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起疑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那劳烦管事带句话给你们东家,问他想不想认祖归宗。”潘玉儿断年轻管事的话,言笑晏晏,从容淡定,像是料定了对方不会拒绝一样。
年轻管事一脸莫名茫然。
冯淑嘉心中一颤,萧斐又没有改名换姓,只是祖上被革除了皇籍而已,潘玉儿此时提的认祖归宗是什么意思?要让要恢复萧斐皇籍的意思吗?
可是,此时的潘玉儿不过是寄居外祖家的一个弱女而已,又有什么能耐让萧斐重入皇籍?
还是,潘玉儿已经攀上了隆庆帝?
不过,前世她可从来没有听过萧斐重入皇籍这件事情,不知是萧斐拒绝了潘玉儿,还是潘玉儿压根儿就没有提过这茬呢?
冯淑嘉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分,只得继续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看着潘玉儿发愣,脑子却在飞快地思考,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潘玉儿为什么不避开她?
是因为觉得她年少单纯,不会多想吗?
可是单纯的人是不会多想,却很容易被人套话啊!万一她要是不心把这个话漏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是信任她了,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敢当着她的面提起。
可是,她和潘玉儿统共不过见过两次而已,虽然“一见如故”,交情却不算不上深厚,那潘玉儿这沉甸甸的信任从何而来?
冯淑嘉念及此处,只觉得浑身一寒,潘玉儿是不是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刻意来接近她的?!
冯淑嘉下意识地抬头,对上潘玉儿。
潘玉儿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哪里有功夫去看懵懂惊讶的冯淑嘉,她见那年轻管事发愣,也不和他多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只管去传话就是了……至于要如何选择,是你们园主的事情。”
大概是潘玉儿的神情太过于镇定和从容,也许是面对客人时要周到周全,所以那个年轻管事愣了愣神,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冯淑嘉一脸莫名兼好奇,这倒不是装的,声问道:“玉儿姐姐和飞蝶认识吗?”
潘玉儿默了默,怅然一叹,又起精神,像是看一个辈一般,虚空点了点冯淑嘉的额头,笑道:“你年纪的,听这些做什么,好好地嗑你的瓜子吧!”
着,就将盛有瓜子的碟子,往冯淑嘉面前推了推。
什么“年纪”,就是不算前世,她今生也不过才比潘玉儿三岁罢了。
冯淑嘉表示不服:“玉儿姐姐也没比我大多少,怎么每次话都像家母似的~”
潘玉儿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年岁能代表什么?那甘罗十二岁还当了宰相呢!人的成熟幼稚,不是看年龄,而要看内在。”
意思就是她内在很成熟,而自己内在很幼稚咯……
冯淑嘉想,谁成熟还不一定呢!
不过显然潘玉儿并没有心思和冯淑嘉继续辩成熟或是幼稚的问题,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微微凝眉,神情茫然又深远,心思似乎早就超越了这方斗室,飞到了未明的远方。
冯淑嘉想了想,继续嗑瓜子,等下文。
那年轻管事很快便去而复返,这一次,再面对潘玉儿的时候,他除了先前的热情周全,更多了一分发自内心的恭敬,腰背弯下,伸手做请,恭敬道:“这位姑娘,我家园主有请。”
咦?
冯淑嘉手里的瓜籽一时都忘记咽了,看看恭敬姻亲备至的年轻管事,又看看对面款款起身、从容淡定的潘玉儿,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困惑不解。
“冯妹妹稍待,我去去就来。”潘玉儿整好裙衫,叮嘱冯淑嘉一句,款款离去。
阿碧跟随伺候。
一时雅间里就只剩下了冯淑嘉和采露两个。
采露见瞬间冷凝下来的神情,低声问道:“姑娘,可要奴婢跟去探一探?”
冯淑嘉当然想去探一探,不过,想到对方是潘玉儿,又是在萧斐的地盘儿上,只得压下满心的疑惑,摇摇头,道:“不要横生枝节。”
当下最紧要的事情,是斩断李景和汾阳王府的联系。
至于潘玉儿缘何对她如此亲近信任,以及潘玉儿为何敢向萧斐开出这样的条件,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前世直接出手陷害武安侯府的,可是李景。不管怎么,先斩其爪牙,才好擒贼擒王。
“等会儿潘姑娘回来了,咱们就去东直大街的胡记香料行逛一逛。你记得机灵点,多听点有用的东西来。”冯淑嘉低声吩咐道。
采露点点头,退一步侍立在冯淑嘉身旁,恭顺垂眉,与先前毫无二致。
此时在锦园主人幽静深僻的书房里,还未来得及脱下戏服、褪去残妆的萧斐,和镇定自若的潘玉儿相对而立,互相量着对方,神情都难掩戒备。
阿碧和那年轻的管事守在外头,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咳咳。”萧斐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伸手做请,“潘姑娘请坐。”
清亮的声音,和戏台上的婉转情深无一分相似,使得身着戏服、面有残妆衬出的柔弱温婉也褪去了大半。
萧斐着话,自己先在书案后的红木阔椅上坐了下来。
萧斐是锦园主人,锦园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别是知道她的姓氏,就是将她的出身处境都查得一清二楚,也不足为奇。
“恭敬不如从命。”潘玉儿镇定自若,从容落座,丝毫没有因为萧斐叫破她的姓氏而露出一分惊讶或是探究来。
萧斐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这样的镇定从容的女子,能出让他“认祖归宗”的话,可不容觑。
“姑娘让人传的话,在下有些不明白。”萧斐笑道,率先引入正题,“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二?”
潘玉儿安然端坐,不答反问:“萧园主若是不明白,那又为何要急急地派人引女子过来,甚至连戏服、残妆都来不及换下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