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懂事便好
山庄夜深了,厅里的人一拨一拨都去了,薛云卉跟在袁松越身后,他不用她打灯,只他自己挑着灯一步一步走着。
一路沉默地回到院子,薛云卉心道这回他定是一点都不理会自己了,估计哄上两三天许是才有点好脸给她。折腾了一天,她也有点累了,当下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倒也并不多言。只是她甫一进了屋,眼前跟着的人突然回身,一抬手关上了她身后的门,门吱呀一声关上,她却被人一把搂紧了怀里,用披风紧紧裹住了。
这怀抱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触碰到了,这一刻那熟悉的气味涌入鼻腔,她眼眶一热。紧紧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她声音有些哽咽,却又笑。
“侯爷,外面真冷。”
袁松越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臂膀又收了一收。
薛云卉也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前相拥半晌,待到屋里的热气将相拥的二人都烘暖了去,袁松越才轻拍了她一下,“歇下吧。”
薛云卉这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从这怀抱里离了些许,问他,“侯爷,没生我气?”
袁松越轻拍她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轻叹一气。他再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她就着这般不消停的性子,自涿州、豫西、保定、京城,他都领教过不止一点两点了。这样性子的人,如何指望她同那些深宅闺秀一般规规矩矩?若真是将她圈成了这副模样,她还是她么?况且他也舍不得。
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再生气,她便更会瞒他,倒不如给她些自在,她反而不会不管不顾了。
袁松越看住了她:“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早该知道,之前是我没想明白。”
说完,侧过身来解下了披风,薛云卉站在原地看着他将披风放到一旁,拿出两个茶碗斟了两杯茶,瞧见她还在原处站着,朝她笑了笑,“傻站着作甚?过来。”
薛云卉泪意涌了上来,撇着嘴朝他走了过去,见他坐下,径直往他怀里钻,坐在了他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侯爷,你待我真好。”她窝在他肩窝里抽了抽鼻子。
袁松越说是,“我待你这样好也不图旁的,只你要去做事的时候,能顾念几分这好,不要恣意妄为也就是了。”
她说知道了,小鸡啄米一般在他肩窝里点头,袁松越晓得这话说道她心里去了,心下松了一松,悠悠道:“懂事便好。”
……
夜里,紫心山庄下了几个时辰的雨,第二日山庄潮气蒸腾,本就压抑的气氛又添憋闷。
樊治洪一夜辗转难眠,昨日他想了各种法子从妻子王氏手里借钱,好话歹话连哄带骗说了半夜,也才拿到二百多两银子。倒也不怪王氏不给他,只是这趟前来,根本也没带这么多银钱在身上,就是让王氏都把钱掏出来,也是凑不齐的。
见此状况,樊治洪免不了垂头丧气。孟氏作为王老三遗孀,被官府的人看得严实,他总是想向孟氏说明那小厮王柳的状况,或者让孟氏也出些钱,那也是没有什么门路可走。现如今山庄看管又进一层,他除了眼睁睁看着天亮,还真就别无他法。
只不过那王柳只说让他准备这么多钱,却没说如何给出去,那王柳没说清,这总不能再算在他头上了吧?
樊治洪忐忑地想来想去,又怕万一那王柳见钱不够,扭头就去告发,如是那样岂不是因为几百两银子,丢了一命?他又把自己这趟带来的东西翻腾了一遍,找到两块尚好的玉佩,心道实在不行也能抵一点,只是他进屋翻找的声音惊扰了王氏,王氏从床上坐起来问他:“老爷这是要找什么?”
樊治洪被她这突然的一问,吓了一跳,连忙道:“没什么,身上这玉佩带着不舒坦,我寻思着换一个。”
王氏疑惑看他,“老爷,咱们守着孝,如何好往身上挂那些东西?”
樊治洪自知说漏了嘴,应了一声,“是我脑子乱了。”
他垂头丧气地坐到了一旁饮茶,王氏没再多说话,起身喊了丫鬟进屋拾掇。丫鬟端了水盆进来,王氏神色怏怏地穿衣裳,穿戴半晌,一条带子总也系不好,见着那丫鬟放下水盆便走,直接嚷出了口,“没眼色的小蹄子,还不过来帮我!”
丫鬟哪里瞧见她穿不上衣裳了,被她这一嚷,不由地有了几分委屈现在脸上。王氏正值娘家连连出事,见这丫鬟还敢使脸子,更添几分火气,也顾不得樊治洪还在一旁喝茶了,直接发起火来。“贱蹄子!使脸子给谁看?!你一个下贱的奴婢都敢给我脸色看,你以为你是良民?打死你都没人管!”
王氏火气冲天,丫鬟吓得跪下磕头,只樊治洪却被猛然一提醒,两块翻出来的玉佩也不要了,径直出了屋子。
他心下快跳了几下。那小厮王柳也是王家的奴才,一个奴才又不是良民,他有再多的钱,只要不是主家赏赐的,那便是脏钱!五百两不是要紧的,有再多的钱,他得有命花呀!
许那王柳些银子,再许了给他脱籍,这岂不比五百两强多了?只要先稳住这个王柳,后边捏住他甚至做了他都有了机会!一个小厮,还能蹦达多高?若自己这一番真有五百两给他,那可就跟打开一扇无底洞的洞门一眼,说不定要被他要挟一辈子!
樊治洪想清楚了这一节,瞬间觉得山庄里的憋闷之感全没了,往怀里揣了五十两进来,心想到时候王柳若是要,便给他这五十两先让他尝尝甜头,稳住他再说后面的事。
……
周瑾今早梳头时,发现自己掉了一大把头发。他本来不过是来偷闲吃一顿寿宴的,这下可好了,寿宴没吃上,倒是被两起杀人案缠上了,偏偏还这么多要紧人物牵涉其间,他想松口气都不行。
周瑾也管不了自己掉了多少头发了,起了个大早便去忙碌,处处亲自查问了一遍,又将众人都叫了过来,一直问道下晌,就是没一点线索。
这回,连瑞平侯爷都看不出案子的关键了,道:“有人知情不报也未可知。审问若没用,倒可施以悬赏,想来他们会吐出不少事来。”
周瑾一听,点头不迭。可一旁暗暗松气的樊治洪却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