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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的房间里登时安静了,封衍上前一步,循循而问,“我们来这里本就是偶然,也答应过不会计较当年的得失。你只要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们。”
易婶卡在马升荣的肩膀上神情矛盾,封衍继续道,“你的病情现在不像是肺结石,可能已经发展成肺癌了。”
“别……别了。”人还是害怕死亡的,易婶向被褥里缩着头,逃避着事实,可嘴里嘀咕的却是,“我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体只有我知道……啊哈……咳咳咳。”
安筱站在封衍身后,瞧着这矛盾的易婶,恍然察觉,其实她想活着,但是就像最开始她交代的,她没有钱。
封衍也察觉到这一点,他慢条斯理地道,“如果你交代的话,我会安排专家医师给你诊疗,你还能多活几年。”
“真得吗!”她眼前一亮,猛地抬眼看向封衍,“我还能活着吗?”
“现代医学中有治愈的案例。”封衍好心解释。
安筱心里不是滋味,她悄声上前,拉拉他上衣下摆,向他递过去眼神:会不会太仁慈了,她不会是无辜人。
可封衍只回应了一眼安抚,双手背负,反握起她的手。
安筱灭了心思,封衍会处理好一切的。
床上的易婶挣扎出双手抱着马升荣的双臂摇晃,“听到没,我能活着了,我能活很久!”
马升荣痴愣的庆贺尤为的纯真。
封衍终在这欢欣鼓舞中,插进冰冷的话,“前提是你要交代真相。”
易婶的眼眸明显地转了几圈,然后重重地点头,“我。”
封衍这才问道,“双胞胎姐姐一直在白家长大,白家人对她爱如亲女,换句话,从来没有听过不是亲女的传闻。”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事实。”易婶一语确定。
她的眼里似乎带着藏匿的得意,半咳半回忆地道,“那天三个孩出生,我是护士。蒋梅的孩子出来嚎了几声就死了。”蒋梅是白梓榆的‘母亲’。
“可怜啊,这姑娘明明大富大贵,老公生意做得也红红火火,可就还沦落回县城中生娃,旁边没有一个人陪着。”易婶话里的同情没有传染到脸上,讲起故事面无表情,“苏晴也是那晚生的娃。”苏晴是苏安筱的母亲。
“苏晴是真得可怜,老公死在矿井里,家里几个老人,自己从村子里挺着将近足月的肚子一步步挪近县城来找我。”
安筱克制不住,问道,“你和……和她是什么关系?”这个她当然是苏晴,可安筱喊不出母亲这词。
易婶听懂了,她突而笑眯眯起来,“我们是好朋友啊。”
笑意不达心,让探听者不由心生寒凉。
封衍问,“所以,你就在苏晴生下双胞胎后,建议她把其中一个孩子顶替白家死掉的孩子?”
“这不是很好的主意吗?”易婶一句反问足以暴露本心,她慢悠悠道,“上有几个老人,下还有两个娃,她一个女人怎么照顾的了,我是为她着想,不仅减轻自己的压力,还能让孩子过上好日子,更能解决白家的丧女之痛。多棒。”
“好一出一举三得。”封衍冷漠而评,问道,“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发现?不会的。”易婶异常的不屑,她看着封衍,“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哪会懂当年县城卫生院的宽松,生个孩子而已,女人嘛,天生就会,哪需要多少人守着。”
“那孩子呢?”安筱强忍着想要暴起的冲动,“孩子出生,接手的医生总能认得。”
“哈哈。姑娘就是单纯。”沉浸回忆中的易婶将丑恶的嘴脸暴露的淋漓尽致,“哪个孩子出生不是像猴子样,一夜过去就能变个模样,除了认孩子标签,没有护士会盯得那么认真。况且啊……”
她一脸神秘,凑到床边悄声而言,“况且,她们是表姊妹。孩子本来就有点像。”
这一隐情终是引得听真相的两人诧异异常,易婶依旧信誓旦旦,“不然,好不容易嫁出去的大富大贵的闺女哪个地方不待,偏偏去那山坳坳的乡镇生娃?”
“孩子换死婴,果真比狸猫换太子容易很多,是吧?”封衍沉声质问。
本就已经暴露心态的易婶被这一语更是带偏,她得意的应和,“那当然,神不知鬼不觉——”话出口,人好像被话忽而惊醒,她抬眼一看两张冷面,补充一样喃喃,“唉,要是苏晴能等到这一天多好,她两个孩子都能这么厉害了,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听着这话,安筱扭了扭手想要在封衍身后挣脱出来,可是封衍手掌牢牢锁住,丝毫不动,阻止了安筱的冲动行事。
安筱气愤又压抑地把头顶在他后背上,悄声抱怨,“猫哭耗子。”
封衍大抵是听到了,他拍拍安筱的手,话却对易婶,“苏晴是怎么死的?”
“苏晴啊,她命苦,产后一年抑郁死的。”她强作可怜却没有挤出半点眼泪。
安筱真得再也忍不住了,强硬地挣开了封衍,就蹿到他身前,忿忿而吼,“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这么做,就算她当时答应,但是等她从月子里出来,她绝对会懊恼的,抑郁……一手撑起两个家的女人怎么会轻易抑郁!”
“哈哈哈……”易婶忽而笑了起来,像是笑极了安筱的天真和直白,“你啊,你就是妹妹吧。你知道你明明有祖辈,为什么还在福利院长大吗?”
安筱皱着眉,瞬间窜起一个荒唐想法。
果真,易婶笑她,“因为你是女儿啊。”
安筱捏拳隐忍,大抵因为不是苏安筱原身,在这荒诞的真相下还保留着一丝冷静。
那易婶已经不管不顾了,她在床上挪到封衍正对面,她,“我都出来。我都是为了她母亲好。我是无辜的,你一定要救我,我还想活到八十岁。”
封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许久,正准备什么,却听120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来了,哈哈,来了!”易婶兴奋了,她已经完全不在意威胁着她的两人,她从床上挪了下来,似乎想穿了鞋子就自己蹦上120,结果她才一下床,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撕心裂肺,就像是要把刚才回忆中‘忘记’咳嗽的次数通通补回来。
前院传进人声,紧接着混乱的猫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封衍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你一直照顾流浪猫?”这人暴露出来的本性当真不是良善到倾其所有照顾流浪猫。
咳嗽的人不方便回答,或者根本没听见封衍的话。
倒是旁边愣神好久的马升荣傻愣愣地回道,“照顾?”
当两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手舞足蹈,“泔饭来啦,吃啦吃啦。啊啊,不行,猫猫很娇气的,要猫粮,要放盆子里。”
一句话里,两种方法,模仿动作惟妙惟肖,他们信这个受过猫恩的马升荣是后一个悉心的人,那前一个……
深恶痛绝,却又不得不照顾。
安筱和封衍交换眼神,在彼此的目光中都抓到了其中关键。
在120提着担架走进来前,安筱看着咳到窒息的易婶,她——
“你在向猫赎罪。”
真相
即使他们有这样的猜测,也来不及质问了。
120的救护人员已经冲了进来,被子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床下几乎要咳出肺的老人,让他们瞬间锁定了人,担架一放,扛着易婶就冲了出去。
“婶儿?”马升荣呆呆地看着大白褂来去匆匆,脚步跟着就想出去。
安筱却拉住他,“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们回去看着易婶的。”又将身份证递给他,“身份证可收好,别丢了。”
马升荣接过身份证傻乎乎地翻开,最后依言戴在了脖上。
“走吧。”安筱唤封衍一起跟过去。
安筱走到一半,忽而转身问那马升荣,“你怎么会在这?”
马升荣歪着头,断断续续冒出几个字,“婶儿……好多猫……喂猫。”
得含糊不清,可这模样八成也不清,安筱有些忧郁,被封衍拍拍肩,提示她救护车还等着。
从后院绕过来,前院里的流浪猫发出凄厉的叫声,安筱循着间隙重新探头去看,终于发现之前没注意的,流浪猫们异常瘦,那些残疾的也没有得到基本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