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个人沿着来时路的往回走,街上路灯明亮,有的商铺还在营业,傍晚时刚刚下过一场雨,偶尔路过一辆公交车,带来扑面的水汽和热意,他们慢悠悠的散着步,谁也没有着急。
再次回到区楼下,是告别的时候了,莫默接过顾锦年递给她的钥匙,有些依依不舍。
“啊,对了,”她突然想起来,“附近有什么吃东西的地方吗?最好是k家或者m记什么的?”
她明天后天加起来可是一共有六顿饭要解决,刚才一路走过来好像除了一个海鲜大酒店,没什么可以吃东西的饭店。
“附近路里有几家店,不过你最好不要在那边吃饭,天气热,店卫生条件不好。”
万一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就得不偿失了。
“那我吃什么?”莫默苦恼,“要不然我定外卖?或者多买一些面包凑合一下?”
“吃饭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需要好好考试,考完以后乖乖回来,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他连这些事也为她考虑好了吗?
莫默突然很感动,鼻尖酸酸的,她忍不住把头靠在他的胸前,闷声道:
“顾学长,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为她做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点事就算好了?”
顾锦年有些好笑,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在做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情而已,他做事不做则已,一做就要负责到底,无论过去计划是什么,既然他现在已经调整了计划,开始谈恋爱,当人家男朋友,也必须要尽职尽责才行。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如果你学的是其他专业,身处其他领域,我也无能为力。但碰巧你和我学了同一个专业,我是你的学长,你走过的路,我都走过,当然会尽力帮你。而且我所能做的只是后勤保障,明天真正上了战场,还是要靠你自己。”
是啊,明天就是检验她这三个月来学习成果的时候了,是大获全胜还是满盘皆输,如同赌局一般。
其实应试教育下,从到大,经历的考试不知道有多少,理应不该这么紧张,可这一次真的是有所不同,这是莫默有生之年,第一次主动参加一场考试,她发自内心的想要一个圆满的结果,这种强烈的愿望感,与以前所有半推半就浑浑噩噩的经历都不同,这一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自觉在这场考试中投入了很多,自我证明,职业生涯,爱情见证,甚至未来人生。
如果真的不幸输掉了,她不知道自己明年还有没有勇气再面对一场地狱一样的备考。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抬头,忍住内心的羞涩,轻声问:
“学长,你可以不可以亲我一下?”
顾锦年垂眸扫了一眼姑娘红通通的脸颊和柔软的唇瓣,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的问:
“为什么?”
于是莫默的眼眶也开始泛红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我怕我考不过,要是考不过的话,我怕你不要我了……”
他是顾锦年啊,他那么好那么优秀,她再废材再咸鱼也该有个底线,他都为她细致入微做了这么多,日日夜夜陪了这么久,如果她还没有考过的话,他会不会嫌弃她?就算他不嫌弃,她也会很嫌弃很嫌弃自己的。
顾锦年闻言皱起眉,抬手揉了揉额角,心中再三默念着,心平气和心平气和,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这是女朋友,不是嫌疑人,要有耐心。
莫默的这种孩子气的情绪,他完全不能理解,世上的事必定是付出几分,收获几分,尽人事,听天命,努力到了,无怨无悔,努力不到,怨不得人,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有什么用呢?
他想告诉她,记住墨菲定律,别总想着最坏的结果;他也想告诉她,输人不输阵,不要自己先泄了气;其实他更想告诉她的是,你自己今年到底多晚开始备考的自己心里清楚,要是考不过的话也是特别正常的事情……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又没有出口。
他看见她的眼下发青,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原来那些各式各样的裙子也没有再穿,每天一套灰扑扑的运动服,连头发也顾不上好好梳,一日三餐都是最最简单的饭菜,恨不得一手拿着面包啃,一手看着书。
面前的姑娘也许远远还没有达到他心目中勤奋的标准,但这一次,她可能真的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了。
他心中蓦然柔软,长长的叹了口气,俯身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
“别想太多,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考试,考过考不过都没什么,高考尚不能决定人生,何况司考?无论能不能过,我都不会……不要你,大不了明年再陪你复习一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默的眼泪在眼眶里转,用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
“嗯。”
“上去吧,别看书太晚了,记得定闹钟,明早别睡过头。”
不可否认,顾锦年的话很大程度上抚平了莫默内心的焦虑不安,从到大,无论中考高考,父母只会给她莫大的压力,这是第一次,在面对学习面对考试的时候,有人告诉她,没有关系,这没什么大不了。
顾锦年走后,莫默独自上楼,一个人待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空房子里,倒是没有觉得害怕,毕竟这是他的家,处处残留着他生活的气息,衣帽间挂着的整齐西装,桌子上放着的运动手环,洗漱间牙杯旁边的电动剃须刀,一切一切都让她心安无比。
她定下心来,坐在电脑桌前,最后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明天要考试的内容。
不知不觉,夜深了。
合上书本,她准备好明天要考试的所有东西,洗漱完毕后,换上了睡衣,躺在床上。
床单被罩枕套都是新换的,素白的底色上面画满了大大的粉红色爱心,和整个房间的格调十分格格不入。包括毛绒拖鞋,牙刷牙杯以及毛巾,全部都是粉红色的。莫默其实自己有带,但是顾锦年还是为她全部都准备的新的。
他是不是把她当成孩子呀?莫默把被子悄悄拉上来,盖住头,闷声笑个不停。
睡在这张顾锦年平常睡的床上,莫默本以为会激动忐忑得失眠,却没想到心情意外的平和,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她认真的想着,今晚一定要做个好梦才行,要梦见顾锦年,或者梦见明天的考题也行……
不不不,还是不要做梦了,她要一觉到天亮,养精蓄锐,应对明天!
.
顾锦年只告诉莫默自己回父母家住,却没有告诉莫默,他父母的家就在他家隔壁的区,甚至从客厅的窗户望去,还能依稀看见自家卧室的灯光。
眼见那点光亮终于熄灭,顾锦年低头看了一眼表,还好,姑娘要是再不睡觉,他恐怕就要忍不住发信息提醒了。
喝了一口咖啡,他拉上百叶窗帘,继续在电脑上敲字,算写完这一段论文,就关机进房间。
忽然门外走廊传来了一阵歌声,一男一女用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调子歪歪扭扭的唱着: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顾锦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幸好这栋楼都是一梯一户的格局,隔音效果不错,要不然顾先生和顾太太恐怕早就被邻居疯狂投诉了吧。
歌声伴着开门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而在唱歌的人无意间抬头看见漆黑客厅角落中,电脑蓝汪汪的屏幕映衬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后,歌声骤然扭曲成了尖叫声:
“啊啊啊啊鬼啊——”
顾太太一个健步跳到了老公身后,
顾先生护着老婆,当机立断爆喝一声,
“何方妖孽!”
顾锦年施施然开客厅的灯,瞬间一片大亮,他淡淡瞥了一眼夫妻俩一个白鹤亮翅,一个平沙落雁的诡异造型:
“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稳重点?”
夫妻俩齐齐松了一口气,相继收了“招式”,
“原来是儿砸回来了。”
“心肝宝贝年子你要吓死你亲爱的妈妈和爸爸了,怎么一声不响坐在这里连灯也不开?”
“刚要进房间,”顾锦年起身合上电脑,“又去过周末了?”
这对已经跨过银婚的夫妇,感情还是如胶似漆。这几年顾先生逐步将生意放下,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在家庭上,夫妻两个隔三差五就出门旅行,每个周末都要出去吃饭唱歌蹦迪,比年轻人还爱玩。
顾女士嘿嘿一笑:“那当然了,有情的人每个周末都是情人节,心肝宝贝要是看不惯,赶紧自己找一个可爱的女朋友呀,免得对我们夫妻的恩爱羡慕嫉妒恨。”
呵,顾锦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懒得争辩。
知子莫若父,顾先生在顾锦年的这个反应中嗅出了些许反常的气息。
“等等,不对,儿砸,你这个反应有点不对。”
顾女士也反应过来了什么:“对哦,往常我要是这么,心肝宝贝肯定会一脸严肃的事业为重不谈恋爱之类的话,今天怎么没反驳我呢?难道——”
“莫非——”
夫妻俩双眼放光,齐齐望向他。
“莫非什么?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让你们知道了。”
顾锦年垂眸掩盖住内心的情绪,状若无事道:
“对了,明天吴嫂来的时候,妈你记得告诉她,让她明天后天做饭都多准备出一个人的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