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乞巧节
“更重要的是......”沈珺悦犹豫道,“她既一直待在悯王身边,那么对悯王被害之事,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悦儿得对,此人出现在悯王跟姑母身边的时间与动机都十分可疑。”盛临煊表情也严肃起来,“这样关键的一个人,朕竟忽略了,是该好好查一查。”
听他认同自己的猜测,沈珺悦安心了许多,继续道:“似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夏良媛都能够全身而退。臣妾是觉得,她既有那样的心计手段,当是心性坚定之人才是,应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着又担心了起来:“臣妾的不安,在于总觉得她另有所图,亦恐她所图之事会对公主不利。”
想到也许有一条毒蛇一直盘旋在宁安大长公主的身边,盛临煊躺不住了,抚了抚沈珺悦的脸道:“你先睡,朕去去就来。”
沈珺悦明白他的心情,且此事确实越早厘清越好,便要跟着起身:“臣妾为皇上更衣。”
盛临煊将她按回床上躺好:“不必,朕很快便回来,你也别忙了,睡吧。”
他将丝衾盖在她身上掖好,沈珺悦无法,只好点点头嘱咐他:“那您去吧,更深露重,记得把衣服披上。”
盛临煊应声站起,拿起屏风上的外袍套上,便出了去。
观月楼园子里挂着灯笼,不至于漆黑一片。盛临煊出了房门,站在廊檐下,灯影在他脸上交织,显得他神色莫测。
在外值守的李保见已歇下的成徽帝又出来,忙要上前伺候。
盛临煊一挥袖,吩咐道:“书房掌灯。”
李保得了令先一步过去开门、点灯,迎了成徽帝进去,才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书房中又多了一道身影。飞鹰已回到京城坐镇,颐德避暑山庄这边,由暗卫营副首领之一的天剑带领三十六天罡半数人秘密随护成徽帝。
盛临煊将夏冰此人以及沈珺悦对她的怀疑一并告知天剑,“传信暗卫营,必须马上彻查这个夏冰,朕希望很快便能得到回信。”
天剑领命而去。盛临煊在书房静坐了半晌,才回了寝房。
他回来时沈珺悦还未睡着,听闻成徽帝将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便也没再多问,她知道,接下来只能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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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长秋馆那边传来消息,太后身体不适,已请了太医问诊。
沈珺悦在宫中时便听玉璧提起过这位太后,知道她当年因生产时伤了身子留下病根,这些年隔三差五地请医问药,身体也是时好时坏的。
李荣禀报时,沈珺悦正与成徽帝坐在一处准备用早膳。
盛临煊听到消息之后拧了拧眉,摆摆手知道了,让李荣传话过去,他稍后便去往长秋馆给太后请安,其他并未多。
可沈珺悦却留了心,瞧着成徽帝随意用了两口就撂了碗筷,观他脸色也不是太好,知道他近些时日因些旧事本就不大痛快,如今太后又有恙,想是多少有些心烦了。
沈珺悦便想为他分担一些。
饭毕,两人喝着茶,沈珺悦看着他主动问道:“皇上,要不要臣妾这个‘御前女官’前去太后娘娘处侍疾?”
盛临煊正要将茶碗搁下,闻言手顿了顿,略有些惊讶地问她:“怎么有此想法?”
沈珺悦歪着头柔柔地道:“太后是皇上的母亲,臣妾也想尽一份孝心。”
盛临煊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脸上漾起和煦的笑,夸她道:“朕的悦儿最是乖巧。”
但他考虑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如今母后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朕亦不愿委屈了你。待回了宫中,朕要你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又逗她:“到那时,你这丑媳妇再去见婆婆罢~”
沈珺悦皱了皱鼻子嗔他,但也翻过了这一篇。
听成徽帝言下之意,待回了京城宫中,她大概便能晋升位份了。晋位是好事,也是她一开始接近成徽帝的目标。如今,他待她很好,她也会尽力对他好的,只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够长长久久,不要太快消逝。
因太后有恙,盛临煊每日观月楼、长秋馆、议事厅三处轮转,不得空闲,宁安大长公主那处便只得暂且搁下了。
夏冰之事,天剑也还未收到暗卫营密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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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其他的事情再多再烦心,七月初七,七夕乞巧节,这个属于情人的节日,却已悄然到来。
上一回洗晒节盛临煊带沈珺悦出门的时候,便与她提过,晒经晾物是白天的事情,而到了七夕,榆阳镇傍晚过后热闹非常,有火树银花不夜天之景。
那时他便承诺,到了这一日定要带她再到榆阳镇来玩儿。
太后只是普通的风寒,心看护着吃了两三日的药,身子已经有所好转。最近各种事务缠身,盛临煊每日里也未有多少时间与沈珺悦好好相处。
到了七夕这一日,沈珺悦看他早膳过后又去忙碌,并未提及出门之事,似乎已经忙忘了。
沈珺悦心中有的失落,但也理解他的辛苦。
染紫跟她的姐妹缬樱一大早便回了尚服局一趟,这会才回到观月楼,正赶上沈珺悦心情低落在园子里扯叶子的时候。
两人各提着一个篮子,笑盈盈地上前来给沈珺悦行了礼。
缬樱性子更活泼些,一见沈珺悦便耐不住想献宝了:“贵人,您看奴婢们给您带什么来了~”
着一手已掀开篮子上面的盖布,把篮子送到沈珺悦面前让看。
沈珺悦探头一瞧,是满满一篮子的花瓣,红的粉的橘的,娇艳鲜嫩。
花倒是漂亮,只是......沈珺悦抬头看看天色,确定还是早无疑,便有些莫名其妙道:“这会儿离着沐浴的时辰还早,你们摘这么多花瓣儿回来作甚?”
染紫在旁边笑了:“主子单看那些花儿自然猜不出用处,看了奴婢这篮子里的物事便明白了。”
玉环也在一旁笑,显然是知道的,几人神神秘秘地将沈珺悦往花厅带,问她们做什么又不答。
将沈珺悦按坐在绣凳上,染紫总算将她篮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白瓷研钵并捣杵,几片丝绵,还有几个瓶瓶罐罐,再配上那一篮子花,沈珺悦恍然道:“这是——要染甲?”
玉环应是:“今儿七夕乞巧,这染甲可是女子的大‘巧’呢。往年在宫中到了这一日,您不是没兴致就是还病着,总是不染了,今年既来了这避暑山庄,这个‘巧’可不能再落下了~”
她们兴致盎然,沈珺悦便也被带动得欢喜起来,与她们一起挑着花瓣,商量着染哪个颜色,主仆几个聚在花厅,欢声笑语的。
李保候在花厅外头,听见里头的声音也笑了,心想这会便这么高兴,到了下午晌皇上回来,沈贵人估计得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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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手上系了丝绵固色,沈珺悦双手不便,午膳都是玉环伺候着喂给她的。膳后她有些困倦,也没法更衣,便就挨在贵妃榻上憩。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摆弄她的手,她懒懒地睁开眼,就见成徽帝挤坐在榻沿,正捧着她的手看趣儿。
她喊着“皇上”,因他捧着她手,她身子歪在榻上无处使力撑起。
盛临煊挑了挑眉,故意为难她道:“求朕,便让你起来。”
沈珺悦看着他眨了眨眼,盛临煊正当她不会答应,谁知她唇瓣轻启,娇娇软软地道:“皇上——求您了~”
这一声儿喊得盛临煊骨头都酥了。
盛临煊缓了缓,就着她的手将她身子拉起,两人之间距离骤近。
他放开她的手,改捧起她脸,狠狠地亲了一口那粉嫩嫩诱人的唇,唇抵着唇哑声道:“悦儿越发不乖了。”
沈珺悦心知他这是被自己撩拨了,她本就是故意的,心中偷笑,面上却故作委屈道:“皇上让臣妾求的您,怎臣妾听从了,皇上还臣妾不乖!”
着又要捏着拳拳砸他。
“哎呀,臣妾的指甲!”原本包的齐整的丝绵经了这一番玩闹有些歪了,沈珺悦也顾不得成徽帝了,忙探头朝外头喊玉环染紫进来,浑不在意身前脸色不佳的成徽帝。
“你啊!”盛临煊无奈地轻捏了捏她的粉面以示惩罚,“快着些,一会我们便出发了。”他完便站起身准备将位置让给沈珺悦的侍女们。
因为包了一手的丝绵显得肥胖粗短的手指拉住他的衣袍,盛临煊回头,就见沈珺悦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唇角正微微翘起:“出发?”
盛临煊轻笑道:“朕答应过今日带你到榆阳镇去玩的,可还记得?”
沈珺悦脸上立刻绽放了大大的笑容,点头如捣蒜道:“记得记得,臣妾记得!”
原来他也记得,真好。
盛临煊出了门去,染紫与缬樱进来帮着沈珺悦将手上的丝绵都拆了,露出的十指纤纤,顶端一点玉笋红。
玉环又捧了外出的衣裙进来给她换上,这回是一套银红色的。
沈珺悦换好了绕到书房去寻成徽帝,站在门口用指尖托着下巴,脆生生地朝桌案后的人喊了一声“皇上”。
盛临煊抬头,便见红的如朱砂,白的如冬雪,沈珺悦整个人鲜嫩透骨,艳若桃瓣,玉脂雪肤,美貌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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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上那一辆外观简朴的马车,沈珺悦靠在盛临煊怀里轻声道:“皇上今日,就抛开那些烦心事,与臣妾一起好好地过节吧!”
盛临煊将她抱得更近了一些,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低低地回了一个“好”字。
榆阳镇上,比之洗晒节那日更加热闹。
盛临煊早已备好了两个面具,他自己的戴上以后挡住了上半边脸,只露出英挺的鼻梁与微勾的唇。
沈珺悦的面具则是一副羽毛彩绘,一样只挡住上半边脸,露出她俏挺的琼鼻和微抿的樱唇。
那个面具戴上以后,给沈珺悦凭添了几分妩媚,她自己看不见,盛临煊看着看着,却有些后悔,觉得她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反而更具诱惑。
只是她睁着那对晶亮的眼睛,正满怀兴奋与期待地等着他带她下车。盛临煊心中叹气,罢了,晚上戴帷帽太不便,只能如此了。
七夕,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也是人间有情人趁机诉诸衷情的日子。
盛临煊牢牢地握住沈珺悦的手,两人穿行在人流之中。
榆阳镇的七夕夜布置得颇像上元灯节,而今夜也多的是年轻公子与姑娘家用观灯的借口出得门来。
有那郎情妾意的,便能借此良机,在灯下会一会,男子悄悄地勾一勾姑娘的指尖,姑娘红了脸撒开,却又捏着袖子偷偷地递给男子一块帕子或一个香囊,忍着羞怯又透着欢喜,与心上人交换个定情信物。
沈珺悦一路走来,饶有趣味地看得不少对这样的有情鸳鸯。走了一段,她摇了摇盛临煊的手问道:“京城中的七夕节也有这样的灯会吗?”
盛临煊闻言笑了笑,“京城的七夕会办得比这里更盛大,有些酒楼商家会搞出些噱头来,比这里只是看看灯有意思得多。”
沈珺悦向往道:“皇上得臣妾都想回京城看一看了。”
盛临煊顿了顿,牵着她走到了旁边的树下,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京城中八月十五的灯会,会比七夕的灯会更好看。”
他的眼中带着一点笑意,又带着一点蛊惑,仿佛要告诉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让她去猜、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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