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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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南城主府日常所用活禽, 皆由城外庄子每天破晓送来。府中地方大,在后厨也养了些,以备主人们突然想尝个鲜。

    负责后厨的王管事,往日这个时辰早在自己屋里喝酒。今天却守在鸡笼旁边,毕恭毕敬的候着。

    不多时, 厮提灯从后门方向过来,身后正是王管事等候的倚云刀客廖刀。廖刀是翁大姐新聘的客卿, 为人甚是骄横跋扈。

    廖刀伸手一指:“这只。”

    王管事谄笑:“廖大侠好眼光, 这只一看就精神,铜钱儿肯定喜欢。”

    廖刀理也不理, 微微一扬下巴,厮开笼抓了锦鸡, 用草绳绑住口爪翅膀塞进木箱。王掌柜目送两人离开,抬手摸了一把汗珠。

    厮提灯笼在前, 到了后门将木箱奉给廖刀。秦孤桐站在对街屋角,见廖刀抓起木箱离开,抬步跟了上去。

    暮色沉沉, 路上无人。

    秦孤桐不知廖刀武功深浅,不敢跟的太近。岂料转了一个拐角,眼前巷中竟然空空无人。秦孤桐暗道不会跟丢, 连忙伸手扶刀举目观望,但见屋檐上一个人影正是廖刀。

    秦孤桐本以为他已经发现自己, 可廖刀踩着屋瓦继续向前, 显然不曾察觉秦孤桐跟踪。

    不知这廖刀为何放着好好的路不走, 突然纵身跃上屋顶。不过他在屋顶行走,朗月之下,数里之外可见。秦孤桐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暗发笑。

    皆因这廖刀轻功太烂,踩得屋顶瓦片“呵嗒哗啦”乱响。屋里睡觉的人闻声惊醒,有当时闹耗子的,有以为进贼的,还有当鬼怪作祟的。

    廖刀一路走过,身后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秦孤桐见他落入一方院,紧接着传来人声兽叫,知道此间就是翁姐今日夜宿之处。她借廖刀归来引走众人注意力想翻墙而入,却见屋脊上赫然坐着两人,手持劲弩一动不动。

    秦孤桐当机立断,绕到院旁边一户人家,纵身跃上屋顶心趴好。她凝目细细量对面院,不由有些踟蹰。

    院不大,主屋靠后,左边两间厢房。进门左右两个刀客,院中四角站着守卫,两间房顶共计四名弓弩手。至于看不见的地方有没有人,秦孤桐也摸不准。

    她心中琢磨:闹起来动静太大,若是被人认出来传出去,我是无所谓,可难免牵扯旁人。需得想个法子潜进主屋。

    秦孤桐心中思量,突然瞧见这户人家养了一只狗。约么三四个月大,蜷着尾巴趴在院角柴堆上睡得正香。

    秦孤桐抬手一撑瓦片,人如一片落叶从屋顶飘下,从柴堆上空掠过,翻了个身落在院中。她抬起左手,提着狗后颈晃了晃。

    狗儿垂着四肢软软的爪子,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睛,温软无害的看着秦孤桐。秦孤桐摸摸下巴,问:“你怎么不叫?”

    “汪呜。”

    静谧夜色中,忽地响起一声犬吠,奶声奶气,绵软无力,毫无威胁。

    秦孤桐看着狗崽,狗崽也看着她,一人一犬相顾无言。

    “唉。”秦孤桐叹了口气,清清嗓子。

    “——汪汪汪!”

    一声犬吠乍破静夜,片刻之后,应犬如云,狗叫沸腾。大狗子仰头对月长啸,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汪!汪汪汪!”

    “嗷呜!汪汪汪!”

    “汪呜!汪汪!”

    狗叫嘈杂,屋顶弩手四下量。忽见一个黑影窜出,快如疾风闪过,众人直接眼前一黑,根本没有看清。

    秦孤桐后背紧贴围墙,听见上方有踩踏瓦片的轻微声响,是坐在屋脊上的弩手起身走动。她侧耳凝听,见声音渐轻,知道是他走到前面去了。

    秦孤桐提气一跃,身体团起翻过围墙,落地之时身体舒展平躺在地面上。这是主屋与围墙之间的一段空隙,不过三尺宽,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铜钱儿?”

    “不是吧。”

    “错不得了,定是让那些狗叫勾的。”

    “哎,你们那边看看。”

    “真没有,你是不是眼花了?“

    弩手们声音太轻,秦孤桐只听出似乎在找什么。她眼角余光往上一瞥,看见主屋后窗就在前面两步远,离地四尺高。

    “嘿,下面兄弟,你们看见铜钱儿了么?”

    忽地头顶上有人话,秦孤桐闻声一惊。她趴在地上全无遮蔽,头脚两端角落都站着守卫,稍有异动就会被发现。只敢微微抬起下巴往上看去,但见头顶西南角落的守卫比了个手势,也不知甚么意思。

    “成,你看看,我去那边看看。”

    屋顶瓦片微响,西南角落的守卫抬脚欲走。秦孤桐躺在地上却不敢起身,因为一旦站起必定暴露。但地上躺着一个大活人,等那个守卫走过来立即就会发。

    或早或晚,差别不过十几步的时间。

    秦孤桐心思急转,心道:若等此人走近一击制服也是不行,虽有主屋挡着屋顶弩手还有南边两个守卫看不见。但这条窄道左右一览无余,我双脚所对的东北角落守卫又不是瞎子。

    长实短,秦孤桐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守卫迈出的第一步才刚要落下。他忽觉劲风扑面,额头剧痛,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守卫昏厥,身体一软向前扑倒。楼顶弩手听见动响,扭头向守卫方向量。危机间不容发,空气中“噗噗”两声轻响,两枚模样古怪的金属破空而至,扎穿守卫衣领将他钉在墙上。

    守卫身体一晃,然后稳稳站住。弩手见他嘴上答应却不可动,不用肚中暗骂,却也不敢再开口差使这些聘来武师。

    秦孤桐不由暗道一声侥幸。她刚刚灵机一动,先用一枚铜钱将守卫晕,又将两枚对折捏弯曲的铜钱,当成钉子射出,好让昏迷的守卫不要倒地露馅。

    此计只能应急,时间稍长必让人瞧出古怪。秦孤桐不敢耽搁,微微抬头向脚后看去,东北角守卫应弩手话走开。

    秦孤桐借机抬手一探,主屋窗户不曾插销一推就开,她心中大喜,急忙翻身而入。

    屋外喧哗,翁大姐就是睡着也难免被惊醒。秦孤桐进屋之后不敢迟疑,直向房中雕花大床奔去。

    刚到床边,还未来得及出手。床上之人忽地坐起,满面胡须竟是廖刀。廖刀被外面嘈杂吵醒,又听窗户吱呀,心烦意乱坐起突见床前站着一个蒙面人。

    两人面对面皆是一惊。

    秦孤桐恐他叫出声,猛地一掀被子对头盖上去。廖刀仰面便倒,双腿一伸一曲如泥鳅般滑出来。秦孤桐抓起锦被一扑,蒙住他的脑袋。

    廖刀眼前一黑呼吸不畅,急忙抬手去掀。秦孤桐死死按住锦被左右,他一掀没有成功,双手分开抓向秦孤桐双臂。

    秦孤桐连忙缩起双手。

    廖刀感觉呼吸一松,抓住头上棉被就要掀开。秦孤桐岂容他挣脱,伸手一拍压住他那只手。廖刀左手来救,秦孤桐左手相拦。

    廖刀手掌与秦孤桐一撞,如碰棉花一般轻飘无力,手上气劲似泥入大海,忽然全不见踪迹。他心头一惊,扭转手腕化掌变擒,五指虚张想要捏住秦孤桐命脉。

    哪知两人手腕被黏住一般,廖刀扭转手腕,秦孤桐跟着顺势一动,反而拿住他左腕关节。这招出自太和宗的翻云手,而内力缠黏的妙法乃是秦孤桐从太和掌门翠微子那里偷师而来。

    当时翠微子用的短剑,秦孤桐此时用掌,内在原理却是一模一样。弱阴生阳,弱阳生阴。阴阳轮回,循环不止。

    廖刀哪里敌得过这般高深武功,左手被制自然奋力挣扎。秦孤桐捏住他手腕,前一推,后一送,就听“咔嚓”一声,廖刀手肘脱臼软软垂下。

    廖刀手肘剧痛,头上闷着被子压得死死的,呼吸愈加急促,情急之下扭动身体,腰腹用力如大虾蜷起,两只大脚板直蹬秦孤桐面门。

    秦孤桐松开捂住他脸的右手,头往旁边一偏避开。廖刀借机双腿往回一甩,顶着锦被鲤鱼滚站起。

    秦孤桐抓住床单一抽,廖刀尚未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又摔了回来。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廖刀。”

    廖刀在城主府地位非凡,能这样直呼其名的只有翁大姐。

    廖刀听得有人敲门,猛地扭身从床上摔下来,在地上后滚翻两了匝。秦孤桐捏着床单一甩,灵蛇出洞一般缠住廖刀的脖子。

    “廖刀,开门。”

    翁大姐等得不耐烦,抬手用力一拍,门栓哪里禁得住她这么一掌,啪嗒一声裂开。翁大姐抬脚一蹬,踹开房门:“我花钱请你来不是……”

    一张紫红面皮,双目爆凸犹如恶鬼,直挺挺瞪着翁大姐。当即将她吓得魂飞魄散,口不能言。

    秦孤桐手腕一动拨开廖刀,床单缠成一股绕在翁大姐腰间,她轻轻一扯将翁大姐拽进屋里,左手连挥两下劲风合上房门。

    翁大姐猝然回神,张口要叫。秦孤桐出手如电捏住她下颚一拉,“呵嗒”一声轻响,翁大姐下巴脱臼,只能发出一串气音——

    “啊啊啊啊……!”

    刀光流泻,寒气刺骨。翁大姐盯着脖间的利刃,吓得脸色发白,半点声音不敢发出。

    秦孤桐压低声音问:“三个月之前,你前往建邺城途中,是不是得到一卷天书秘籍?”

    翁大姐脸色一变,天书一事知着甚少。迟否要了她左右护卫马烨、牛耀两条命偿还,如今晓得此事的人不过二三。

    秦孤桐见她脸色变换,不由怒火翻腾,心中却越发冷静。那卷天书是吴不用所赠,按理没几个人知道,秦孤桐却不信是巧合,又问:“有人告诉你那卷天书。”

    翁大姐连忙摇头。

    她听门人哭诉受人戏弄,一路追到含山村没找到人,想起之前那位公子天降异宝,便去翻行李中找出了天书秘卷。

    秦孤桐皱起眉头:“不论起因,你杀人夺宝却是铁板钉钉。”

    翁大姐这才害怕起来,蚯蚓般扭动挣扎,嘴里咿咿呀呀苦苦哀求。

    秦孤桐抿唇轻声问:“梨花才那么,你怎么下得去手?”

    屋外护卫听得房中一声惊叫,抢步冲了进去,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新晋客卿廖刀。廖刀捂住脖颈,一脸惊恐的盯着屋顶。

    护卫们又惊又疑,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去,只见头顶悬着两只绣花珠鞋,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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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日更,结果这两天还是断更了。有点卡文,然后困于生计问题,抱歉。

    非常抱歉,无法一直保持很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