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夏良媛
“怎么可能不知道!”沈珺悦这一问,本来还对她有些疑心的宁安立刻受了她的激将,开口反驳道。
她冷哼一声:“只不过你的不对,高宗与师太并没有什么情谊,这里面的事情——”她眼睛斜斜地睨了沈珺悦一眼,“不可为外人道~”
好嘛,还吊起她的胃口来了!沈珺悦心中嘀咕,原来宁安大长公主是个傲娇啊......那也好办,像这样的人顺毛摸就行。
于是沈珺悦定主意,作出一副对她透露的秘史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引着宁安话,又及时对她的事情作出相应的回应,捧着哄着,让她个高兴。
没想到这个法子还真奏效了,不知不觉间,宁安渐渐就放下了对她的防备,话也随意起来。
其实沈珺悦是占了时机的便宜。要换了十年前的宁安,是断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讨好了的。实在是这十数年来,她在这庆寿山上,几乎见不到什么生人,身边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对着她们有什么话也都尽了。
如今来了沈珺悦这么一个面上看着老实乖巧,实际却深谙捧哏之道的姑娘,她便轻易入了彀。
话聊了几个回合,宁安总算想起来尽一下地主之谊,招呼沈珺悦道:“你也别站着了,坐吧。那桌上有茶水,丫头去倒两杯来,我们这水月庵里没旁人,平时就是我也得事事亲力亲为。”
话既到了这里,沈珺悦便试探着问道:“这里的生活如此清苦,公主为何还要留在此处?”
宁安扫了她一眼,这一眼又暗藏戒心,似乎要看穿她问这话的用意。沈珺悦强忍镇定,脸上仍带着疑惑与她对视。
许是她有相貌优势,看起来乖乖柔柔的不像心机深沉之辈,宁安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便作罢。
恰玉环倒了茶来,因宁安为尊,第一杯便呈给了她。她接过那杯清茶,凑在唇边“咕咚咕咚”一口饮尽,又将杯子递还给玉环——“再来一杯。”动作豪迈,支使起人来也别样顺手。
玉环呆呆地接过杯子,神游着又去给她续杯。
沈珺悦则是偷偷地松了口气。不管宁安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可她皇室公主的威仪一旦放出来,气势还是很足的,方才那个眼神她差点就扛不住了,看来还得心应对。
宁安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忽然道:“日子虽清苦,心却能得些安宁。”
沈珺悦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回答刚才的问话。她斟酌着,刚想接着问点擦边的问题,谁知这时对面的西厢房内忽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又是“呯!”的一声,房门就被开了,也许该是撞开才对。
是她!那个她在翻墙时只对视了一眼就被吓到的,半头白发形如傀儡的女人!然而她此刻的神情与先前判若两人,若之前她给人的感觉是一具行尸走肉,那么此刻就是发狂的凶兽了。
她冲出西厢门以后,举着干瘦的双手立在院子中央四处梭巡,此时日正当午,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她头上,可她整个人仍然阴鸷可怖。
她给人的感觉太不好了,沈珺悦僵坐在椅子上,看她目光缓慢地移动到自己身上,然后就定住了。
沈珺悦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那女人便状若癫狂地朝她扑过来!
“主子!”站在房间另一边的玉环失声尖叫。
“绘兰!”宁安大长公主饱含愠怒的一声高喊。
忽然一条白练从后方飞来,绕了个弯儿就将那冲到东厢房门口的女人卷住,扯住白练另一头的绘兰手微微一抖,那女人便被紧紧地缠住,再不能往前一步。
沈珺悦吓得不轻,方才那一幕太过惊险恐怖,她整个人几乎都缩在椅子里了。弱、无助......
看她这样,宁安难得的有些歉意,“没看好人,吓着你了。”
沈珺悦惊魂未定,但还是强撑着道:“没、没事,是我自己要来的,怪不得旁人。”
此时那被缠住的女人犹自挣扎,且边挣扎边对着沈珺悦喊:“太、太子妃娘娘!”
她声音嘶哑,听她开口话好似钝刀切肉般艰难。就是这么难,她也还不放弃,一味地冲着沈珺悦叫唤——“太子妃娘娘......”
“夏良媛!”绘兰大喝一声,手中的白练收紧,将那女人一步步往后拖。
太子妃,良媛,沈珺悦脑中闪过一丝明悟,她缓了缓,站起来,慢慢地走近那人。
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沈珺悦轻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太子妃娘娘。”
她稍稍平静了一些,似乎神志不太清明:“你、你不是?那你是谁,你是谁!”
“我?”沈珺悦笑了笑,“我是沈贵人。”
“沈贵人,沈贵人?哪来的沈贵人,太子殿下还未登基,你是谁的贵人!”她着表情又凶狠起来,继续用力地想从那白练中挣出。
这时宁安也走了过来,她一点不惧,直接上手握住那女人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夏冰,你听着!她是煊儿的嫔妃,不是阿昭的女人!”
她一下就停住了挣扎,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不、不是阿昭的女人?”
宁安依然紧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嗯,不是!阿昭最喜欢夏冰了,怎么还会有其他的女人,”宁安哄着她,“你别多想了。乖,回房去。”
配合着宁安的话,绘兰也一点点地收着手中的白练,将夏冰拉回西厢门口。
宁安继续言语安抚她,忽然飞快地看了绘兰一眼。
绘兰接收到她的眼神,手起掌落,一下劈在夏冰肩颈位置,夏冰瞬间便如面条软倒。绘兰伸手接住她,对宁安道:“怎么办,她这癔症越发严重了。”
宁安皱了皱眉,抱怨道:“你快把她弄进去,早便让你看好她,怎的还是让她跑了出来。”
绘兰一听不乐意了,喊冤道:“她刚才还好好地,想绣花儿,奴婢就去给她拿针线绷子,谁知才一转身的功夫,她忽然就发作起来。”着又伸出一只手在宁安面前晃了晃,“当时赶着出来拦她,奴婢的手还被针很扎了一下,您看,都出血了。”
宁安盯着那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道:“需要给你包扎一下吗?”
“那倒不用,奴婢又不像主子您。”
沈珺悦听着绘兰一口一个奴婢的,的话却让人忍俊不禁。
旁边宁安没好气道:“你可比我更像主子,还是包扎一下吧。”
“噗——”听着他们主仆一来一往的对话,憋了许久的沈珺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您看,惹人笑话了吧,您是主,奴婢是仆,公主可别给奴婢乱戴高帽,这要乱了尊卑,奴婢可担待不起。”
宁安不禁想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得了这么个丫头。越搭理她越来劲,宁安选择无视她。
她转而对沈珺悦道:“你先回去吧。”
沈珺悦正看她们主仆斗嘴看得津津有味,不防突然就被下了逐客令。心想你们俩吵嘴,赶我做什么......
她垮下脸,可怜巴巴道:“妾都还未曾好好看看这水月庵。”好歹带我把这里面转一圈嘛。
宁安微微别开脸不看她,语气却和缓许多:“不是不让你看,实在是今日不便,你也是瞧见了的。”
沈珺悦噎了噎,好嘛,这理由确实无法反驳,要是再赖着大概就要惹人烦了。沈珺悦心里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再有什么进展的了,但是,至少有了个好的开始。
她改变主意了,她要跟宁安大长公主好关系,以后常来常往!
这么想着,她便又睁着那双大眼巴巴地看着宁安,问她:“那,妾还能再来找您么?”
这回换宁安噎着了:“你还要来?”
“妾觉得与殿下很是投缘啊!”沈珺悦理直气壮道,“且您都了要让我好好看看这水月庵的,总不能话不算话吧?”到这里,忽然又想到了成徽帝,关于话不算数这一点,莫非是他们盛家的遗传?
......
在宁安眼里,沈珺悦还是个姑娘,她身为长辈,理应更包容些,这是她长辈的大度,绝不是不过她!于是她放弃道:“想来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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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珺悦出来的时间有些太久了,才刚出水月庵不远,就遇见了个来找她的太监。那太监见了她,原本的愁眉苦脸立刻换作喜上眉梢的表情,转身将双手拢在嘴边,冲某个方向喊道:“在这里~找到啦~找到啦~”
喊完又立刻趋前来对沈珺悦行礼解释道:“皇上来了,李公公到处找不着您,便发散了人来寻,贵人主子快随了奴才过去吧,迟了李公公要挨板子了。”
沈珺悦一听吓了一跳,心想怎么成徽帝也来了,这三番四次的,一来这庆寿山就冒出件出其不意的事儿,她个措手不及。
忙加快脚步跟着那太监回了普渡寺。
成徽帝果然正等着她。
沈珺悦有些心虚,虽然她改了计划已经决定要对他坦白,可是这先斩后奏又被抓了个现行,总有些气短。
她踟蹰着上前:“皇上......”
谁知成徽帝却拉着她问:“去了这半日,饿不饿?”
她张了张嘴,蹦出了一个字,“饿”。
“那便用膳吧。”着就牵着她拐进另一间房,房间正中的桌上已摆好了各种菜色,看着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然而他的态度实在不对,话不先清楚,她怎么吃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