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顾茂的闹钟还没震第一下就被他摁掉了。

    “唔.......”白鹿翻了个身，蜷起身子继续睡。

    昨晚实在太吵了，她又是个五感灵敏的，就算平时是个眯眼就睡着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梦梦醒醒到天明才彻底睡着。

    顾茂把被子给她拉上，无声无息地挪出被窝，把被角给白鹿压好。

    “........你去哪呀？”白鹿感觉到了，挣扎着仰头迷迷糊糊地问他。

    顾茂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安抚地摸摸她的头，“继续睡吧，我出去给你买早餐。”

    白鹿脑袋还混混沌沌的，熬了一夜实在太疲倦了，蹭了蹭他的手就缩进被窝里继续睡了。

    顾茂看着她露出的发顶，最后轻轻地亲了一下，才轻手轻脚出了门，确认门边的两道锁加一道符都锁上了，才往客厅走。

    “鹿总居然没起来？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叶沉舟难得起了个大早，看他出来，着哈欠问他。

    “没有，你别去吵她。”顾茂睨了他一眼，才进了酒店老板的办公室。

    那个办公室就是一间简陋的土房，叶沉舟听不清楚他们在什么，就听到一句“吵到我媳妇了。”

    原来还真不是顾茂欺负的。

    叶沉舟想起昨晚听到白鹿他们那一侧的狗叫声，秒懂为什么她还没起床了。

    超乎常人的听力是真的痛苦。

    一时后。

    陆陆续续洗漱好的大家在天井吃起叶沉舟和顾茂买的早餐。

    白鹿看着面前叶沉舟买的一大盆新鲜草莓和顾茂做的草莓牛奶加包子，满头问号，“这是午饭？”

    “补偿你昨晚被吵到了。”叶沉舟把草莓盘子推到她面前。

    “其实还好吧。”白鹿看着不远处昨晚的“罪魁祸首”狗狗们害怕地看着他们，也不出什么责怪的话了。

    那么一大盘草莓白鹿自然是吃不完的，最后她捧着盘子给大家每人分了一点。

    其中一只大胆的狗子过来找她讨吃的，她喂了一颗草莓，结果狗子看到她身后的叶沉舟和顾茂，下一颗草莓都不要就跑了。

    明明刚才还在狂摇尾巴蹭她。

    白鹿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是不是欺负狗子了？”

    叶沉舟，“没有！”

    顾茂，“没。”

    两大死对头第一次统一口径。

    楚兮一眼看破，啧声道，“连狗子也不放过，你们俩还是人吗。”

    叶沉舟哼唧，“晚上你就知道了，不定你也不是人。”

    远远偷看他们的狗子们，“QAQ嗷呜~”

    “噗嗤。”顾悠似乎心情很好，捂着嘴笑了一下。

    吃过早餐，他们分头前往约定的餐厅。

    贺琛约在大排档，是个相对人多安全的地方，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卫悠的不远处的卖部找了个位置，架了个微型天线开始了他的监测工作。

    顾茂一如既往地在高点，只是这次他和他家观察员白鹿呆的是别人晒谷子的天台。

    楚兮易了个容坐在大排档一群赤膊的大老爷们中间，专门往黄脸老太婆的角度画的皮一点也不违和。

    叶沉舟和温辞送顾悠到了大排档所在的那条街，两个人便分头找了个店坐下，远远看着当机动组。

    顾悠远远看了一眼白鹿的方向，白鹿朝她笑了一下，被顾茂拉回去才乖乖地缩头，末了还从土墙的窗缝和顾悠比了个wink。

    本来还有点紧张的顾悠像是接收到她的能量，鼓起勇气在约好的地方坐下，一回头，便连紧张的情绪也忘记了，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泄露着她的情绪——

    她一眼就认出贺琛了。

    俊美的少年一身金化一中的校服，穿着白鞋，敞开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手里无意识地在转动着一根钥匙。

    出乎她意料，少年没有本地村民的黝黑，在周围一群赤膊的庄稼汉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贺琛早在她偷看前就看到她了，怯生生的少女和线上一样。顾悠完全没骗他，真的傻乎乎的什么都告诉他，还真是的实话。

    可是他不是。

    贺琛转了几圈钥匙，最后还是在看到一个大汉准备过去搭讪顾悠的时候，把钥匙收进贴身的衣兜里，朝顾悠在的桌子走过去，在那人过来前坐在了她的对面。

    顾悠视线就没离开过他，抬头紧张地挤出一个笑容，完全忘记之前白鹿叮嘱她的台词，伸出微微手，声音微微颤抖，“你好，我是顾悠。”

    贺琛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颤了一下，预定好的台词就在嗓子眼，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怎么也不出口。

    可能是因为顾悠怯生生却信任他的样子，可能是因为他知道金化一中里的龌龊事，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身边这堆赤膊的大老爷们并不只是村民。

    无论哪种原因，他一想到便心里一抽。

    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套路他已经重复得麻木了，反正他从就是被人贩子从贫民窟买回来的，数次转手才来了这里。

    表面再怎么好看，里面烂成什么样子他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以早就自暴自弃地不在意了。

    这是第一次，他竟然不出口了。

    贺琛看着顾悠身后那个表情变得疑惑的大汉，表情变得凶狠，忽然站起来，双臂撑在顾悠脸侧。

    顾悠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呼吸一窒，身子紧张得僵硬。

    然后她听到她听过无数次的好听嗓音在她耳边了今天的头一个字，也是让她难以置信的字——

    “滚。”

    “.......贺琛？”顾悠困惑地抬眸看他，眼睛睁大，里面的泪水要掉不掉的，她自己还无知无觉。

    贺琛顿了一下，心脏抽痛，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周围那堆蠢蠢欲动的人，继续道，

    “从哪来滚回哪里去。”

    “让你来你就来，你是傻子吗，什么都当真？赶紧给老子滚回家去，我不想再在这见到你了。”

    他看见顾悠嘴唇抖了抖，似乎想些什么，先她一步恶狠狠地了一句，“快滚......别再回来了。”

    完他便一把把顾悠拎起来，把她往唯一没坐人的一边推去。

    发现异常的大汉们迅速地行动起来，贺琛比他们速度更快，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大汉们兵分两路，一队去追贺琛，一队去追顾悠。

    “我去追贺琛。”楚兮话时已经比大汉们更快地追上贺琛的脚步了。

    顾茂瞄准顾悠身后的壮汉，一枪几个朋友，“卫悠去掩护楚兮，我等会跟上，鹿你和叶沉舟带顾悠回去，温辞。”

    “嗯，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在附近待命的温辞跟着叶沉舟过去。

    “麻烦你给顾悠看看伤。”顾茂解决了顾悠身后的人，才扛着枪跟上楚兮他们的队伍，开始对付楚兮尾巴后面的人。

    楚兮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好像在绕圈子。”

    卫悠同意道，“嗯，他在假装逃跑。”

    顾茂追上楚兮和卫悠的步伐，沿路顺手把贺琛身后穷追不舍的人解决了。

    贺琛发现身后的人被甩掉了，才谨慎地往金化一中的方向跑。

    他很熟悉地形，不一会儿就几乎消失在楚兮和卫悠的视野中了。

    “还好我用了香。”楚兮徇着香粉带着卫悠跟上去。

    顾茂却叮嘱道，“心有诈。”

    “wc......”几乎同时，楚兮的声音响起来。

    “我们跟丢了，兮触发了机关。”卫悠声音微喘，显然正忙着把楚兮救出来。

    顾茂赶上了他们的脚步，把剩下的机关也disabled了。

    逃出生天的楚兮喘着气，“这种地方居然有人布阵，老娘差点被阴了。”

    “你们还好吧？”白鹿担心地问。

    卫悠忙着检查楚兮身上有没有其他伤，顾茂回了一句安抚她，“没事，在回来的路上。”

    回去的车上，叶沉舟在前面开车回“酒店”，白鹿在后面稳定着顾悠的情绪。

    顾悠趴在她怀里不肯起来，所幸温辞看伤不需要肢体接触。

    温辞看着现存的唯一一个和她一样可以化形的器魂，白鹿和叶沉舟是人类，看不见她眼里所见——

    顾悠受损的魂体。

    原来“伤心”这个词不是假的。器魂和器魂，真的很不一样呢。

    半时后，“酒店”天井。

    白鹿在给楚兮检查身上卫悠不方便看的地方，发现了伤口便沾了双氧水给她清洁，然后涂上自家产的药膏。

    “这个不错啊，味道我喜欢。”楚兮一身伤口，还笑嘻嘻地和白鹿趣。

    旁边，温辞在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顾悠疗伤。

    叶沉舟皱着眉，“刚才我的镜子照到他居然有反应了。不过那种魂气应该不是器魂，估计是恶灵之类的东西。”

    “他是人，而且是有自主意识的。”刚才近距离目睹一切的楚兮在顾悠开口前道，免除了她的尴尬。

    “镜子我倒是没看见，不过他身上有奇怪的香味。” 白鹿动作快，顾茂还没下令她就已经先一步到位了，一下场她灵敏的鼻子便闻到了他的味道。

    “嗯，”温辞点点头，“他的确有，我察觉到了。”

    她力量渐渐恢复，身体的感官功能也渐渐往常人身上靠。虽然依旧虚弱，但她器魂的身份让她可以以另一种形态感受人类感觉到的事物。

    “那是引魂香的味道。”要论距离，楚兮是刚刚除了顾悠离贺琛最近的人。

    叶沉舟问，“干嘛用的？”

    出乎大家意料，一直没话的顾悠开口了，她的声音还有些哭过的低哑，但是声线很稳，“那是苗疆人做傀儡用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个却记得清楚。

    几乎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她便条件反射地出来了。

    这句话出口后，顾悠只感觉心中一直乱成一团的情绪被倏然理清，第一次坚定地抬眸看向顾茂，“我想好了，我的条件是帮他从金化一中逃出来，不要让他变成傀儡。”

    顾茂眉毛一扬，“可以。”

    叶沉舟咧嘴一笑，“好，再送你一个金化一中傀儡净化服务。”

    他这话得狂妄，平时一直不在这种场合空话的卫悠却缓缓开口，微笑地看着她，“包在我们身上。”

    远远地偷窥他们的狗子们，“QAQ麻麻这里有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