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A+A-

    一切都比她想像的顺利,在第二年的5月,收到offer后,一切尘埃落定,孟与欢立刻去了岛上。

    “我回来啦,你开心么?”

    唐尧虞静静坐在她对面,冷漠,疏离,他开口,像审讯一个犯人,“你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么?”

    孟与欢眨眨眼,去拉他的手,唐尧虞动作敏捷的避开了。眼中的深潭不见丝毫波澜。

    她不安,“我哪儿做的不好吗?我怎么感觉你很生气……”

    唐尧虞懒得理她的废话,轻笑,“出国的事,算飞到美国再告诉我么?”

    她一怔,讪讪地笑,“我这不是亲自来告诉你了吗?”

    唐尧虞敲着桌子,一下一下,没有节奏感,似乎是在将怒气镇压,“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作为你所谓的男朋友,我还是听别人无意提起的。”,他闭上眼似在回味那一刻的震惊、无奈与失望,靠在椅子上,低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与欢感觉背上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心里生出许多焦躁,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像的不同,于是她声,“我想着拿到offer再告诉你的……不想让你空欢喜一场。”

    “欢喜?”唐尧虞重复她的用词,“我果然是欢喜得很呐。”

    “你不高兴,对不对?”孟与欢何尝听不出来他的是反话。

    “从去年十二月到现在五月,一共半年的时间。你每一次电话,我都在等你坦白,可是你没有。”唐尧虞捏紧了拳头。

    “我”孟与欢哑口无言,她拚命道歉,“没有及时告诉你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若是生气,这一口气闷了我半年,我早气死了。”唐尧虞不怒反笑,他深呼吸,缓缓道,“孟与欢,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一个立在岛上的望妻石像,还是一个任你寂寞无聊时在岛上发泄的p友?”

    这话极重,甚至难听,孟与欢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唐尧虞,眼泪开始一滴滴向下流淌,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开始伸手抹了抹眼泪,可是唐尧虞无动于衷,坐在对面一动未动,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孟与欢的声音微微颤抖,“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么……”

    唐尧虞不理会她的眼泪,继续,“被我拆穿了真面目,就只会用这一招了么?孟与欢,你真是黔驴技穷。”

    “不,不是的,”,她使劲摇头,哆哆嗦嗦地,“你在我人生未来的规划里,我怎么会……这么轻视我们的关系。”,她又补充道,“我要是真的只是找发泄的话……我当初又何必选择来岛上呢……我这次回来是来讨论……我们结婚的事情。”孟与欢声音越来越,出最后几个字时,她觉得无比讽刺。

    “结婚?”他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孟与欢,你是多么幼稚……”

    “你过……等我毕业的。”她视线模糊,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孟与欢”,唐尧虞断了她,“婚姻不是儿戏,你去念phd要多少年,你想过么?”

    孟与欢咬唇不语,听见唐尧虞似在自言自语,“五年?六年?七年,还是八年?”

    孟与欢捏住他的手,唐尧虞却决绝拂开了她的手,反制般捏住她的下巴,“你知道八年是什么概念么?”

    孟与欢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抖,一滴滚烫的泪珠滚落在唐尧虞的掌心,听到他在自己头顶叹了一口气,“八年……如果我们的孩子今年出生……八年后她都该上学三年级了。”

    孟与欢听到孩子两个字,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孩子?你想要孩子么?我可以给你生……”

    唐尧虞轻轻推开她,低叹,“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你怕我走了不会回来,对不对?”孟与欢牢牢抱住他的腰,不肯撒手,仿佛松手,两个人就彻底告别了。

    唐尧虞沉默,没有反驳,半晌,他开口,“是,孟与欢,我活在当下,不会妄议未来,未来的事我们谁也不准,你什么时候毕业,是否回国,全部都是未知数。另外,出国这件事,你有意瞒我这么久……你的信任值,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了。”

    “我向你发誓,好不好,我一定会回来的。”,孟与欢的姿态低微至尘埃。

    唐尧虞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轻笑,“你知道么,这句话,很久以前,有人过,后来她再也没有回来。”

    孟与欢听他提起前女友,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唐尧虞,我过,我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要将我和她相提并论?

    “……”,男人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手指划过她的眉眼,她的唇。

    孟与欢咬住了他的手指,男人吃痛,拿开。

    她似乎理清了思路,想动他,“唐尧虞,我过,我不会拿牺牲这个词来道德绑架你,可是它是客观存在的,你,无法忽略否认,对不对?”,她在山中的失踪的那一夜历历在目,男人的手指动了动。

    孟与欢接着问,“唐尧虞,如果可以,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唐尧虞看向窗外,寂静漆黑一片,屋内亦是沦陷在黑暗中,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如一道迷烟散开,“孟与欢,我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但绝不是现在。”

    “这么,你是不愿意和我走了?”,孟与欢的心终于被重锤,她几乎绝望,开始口不择言,“唐尧虞,你是在做自我感动式的付出吗?出了保护区管理站,谁还会知道你十年的付出?十年如一日坚守在这个岛上,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十年如一日,被时光囚禁在夏天里,你很有成就感么?”

    “总有人需要坚守在这里。这是我的信仰。”,建立通量塔,规划游客观光区,经济作物的推广种植,他一步步将这里扶上正轨,唐尧虞脑中盘旋成一团乱麻,此刻,他也懒得解释。

    “你看树看花看蝴蝶十年的感情,比我们认识五年,还要重要,是么?”孟与欢在黑暗中凄凉一笑。

    唐尧虞没有回答她,孟与欢知道,这是默认了。她慢慢滑落在地板上,明明在海岛,她整个人却似在冰窟之中。她静静地坐在地板上,唐尧虞也没有扶她起来。

    两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僵持不下。仿佛谁先开口,就在这场战役中败北。

    唐尧虞不知道自己在天亮时,在熹微的光里,看女孩子满脸的泪痕与红肿的眼睛,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他在潜意识里希望孟与欢做出更多的恳求,告诉他,她究竟有多爱他。

    然而,这场关于时间的鏖战,他输了。

    凌一点,孟与欢的抽泣呜咽渐渐停止,唐尧虞以为她终于服输了,和以前一样,会扑过来抱住自己,像一个孩子一样认错,自己不该将出国的事情告诉全世界后才最后一个告诉他,再一次恳求自己等她。他想,他也许不会再拒绝她。

    女孩子在黑暗中从地上爬起,一步步退到门边,她轻声,“唐尧虞,我们分手吧。”

    唐尧虞忽然觉得自己站立的时间太长了,气血上涌,头晕眼花,他晃了晃,随即扶住了桌角,又听见她缓缓开口,只是声音中没有了哭腔,只有一种坦白后的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唐尧虞,就当是你留给我的自尊。这场爱情,我的姿态从一开始就微贱至尘埃。所以,这次的分手,我主动来提。”,孟与欢咬住自己的唇,吃痛,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在一场梦境中,“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这段关系,如果在你眼中,是约p就是约p吧,毕竟我们两个都心甘情愿,不是么?我不需要你负责,放心,我不会再对你死缠烂了。以后男娶女嫁,我们各不相干。”

    完,孟与欢就无声地开门,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唐尧虞整个人轻轻晃了一下,似乎重心不稳,他原以为两个人相持,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可方才孟与欢竟然直接云淡风轻地提出分手,不再做一丝一毫的挽留,将两个人的情感描述为routi关系,仿佛随时可以弃之。只是这样吗?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位不是孟与欢,而是一个披着她面具的陌生人。

    黑暗里,轻微的声响格外刺耳,他听见汽车启动的声音,忽然大惊,扑到桌子上去摸车钥匙,果然不见了踪影。

    孟与欢!他咬牙切齿,方才的那一番话,只是为了偷车钥匙么?他开门,狂奔出去。

    孟与欢刚刚调好了座位与后视镜,开夜行灯,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扑来。她面无表情地换挡算加速,唐尧虞跑得快,竟然在行驶的过程中拉开副驾驶跃上了车,全然不顾可能被卷到车轮下的危险,孟与欢又惊又气。心一横,竟然继续加速。孟与欢在开,唐尧虞不敢贸然去抢夺方形盘,怕出现车毁人亡的惨剧。只是沉声,低怒,“孟与欢!你给我停车!”

    “停车做什么?”孟与欢冷笑,“和你半夜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间公路上玩车震么?”

    “你……别不知好歹。”唐尧虞被她的反问气的半死。

    “我哪里不知道好歹了,你不是不想看见我么?没看到我正在全力以赴地加速滚蛋么?谁让你上车的?”她一句句反驳,像点燃的鞭炮。

    “这山路危险,你停下来我开。”

    孟与欢懒得理会他的言语,开的更快了,在危险的拐弯处漂移,竟生生开出赛车的感觉,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唐尧虞简直想捏死眼前不听话的她。然而他只得拉出把手,在车中左摇右晃,心惊胆战。

    孟与欢虽然看似赌气,实则开的非常平稳。只开了两个多时,就开到了码头。她刚熄火。唐尧虞就怒气冲天地拉开车门将她从车中揪了出来,像拎一只鸡似的,力气极大,孟与欢被他摔在水泥地上,手掌磕的生疼,来不及查看手上的擦伤,就听见他低声怒吼,“和谁赌气呢!是你自己提的分手,开那么快把人命当儿戏么!”

    “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她莞尔一笑。一片阴影笼在她头上,她伏在地上低笑,“你是要扇我巴掌么?来呀来呀,最好把我扇到地缝里抠都抠不出来!”

    唐尧虞看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毫不怜香惜玉,迳直将她从地上拎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最好不要玩。给人添麻烦!”完就跳上车,却没有移动。现在已经接近清4点,夜色是日出前最为浓郁的黑。

    看他迟迟不动,孟与欢恶言恶语,“怎么还不走,后悔了么?舍不得我这个暖床丫头了么?”

    唐尧虞冷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让流氓强.奸么!”

    “……”,孟与欢又被他气出泪来,“你是存了心要戳我的伤疤么?被强.奸就被强.奸吧。”她惨淡地笑着,“谁让我活该来岛上呢,都是我自找的……”

    唐尧虞果然又下车,将刚刚蹲下的女孩子拎了起来,“你敢自我轻贱我扒了你的皮!”

    “你是要把我做成叉烧还是人皮鼓?”孟与欢在他掌中挣扎,又狠狠拿言语刺激他,“还是唐先生惦记我肤白貌美,想趁着四下无人再来最后一发?”

    见她连称呼都改了,唐尧虞加紧了手中的力道,却又听见孟与欢补充,“唐先生,现在我可不是免费的,要收钱!”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精虫上脑的混蛋么?哼,还肤白貌美,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就是又黑又瘦,和猴儿有什么区别。”唐尧虞松开了她。身后有货车停下,他眯眼认出几个熟人,于是转身去交涉,孟与欢接着蹲在地上暴风哭泣。

    不一会儿,她又被粗暴地拎起,“走吧,跟着人家渔船走。”

    孟与欢抱着柱子,全身都在抗议,“凭什么你让我滚我就滚,我要等到八点做渡轮!”

    唐尧虞于是反将一军,“我看你是皮痒痒吧,再不走我就当做你余情未了!”

    其实唐尧虞真的希望她留下来。

    然而孟与欢听了他的话,立刻上了渔船,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海鱼蹲在一起,起航时,她拚命对岸边的唐尧虞大吼,“你给我滚!”惊得船上的船员都吓了一跳,惊异这个个子哭的鼻青脸肿的丫头居然这么能嚎。

    唐尧虞叹了口气,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孟与欢,我等你五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终于决绝转身,开车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

    这一章吵架太欢脱了。单身狗写不出吵架分手的绝望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