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他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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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一家实在不起眼的客栈,定了一间房,薛云卉付钱的时候,庄昊又跑了出来。

    “夫人真不去府里?”

    薛云卉瞥了他一眼,交了钱进屋换衣裳去了。

    下晌那人伢子如约领着她,去寻那要做法事的人家。只这家人住的极偏,是个不起眼的胡同里一座不起眼的院子。

    薛云卉一路跟着人伢子从后门进去,左右看了两眼,被前边引路的丫鬟瞧见了,便是不乐,“规矩着些!”

    薛云卉暗道院子不大,摆的谱却是不小,当下倒也不说什么,一路目不斜视地跟着进去了。

    虽说目不斜视,可能瞧见的也是不少。

    这家人应该是刚搬进来不久,院子好些地方虽是临时修补了,可看得出来很是仓促。想来这家没准备过来落脚,不知因何突然来了。不过好似也不是常住的样子,好些摆设都能省则省。只不过看着丫鬟婆子打扮举止,薛云卉还真不敢小看了这家人。

    这会儿只她一个道士来,被引到了一处屋子,还没进屋,便闻见屋里熏了佩兰香用来提神。进了屋子,下排的椅子上做了个不及五十的妇人,头上盘着的发髻配了精巧的玉钗,耳上坠了一副珍珠耳环,看这打扮似是比一路见着的丫鬟婆子高些,若说是这家的主子,却是又差上许多。

    果然,薛云卉听那人伢子道:“尤嬷嬷,这位是涿州来的薛道长。”

    尤嬷嬷不过是这家的一位嬷嬷,按着人伢子和前头提点薛云卉规矩的丫鬟的态度,这位嬷嬷应该更高高在上才是,不过这位嬷嬷说话虽也甚是挑剔,可态度还算好。

    薛云卉觉得这不是这位嬷嬷原本的态度,倒像是这尤嬷嬷还顾及什么旁的似得。薛云卉这么一想,眼睛飞快地往内室扫了扫,瞧见内室的地面上投了些影子。原来屋里还有旁人。

    约莫屋里的人才是正经的主子,薛云卉没想到这家竟如此重视,这么大规矩的人家,见她一个小道,还要正经主子在后面听着,也不知到底是为着何事做法。

    不过那尤嬷嬷已是问起她来了,“……薛道长从前在京里也做过法么?不如道长捡一桩说说?”

    她在京里做法的机会本就不多,说来能算好听的只有武夫人让她去瑞平侯府看宅子那一桩。涉及瑞平侯府,她有些不想说,可一想,不说这个也没得旁的了,那这桩活计很可能便黄了,于是只得道:“上半年的时候,贫道给瑞平侯府看过宅子。”

    她这话一出,室内忽然静了一下,她正暗想这是个什么情形的时候,突然听着内室有人轻笑了一声。

    里间的人笑过,这尤嬷嬷立时便道:“道长不若详细说说?”

    态度比方才似乎殷勤了些,口气也急切了些。

    薛云卉暗自警醒,心道莫不是鬼侯爷的熟人吧,或者,想把姑娘嫁给他的人?

    这么一想,她没来由地皱了一下眉,“倒没什么,就是平常地相看宅院罢了。”

    她这么敷衍了一句,那引她前来的人伢子便不甚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人伢子心道,这人方才对着自己倒是说得头头是道,这下人家问了想听的,她又不说了,真是乡下来的,看不懂眉眼高低!

    然而她嫌弃,那尤嬷嬷却没怎么在意,像是对这话头很感兴趣,又问:“可是那瑞平侯请道长前去的?”

    薛云卉摇头,“是那侯爷前头定亲的姑娘家中请的。”

    尤嬷嬷听了恍然,武家是涿州的,这位道长也是涿州的,可不正好对得上?

    她先问“道长看那府邸都看出些什么来”,接着又道:“那侯爷先头定亲的夫人怎么突然就没了,是冲撞了什么,还是旁的?”

    她这么个态度,薛云卉也不是傻,怎么瞧这都是对那人的事,尤其是前头定亲的事,万分感兴趣。

    薛云卉笑笑,道:“旁人家中的私事,贫道说了,岂不是犯了口舌的业障?”

    那尤嬷嬷一愣,眼珠转了转,笑看了薛云卉一眼,道不然,“倒不是让道长说什么旁人家中私事。只道长也知道,咱们这位侯爷亲事没定,自然还得再找。不巧这事同咱们家中有些干系,道长若是知道什么,同咱们提一提,咱们也好办事不是?若是办得不好,耽误了人家侯爷的姻缘,岂不也是业障?”

    尤嬷嬷这话这么一说,薛云卉明白了,这家人还真是和那人娶亲之事有些干系,看这急赤白脸的样子,定然是要嫁女吧!

    念头一落定,她这心里便似被人刺了一下,倏忽又生气起来。她就该把那鬼侯爷的名声糟蹋个稀巴烂,瞧瞧京里还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想是这么想,可想说的时候嘴上就跟缝了线一般,就是张不开嘴去,挣扎了半日,才道:“贫道瞧着那侯爷近来无有天喜星入宫,不宜婚嫁!”

    这话说得室内在座皆是愣了一下,那人伢子再瞧这位道长,眼里尽是不解——人家侯爷不宜婚嫁,这位道长可生个什么气?

    倒是尤嬷嬷眼睛又转了转,问道:“那前头定亲的武姑娘,便是被侯爷这命里头的事给冲撞了?”

    薛云卉不禁皱眉。都说了星相无有显示,这尤嬷嬷还往什么冲撞上扯,若是怕鬼侯爷命硬,别把自家姑娘嫁给他便是,问什么问?!

    她不说,只不耐道:“贫道只知道无有天喜星入宫。”

    这么个硬生生的态度,若是前头领来的旁的道人,早就被晾到一旁去了,还由得她在此处摆谱?那人伢子一边埋怨薛云卉说话不识相,一边不由地朝那尤嬷嬷递了个抱歉又讨好的眼神。

    但那尤嬷嬷似是不甚在意,还想问些什么,却听里间有人轻咳了一声。尤嬷嬷立即住了话头,又问起了旁的话来。

    她不问那鬼侯爷的事,薛云卉也没什么兴劲同她说道了,反正她这厢这么个态度,人家八成是看不上她了。她心里烦躁得很,好好一桩得钱的活计,就这么被鬼侯爷搅黄了,都怪他!

    是都怪他不错,可薛云卉却没反省反省自己,为何张口要说他坏话的时候,没能吐出字来呢?

    总之,尤嬷嬷再问什么,她都爱搭不理,人伢子恨不能直接将她拉出去了事,别在这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