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神初十一年
“右手保持静止, 左手将弓弦拉紧。对, 就是这样……”
前方不远有一只野猪在寻找食物,全然没有发现五十步开外的一支箭已经对准了它。
甄文君的手覆盖在卫庭煦的右手之上, 稳定住她的动作, 让她舒展开胸膛, 左手带着她一块儿开弓拉弦。
“你可以伸出食指作为瞄准的方向。”为了不惊扰猎物, 甄文君话时完全贴在卫庭煦的耳边, 发烫的细语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很好……”甄文君在等待着野猪最不设防之时, 她们胯-下的雪知道此时紧绷又安静的气氛意味着什么,完完全全地静止, 丝毫不影响准心。
甄文君看准了机会, 正要让卫庭煦发射,话还在嘴边卫庭煦抢先一步弹开了弦。离弦之箭破空而出, 一箭射中了野猪的心窝。野猪受惊狂奔, 甄文君抱紧了卫庭煦追上去。
甄文君奔得飞快, 野猪也只能用尽残力狂奔,追了不到一刻野猪跑不动了,倒在地上。甄文君下马,抛了个绳圈出去将它脖子套住,上前捆了四个蹄子,野猪还在不断折腾, 踢了她一身的土。
卫庭煦握着缰绳相当快意, 随意用手背抹了抹鬓角的汗, 笑道:“就将它丢在这儿了, 咱们去找下一个目标。”
甄文君见她兴致极高,速速将野猪绑在了树桩上,跃上马问道:
“姐姐的腰不疼?”
“不疼,这才骑了多久。”
“真的?可别硬撑,若是胡来再弄伤了,下次猎可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如果量力而行的话,不定趁着冬天真正到来之前还能再出来一次。”
“没问题,可别看我。走。”卫庭煦自己踢了雪肚子一脚,雪慢慢地往前蹬着,寻找下个目标。
卫庭煦经常观察他人射箭的动作,按照甄文君所学得很快,只是不常习武之人手臂上没什么力气,再射了几箭后便酸胀难忍,拉开紧绷的弓弦手抖得厉害,根本瞄不准。
“好了。”甄文君从后按下她的手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一早起来可有你喊痛的了。”
“我何时喊过痛?”卫庭煦吹着晚风,兴致不减,也难得和甄文君斗嘴。
“天色晚了也要起风了,你看你这一身汗,这样特别容易生病。”甄文君摸着她的额头,将她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勾到一旁,卫庭煦扭动脖子,纤长的睫毛闪动着,余光能看见身后贴得极紧的人。
“抱紧点,就不冷了。”卫庭煦道。
一直在寻觅合理亲密机会且已经找到了机会大胆地付诸了好几次行动的甄文君在得到了卫庭煦的许可之后胆子更大,单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揉进怀里,感受她瘦弱柔软又充满香味的身子,慢慢地驾马往前行。
“我记得,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上一里地便能到达坠霞谷边缘,那儿能看见非常漂亮的晚霞。”卫庭煦,“我的时候大哥曾带我去过一回。坠霞谷是整个汝宁看日落最好的位置。”
“是么?那咱们现在去还来得及。”甄文君去就去,二人驾马前往坠霞谷的路上天色越来越暗,本以为已经来不及了,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乱石,一路上行,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毫无遮挡的眼前天地一线,如火的夕阳仿佛伸手可及。
“是这儿吗?”甄文君也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对,就是这儿。”卫庭煦看得入神,“一点儿都没变。”
甄文君见卫庭煦这副模样更加疼惜,将她抱得更紧。而卫庭煦也没有任何不妥之感,反而往后依靠,整个人靠入她的怀中。
她们一同安静地看着夕阳坠落到山谷深处,天地几乎在一瞬间入夜,四野变暗。
甄文君的下巴搭在卫庭煦的肩头,声提醒道:“姐姐,回去了?”
卫庭煦琢磨着“姐姐”这两个字,忽然问她:“还记得你在孟梁时是怎么叫我的吗?”
甄文君怎么会忘?当初把卫庭煦护入地下水道躲避冲晋军的火油弹攻城,即将离开执行命令时心内依依不舍的情绪到现在回忆起来还记忆犹新。
见卫庭煦侧过脸等待她的回答,一时脸上发烫,那两个字堵在喉咙,半晌才试探性地声嘀咕:“庭煦?”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比起甄文君的紧张,卫庭煦相当大胆直抒胸臆,带着甄文君心头也迅速发热。
“那以后我就叫你庭煦……”
卫庭煦嘴角一扬算是默认,此时甄文君的鼻尖触在卫庭煦的侧脸上,只要卫庭煦再往后侧一分或是甄文君往上凑一寸,二人的唇便会贴在一块儿。
甄文君心里有五百壮士抱着木桩在齐力敲撞心门,就在她迟疑之时看见了卫庭煦同样犹豫的眨眼,这个细的发现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甄文君后背上用力一推,带领着她迅速凑上前。
两人的唇刚刚沾了一沾便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花寻觅的呼唤。
好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甄文君抖了一抖,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女郎!”花终于找到了她们,气喘吁吁地驾马上来,见她们二人似乎在欣赏落日余晖,担忧的话也就没出口,勒着马绳在原地转了一圈道,“二位女郎,夜色已完该回去了。”
甄文君有点儿丧气,卫庭煦倒是有种被拆穿的好笑,对着花莞尔一笑道:“知道了,回去吧。”
这次秋猎一共猎回来两只野猪三只鹿,还有一堆的野鸡野兔子,收获颇丰。
回到卫府卫庭煦完全走不动,要甄文君将她从马车里抱出来。
甄文君抱着她无奈道:“你看看,让你不要逞强,这会儿知道痛了?”
“这不是还有文君帮我按摩吗,有什么好怕。”卫庭煦勾着她的脖子还很得意。
甄文君将她抱到浴池边的椅子上,又忙活去化药水。马不停蹄地化完了药水注入到池中,怕卫庭煦等急了或者冷了,手脚极其麻利。
待一池子药水注好了,心地扶卫庭煦下去,卫庭煦酸痛到快要没知觉的腰被药水的浮力托举起来时,她试着在水里滑动了一番。双腿轻轻拨动,虽然有些不适,却也算能够自行游泳。卫庭煦越游越带劲儿,甄文君将寒团都准备好了,见她游得开怀不忍扰,反正寒团放一会儿也不会变热乎,索性就候着,等卫庭煦什么时候游爽快了再。
一整天的劳累加之回来继续忙活,甄文君其实有点儿累。想起在坠霞谷的种种,有点儿遗憾,挠得心里发痒。
抱着卫庭煦柔软身子的感觉还留存在双臂和胸口,以前经常抱她,可只是将她横抱起来送到不同的地方去,是有目的性的,今天的搂抱完全是出于想要更亲密才为之。
卫庭煦瘦弱温顺得让甄文君想要再做点儿更过分的事。
躺在池边回味今日种种细节,甄文君心里美滋滋。
躺着躺着便睡着了,卫庭煦游得开心了划到岸边,看甄文君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
甄文君被她点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卫庭煦上半身趴在岸边下半身还浸在水里,长长的头发全部湿了,顺在脑后,将精致的五官全部展露。
甄文君心里一动正要开口,卫庭煦吻住了她的唇。
双唇触碰的一瞬间甄文君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卫庭煦的嘴唇又香又软,完完全全被她吸引,被她舌尖扫过的唇面瘙痒难耐,酥麻的感觉用力往她心里钻。
卫庭煦往后退,她跟上去。卫庭煦再往后退,她再跟上去,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池面上,卫庭煦再一撤,甄文君“哎”地叫了一声,摔入池子里。
苦药味灌进她的口鼻里,呛得她咳嗽不止。
卫庭煦看她狼狈的模样得意地迅速游到远处,甄文君抹了一把脸,佯装生气道:
“好啊,你戏弄我,给我过来!”
卫庭煦哪里肯,游得更快。甄文君长腿长手纵身一划就将她抱住,卫庭煦相当识时务马上投降,甄文君顾及她的腰不敢有太大的举动,也不放开,就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再走。
“好了,不闹了。”卫庭煦放缓了声音,要单方面结束闹剧。
“你闹完我了就让我不闹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甄文君来劲儿了,不让她走。
两人的娇笑声传到了浴池之外,花本来要来问卫庭煦今晚是吃鹿肉还是烤全猪。没想到还没开口求见便听到里面嬉笑戏水的声响,面上一红,没好意思扰,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发现她们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便不再守着,赶紧走。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睡,第二天起了个大晚。
甄文君浑身爽利恨不能飞檐走壁,亲自去了庖厨端了卫庭煦每日需要喝的药给端去屋里主动伺候她,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步阶。
“女郎,有个像是廷尉署的人传了个口信来,谢公想见你。”
“谢公?谢扶宸?”甄文君心中发毛,四下看了看,声问,“传口信之时除了你可有让旁人听见?”
步阶摇头:“文升留意过了,那时并无旁人。”
“那便好。”她点了点头,没去也没不去。手里端着药,眉头紧锁的看着步阶半晌吩咐道,“你多留意着,倘若那人再来万不能让卫家的人见到他,你明白吗?”
步阶道:“女郎放心。”
算算日子,谢扶宸的大限之期将至,这么重要的时刻谢扶宸居然会想要见她?被关押在诏狱想要往外传消息并不容易,更何况是见一个人。
他绝不会随意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会什么,甄文君心里隐隐有些想法——或许谢扶宸要的话,很重要。
诏狱之中漆黑阴冷,即便李延意不曾授意诏狱之中的狱吏们也知道,天已变,这位曾叱咤一时的大司马即将随着怀帝一起成为国家改写历史的垫脚的石头。因此谢扶宸在诏狱之中的待遇成了历来最差的前任三公。
关训曾明令过手底下的人不可肆意苛待牢狱中的犯人们,可还是会有想要巴结卫家跟新帝势力的吏暗中在谢扶宸身上下力气。谢扶宸倒是没什么抱怨,掺了沙子的粟米,沤的发臭的炖菜,面不改色地认真享用,甚至连吃饭的礼仪都不曾丢弃。几轮下来之后,那些狱吏们得不到趣味也就罢手了。当谢扶宸吃到虽不丰盛,但还算正常的饭食时对着前来送饭的狱吏了声“谢谢”,倒把那狱吏臊了个脸红。
也不是每一位狱吏都是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个身影谨慎心地摸到了谢扶宸的牢房前,轻声唤道:“谢公?谢公?您睡了吗?”
黑暗中,听见谢扶宸道:“愁多方知夜长,只可惜这牢狱之中不曾有窗,不知今夜月亮是个什么模样。”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只听见啪嗒两声之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冉冉而生,将黑暗驱逐了一些。待适应了一会儿后便能看到谢扶宸端端正正地跪在在草席铺着的石床上,虽然憔悴却并未有狼狈之相,他看向光源处,笑着问道:“可是昨日那位郎君?”
那人忙道:“正是人!”着又从胸口里掏出一个布包,递进牢房中:“谢公,贱内做了点蒸饼,我拿了来,您趁热吃一点。”
谢扶宸上前来接过布包,还有余温,是这吏一路揣在怀里捂着才没失了温度。谢扶宸道了声谢拿着蒸饼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一点儿碎渣都没从嘴角掉下。
吏几番欲言又止后,道:“谢公,您托我递的话儿已经递了过去,但人家娘子没来还是不来……”
谢扶宸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是某给郎君添了麻烦,只是此刻某身无长物实在是无以为报。”着便朝着那吏深深一揖。
吏连忙摆手:“不不不,谢公言重。人虽没读过什么书,可也听过圣人之言,谢公乃是当世大儒德高望重,若非今日落难人又怎有机会与谢公上一二?恨只恨人只是一介吏,不能为谢公平冤,眼睁睁看着谢公在这诏狱里受这些贼子的屈辱!”
谢扶宸苦笑道:“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连你一个的狱卒都尚有一丝骨气不肯背离正统,这满朝立着的却尽是些奴颜媚骨的人,鼎立中枢的更是暗藏祸心之徒,她李延意竟还有脸自称天命,真是何患李氏江山不改啊!”
那吏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流出两行热泪道:“谢公,我……听闻再有三日就要对您行刑了。不知,不知谢公可还有何未了的心事?”
谢扶宸深叹一声,像是自言自语:“我曾答应了阿穹要陪伴她一生。可惜劳碌算计二十多年,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郎君,瞭犀山山顶有一座坟,写着阿穹之墓。恳请你将谢某的尸首埋在她的旁边,就不必立碑了。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未了之心事。”
吏连声答应着,不便久留只将用来照明的蜡烛给谢扶宸留了下来,为他尽可能地填一丝光亮。
第二日,天子颁布的诏令便到达了诏狱之中,廷尉关训亲自来宣读。
谢氏一族,谋逆之罪,夷族。于三日后在东市腰斩示众。
谢扶宸听完诏令后一脸平静地问道关训:“不知可否向关廷尉求一扇窗?”
关训看着谢扶宸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他特意安排了没有窗户的牢房便是怕谢扶宸与外界互通消息。关训还记得谢扶宸是如何以阿翁的性命来威逼利诱姜妄。此人计谋深远,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谢扶宸似乎知道关训所虑,笑道:“廷尉不必担忧,谢某已是时日无多,不过还有一人想见一见而已。若是有个窗户,看得到日升月落,也好知晓时辰。”
关训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谢扶宸忙叫住完就要走的关训:“廷尉!若是廷尉对谢某不放心,可给谢某带上枷锁,如此一来谢某绝无可能再有任何举动!恳请廷尉网开一面,成全谢某最后一点心愿。”
关训脚步停顿了片刻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待到了诏狱之外才吩咐手下给谢扶宸带上枷锁,换到有窗户的牢房。
诏狱中所谓的窗户,也不是就是巴掌大点的口,怕犯人与外界联络将这巴掌大的窗设在六尺高处。谢扶宸带着枷锁站不能直躺不能平,只能佝偻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他就这么等了两日,甄文君一直没有出现,谢扶宸也一直没睡着过。
距离行刑只有不到六个时辰。
眼看着天一点点透亮,狱卒们昨夜喝了点儿酒还在睡着,隔着长长的廊道都能听见震天的鼾声。那吏又偷偷摸摸地来到谢扶宸的牢房前,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光线微弱这个人的脸完全隐没在黑暗中,谢扶宸却已经知道,他一直等着的人终于来了。
吏悄悄地将牢门开了来,声道:“娘子,谢公,你们有什么话尽管,我去外面看着点儿。”
“有劳了。”谢扶宸因手脚被铁链困住无法行动,只能向那吏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黑暗中的人不急不忙地迈进牢房,光线一点点在她的身上移动,直到下巴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要见我?”
甄文君对谢扶宸相当防范,哪怕此人不到六个时辰之后就要遭受腰斩之刑,哪怕他铁链枷锁加身,甄文君总觉得这个老狐狸莫名令她紧张,所以她不想将脸置于光线之中,这样谢扶宸就无法从她的表情里猜到她心中所思所想。
谢扶宸跪坐在地上,他想抬头看看甄文君的脸,却被枷锁压得抬不起头来。大聿的枷锁设计的便是要犯罪之人降心俯首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行。
只能看到甄文君裙摆的谢扶宸轻叹一声,道:“阿来,你阿母她……是这样唤你的吗?”
听到谢扶宸提到阿母,甄文君眼神一凛:“谢公怕是忘了,我阿母已经被你害死了。”
谢扶宸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恨我吗?”
“本来是恨的。”甄文君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可你马上就要死了,一个死人我有什么可恨?他日谢家给予我的种种我已经悉数奉还。我的人生还很长,你不配叫我铭记一生。谢公放心,我甄文君这一生会尽我所愿地活着,活得更好!若遗憾,大概便是不能亲手送谢公你上路这一桩事,微不足道。”
谢扶宸颇为欣慰地一笑,点头道:“如此,甚好,甚好。”
甄文君有些看不懂,她不明白谢扶宸叫自己来见这一面的意义在何处:“谢公可还有什么别的指教?”
谢扶宸道:“对于你阿母的死,我确实有愧于心。当初将她接到汝宁来时不曾亲自去看望一眼,一直在忙于别的事,竟不知道她近在身边,叫我后悔至今。我出来你也未必相信,你阿母的死并未是我授意而是一场意外。自她来汝宁,我就将她安置在汝宁城郊的一所别院中,不曾苛待。别院失火一事,我也是到了第二日才知晓,你阿母葬身火海……”
“够了!”甄文君断他:“谢公有心还是无意,对甄文君来都没有差别!从你们谢家以我阿母来威胁我逼迫我成为安插在卫庭煦身边的一把刀子时,我就发誓,要你们谢氏满门的性命!谢太行是如何对我们母女的,谢公你又是如何威逼利诱的,又是如何害我阿母性命的,甄文君没齿难忘!谢公今日对我忏悔又有什么意义?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甄文君仰头冷笑一声:“谢公若真心忏悔,就告诉我,我阿母尸首如今被你丢在了何处。”
谢扶宸:“就在瞭犀山上,两棵柏树之中,你去一看便知。”
甄文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立刻转身离开。
谢扶宸叫住她:“阿来!”
甄文君停住,却没有回头。
谢扶宸对着她的背影道:“这是你母亲取给你的字,你不该舍弃它。”
甄文君道:“阿来早随着阿母一起死了,被你们谢家逼死的。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甄文君,再无阿来。谢公,还请一路好走。”
走出诏狱甄文君立即前往瞭犀山,在去的路上她想到了一件万分鬼祟之事。
那日她易容潜入谢家,云梦先生认她为“三郎”,还让她将已经死去的阿母手和眼珠好好保存,以进一步威胁她。可是方才谢扶宸却阿母葬身火海?若是葬身火海手和眼珠如何能保存下来?就算保留下来最有可能的情况已经焦黑难辨,送给她以作威胁的话不怕引起怀疑吗?还是阿母只是吸入浓烟窒息而死?
甄文君越想越觉得古怪,忍不住抽了雪一鞭,加速往瞭犀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