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玉阁
沈珺悦听到这里若有所觉,不由得摸摸自己藏在帷帽里空空的耳垂,心里一动。
看起来憨憨厚厚的伙计行事却很有章法,将瞧着就气度不凡的成徽帝几人带上了二楼的贵客雅间安顿,又很是周到地给他们上了茶水,才出去找掌柜开箱给他们调一些上品的耳坠来。
盛临煊带着沈珺悦坐在圆桌边,又帮着她把头上的帷帽摘下。
见她鬓边发丝略有散乱,扶着她肩膀道:“别动,”伸手将那几缕碎发别到她耳后,看了看,才对她笑道:“好了。”
雅间里毕竟还有别人,沈珺悦忍不住红了红脸,对成徽帝羞涩一笑:“谢谢爷......”
没一会儿,就见那伙计捧着一个宝盒进来搁在桌上开,手脚利索地又将各色耳坠理了理,整整齐齐地展示给客人。
那伙计摆完货抬头,一下撞见沈珺悦的面容,只觉眼前的女子生的天仙一样,瞬间被夺去了神魂般呆呆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忽听“笃笃”两声,他惊了惊忙低下头,心砰砰跳个不停,不敢再看。
盛临煊抿了抿唇,收回方才敲桌的手,心中略有不快。但见那伙计一经提醒很快便识趣地低了头没再盯着沈珺悦看,便也没再什么。
只因盛临煊认为沈珺悦确实美貌,便是他当初乍然一见,也是惊艳的。更何况这镇地方的老百姓,又何曾见过这样的美人。如此一想,便就释怀了。
沈珺悦方才被那伙计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也不太自在,她侧着脸往成徽帝身边靠了靠,一手悄悄地捏住成徽帝手边的袖子,适时地表现出她的不安与依赖。
盛临煊心中对她的爱怜之意便愈盛,微微一动反手将她那纤柔绵软的手攥在掌中,轻轻地、仿佛在安抚她一般地握了握。
那憨脸伙计醒过神之后脸色有些不好,自知冒犯,再加上对着沈珺悦这样的大美人总觉得心虚气短,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更加得罪客人,便对成徽帝道:“这些都是上等货色,的平日见得也少,不若我去请了我们女掌柜的过来,好帮着客人们掌掌眼。”
盛临煊心想这伙计还算有点眼色,便点头应了。
待那伙计出了门去,他便略过这一段,转头问沈珺悦:“夫人看看,可有喜欢的?”
到了这会,就是傻子也明白成徽帝到底是为谁来的这“金玉阁”的了。
沈珺悦很领情,心里也确实高兴,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笑出了两个可爱的梨涡。
她摇了摇他们交握的手,对成徽帝撒娇道:“爷帮妾身挑吧”,顿了顿,又故意接上一句:“爷当初为妾身挑的首饰就很好,妾身相信爷的眼光。”
盛临煊闻言也想起来当初给她送了一匣子首饰的事情,便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这是得了便宜来卖乖了。”
沈珺悦不回话,只是笑望着他。他便没辙了,摇摇头,还是老老实实地看起了桌上那一盒子的耳坠来。
沈珺悦瞧着他认真仔细的模样,唇边不自觉地绽开了一朵美丽的笑花。
他挑了几副看起来料子还算凑合的玉质耳饰,有耳坠也有耳珰。又拣了最顺眼的一副对着沈珺悦白玉似的耳朵比了比,心中只觉什么样的耳饰都不及她这一对天然的耳朵来得美丽,真不知是耳饰衬人,还是人衬耳饰。
心里有了比较,便总也挑不出合心意的出来,且越发觉得这些“次品”没有一样配得上沈珺悦。
这当口,“金玉阁”的女掌柜吉娘子敲门而入。
大盛对女子的教条不算苛刻,但是普通人家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还是少的。能出来做事的要不就是家中实在贫困需得多一份收入养家糊口,要不就是上了年纪出来也没人非议的。
这吉娘子两种都不是,她是个孀居的寡妇。俗话,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吉娘子在这镇上也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号人物了。
“金玉阁”是她与丈夫一起下的家业,只是她丈夫在世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她也并不出面管事。夫妻俩齐心把个“金玉阁”经营得风生水起,在这片地方也是数得上的富庶人家了。
然而她丈夫急病去世后,婆家亲戚有人眼红“金玉阁”偌大的家业,便欺她孤儿寡母,妄想抢占她家的财产。
为了家中的稚子幼女,吉娘子被逼走到台前,兴许她天生便是做生意的料,口条好手腕高,长袖善舞,处事圆滑,竟将“金玉阁”经营得比她丈夫在世时还要好。
她又不惧人言,且懂得与人为善,常常在冬日放些米粮接济穷人,因此得了个善名。
前两年盛临煊在洗晒节那天经过金玉阁,见她门前围了一圈人闹事,他恐是地方恶霸欺压正经营生的店家,于是便驻足旁观,准备伺机而动。没想这店家的掌柜是个能干的,她三言两语便解决了争端。他好奇问了路人,才知道了吉娘子的名号。
于是便对“金玉阁”有了印象。今日想给沈珺悦添一对耳饰,也立时想起了这里。
吉娘子进了来,一看坐在桌边的成徽帝与沈珺悦二人,心道怪不得铁柱那厮他接待不了,非得让她来,原是这样两位神仙似的人物。
她未语先笑,到了近前才爽朗道:“我是这‘金玉阁’的掌柜,贵客上门,店多有怠慢,在这给诸位赔礼了。”
她话的时候先是对着盛临煊,尔后便只向着沈珺悦,话行事有礼有度,落落大方。
她摆出接待贵妇人的姿态招呼沈珺悦:“夫人花容月貌,非上品不能匹配。我们这店里别的不敢,玉料是真材实料的好。夫人可看看——”
没有多余的话,便介绍起了玉耳饰来。
吉娘子话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让沈珺悦听得舒服,又不至于尴尬脸红。且她几乎不跟成徽帝话,只有讲到哪个款式适合沈珺悦时随口带一句“这位爷看看”。
话得好听,做事又有分寸,沈珺悦对这位女掌柜颇有好感,看她介绍的东西也顺眼起来。这店里的东西跟宫中的自然没法比,但是戴个趣味还是可以的。
便听了她的介绍挑了一副造型别致的耳珰戴上耳朵试了试。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觉得还不错。便歪着头问成徽帝:“爷觉得怎么样?”
成徽帝自己挑时各种挑剔,此时见她娇俏模样却觉得再适合不过。
吉娘子又跟着凑趣,趁势又让沈珺悦多试了两副,美人美玉,自然是都好。
于是花钱的买得开心,收钱的卖得就更起劲了。最后竟不只耳饰,别的发簪、步摇之物,沈珺悦也多少挑了一些。而盛临煊也发现,装扮自己喜爱的女子,竟还别有一番趣味。
这一日,吉娘子舌灿莲花,让“金玉阁”有了好大一笔进账。生意做成,吉娘子笑吟吟地要送盛临煊一行下楼。
还未走到一层,便听见楼下的喧哗声,有个粗声粗气的男声嚷嚷着:“把你们掌柜的喊出来,我们少爷来光顾,她还不赶紧出来招呼!”
正好成徽帝牵着沈珺悦的手下来,刚拐过这一半楼梯。
吉娘子走在他们身后,也听见了这声音,听得那人话中意思,脸色一黑,咬了咬牙却又强摆出一副笑脸来,心里暗道“晦气”。
怕成徽帝他们走在前面被那些人冲撞了,她便着急往前要先挤着下楼来。
沈珺悦出来的时候因要下楼梯,怕纱帘阻碍视线,头上的帷帽便只是虚虚戴着。不想这会被吉娘子从旁一挤,碰到了她扶着帷帽的手,竟不心将她头上的帷帽掀翻了。
帷帽掉落在地上,又滚落楼梯,直到碰到了一双着皂靴的脚,又被旁边伸出的另一只脚踢开,撞到了柜台,才停止了滚动。经了这一路,原本干净洁白的帷帽已变得脏兮兮地,无法再用。
帷帽掉落的时候,沈珺悦挽救不及,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她身旁的吉娘子发觉闯了祸,也“诶”了一声。
然而此时店里却变得十分安静。方才趾高气扬的叫嚷,颐指气使的声音,只是一瞬间,便全部消失了。
沈珺悦微低着头,正以指作梳,整理被帷帽带乱的额发。整理好了一抬头,才发觉现场的气氛不太对。
“金玉阁”店里进来了好些人,那些人正站在楼梯下盯着楼梯上的他们看。准确地,应该是盯着沈珺悦一个人看。
当先的一个男子痴迷地看着沈珺悦,就像土财主见着了什么大宝贝一样,只差流口水了。
帷帽掉落的时候盛临煊便知不好,出于男性本能,他立刻就注意到了其他男人对沈珺悦觊觎的眼神,心中十分不爽,沉着脸往前一步将沈珺悦挡在身后。
沈珺悦已经意识到了不妥,她紧了紧与成徽帝交握的手,声道:“帷帽掉了,我们一会再走吧。”希望回到雅间,让李荣去买了新的帷帽来,她戴了再走。
盛临煊冷冷地扫了楼下的人一眼,对沈珺悦温声道了句“无妨”,仍带着她往下走。
美人被挡住看不见,那个一脸痴迷的男子总算回了魂,这才注意到盛临煊。瞧他手向后,明摆着就是牵着那个大美人的样子,脸僵了僵。
可是这样的绝色美人,是他生平未见的,这见着了,就不想放过了。
仗着自己的出身,在盛临煊带着沈珺悦将要越过他出门的时候,他脚步一挪,挡住了他们的路。
他貌似有礼地朝盛临煊拱了拱手,自报家门道:“在下乃榆阳镇首富之子林之宝,观兄台气度不凡有意结交,可否赏个脸到寒舍做客?”话得四不像,话间眼睛还直往盛临煊身后的沈珺悦脸上身上瞄。
站在后面的沈珺悦快被恶心坏了。此人满脸横肉,头大如斗,腰似水桶,长得肥硕就算了,偏要学文人的那一套还穿一身白,无限显胖的同时,他这大夏天的一身臭汗浸透了衣衫实在不雅。
最为致命是他这样的尊容,竟还一副自以为玉树临风的状态,敢当着成徽帝的面就眯着眼睛冲沈珺悦抛媚眼。
听着他黏黏糊糊地话,脸上汗津津,快将一身白衣穿出了一面墙的效果,却还故作斯文意图染指沈珺悦的样子,盛临煊心头火起,懒得再看他脑满肠肥色迷心窍的丑态,低低地了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要:周日第一更奉上!
视情况不确定掉落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