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报应,还是宿命(三更)
晚一些时候,大春回来了,他先去和冯淑嘉禀报了胡记香料行的日常,一如既往,除了因为李景受伤一事多了几句议论,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冯淑嘉点点头,问:“你觉得,李景受伤,和胡记香料行有没有关系?”
李景如今已经不是世子爷了,冯淑嘉也不想再在人前尊称他一句“李公子”,干脆直呼其名。
大春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拱手回道:“以人看来,只怕并无干系。不论是胡老板,还是他铺子里的伙计,一个个都很正常从容,甚至还拍手称快地啐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
冯淑嘉点点头,对于大春的猜测并不反驳。
胡记香料行的人可能会因为一时的激愤而不管不顾李景身后的中山伯府,一意孤行,以卵击石,对李景暗地里下死手;但是他们绝对做不到在事后还如此安然,丝毫都不惧怕中山伯府的报复压。
一来他们没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底气,二来即便是他们此番借由潘玉儿傍上了姚家这根高枝儿,也不足以让他们有底气和身为开国功勋的中山伯府叫板。
除非,胡记香料行另有秘密!
冯淑嘉想到李景被杨淳熙派人抓进督察院之后,胡老板自信镇静的表现,总觉得这间铺子如云山雾绕,重重叠叠,让她看不分明内里的情况。
不过,只要不是和潘玉儿刻意接近她有关,无论胡记香料行背后有什么惊天秘密,她都无意窥伺。
现在要彻底解决的,是李景的问题。
李景现在即便不是世子,总还是中山伯李承宗的嫡长子,就算是再没有用处,李承宗也不会放任李景被欺凌而不管的,哪怕是为了中山伯府的面子。
想到这里,冯淑嘉灵光一闪,急忙问道:“关于李景被人暴一事,中山伯事后有没有要追究?”
大春一愣,赧然道:“姑娘,盯着李公子的事情一直都是春在做的。李公子被也不过是前日的事情,我们兄弟二人这两天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倒是没顾得上交流这些。”
冯淑嘉急切地想印证自己的猜测,也顾不上天色已晚,直接吩咐大春去将春给薅过来,她又要事要问,当然也没有忘记特地叮嘱一句:“千万不要惊动了夫人。”
白氏身子渐重,全身浮肿,鞋子换了大一码的她还觉得挤脚,所以日常天一擦黑,就该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歇息了。
颐和堂的大门一关,只要心一些,白氏不会察觉到她天都快黑了,还急招春问话的。
大春见冯淑嘉面上急切,也不敢耽搁,当即躬身应诺,转身急忙往前院下人宿房奔去。
因为要等他和石进交割差事之后一起回家,春便一直留在前院没走,这会儿正好便宜。
到了前院,春一听冯淑嘉有要事要问,立刻停止和石进喝茶吃瓜子闲磕牙的活动,腾地站起来,把没吃完的瓜子往兜里一塞,就迈步往外奔去:“咱们走吧,哥,别耽误了姑娘的大事!”
石进见大春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又一阵风似的和春一起奔了出去,很是好奇冯淑嘉究竟有什么要事,天都黑了还急招春去问话,私心里很想跟上去瞧一瞧。
不知道和少主有没有关系呢?
石进心急如焚,然而未免暴露,他只能强压着心急心焦,一个瓜子接一个瓜子地猛嗑,一杯茶接一杯茶地猛灌,焦急不安地留在房间里枯等,想要等大春和春回来之后探一二。
唉,不知道晚上或是明早有没有机会去趟绿柳斋,赶紧将消息潘玉儿那日在胡记香料行就是盯上少主的消息,还有冯淑嘉对潘玉儿的探告诉他……
好愁人啊!
石进在前院千回百转的时候,冯淑嘉已经从春的口中大体确定了伤李景的究竟是什么人。
“中山伯在得知李公子被人暗算之后,很是震怒,立刻就遣了人去顺天府报了案。不过,除了报案时的愤恨咒骂,这两日人倒是没有听到中山伯府的人过什么难听的话。”春回道,“若不是姑娘问人,只怕人也未必会留意呢。”
震怒之后,怜惜嫡长子遭此大难,一味伤心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显然李景还没有让中山伯在意到那个份儿上;而伤心过后,应该清醒坚决地替嫡长子找回公道才是,然而中山伯并没有,他虽然没有撤诉,但是也没有再继续敦促顺天府尹邱大同追查严惩那晚对李景施暴的凶手。
能让中山伯如此忍气吞声,又和李景有过仇怨的,除了贞慧郡主,或者是她背后的汾阳王,冯淑嘉不做他想。
而顺天府尹邱大同,正是汾阳王李奉贤的人。
冯淑嘉不知道这应该是报应,还是宿命。
前世李景攀上了汾阳王这棵大树,在中山伯府耀武扬威,更是贩卖私盐牟取暴利,日子过得绚灿奢华,然而最后却因为汾阳王的倒台,落得个抄家贬为庶民的下场,最后被她一把火同归于尽在庐冢里。
今生,依旧是因为汾阳王,在短暂的张扬之后,李景比前世更加迅疾、更加屈辱地以败落收场。
大春和春虽然没,但是街谈巷议她今日出门时还是听到了一些——前日夜间,李景不仅被人暗算暴,还被人肆意凌辱,并且报废了他的命根子。
清晖园里的那些被迫以色侍人的厮,这回也算是终于从厄运当中解脱了。
包庇折辱勋贵子弟的罪犯,邱大同这个把柄,她会好好记得并且利用得当的,就当是李景为前世赎罪,无意间帮了她一把了。
前尘旧怨,就此一笔勾销,她只要看李景的余生都伏在尘埃里,活得绝望而苟且。
等大春和春兄弟俩回了前院下人的宿房,石进赶紧端着瓜子茶水的去听。
得知冯淑嘉只是问些和李景有关之事,石进顿时兴趣缺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应付两句,便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