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过大年
周太后自那日走后,倒是彻底消停了。春嬷嬷来回话,是回去后看了那本周馨岚的记录深受击,养好了的身子又病倒了。
盛临煊几次召太医问询,又有春嬷嬷恳求,便也亲自过去慈恩宫探看了几回。周太后看见儿子泪眼朦胧,什么话也没有了。
看她这样,盛临煊也再不好与她计较什么。加之年关渐近,总也想安稳过个好年,更是好生宽慰了她,如此,周太后倒是渐渐好了起来。
十一月十四日,礼部将查验无误的皇贵妃金册、宝印送交内阁,再上书奏请皇帝指定册封使两人,副使两人,并于当日派遣礼部司礼官员祗告太庙。
十五日天未亮时,宸福宫便热闹起来。明黄色与正红色织就的皇贵妃礼服华贵端庄,幸好时值冬日,一层层厚重的礼服加身,倒也合适。
沈珺悦从未尝试过这样明艳的妆容,但是为了不让这身礼服压过,染紫将一手化妆术发挥到极致。当沈珺悦走出来时,候在院中的宸福宫大宫人都屏住气息,有些太监直接被她极具冲击力的美压得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她的容颜。
她头顶八尾凤冠,身披一百九十二颗明珠制成的垂珠披帛,挺直肩背稳住身形,一步步踏出宫门。直到坐上轿撵,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这身礼服与朝冠都太重了!
皇贵妃仪仗往皇极殿广场去,庄重而严正的册封大典便是在那举行,那里有一系列的礼节正等着她一一行过。要走上高位的路,注定不会那么简单舒适。
当她最终接过册、宝,行完六肃三跪三拜礼的时候,半个身子都僵硬麻木了。
半日后回到宸福宫,将金册宝印放置好,却还不能除去这一身隆重,略歇歇脚便还要再到乾泰宫跪拜谢恩。
盛临煊已等了多时,当见到盛装极艳的沈珺悦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与骄傲涌上心头。
行过大礼,他便立刻离座,携了她手坐下。
眼瞧着她起身时的动作不畅,盛临煊关切地问道“累坏了吧?”
沈珺悦盈盈水眸秋波流转,涂了口脂鲜红欲滴的朱唇微启:“累——”却又回握了他手接着道:“但臣妾心中快活,身子累些便也不算什么了。”
盛临煊闻言,唇边亦勾起了笑意,想要抚摸她的面容安慰,抬起的手指方触到她傅粉涂脂的脸,却沾了白白的细粉。
沈珺悦见他愣愣地搓着手指,抿唇笑出两个的可爱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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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礼第二日,沈珺悦去慈恩宫拜见周太后,不知怎的,这回见面她态度好似和缓了许多,令沈珺悦十分讶异。
原本只想着走个过场,若周太后不待见自己,便拜见完了早些离开,殊不知她了些勉励的话后,还问起了沈珺悦一些事情,大有要与她闲聊的意思。
又有春嬷嬷从中斡旋,不多会,盛临煊下朝也过来了,几人陪着周太后一起话儿,又一起用了午膳,沈珺悦恍惚中竟觉得有夫妻陪着婆婆用饭的感觉,气氛倒也相宜。
回去时便忍不住问盛临煊:“太后娘娘怎么忽然......”
“许是想开了罢。”盛临煊唇边噙着一抹笑,“既母后有心与你和睦相处,你便好好敬着她便是。”
总觉得是他又做了什么周太后才妥协的,只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做媳妇的也不好插手,更何况她还不是正经媳妇呢。
便乖巧道:“臣妾会的。”
他点点头,又道:“不过,若母后又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莫往心里去,回来告诉朕便是,朕总不会让悦儿受委屈的。”
她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眨巴着大眼睛着卖乖的话:“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亲,臣妾孝敬伺候是应当应分的,便是娘娘教导几句臣妾也该恭敬受着才是,怎么能是委屈呢。”
“哦~”盛临煊玩味地看她。
那笑便再压不住了,沈珺悦脸上绽开一朵笑花,抱住盛临煊的手臂,半歪着头爱娇道:“但是,皇上这样维护臣妾,臣妾心里很高兴。”
盛临煊曲着食指,亲昵地刮刮她挺俏的鼻子,笑着道:“你呀~!”
两人挨在一起走了一段路,到了分岔路口,盛临煊自去乾泰宫,沈珺悦则返回宸福宫,今日,她还要接受后宫中其他妃嫔的敬贺。
这也是后宫中不成文的规定了。皇贵妃位比副后,在没有中宫皇后的情况下,便与皇后无异了,若她愿意,便是定下来让其他后妃定时来请安也是可以的。
只沈珺悦才不愿意,不但不能睡懒觉,反倒招了一群女人来自己宫中,端着假笑惺惺作态,明明心中恨得要死,却还得坐在一起姐姐妹妹好,偶尔几句指桑骂槐的话刺一刺对方的心,寻一下对方的不快,便是想想都觉得累。
只是她刚刚晋升,今日这一遭却是难免。只好在宫中如今从四品以上妃嫔也没多少个了,又有丽妃帮腔,别人也不敢贸贸然便得罪新上任正当宠的纯皇贵妃。
腊月时,第一场雪也飘然落了下来,此时已是年末,喝完腊八粥,腊月二十六日,皇帝封笔,不过转眼间,便迎来了除夕、元旦。
宫中银装素裹,却挡不住过年的喜庆。家宴、宫宴、国宴,拜天、祈福、祭祀,过个年,盛临煊不见闲暇,每日里各种朝见、庆典安排,连带着身为皇贵妃须代领后职的沈珺悦,也没有一日的清闲。
及至正月初八的冰嬉大典结束后,盛临煊才算有了自己的时间,匀出来一日,在白天便带着沈珺悦去逛了逛年节时候的京城。
原本还许诺了她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的灯会,可惜沈珺悦受了寒,在他面前时虽极力掩饰,但是仍然因控制不住的两声咳嗽被盛临煊发现,便痛失了出宫逛灯会的机会。
还好宮宴后,后宫众人可以随着皇帝上皇宫城门楼,借着这个机会观赏远近明灭的灯火,又有璀璨的烟花,倒也不算虚度了这个节日。
上元节后,便是十九日的“筵九”宮宴,这一日相当于整个年节活动的压轴之日,盛临煊在太和殿大宴王公大臣与番邦来使,这一日后,进京朝贺的封疆大吏、外邦使节便会陆续拜别出京。
隔一日,又在皇极殿举行御宝开封仪式,将藏于匣内供奉于奉天殿的御笔与玉玺请出,登御开朝,开启新的一年理政奏事。
新年伊始,遵圣母皇太后懿旨,成徽帝颁布的第一道旨意却是取消当年新的一轮选秀。尽管圣旨上免选的理由的冠冕堂皇,但是朝臣们私底下却各有想法,甚至有传是因巫蛊之案导致皇帝对后宫失了兴趣,故而除了“具天命”的纯皇贵妃,皇帝已然不愿亲近其他女子。
随着皇帝在朝堂上驳斥臣子广开后宫的奏议,这个传言便愈演愈烈。
二月二,成徽帝率百官至京城郊外的皇庄举行春耕仪式,亲自下田耕种。天子之尊行农耕之事,如此以示重农劝稼,祈盼丰收,老百姓纷纷称道。
春耕沈珺悦是不能随行了,但是二月底的春蒐之行,成徽帝是答应了她的。
今日丽妃来宸福宫作客,拉着沈珺悦聊了半天闲话,提到了春蒐:“嫔妾自幼长在边关,骑马射猎都是儿时便学的,但自进了京便再未摸过马儿。听闻我朝的春蒐场面盛大,穆栏围场又极广阔,里面什么珍禽异兽都有,嫔妾实在心向往之。”
沈珺悦听着她话中有话,脑子转了转,便问她:“姐姐可想同去?”
丽妃倒也不否认自己的意图,只有些不好意思道:“皇上没有旨意下来,好似不准备带后宫其他人随行。”
沈珺悦一听便明白了,笑道:“姐姐若想去,妹妹便与皇上提一提,只是最终能不能成行,还得问皇上的意思。”
“哎,”丽妃不想她这么干脆,顿时喜形于色,“皇贵妃愿意在皇上面前提,已是给了嫔妾恩典了,嫔妾先谢过皇贵妃了。”
这件事她已经想了许久,也曾考虑过让飞鹰去,但是飞鹰是暗卫统领,若让他为她这点事去跟成徽帝开口,她又不太愿意;自己去找成徽帝开口,又更不合适了,思来想去,只能来宸福宫找沈珺悦了。
沈珺悦却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因春蒐这样的项目,皇帝会率文武百官一起去,官员们的家眷也是能够随行的,故而皇帝带几个宫妃也很平常。
后宫中的妃嫔常年守在宫中,像她还是走了好运道才能跟着成徽帝偶尔出宫,但是大部分人进了宫,便穷尽一生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沈珺悦也很理解丽妃,她在边关自由了十几年,一朝进了宫便似被折了翅膀,再不得自由,如今眼看有机会出去透透气,怎么会不想争取。
且丽妃身份又与别个不同,她去了对沈珺悦没别的影响,反倒能有个伴。
于是晚间便将这事跟盛临煊了,又贴心道:“除了丽妃,太后娘娘也刚好一起去散散心,皇上以为如何?”
盛临煊沉吟了片刻,倒也觉得可行,便道:“如此,高位嫔妃中,朕明日给你一份名单,便让一些人随行罢。”
过去一年,他皇权独揽,虽然朝臣已不能掣肘他的任何决定,但是适时的安抚还是有必要的,正好沈珺悦提出丽妃所请,那便趁此机会,一并给那些虽有女儿在后宫,但也能够踏实办差的人家些体面罢。