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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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车头的灯光破开黑暗,唐尧虞竟然没做半分停留,孟与欢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是能怪谁呢?是她自己提的分手……可是为什么唐尧虞对两个人的未来这么没信心呢?她终于还是蹲在一堆海鱼里,顾不得熏天的鱼腥味,默默哭泣。

    她这个样子,昏天黑地回到家中,唐尧虞竟然也没电话来问候,她的心死了。却想越气,她这么长久的低三下气,换来了什么?还她又黑又瘦像猴儿,不就是嫌她干瘪么?可是每一次的鱼水之欢他不都是乐在其中么?那些属于夜晚的疼痛记忆袭来,她扑在床上抽噎,看到手机也不顺眼,想砸了它泄愤,手机却忽然响了,自然不是唐尧虞。可是她也不想马上查看。

    将一个人从生命中完整抽离,应该怎么做?是扔光两个人的共同物品,还是拉黑所有联系方式?孟与欢环顾四周,在她身边压根没有什么唐尧虞的物品,只有满身伤痕,是她在岛上待过的印记。回忆起黑暗中那无边的沉默,她知道,自己前功尽弃,宛如拚死将一个溺水之人从水底捞出 ,他却告诉你他是人鱼国的,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爱情的博弈面前,她输了,一无所有。想到别人男人只会记得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女人,可她都不是……难怪他表现的那么无所谓。孟与欢越想越气,将枕头扔向天花板,“混蛋!白瞎了我送上门给你倒贴!”然而枕头像是在嘲笑她,在下落的过程中掉下来重重砸到她头上,她立马被砸趴了。“连你也欺负我……”她拚命捶着枕头,仿佛在殴那个冷漠的负心汉。

    哭累了也闹累了,她肿着一张脸爬起来看白天的信息。

    是肖温昀。在白天发了消息问【听你要来美国了?】

    孟与欢垂头丧气,字回复【你是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么?为什么我的消息你都知道?】

    没想到肖温昀很快回复【大家的消息我都知道,你的嘛……只是附带的。】

    孟与欢【哦】

    肖温昀【你的机票买了吗?】

    孟与欢【还没】

    肖温昀【定下来了告诉我,我去接机】,他顿了顿,补充【不许拒绝,我也在加州,老同学之间不用言谢】

    孟与欢【好吧,知道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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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尧虞开回管理站的时候,是早六点。他几乎一夜没睡,又被孟与欢气的半死,脸色自然黑成一团乌云。

    雷雷大气也不敢出,七一却不怕死地问,“哥,你和孟分手了么?”

    “不知道……”唐尧虞觉得脑壳疼。

    七一煞有其事地,“一般呀,按照我的经验,男女之间冷战三天就自动等于分手了。”

    “是么?昨天晚上你听见什么还是看见什么了么?”唐尧虞不经意的问。

    雷雷os:完了,要灭口了。

    七一傻呵呵一笑,“听倒是没听见什么,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你和孟开车出去了。今早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么?”

    雷雷敲了敲七一,赶紧让他闭嘴,“你们怎么回事?”

    “呵。”,唐尧虞闭口不谈。

    雷雷也听孟与欢要出国的事情,便猜到了七八分,又是一模一样的分手套路啊……不对,这一次孟至少没吊着唐尧虞,于是出言安慰,“孟也许不是那样的人呢……”

    唐尧虞瞪了他一眼,“怎么那么八卦。”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孟与欢也没发任何消息。

    两个人便自动接受了分手的事实,唐尧虞甚至自我安慰,“至少孟与欢没有欺骗自己,干净利落,不留一丝旧情。”,于是,那五年之约,便被放进了垃圾桶。

    收拾着屋子,女孩子的拖鞋还在他这里,他没好气地扔到柜子深处。看到猫懒洋洋地趴在自己床上,于是拎起猫,开始收拾床单上的猫毛,床单上的花纹悉数映入眼中,这是孟与欢那一夜哭的梨花带雨,两个人……他烦躁地将床单一把扯下来,扔进洗衣机,发誓以后再也不铺了,免得想起她。

    她怎么能拍屁股走的比自己还潇洒?猫踩在他肚子上,唐尧虞坐直,数落着猫,自嘲,“你你,是不是一个扫把星,带着你离婚男人带着个娃似的,把我的桃花全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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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与欢抵达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如不是肖温昀在人群中高举写有自己名字的白板,她觉得自己即便和他擦肩而过,也未必认得出来。

    短短的浅金色,近乎发白,孟与欢呆呆的,“你这是……染头发了?”

    “嗯。”肖温昀推着孟与欢的箱子,点点头。

    孟与欢轻叹,“感觉在这里待久了,每个人都会产生去中国化的举动。”

    “也许吧,在国内其实也诞生过当杀马特的想法,但总是不自觉会在意他人的想法,来了这边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肖温昀解释。

    “所以……抽烟、喝酒、烫头、文身,你做了几样?”孟与欢笑眯眯地问。

    “全部吧。”肖温昀无所谓。

    “哦,”孟与欢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我也想给自己染一头粉毛来着。再剪短一点。”

    肖温昀将孟与欢的箱子放入后备箱,按住车门,摇了摇头,“你去副驾。”

    “你女朋友不会介意么?”孟与欢有些迟疑。

    “噗嗤,”肖温昀哈哈大笑,“我哪来的女朋友。”

    “哦。”孟与欢讪讪一笑。

    “倒是你,你和师兄怎么样了?”肖温昀不经意地提起。

    孟与欢有气无力地倚靠在车窗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他们没告诉你吗,我和他,分手了。”即便是几个月提起,孟与欢依旧觉得心如刀割。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要剪头发染头发?”肖温昀白净的手在漆黑的真皮方向盘上显得更加修长。

    “嗯。”孟与欢淡淡回应着。

    “女孩子割舍一段感情总要剪头发。”肖温昀评价着。

    “不了。”孟与欢烦躁地挠着头发,“我们现在去哪儿?”

    “带你去看秀吧。”肖温昀流里流气的,孟与欢觉得很陌生,可是这种陌生感却又无从谈起。

    “好。”她看着窗外宽阔的大道,淡淡回应着,“什么秀?”

    “你想看刺激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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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熄灭,舞台中央的灯光亮起,如同车库一般宽大而密闭的空间里,音乐动感迷幻,巨大幕布后,三个黑色的剪影在强光的照射下呈现其上。三个剪影在不停地变动着,画面感十足,肖温昀在一旁已经笑得乐不可支了。孟与欢一动未动,她虽然坐在这个喧闹的场所之中,却只是将手懒懒的撑着头,暗自流泪,只是这泪水无关欢喜与悲伤,没有缘由。

    ……

    鼓声越来越激越,乐队也适时加入,演出却在最酣畅淋漓的时候戛然而止……,灯光骤然亮起。肖温昀开心,“你要看blueman,我看名字还以为不好看呢。”

    孟与欢不动声色拂去了脸上的清泪,幽幽叹气,“我还以为是三个蓝精灵呢,没想到就是三颗蓝色的卤蛋。”

    “哈哈哈哈,你这个比喻。”肖温昀拍腿大笑,“刚刚那个棉花糖……”他的笑声忽然暂停,看见孟与欢眼睛明亮而湿润,他索性换了一个话题,“最开始我还以为你选择去看澳洲猛男秀呢。”

    “看宣传册上面的猛男肌肉,就像一群剥了皮的牛蛙。”想到油光水滑暴起的肌肉,孟与欢一阵恶寒。

    “现场看的话,你肯定不会这么想,而是血脉贲张。”

    孟与欢瞟了他一眼,“你再下去我都要怀疑你的性取向了。”

    “好好好,不了。”肖温昀收起笑脸。

    “接下来去哪儿?”孟与欢好奇。

    “带你赌钱。”

    “噗,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孟与欢当然没有真的去换筹码,肖温昀换了200刀,他无所谓,全部给了孟与欢。

    “这是多少钱?”

    “没几个钱。你运气一向不错,去玩吧。”

    “好。”孟与欢兴致上来了。

    “你会玩儿21点么?”肖温昀想了想。

    “不会……这里有比大的么?”孟与欢有点紧张。

    “craps?那你去扔骰子吧。”肖温昀问,“会玩吗?”

    孟与欢摇了摇头。

    肖温昀解释,“两个骰子,你第一次扔出来七或者十一,就赢了,如果扔出来二、三或者十二,直接输,扔出来其他数字,比如八,在你摇出七之前再一次摇到八就算赢。”

    了这么一堆,孟与欢只记住了几个关键数字,直接上桌了。几个拉丁裔的男女不知道在什么,肖温昀替她将筹码摆在桌子另一端,她不知道他选择的赔付率是多少,眼睛一闭,开始乱扔。第一把居然就扔出来三和四,赢了……她有点不敢相信,周围人爆出刺耳的欢呼声。

    肖温昀问,“还来么?”孟与欢点点头。

    接下来两三轮,她如同开了挂,一共给肖温昀赚了2000刀。肖温昀将钱全部递给她。

    孟与欢没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要不是我本人在场,我简直要怀疑你给我坐庄了。”

    “一人一半好了。”肖温昀分给她一千刀,不容她拒绝,塞进她口袋,“还玩吗?”

    “大富翁里有过,见好就收。”孟与欢不算沉迷于此。

    “好。”走在赌城的夜晚,璀璨的灯光亮如白昼,他忽然问,“你大难不死,什么意思?”

    “……”,孟与欢没料到他居然这么抠字眼,低头不语。

    “算了,不也罢。”他意识到自己不该乱探别人的隐私。

    “你不知道么?”孟与欢笑的古怪。

    “什么?”

    “研二暑假的时候……学校发生很多意外,有一个地质系的学生被向导杀了,”孟与欢平静地描述,“我的同门被蜱虫咬了,感染了病毒现在生死未卜。我现在人在这里很大程度上与此有关。”

    肖温昀呆住,旋即否认,“这是别人的故事,你自己。”

    “他们的故事,有没有触动你一点点?”孟与欢长叹,对肖温昀的态度有点微妙。

    “我们也经历过危险。”,肖温昀回想起久远的记忆,“我相信你,毕竟好人有好报。”

    孟与欢淡淡一笑,“既然我还活着,你就不用刻意去问发生了什么。我可不想像祥林嫂一样反覆诉她的悲惨故事招人生厌。”

    “明天有算么?”肖温昀看她神色暗淡,“要不要去大峡谷玩?”

    “不用了……”孟与欢,“我算直接去戴维斯。”

    肖温昀调侃道,“你留给老同学叙旧的时间真多啊。”

    “抱歉啊……我还要去联系房东,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呢。”

    “我在那里上学的时候……有一套房,要不我租给你算了?”

    “……”孟与欢简直无语,怎么和机器猫一样?只好,“那有空去看看吧。”

    “明天我们一起吧。”肖温昀云淡风轻地。

    “……”

    “明天上午我们走十五号公路,先开回LA。”

    孟与欢哪里熟悉什么公路,听他完,忽然问:“你认识有人卖二手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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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与欢先是联系自己的房东,然而她失望的发现居然是一个二房东,问东问西她全是答非所问,她深感欺骗,有些烦躁不安。中国人坑中国人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回到车里,肖温昀问,“怎么样?”

    孟与欢沉默。

    然而肖温昀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我会收你房租的,你不必有负担。”

    话已至此,“好吧。我们去看看吧。”

    肖温昀的房子很大,四个卧室,均配备了卫生间。孟与欢坐在沙发上,垂眸,阳光洒落在她的头发上,淡淡的棕金色,肖温昀总觉得像营养不良。

    “你考虑好了么?”

    “多少钱?”

    肖温昀以为她要再拖拉一番,于是报出一个数。

    孟与欢缓缓抬头,“这不是市场价,你按市场价租给我。”

    肖温昀一笑,“人家千方百计想少交钱,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

    “……”孟与欢实在不想欠他人情,却不好意思直白。

    尴尬中沉默了一会儿,肖温昀点头,“好吧。不过四个房间我会全部出租,你先去挑一间你喜欢的卧室吧。至于室友嘛,你可以和我一起筛选。”

    不久,孟与欢将驾照的事情也解决了,肖温昀从中间搭线,一个本科毕业的女生将一辆红色的福特卖给了孟与欢。

    房车在手,孟与欢整个人就独立了,很少再烦扰肖温昀。倒是肖温昀十分惆怅,后悔自己不该鱼线放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