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执念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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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南安市夜凉如水,飒飒秋风晃动着窗外高大的玉兰花树,晃出一片“沙——沙——”的合奏。

    又是一天周五,本应是贤者之夜,但大家都在白家客厅里或坐或立,表情严肃——

    只除了叶沉舟还在房间里睡觉。

    楚兮倚着卫悠坐着,手里一个银勺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和温辞道,“所以当年的谣言是这个‘羽大人’告诉你的?”

    卫悠道,“这位羽大人的身份耐人寻味啊。”

    “在大均的时候,我也听到了。”白鹿想起他们见过的这个“羽大人”,结合温辞的描述,回忆道,“啊辞的没错,他那时候的确自称是巫爷......岳的人。而且那时候离内战至少还有十年,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有这样的任务,没理由做戏。”

    楚兮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问,“我们当时是真的在大均朝?”

    “按理是的。”顾茂道,“四神规矩镜和透雕羽纹戈的影响交错,才会让我们回到镜像的另一面。透雕羽纹戈有支配过去魂体的能力,我们才可能附身在先祖身上。”

    卫悠听了问道,“这么,我们到了那个时间节点,还是个特殊的时间节点?”

    “要不是叶子睡了,我们还可以和四神规矩镜的器魂对质。”楚兮道,“四神规矩镜归位以来,我还没见过那位耍得我们团团转的家伙一面呢。”

    “噗嗤。”白鹿被她记仇的样子逗笑。

    当年内战,温辞就是听信了“羽大人”的谣言,相信了她只要响应温将军的召唤,就会反噬害死他,所以才没有到场支援。

    而这位“羽大人”亲口承认了他是巫岳的手下。

    “不管对不对质,我们都能大概得出结论了。”白鹿看了眼叶沉舟在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可以看到他还在被堆的山里一动不动地睡着。

    “嗯,”卫悠点头,看了眼顾茂,才,“先前你们在高架上的意外就得通了。”

    “?”白鹿本来倚着顾茂当沙发瘫着,闻言侧头看他,继而瞪大眼睛。

    有了前面的事实,再联想这个事故,不难发现其中因果,“你是那时候巫岳就想除掉啊辞了。”

    卫悠道,“除掉倒不至于,他那样的设计,只是想让温辞暂时消声而已。”

    “在今天之前,他的举措都明对八魂没有加害之意,不然我们也不会今天还安好的坐在这。他要是真要害我们,机会太多了。”顾茂有一些没一下地顺着白鹿的碎发,后者被撩毛了,伸手挠他,被他逮住随意地亲了一口。

    白鹿抽回手,气鼓鼓地瞪他。

    顾茂眼底带笑地捏她装河豚的腮帮子,出的话却没什么温度,“至于在这之后,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内战和他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不久的将来,恐怕还要重演。”

    楚兮皱起眉,“为什么呢?我一直想不通,就是老......巫岳是那样的人,他图什么?”

    在场的人里,楚兮是巫老最得意的门徒,也是最敬重巫老的人。

    一时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白鹿悄咪咪举手,“我想,我猜到一点。”

    楚兮眼神下意识睨过来,继而反应过来缓和下来,等着她的辞。

    白鹿道,“还记得我们去金化一中的事吗?我和顾茂后来回去控制室,就是因为发现了和他有关的事情。”

    她顿了顿,才,“也可能和我爸爸出事有关系。”

    白鹿简要了她和爸爸的暗号图案以及她在控制室里发现的图案,还调出顾茂Ipad里的实景照片给大家看。

    顾茂从她身后伸手来,换了个相册,把老照片调出来,“我们去看了控制室不同时期的照片。”

    “白叔叔是去了之后才出事的,那么他肯定是看到了某样不该看的东西。要是在那段时间附近少了些什么东西...”

    这两天被颠覆三观的楚兮紧跟着问,“少了什么?”

    她身后的卫悠把她揽进怀里,她才静下来,凝着脸听白鹿的话。

    “一本书。”白鹿从沙发上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去书房拿书。

    顾茂想起那本书的位置,也跟着起身进了书房。

    一进门,果然看到白鹿在搬椅子上去拿书。

    顾茂伸手越过她发顶把那本书拿下来给她,伸手刮了一下她鼻梁,“是不是笨,明知道自己拿不到,还非要放那么高。”

    “就是要藏起来不让人看到嘛。”白鹿抱著书,踮脚仰首亲了他脸颊一下,推着他回客厅去。

    “看,就是这本。”白鹿跪坐在茶几边,摊开书给他们看,“多亏有卫爷爷,我才拿到了原本。”

    跟着她回来的顾茂看着她又光膝盖跪地上,直接把她拎起来,回沙发圈着她坐了。

    “诶!你咋这么粗鲁呢!”白鹿被顾茂拎着,最后被他塞回怀里,忿忿地把他拽下来。

    顾茂难得顺从地低下头任她摸下巴,黑眸带笑,“也不知道谁粗鲁。”

    卫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本书,“爷爷肯给你,肯定有他的原因在。”

    毕竟他爷爷可是出了名的“把镇魂司相关的一切束之高阁”。

    ——虽然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嘴硬。

    白鹿大概讲了下之前她读到的关于龙女一脉和耳钉的传。

    “这么,阿姨和你都是这一脉的人。”楚兮翻着那本书,心里思绪发散,琐碎的线索之间的关联乍现,像是能整理出一张完整的网来。

    只是就差那么一点,怎么也抓不住。

    “嗯。”白鹿想了想,想到了婉容,但最后还是没出来,只是伸手翻到最后一页,“我看到这一页就没了,总觉得这本书没头没尾的。”

    楚兮拿起那本书对光平视,研究了一会,换了几种法子,都没看出门道,只是,“旁的不,叔叔肯定是因为这个被灭口的。”

    白鹿心里动容,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还是开口把在大均朝见到的婉容和大家了。

    按理那时候的婉容格格也才四五岁,正是养在深宫的年纪,却出现在了京都街头,还成了巫岳的干女儿。

    而且她长得......和妈妈真的很像,甚至她手帕上绣着的标志,也是她们南安筑的商标。

    不然她那时候不会连命都忘记去顾,光想着要去看个仔细了。

    她还是很惜命的。

    “你这么,让我想起叶子的。”楚兮灵光一闪,“那时候在金化一中的那个诈骗集团,里头的孩子都长得很像你,这就得通了。”

    完她自己深思下去,背后鸡皮疙瘩骤起。

    卫悠把她揽进怀里。

    顾茂眉头蹙起,“如果‘上峰’就是他或者他的人,倒是得通了。这个团伙一来用作诱惑我们收魂的诱饵,二来......也满足了他的变态欲望。”

    他想起名册里和白鹿几分相似的孩子们,一想到巫岳居心所在,后面的话便带上了寒意。

    白鹿感觉到他的情绪,摇摇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所以他们不是像我,而是像婉容。”

    “所以,”楚兮越想越是心寒,“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最后只是因为婉容。”

    “婉容十岁就被皇帝祭天了,”卫悠食指有意无意地敲着笔记本边,“或许内战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白鹿忧虑地看着楚兮的脸色,后者了一个虚嗝,然后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了厕所。

    熟悉的抽水马桶声又响起来了。

    “我去看看她。”卫悠跟着起身离座。

    白鹿点点头,目送他走进去了。

    旁边的温辞道,“内战各家有各家的原因,但要是这么解释,根源就在此处也不定。”

    “嗯,无论如何,我们几个之间,不可能再爆发一次内战了。”白鹿道,“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婉容归来的条件,才能对症下药。”

    顾茂点头,“从内战和他一直以来的任务来看,这个条件必须确保八魂归位。”

    “至少我们没暴露前,还是暂时安全的。”

    “嗯。”温辞同意,“要召回一个已故这么久的人,仪式重大,八魂可以是材料也可以是其他角色。”

    “但除此以外,肯定还有时空的限制。不然他不会坚持要鹿让出镇魂司旧址,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光复镇魂司。”

    “现在还是我们有优势的。”楚兮从浴室出来,接过卫悠递给她的湿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唇角的水珠,“既然我们在暗,他在明,我们还是可以抢占先机的。”

    “嗯,在此之前,”卫悠把和巫老相关的任务道具都拿出来,扔进一个白纹的瓮里,“我们不能再用任何他指派的道具了,包括这个。”

    他把之前带去研究的通讯器也扔进瓮里,用黑布盖上。

    不一会儿,一道青烟就穿透黑布冉冉升起。

    “可是,这样以后我们要怎么联系?”白鹿问。

    他们一旦行动,不可能一直不分开。而一旦分开,就会有这个问题。

    尤其他们面对的还是巫老这样的对手,谁也预料不到巫老下一步棋怎么走。

    正在卫悠琢磨之际,温辞道,“其实,在以前大家都有器魂的时候,只要他们愿意,八魂守护者之间是可以彼此沟通的。”

    温辞用纸笔写下方法,带着他们试了一下。

    于是刚睡醒的叶沉舟一出房间便看到了,他们一群人闭目坐在椅子上,“?”

    “本少爷就睡个觉的功夫,你们还背着我练falungong了?”

    叶沉舟走过去近距离偷看他们,没一个人理他。

    他再瞧瞧跑到温辞身边,带着笑近距离观察她的侧脸,温辞居然也没有推开他。

    “奇了。”叶沉舟纳闷地在温辞身边的沙发坐下,学着她摆出一副冥想的样子——

    目之所及皆是黑暗,他却能分清几个人的意识分别在什么方向。

    就像他还睁着眼一样,只是这感觉比睁着眼更灵敏。

    “啊辞?”他朝温辞意识所在的方向探询地问了一声,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四神规矩镜器魂那骚包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忽然就听到头顶有什么东西掠过,一声尖锐的鸟鸣由远而近——

    他明明听不清楚,看得模糊。

    却能明白对方的是“救命”。

    而那翠绿高傲的轮廓,分明是青玉鹭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