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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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那几个穷凶极恶的匪徒要来搜山,孟与欢只想赶快逃离此处,她爬到那极细的树干缝隙前,想钻出去。

    然而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正如在遇到危险时刻,肾上腺素飙升能让人从平地上一跃到二十米高的机翼上逃避棕熊的猎杀一样。孟与欢凭借强烈的求生欲挤进了这榕树的树干,身体前后擦伤的剧痛后知后觉传来,胸腔也被压迫地极疼。

    她现在钻不出去了。

    她不死心,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外伸展,却依然被卡在缝隙中,纹丝不动。只能退回。

    她绝望地一笑,原以为能逃出生天,可是终究还是难以避免横死山中的惨剧么?她无力地歪靠在树干上,看着头顶的天地。

    此刻,她觉得榕树的形状是绝佳的棺木。眼泪流了出来,她甚至不敢大声抽泣,生怕来搜山的歹徒发现自己。

    时间过了这么久,有人发现自己失踪了么?她颓然地想着。只是这树干也没有多防雨,雨水顺着缝隙流了进来,孟与欢不敢看自己的伤口,一定已经发炎了,腿还保得住么?她有些浑浑噩噩地想,在心底嘲笑自己,命都快没了,还在意什么腿。

    时间一分一秒得流逝,她饥寒交迫,只得拢紧了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

    昏沉沉睡过去,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是毫无月色与星辉。如同漆黑的墨汁……稠密地伸手不见五指。

    仿佛已经在树中呆了一年了。还是没有人来救自己了么?她忽然发笑,笑得乐不可支,浑身都在颤抖。终于,眼泪和身体都不再流淌和激动。

    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手指动了动,想着自己有没有饿瘦一点能钻出去,却依旧无济于事。勉强能活动的胳膊在外面摸索着,忽然摸到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明显不是动物,也许是蘑菇?也顾及不了什么,用勉强能动的手指薅了进来。勉勉强强能认出来是牛肝菌。

    要么饿死,要么被毒死,她选择后者。

    于是轻轻咬了十分之一,指甲盖大的蘑菇,沉沉睡去。

    只是睡梦中,极不安稳,她看见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在跳舞的人,他们唱着歌,在自己身上跳来跳去,随即又看到自己在滔天海浪中沉浮。忽然,镜头翻转,她梦见自己从三年前的瀑布上掉落,那真实的失重感让她骤然惊醒。

    她猛地睁眼。

    此刻夕阳西下,灿烂的阳光正透过窗户洒进来,金色的光芒中,带着融融暖意。岁月静好。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身上各处都异常酸痛,她想转动脖子,僵硬的骨头令她动弹不得。勉勉强强坐直,环视房间,是唐尧虞的屋子。

    她悄无声息地下床,垂眸发现身上是一件宽大的白色体恤。

    开门,球场的地面和镜子似的反射着夕阳的光辉。唐尧虞坐在凳子上,倚靠着墙壁似在沉睡。他眼下淡淡乌青,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站里安安静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孟与欢悄悄溜上楼,只是每走一步,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

    她回到自己的屋,先洗了个澡,心翼翼的避开伤口,换了干净的睡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熟悉而陌生,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脸,眼神温柔下来。

    她缓缓开抽屉,撕开盒子的包装,从里面取了一枚,郑重装到自己的睡裙口袋里。下楼。

    这一系列动作在十分钟内结束。

    在金色的光芒里,唐尧虞还保留着刚刚的姿势,一动未动,仿佛一尊雕像。

    孟与欢轻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挺立,硬朗。

    唐尧虞睁眼,孟与欢粉红色的睡裙首先映入他的眼帘,胸口的猪线条简单,却很可爱,女孩子沐浴之后湿漉漉的,还带着香皂的气息。

    “你……”,他声音嘶哑。

    孟与欢轻轻一笑,食指按在了他的唇上。率先开口,“大虞,告诉我,你爸爸秃头么?”

    “……”,她果然还是不按套路出牌,看到自己第一眼不该放声大哭么?唐尧虞静静地看着她,那抹夕阳的光辉在他眼中,灼热而耀眼。半晌,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回答她:“不秃。”

    女孩子微微一笑,“话爹秃秃一窝。那么我不用担心了。”

    “……”,他不明白孟与欢的脑回路。

    “是你救的我么?”孟与欢顺势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是。”男人的回答很简短。

    “嗷~”,孟与欢发出一声,表示她明白了,以身相许名正言顺。

    男人不想问究竟她遭遇了些什么,哪怕他已经推测出了七八分。轻轻搂着她的腰,他低声,“今天台风过境了,你爸爸妈妈明天会来岛上接你。”

    “好。”孟与欢知道事情一定闹得非常严重,只是,明天,就要分别了么?。

    “要给他们电话报个平安么?”

    “好。”她接过手机,平静得异常,倒是电话的另一端十分激动。

    ……

    挂断电话,孟与欢无聊地蹬蹬腿,腿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包扎地整整齐齐。

    ……

    “你现在方便么,刘局他们……想见见你。”男人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因为她又要面对昨天。

    女孩子眨了眨眼,又搓了搓脚,表现地有些不安,“他们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唐尧虞一怔,向她保证。

    “好。我去。”孟与欢站了起来。唐尧虞牵着她的手。朝会议室走去。两个影子被斜斜地投射在墙上,一个高大,一个娇,一个步伐稳健,一个歪歪扭扭。只是,一个影子一直都在耐心地等待另一个,直至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大概所有人都汇集在了会议室,当孟与欢出现在门口时,大家的目光都击中在了她身上,不安的,欣慰的,释然的。

    刘局和其他两个警员挥挥手,其他人都消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孟与欢拉着唐尧虞的手,有些紧张。

    唐尧虞托着她的肩膀,帮她拉开椅子,扶她坐下,自己随之坐在一旁。

    刘局和蔼地笑笑:“孟啊,问你几个问题,不用紧张。”

    “好。”

    在刘局身侧的警员刷刷地拿笔笔录着什么。

    屋子里很静,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孟与欢感觉自己在参加一场面试。

    她详细描述了三个人的外貌特征。重复当时听到的山间地下工事造枪厂及贩卖活动。

    大家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唐尧虞递给孟与欢一杯水,她接过,却没有喝,只是反覆摩挲着,仿佛只是汲取它的温度。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看着腾腾雾气,孟与欢缓缓叹了一口气,“我想,那个助手应该被银环蛇咬了,如果查询岛上的就医记录,应该能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人。”

    “你怎么确定他被银环蛇咬了?”

    “因为,蛇是我扔的。”她平静地回答者。

    “……好的,谢谢配合。”

    看着孟与欢和唐尧虞消失在门口。

    一个警员好奇,“岛上真的有地下基地么?怎么从来没听人过。”

    刘局缓缓开口,“联系一下岛上的老人,尤其是百岁左右的,看看能不能听出详细方位,还有,你去医院看看。”

    “是。”

    ***************

    外面的天黑了。

    唐尧虞蹲了下来,偏头,“我背你吧,走路不方便。”

    “好。”孟与欢顺从地爬上他的背。

    “有什么想吃的么?”唐尧虞抱着她站起来,询问。

    “有啊~你。”孟与欢的声音在夜色下,悠悠传来。

    ……

    这两天,站里鸡飞狗跳,雷雷此刻在二楼吸着烟,远远地看见两个人。昨天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

    纪新和徐华宁被送下山后,二十几个护林员被召集上山,还有森林公安的部分警员。开展拉网式的搜索。

    唐尧虞只了四个字“活要见人。”至于后面四个字么,没人敢提。

    只是在山中寻找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尤其是后来,雨越下越大,搜寻工作进展的无比缓慢。

    大雨几乎冲刷了一切痕迹,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暴涨的溪水中拉网试图捞人。

    雷雷和唐尧虞在发现被破坏的红外相机树下,仔细思考着。

    他们一路摸索,一共发现八台相机被破坏,这几乎可以作为追踪的标记。只是现在这标记却突然中断。

    抬头环顾四周,忽然,唐尧虞向一棵树上攀去。

    “你干什么?”雷雷大惊失色。

    “我记得当初为了观测椰子猫,我们在高处也绑了几个红外相机。我看看有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照片。”

    唐尧虞在树上解下绑着的红外相机,雷雷气急败坏,“你下来看。待会被雷劈了怎么办!”

    从树上一跃而下,在水洼里溅起了一滩水。他快速地搜寻着图片,却一无所获。

    “没有么?我再去那边看看。”

    雷雷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笑,不知道唐尧虞和猴儿一样爬了多少棵树,翻阅了多少张照片后,甚至觉得是在做无用功时,他终于翻到了一张有价值的照片,尽管被层层树叶遮挡着,看不见人脸,可他一眼认出来了孟与欢的衣服,“这边么?”他喃喃自语。

    天色完全黑暗。

    他们在山中冒着雨前行。地上湿滑,雷雷甚至几次差点滑落山涧,唐尧虞拉他的时候差点被一块带下去,乱石嶙峋,两个人最后衣衫上尽是血水,。雷雷觉得两个人是在勇闯鬼门关。

    几乎到了光熹微,暴雨初歇的时候,唐尧虞终于找到了树上的弹痕。他的心脏在狂跳,生怕看见孟与欢变成了一具倒伏在地上的冰凉尸体。

    他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细长的拖拽痕迹。在什么情况下她需要被拖拽?是失去知觉?还是已经……唐尧虞不敢细想。

    他沿着五六米的拖拽痕迹,他走到一棵树后,屏住呼吸。有激烈的搏斗痕迹,甚至,地上还有这场大雨都没有冲散的血迹。他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

    却依旧萌生出隐隐的希望,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不是么

    他模仿着当时的情景,不顾地上肮脏潮湿,侧身躺在地上,左右观察着,忽然,一棵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树的根部有极细的缝隙,但是容纳一人通过却是天方夜谭。

    榕树?

    作者有话要:

    好啦,这一部分终于写完了。本咸鱼今天过后也要下新晋榜了,还有点儿卡文,恢复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