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悠的爷爷是南科院院长，这次的案子又涉及他家，还涉及了他爷爷最深恶痛绝的魂圈，也难怪派他来了。

    他倒是乐得有了官方理由来了

    有他主事，基本上在这里调查现场就畅通无阻了。

    白鹿刚和卫悠从S7区的案发现场看完尸体出来，就看到顾茂抱臂倚着门在等他们。

    “走吧，我带你们去保险库。”

    卫悠和门廊处伪装成便衣的魂师点了点头，让他放行，才推开了出去的玻璃门。

    玻璃门后倒映着的还是他们来时那个热闹的展厅，但开的门后却是一片阴冷的密闭地库。

    里头静悄悄的，只有排气扇遥远的声音隐约地嗡嗡作响。

    “欢迎光临南科院S级保险库第一分库，请验证。”

    走廊旁的石狮子张开嘴，露出扫瞄仪。

    卫悠侧头看了一眼，扫瞄仪的光线落在他棕色的眼瞳上，扫过一遍，才开口用电子音道，

    “已验证，南科院信息科技分所所长卫悠，通行权限S级。”

    “由于您目前还在二级违规记录观察期，系统将限制您的访客数量。”

    “可邀请访客数量：4”

    听到那个“二级违规记录”，顾茂心照不宣，白鹿倒是看了卫悠一眼，后者回以一贯的笑脸，看起来完全没受这事的影响。

    “当前访客：1/4”

    “当前访客：2/4”

    “当前保险库为S+级保险库，来访记录将上传至南科院总院，是否继续？”

    “继续。”

    卫悠再次验证了虹膜，带两人进了一道门之后，再次验证了指纹，才进入了二道门。

    这次前面总算没有验证程序了。

    有的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展台，展台周围保留了地下室的原始环境，和外面相比甚至有些破旧。

    展台上是一把青铜袖中弩，那是卫家的法宝。

    后面的大屏幕投影着它的拆解图，弩臂、□□和弩机的构造和材料以及年代分析都显示得一清二楚。

    而在这些实体扫瞄画面旁边，是一支□□的电脑模型。

    那箭头的受力图和刚才所见的尸体脑门上的窟窿完全吻合。

    “追命弩不是只有弩没有箭吗，那，那人脑门上的窟窿又是什么穿的？”

    白鹿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嗯，”卫悠点头，“这也是为什么爷爷不得不放我来查这事。”

    如果真的是器魂干的那还好，但若是人为的，那就代表着更大的阴谋了。

    “史诗级傲娇。”顾茂看了眼保险库的摄像头。

    摄像头那边看着他们的老爷子似乎听到了，保险库内灯蓦地闪了一下。

    卫悠笑着摇头，不置可否，只是接着案情，“至于这位郑部长，按官方数据库显示的，倒是个家世清白的清官。”

    顾茂嘲讽地笑了一下。

    白鹿秒懂，接着问，“那私下风评呢？”

    案底数据都可以造假，但人言却总不免虚假中掺杂真相。

    卫悠视线和他相对，微笑也跟着加深，“之前几年陆陆续续有人实名举报过他性侵，当时也是挺大的政治丑闻了。”

    “我猜那些举报最后都无疾而终，举报人还名誉扫地了吧？”顾茂了然。

    “人渣。”白鹿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所里有加密数据库吧？”顾茂问。

    “嗯。”卫悠笑道，“我有权限的不多，查他倒是绰绰有余了。”

    “明天我和你去。”顾茂道，也没解释为什么非要是他。

    “那我和兮兮去找当事人？”白鹿着，像是想起刚才听到的信息，还不解恨，气鼓鼓地了一句，“难怪你们家器魂要挑他下手，这次我站你们家器魂！”

    完，她莫名了个喷嚏，背后一凉。

    潜行者的直觉让她回头一看——门口空空如也。

    她还没话，楚兮的声音便从门口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身灰色套裙还没脱的身影便出现了。

    “鹿鹿，你比我还潮，戴鲜花呢？”

    “什么？”白鹿歪头看她。

    她身边的顾茂先楚兮一步，从白鹿耳后摘下那朵红蔷薇。

    “你们还真有情调，选这个地方。”楚兮趣道，完看见卫悠和顾茂表情严肃，白鹿还一脸惊了的样子，认真问，“怎么了？”

    卫悠，“......”

    顾茂，“......”

    刚才他们两个都在白鹿身边，却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放在白鹿脑袋上的。

    卫悠接过那朵红蔷薇，上面甚至还有夜露，而且，“我不记得附近有这品种的蔷薇啊。”

    “碑林鲜花市场才有的进口风玫瑰，独此一家。”顾茂为了之前为了在菜单加个鲜花饼，南安的鲜花相关的批发地都基本跑了个遍，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会是那家虞美人吧？”楚兮问。

    顾茂道，“对。”

    “那就巧了，”楚兮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们，上面是卫悠让她查的各个实名举报人的关系网以及她们在她家相关产业的消费，“那是第一个实名举报人的侄女开的。”

    “什么人？”叶沉舟的大嗓门传来，真是浪费了他一副好嗓音。

    “你来干什么？”楚兮问。

    “还好意思，你们都挂我电话。”叶沉舟英俊的脸蛋上挂了一道带血的指甲痕，吐槽他们，“还好卫悠给我了电话，不然我就被我妈嫁出去了。”

    “你破相了舟。”白鹿看着他脸蛋上还在流血的指甲痕，“要不要给你调点百草祛疤膏？”

    “要，那可是你欠我的，哼，”叶沉舟着，没忍住，又掏出他家的四神规矩镜开始照镜子，“这娘们真野，居然抓花本少爷如花似玉的脸蛋。”

    楚兮，“哈哈哈哈哈，也就你配得上这个词了。”

    白鹿扶额，“......”

    舟啊，四年书白读了啊。

    卫悠视线落在四神规矩镜的镜面上，道，“看来他刚才的确来过。”

    镜子里，魂气沾染了室内每一寸，白鹿的身上更是深色。

    白鹿显然也看到了，瞬间感觉浑身不自在。

    顾茂跟着看过去，眉头蹙起来。

    ...

    入库时间只有半时。

    楚兮和叶沉舟没待多久就和他们一起出去了，在展馆的旋转餐厅吃了饭，讨论好了第二天大家的任务，天也已经黑了下来。

    楚兮住在郊区别墅，离这距离远得很，明天还要开车过来，想着不划算，就跟白鹿回家了。

    叶沉舟刚从相亲牢笼逃脱，一回家就被抓，也赖着白鹿不走了。

    于是最后只有还得在这继续跟进的卫悠没有跟他们走。

    白家客厅的沙发上，于是又长出了两只咸鱼，一只是在自拍修图的叶沉舟，一只是埋头敲笔记本批阅报告的楚兮。

    浴室里哗啦啦了快大半时的水声这时终于停下了，白鹿依旧穿着那套恐龙睡衣，只是恐龙头帽子没戴，正披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出来。

    路过游戏室的时候，她停住了步伐。

    因为去现场耽误了没去健身房，顾茂正在做平板支撑补上，这会看到她出来了，姿势没变，抬眸问她，“洗干净了？”

    德牧弟弟趴在他隔壁，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动作。

    “嗯。”白鹿不客气地欣赏了一会他衣服下充满爆发力的线条，露出笑容，低头戳戳德牧，有些吃醋地，“你们俩最近关系好得很啊？”

    德牧弟弟亲昵地嗅嗅她，没有像平时一样继续，发而疑惑地看看她。

    “......”白鹿服了，“这魂气这么厉害的吗，我都用柚子叶了qwq”

    “啧。”顾茂黑了脸，“别让我抓到他。”

    刚才那个器魂是离她多近才留下这么重的魂气？

    “不行，”白鹿抱着浴巾站起来，继续往浴室跑去，“我要再洗一次，不然今晚没法睡了。”

    刚看好文件准备来找白鹿看剧的楚兮，“还没洗干净？”

    去厨房偷吃路过的叶沉舟，“哈哈哈，就问你难受吗顾变态？”

    顾茂磨牙，“啧”了一声。

    “哈哈哈哈，”楚兮笑了，拍拍他背，看到他还是巍然不动的姿势，放弃了，道，“我等会调点香粉给她清新清新。”

    于是白鹿那天晚上就在柚子叶和香粉的味道中度过了。

    还好第二天起来德牧弟弟总算不排斥她了。

    看来那难缠魂气终于被驱散了。

    碑林鲜花市场，虞美人花店。

    “爽！”白鹿喝着自己从家里带的特调奶茶，深吸一口气，“这里真的好香。”

    “你的奶茶也很香。”虞美人的店主捧着精致的欧风茶壶过来，给两人的骨瓷杯倒上白鹿带过来的奶茶，“我想，你们也是为了我姑姑来的吧？”

    “也？”白鹿问。

    “嗯，”店主是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显然也不喜欢官方的办事手段，“警察啊，媒体啊，都来过，除了法律规定的那些躲不过的问询，其他我都拒之门外了。”

    “做得好。”楚兮赞赏地笑，店主也回她一个笑。

    “你们刚才的那个郑部长，的确是我姑姑实名举报的人之一。”店主也不是个墨迹的人，确定了对方立场之后开门见山道。

    本来还准备好一条龙套路的白鹿奇了，把套路抛诸脑后，问道，“你还有别的人？”

    “嗯，”店主点头，反问，“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我们当年可都是在举报函里写得一清二楚的，还有照片。”

    “当年的文档都被姓郑的处理干净了。”楚兮淡道，低头抿了口奶茶，“这年头别的不怕，最怕你有铮铮铁骨啊。”

    白鹿听了，视线越过店主看向她背后举报人的黑白照和牌位，昨天的愤怒更甚。

    倒是店主笑了，“这不是还有你们来了吗？”

    “你姑姑和……姑丈？”白鹿本想安慰，但不确认举报人旁边的精英男的身份，于是便中途变成了问句。

    “嗯，算是姑丈吧，林先生是律师，也是我姑姑的未婚夫。”店主被她逗笑，解释道。

    “你姑姑和姑丈的努力不会白费的！”白鹿认真地。

    再大的承诺她不敢许下，但是许下的承诺一定会努力兑现。

    “嗯。”店主回以她们进店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定这次信对人了呢。

    ...

    南科院信息科技所档案馆。

    “顾先生，您的预约在B6327区域，由于这是敏感材料，所以请您配合戴上监控手环。”刚给卫悠查好区域的姐姐转过来，热情地直起身子想要给顾茂戴上。

    “我自己来。”顾茂接过手环，戴在手上让机器扫瞄过，自己去了她报的区域。

    又遇到他的王处长看到顾茂权限比他还高，没忍住过来问，“那是谁？”

    “王处，您这都不知道，镇魂司新秀顾茂啊，巫老的弟子。”姐姐熟练地回答，显然不知道回答多少回了。

    没有意外，对方一向狗眼看人低的面容瞬间写满了“这可闹大发了”。

    半时后。

    卫悠先出来了，把手环交还给前台的姐姐。

    “所长，刚才卫院长来过电话。”姐姐提醒。

    “嗯，告诉他详细记录。”卫悠道。

    姐姐识趣地道，“好，您今天是自己来的。”

    卫悠在大厅喝了十五分钟咖啡，顺手让人在中央空调撒了一把楚兮做的忘忧粉，好消除他们见过顾茂的印象。

    没过多久，顾茂也出来了。

    他把手环交给前台，便看也没看地转头要走。

    “顾先生，您的证件。”姐姐悄悄地调换了工序，把还证件放到最后。

    “哦。”顾茂看了眼，把证件接过来，留下她夹在证件中的纸条和洒在空中的忘忧粉。

    “你给多了。”

    “......我给多了什么，”姐姐从忘忧粉中回过神来，大厅还是那群领导，除了前台多了一张她自己写的自己的联系方式，她摇头，肯定是刚才又做白日梦了。

    唔，不定还梦游了。

    门外的停车场。

    顾茂坐进卫悠的车后座。

    “你居然没拿？那是沈家的侄女哦，我们所里可多人追了。”卫悠明知道他什么情况，还要调侃。

    “她喜欢的是镇魂司内务部的新部长。”顾茂冷淡地，完了还挑眉看他，“你比我条件更符合？”

    “别别别，我错了茂哥。”卫悠微笑摆手，想起顾茂特地来查的族谱，问，“你什么时候对自己家族谱有兴趣了？”

    “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而已。”顾茂似乎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

    卫悠遇到他难得的回避，也不深挖，只问，“确认得如何？”

    顾茂看了他一眼，没话，头一挨倚在后座背上，盯着车顶的图案，吐了口气，“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