惊诧地朝莞尔看了过来,“你都记得了?”

    “是啊”莞尔不敢多,生怕露馅,她静静地坐着,像一个饱读诗书又久经沧桑的老者,仰着脖腆着肚儿,静待苏染白透露更多信息给她。

    “那你还待在他身边?”苏染白疑惑地将她望着,“他负了你。”

    “谁?”

    谁负了她?简玉珩?

    苏染白凛然,原来她在诈他,他松了一口气,神情一瞬间就恢复成了往日的宠辱不惊,他手一扬,拿起柳叶又要吹,被莞尔一巴掌拍掉,“苏染白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人。”

    不准就是什么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这皇宫的公主,时候被奸人所害逃亡出宫,马上就要被接回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了,反正那些市井里的话本子总这么写。

    ‘哐当’

    屋子门被撞开,简玉珩踉跄地摔了出来,他脑袋已经清醒了,只是脚步还虚浮,他手撑着脑袋,毫无风度地大喊大叫,“竹山,给爷滚出来。”

    莞尔要下去,却被苏染白拉住了衣角,他嘘了一声,“坐下看看,看这子没了你能不能活。”

    简玉珩两眼血红血红的,手里捏着字条,一扬手甩在了竹山的脸上,“让你看着夫人,你就是这么看的!”

    竹山不知道少爷为何发了脾气,颤颤巍巍地捡起来地上的纸条,因着紧张,那上头的字他看不进脑子里,哆哆嗦嗦地读了出来,“今晚子时,东郊山林,携兵符。”

    “这”竹山耷拉着眼儿,“拿兵符换夫人吗?”

    莞尔大惊,自己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哪里要简玉珩去换她,她挣扎着就要起身,想下去和简玉珩清楚,可刚起到一半,苏染白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折扇一挥,一股摄人心神的香气弥散开,莞尔下意识地屏息,但一双腿还是逐渐酸软下来。

    苏染白手松开,拨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此时此刻,莞尔觉得自己混身上下被施了蛊术,只稍稍一动就酸麻难耐,舌头也像是木了似的,连支支吾吾的碎声都发不出来,她眼睛张着,焦急地往下望,却依旧没有半点办法。

    夜越来越宁静,此时离子时还远,简玉珩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和竹山商议着什么,苏染白侧着耳朵听,许是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他丝毫没有理会身旁的莞尔,只专注于简玉珩和竹山的对话。

    “离子时还有多久?”简玉珩缓缓吐了一口气。

    竹山赶紧答:“现在是亥时,大概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东郊山林。”简玉珩酒已经完全清醒,开始在院子里踱步,“我赶过去倒快,不会误了时辰,只是这东郊山林,是淳王的管辖区,他如何知道,我手上有兵符。”

    竹山先是摇头,而后倏地一仰脖,拍了下大腿正色道:“莫不是夫人和淳王殿下的。”

    “也不是不可能。”

    莞尔心里有点凄凉,他到底还是不相信她,哪怕自己已经把真心交付,他依然觉得她和淳王有过往,罢了,他愿意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关她什么事了!

    简玉珩神色十分沉重,他起了身,吩咐竹山牵马,“兵符找出来。”

    “少爷,那是你拼了命才拿出来的,就这么拱手让人不好吧,再东郊是淳王管辖地,他要是给你来一个瓮中捉鳖……”竹山突然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赶忙吐吐舌头止了声。

    简玉珩没理会他的失言,他的手揉了揉额角,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淳王绑莞尔,其中定然有诈,他俩是老相好,指不定就是合演一场戏来骗他的兵符,可万一呢!

    万一绑莞尔的人不是淳王,而是另有其人呢。

    简玉珩摆摆手,淡淡地了一句,“备马吧,我怕莞尔会怕。”

    莞尔紧紧地将嘴唇咬住,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塞满,幸福到鼻头泛酸,他他怕她怕,她本以为,简家上天入地的少爷,从来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怕的。

    苏染白扭头看她,叹了口气,这丫头总是容易感动,可为什么,他就撼不动。

    明明就是他先出现在她世界里,从吃饭睡觉练功读书都是在一起的,可戚观郁他只用了两年,便让她眼中再没了别人,他做了什么呢?无非就是天天躲她,数落她,将她贬低到了极致又将她抬上来宠,风月里的伎俩,从来都是没有规律可言。

    “莞尔,咱们……”苏染白话没完,肩头被莞尔的脑袋一顶,上头的重量突然抽离,他心里剧烈一颤,伸手就去拉她,可惜迟了点,只抓了她的衣角,莞尔身子一横,在半空中顿了顿,整个人悬着,十分地惊险。

    苏染白惊呼一声,他忘了她的性子,平常温润的像不经世事的猫儿,可一旦倔起来,便像草原上的鹿一样,烈的谁也控制不住。

    “戚观郁!”苏染白大喊一声,简玉珩身子猛地一直,瞠目转身,紧接着瞳孔倏地一缩,看清了半空中吊着的人。

    作者有话要:  最近总睡不着。。。有没有好听的歌推荐一两首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